第50章 如愛08
拍完剛開學男女主角的戲份, 接下來該拍常寧家中沖突的場景。
跟緒夏演對手戲的是兩位年紀稍長,資歷頗高的演員,在劇中分別是她的奶奶和父親。
兩位演員入行多年, 是業界出名的黃金配角,演什麽像什麽的老戲骨。他們非常看重私下的功夫,剛進組看到緒夏, 連忙跟她進到片場裏對戲磨合。
簡冬減了整整二十斤,形象上已經貼近少年, 可心态始終無法徹底調整過來。原本打算跟緒夏讨論,看她跟前輩們交流,只能遠遠呆在旁邊的不敢過去打擾。
柳昕讓趙南教了半個小時, 渾渾噩噩整個人都懵逼了,急需有個資深演員請教提點。見緒夏沒空, 她小心翼翼摸到簡冬旁邊, 吞吞吐吐的問, “簡老師,趙導說的話我不太明白, 可以請教您嗎?”
“嗯。”雖然簡冬不是因為自身喜好才選擇做演員,但他拍戲的态度始終嚴謹敬業,不會拒絕同劇組演員讨論劇本的要求。
迫于簡冬往日的高冷, 還有他接近頂級的地位,柳昕有些緊張的手撫住胸口,仰起頭小聲問,“趙導說, 演而不作,放下鏡頭前的僵硬感是什麽意思啊?”
簡冬輕易地看破她的問題,回答,“小小的形象很接近你平常的性格,趙南讓你自然些,在鏡頭前不要太做作。”
柳昕沒想到他這麽好說話,也挺有耐心的樣子,放下捂住心口的手垂在身側揪住衣角,連忙趁這個機會繼續請教,“我知道要當鏡頭不存在,可只要站在攝像機前我就很難不注意,所以拍出來的原片都很僵硬。”
“你沒有入戲。”簡冬淡淡地評價。
非科班出身的演員在拍戲初期或多或少會遇到這種問題,太在意鏡頭,沒辦法完全放開表演,他以為柳昕也是這種問題。
直到聽見柳昕接下去的話。
“趙導說我還沒有試鏡時表現的好…”柳昕絞緊衣角,不安地說,“可試鏡的時候緒夏姐姐坐在對面,看到她我覺得很安心,又想好好表現,才發揮的比平常好。現在只能看到攝像頭和趙導,不知不覺就緊張了。”
“這樣。”簡冬淡漠了接了話,語氣極盡敷衍。可能是最近在網上看多了緒夏後宮論,他有一瞬間居然覺得柳昕是來跟自己顯擺的。
詭異的沉默蔓延了片刻,他們同時轉過去看緒夏。她已經對過戲,準備開始拍常寧家中的第一幕了。
“把準備好的焦糖瓶拿過來,”趙南讓道具組拿來特制的玻璃白酒瓶擺在桌上,調整好他們的站位,又跟緒夏強調道,“前面開學那段是鋪墊,這段常寧的劇情線才正式開始。這個角色跟你之前演得兩個千嬌百媚的姑娘不同,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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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明白的。”緒夏點點頭,再次開啓給導演講戲的模式,“常寧表現出來的性格很狂傲,實際上內心很隐忍。她向往自由但又無法掙脫,只能用叛逆表現自己的不甘。”
飾演奶奶的方文春露出慈藹的表情,贊賞道,“你對角色理解挺透,沒少啃劇本吧?”
“我拿到劇本早,半年前就開始準備了。”經過剛才,緒夏已經跟這位老前輩混得很熟,一點都不謙虛的接下了誇獎。
演父親的張克沒說話,看表情對緒夏也是非常贊賞。
他們這些老演員拍了大半輩子戲,對名利看得淡。遇到出挑的後輩,滿是感慨後繼有人的欣慰。
趙南跟她合作兩部戲,知道緒夏基本功紮實,交代完就正式開拍。
戲外其樂融融,仿佛真是祖孫三代的人間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常寧回家把自行車随手靠在破屋外的牆邊,走到狹小的房裏。
父親喝了酒,桌上的白酒瓶裏剩下一半,通風極差的屋子裏充滿酒臭和嘔吐後的酸腐味,屋子當中還有一灘黏糊泛黃的不明物體。
常寧目不斜視的穿過他面前,斜挎着書包繞過那攤惡心吧啦的東西往自己的小屋走。
“喲,大爺回來了。”父親看到她,叫住常寧,打了個嗝醉醺醺的說,“去,給我弄包煙來。”
常寧停住腳,硬邦邦的說,“給錢。”
“錢?咱家哪來的錢!”父親搖搖晃晃站起來,擺到常寧面前推了把她,舉着酒瓶子灌了一大口酒,醉醺醺的吼,“你不是能耐嗎?都能搞來上學的錢,給我連包煙都不買?”
常寧被他推到牆上,背脊撞得生疼。她眉頭都沒皺一下,硬氣的反問,“我憑什麽給你買?”
“憑你是我弄出來的狗!”說到氣頭上,父親把手裏的酒瓶子重重砸到常寧頭上,厚重的酒瓶底瞬間炸裂。他罵罵咧咧的說,“長大了是吧?會咬人了是吧?你這個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酒瓶子碎片砸了滿地,血順着額頭淌下,常寧梗着脖子瞪着他,咬着牙目光變得狠烈。
“怎麽了怎麽了?又吵吵嚷嚷的。”奶奶聽到動靜,從屋子裏出來,看他倆這個樣子,嘟嘟囔囔地啰嗦,“哎呦,你們怎麽又杠上了,兒啊你喝了酒就安分點,怎麽又動手打阿寧?她一個女孩子…”
“女孩?這狗東西哪裏像姑娘了?”父親氣得兩眼發紅,借着酒氣罵道,“她媽給我留個沒把的孽種跑了,我把這玩意兒拉扯大,她呢?都十七的不知道找個人嫁了換點彩禮,還搞得不男不女的,整天跟我杠!”
奶奶拉住父親,翻來覆去說些沒用的話,“阿寧從小當男孩養着,現在這性子也沒辦法。等嫁人生了孩子就改了,你消消氣,消消氣啊…”
“呵…”常寧擡手擦了臉上的血,諷刺地望着生下自己的男人,“誰樂意跟你杠。”
“你這個畜牲!”父親輕易的被常寧激怒了,扯着嗓子罵道,掙脫奶奶的拉扯撸起袖子打算揍死她。
常寧沒等他擺出架勢,擡腳重重地踹在父親肚子上,把他踢到後面的座位上。
常寧踩碎地上殘餘的半個酒瓶,走到父親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他,眼底露出顯而易見的狠厲。
“我是畜生,你連當畜生都不配。”常寧掐住他的脖子,虎口壓緊他的咽喉,“什麽叫我媽扔下我,難道不是你把人打跑了嗎?”
父親呼吸困難,眼睛翻了白,胡亂的捶常寧的胳膊。
常寧頭上的血落在他身上,染紅了一片。她慢慢松開手,冷冰冰毫無感情掃了他一眼,轉過身低低跟奶奶說,“我不回來了。”
言罷,她決絕的轉身而去,離開自己滿目瘡痍的家。
“緒夏姐姐真的好厲害…”柳昕看得眼睛都直了,整個過程大氣都不敢出。直到趙南喊了通過,她才愣愣的贊嘆了句,眼底都是對她的崇拜。
簡冬聽到聲,把注意力勉強從緒夏身上勻出一渺,側過視線看旁邊的柳昕,忽然有些懂了楚艾的想法。
向往、羨慕、可又無法企及。
簡冬正在捕捉這種虛無缥缈的感覺,柳昕邁開腿跑向緒夏,擔憂的問,“你疼嗎?”
“不疼,糖瓶子很脆。”緒夏手裏還有片玻璃瓶碎片,放到嘴邊啃了口笑着說,“還挺甜的。”
緒夏看向緒夏的時候注意到後面的簡冬,發現他視線的落點在柳昕身上,心裏又開始冒酸酸的小泡泡。
緒小夏你意思意思就夠了,鬧別扭有完沒完啊!
緒夏內心吐槽着自己,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嘗到血漿裏的番茄醬味道,頓時覺得更酸了。
即使知道簡冬的想法,緒夏還是忍不住心塞。
柳昕漂亮的讓人有危機感,緒夏怕簡冬多看兩眼就嫌棄醜醜的自己了。
吃醋真是世界上最無解的事情。
“緒夏姐姐,”柳昕拿着毛巾遞給她,守在旁邊看緒夏擦臉。小迷妹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當成假想情敵,微微擡頭望着穿了增高鞋的偶像崇拜的說,“你演的好棒啊,沒有後期也很厲害。”
“謝謝,其實這種戲份比內心戲好演。”緒夏擦幹淨臉,笑眯眯地說,“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不算很厲害啊。”
當演員久了,緒夏掌握各種調解心态的方法,所以能很從容的對待柳昕,并不會因為她跟簡冬演對手戲而産生什麽想法。
說到底,吃醋也好別扭也好,他們夫妻間的小情趣也不至于遷怒旁人。
顯然,簡冬也是這麽想的,站在趙南旁邊靜靜地看着緒夏跟柳昕說話。
要忍耐,不能因為網上說的‘看好昕妃篡皇後的位置’,就真的對柳昕有什麽成見,簡冬努力的這麽催眠自己。
“簡冬啊,”趙南檢查完片段,摸摸下巴看旁邊散發冷空氣和低氣壓的影帝,若有所思地說,“我之前看他們說夏皇後宮,還以為是開玩笑的,現在怎麽越來越像一回事呢?那姑娘對緒夏就算不是那種層面的喜歡,這好感肯定超過朋友和前輩的标準了。”
簡冬涼涼瞥了他一眼,轉過頭繼續看她們。緒夏已經擦幹淨臉,但是有些位置沒有擦到,還粘着血漿。
柳昕拿過毛巾翻到幹淨的一面,踮起腳幫她仔仔細細的擦幹淨,還朝她露出個甜甜的仙女式微笑。
“照理說,以前這種送毛巾的活,不應該你來做嗎?”趙南忽然意識到什麽,幸災樂禍的怼夏皇的正宮皇後,“你老婆終于看出你心機的本質,把你打入冷宮了?”
‘冷宮棄後’頗怨念地瞪他,“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