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1)
按照西方歷2017早已到來, 但按照東方歷, 2017年, 今天才算正式的要邁向終點。
今天是大中華文化圈特有的節日, 除夕, 阖家團圓的日子。每年今天安家都會吃團圓飯,從中午吃到守歲結束的那種。為的是讓某些真的很忙的安家人總能在一天中抽出時間來回家見見家人, 要是這樣都回不來,那會是值得大家慶祝的事情,因為那一般代表那人手上的研究進入了關鍵的節點。
每年今天,安家的小公主安文姝都會......不對, 是從大半個月前, 甚至提前一個月,一個半月, 兩三個月,安文姝就開始收到四面八方的禮物, 年禮。
安文姝今年收到的最早也是最貴重的年禮來自于大舅舅李落淵的CJ理事,這裏禮物說是要來的, 交換來的也行, 但名義是新年禮物沒錯。年禮有點像新年給紅包, 但因為韓國逐漸西化聖誕節對他們來說也是重要節日,聖誕節要交換禮物, 但安家不搞這套,安老爺子對西方節日看不上眼,所以聖誕禮物就變成了新年禮物, 紅包反倒給的少了。韓國也不是給紅色的包,而是用白色的信封裝錢,準确點說是白包。
雖然大家都是大中華文化圈的,但大家繼承到的文化因為歷史的滾滾車流走向不太一樣。殷商之前所有的華夏兒女都是以白色為祝福以紅色為忌諱,那時結婚新娘禮服就是白色的,這點被日本繼承了。據說武王滅商,一部分人遷徙,這些人抵達朝鮮就是最初的‘白衣民族’。傳說真假不确定,但白衣民族是朝鮮人民的自稱,對他們來說白色是吉利和傳承的顏色,紅色是危險詛咒的顏色,比如古代君王勾訣犯罪者(在死刑犯名單上用筆劃掉名字)用的就是紅色的朱砂筆。
裝錢的信封是什麽顏色倒是不重要,但安文姝始終不太習慣春聯是白紙黑字寫的,總覺得像挽聯,家裏有喪事。
首爾大安昌建的宅子前,跟着全家人來賀歲的安文姝,看到那對‘春聯’腳步頓了頓,被走在她身後的安文侑摟着肩膀給帶進去了。今天媽媽教給弟弟的唯一任務就是,跟姐姐一起玩。換個說法就是,別離開安文姝。
衆人進門去給老人家拜年,安文姝繼續想,奇怪的安家人給的奇怪的新年禮物。
跟李家通常直接砸錢掏卡讓小姑娘想買什麽買什麽,這種粗暴、不走心但安文姝很喜歡的新年禮物相比,安家的新年禮物麽....就...很走心,但......好吧,很走心,除了這個安文姝別的也誇不出來。
知道所謂靈魂轉世的內情的家人先不算,其他人給的新年禮物都是小公主會喜歡的。而已經不是小公主的安文姝,無法評價其好壞的禮物。
安李兩家準備新年禮物的主要還是女士,比如安文姝他們家送到各處的新年禮物就是李淑媛女士準備的。男士們一般自己看情況給,有時安家也會出現直接給錢的事情,但不會像李家那麽壕,直接甩卡這種操作是不存在的。但女士們的畫風是完全迥異,非常不一樣。
比如大姑姑送給安文姝的年禮是一幅畫,年輕畫家,現在還不出名,但作品已經有自己風格以後一定會有名,收藏價值頗高的代表畫作。這東西,安文姝只能說一句,畫的挺藝術。嗯,她看不懂。安文姝可以根據畫家生平和那副鬼知道是畫什麽的東西,跟人家硬扯什麽畫作風格,裝還是能裝的,但是讓她收藏或者投資這樣的藝術品,她絕對不幹,太蠢。在她的概念裏,藝術家都是商人運作的産物,他們本身就是商業作品,有什麽自己風格。
與之相對的就是李家的一衆舅媽們,不管是嫡系還是非嫡系,只要是聽說了大舅媽給安文姝送了表,安文姝還挺喜歡的女士們,今年給安文姝的年禮都是很實在的名表。偶爾還會有大舅媽說的那種鑲滿寶石看着耀眼其實土得很,上不得臺面,但安文姝覺得還行起碼價值足夠的表,不算喜歡,但也不讨厭。也誇的出來,貴啊!有些是寶石貴,有些就是品牌限量版的貴,各有各的貴法。
因為兩邊迥異的畫風,安文姝心血來潮去問李淑媛女士要了她準備年禮的禮單,李家着重金光閃閃,安家則是走文青走線。書法字畫陶瓷擺件,還有古董,反正就是看着金額說起來相差不大,但在光看實物絕對想不到它那麽貴的東西。
這份禮單把安文姝逗笑了,也讓幾乎不和女兒見面的李女士解開了同安文姝的誤會,但安文姝覺得還不如不解開呢。
誤會解開之前安文姝一直以為李淑媛女士是這個奇葩家族裏唯一一個正常人,就是面對女兒身體被不知道哪來的孤魂野鬼給占了,所以排斥的類型。講道理,這才是正常操作好嗎!結果李淑媛女士跟安文姝道歉!真的,很認真的,非常抱歉的道歉!核心思想是媽媽疏忽了你,疏忽了你們,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以至于忽視了自己還是母親,所以造成了安文姝的‘苦難’,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敢見安文姝是沒臉見她,請安文姝一定要給她一個機會彌補。
這段話說出來的時候安文姝臉都是僵的,不知道要用什麽表情面對這番話的僵硬。說好的正常人呢?正常人就是會先想到自己啊,你兒子親口說的,沒什麽比自己重要!什麽叫還是母親,幹嘛,多了個孩子連人都不是了?母親是什麽特殊物種嗎?而且哪有媽媽給女兒道歉的,常規家庭倫理劇,或者直接就是常規家庭,難道不是孩子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了嗎?
李淑媛女士!拿出你的智商來!拿出你的怼記者的氣勢來!醒醒!!!
李淑媛女士是醒不了了,安文姝直接放棄,把她歸類到奇葩一家人的範圍裏。并且深刻懷疑本來在李家成長的很‘正直’的李淑媛女士,嫁到安家的時間長了,就被這幫奇葩洗腦了。有這個前車之鑒,安文姝總覺得周圍涼飕飕的,貌似自己也很不安全的樣子。
算一算,安文姝到這裏三個月了,這三個月安文姝經歷了系統,經歷了奇葩一家人,經歷了本來能成的事情搞不成,也經歷了本來搞不成的事情能搞成,比如挂在軍部糾察部下方的自省委員會的成立代表軍部霸淩徹底進入陽光下,有了組織,有了律法,有了審查和判刑的标準。
道理上來說,安文姝應該對這家人很淡定了才對,但安文姝研究了一下,她可能三五年內對這家人都沒辦法淡定。這幫人在大過年的時候談‘如果我們生活的空間不是三維而是二維,我們都是某本裏的人物,要如何自證自己确實存在’這個神經病一樣的話題啊!他們還聊的很嗨啊!還從各個學科的角度正兒八經的聊起來了啊,還有人為此吵起來了!朋友!正常點!
安文瑒看向全程安靜挂着笑臉安靜聽着但不怎麽說話的安文姝,問她對這個話題怎麽看,安文姝沒有任何看法。、電影、電視劇或者哪怕就是個舞臺劇成真了,那又怎麽樣。飯照吃,覺照睡,明天還是會來,能有多大區別?所以說沒事讨論什麽存在哲學,正常的聊點普通家庭會聊的事情不是很好嘛!這樣搞的她很煩躁啊,只想去樓上書房看書,這幫人倒是術業有專攻了,她這個‘雜學’瞬間就無知了啊!
‘無知’的安文姝在一幫人從‘存在’的哲學問題,讨論到路邊攤存在與民生的好處這種社會問題時,安文姝真的上樓了,目的地是老爺子的書房。
安文姝是新年前一個禮拜回來的,制作組回來的更早,但她是等到這邊塵埃落定才定的機票。回來之後就被老爺子召喚,這次聊的不是‘善’這種虛的不行的問題,而是安文姝以後的打算。這個問題問的安文姝有些詫異,因為安昌建會這麽問代表安文侑沒有對老爺子說一句她打算從事電影制作的話,連她喜歡電影的話搞不好都沒說,那個笨蛋弟弟真的是笨蛋吧,這種事情有什麽好保密的?
沒什麽好保密的安文姝跟老爺子說她短期內的打算是制作一部電影,順便讓老爺子去打消安文侑那個不靠譜的說是要為她成立一個研究所的想法,小弟弟還是老老實實讀心內吧,安文侑要是喜歡心理學之前也不會選心內。如果安文侑非要犟,那就讓他讀雙學位,什麽做不到,小孩子不想辛苦而已。那傻子會跟她說‘你最重要,你的喜歡最重要’,結果放到自己身上就什麽都不重要了?果然蠢得很。
老爺子對安文侑所謂要成立研究所的想法只是笑笑,直接跳過揍一頓就老實了的小孫子,對孫女的職業規劃有些...疑惑,但也不妨礙他給孫女出謀劃策,比如要不要轉專業,或者與其讓安文侑研究她,不如安文姝直接轉校來首爾大讀心理研究自己也行。這話說的安文姝想笑,看似什麽天下大同,什麽限制都沒有的安家,其實還是有鄙視鏈的,比如做學問的比拍電影的總要高級點。
安文姝無視了一個鄙視鏈,她不需要去學校,學習也不是只有在學校才能學,反倒學校會打亂她自己的步調。安文姝的打算是從CJ開實習證明直接不去學校了,既然之前羅螢石那邊開實習證明沒問題,那CJ開實習證明讓她不去上學系統應該也不會做什麽。說真的,現在系統的存在感薄弱的幾乎像是沒有,倒是安家的存在感太強了。
讓安家的存在感無限凸顯的安昌建勸安文姝,系統教育雖然有些瑕疵,但系統教育的好處也是自我學習彌補不了的,好的導師比看多少書都重要。這點安文姝承認,天才雖然不适合坐在教室裏學知識,但教室裏是能創造天才的地方,某些人是不是天才還不一定呢。
但安文姝依舊拒絕了老爺子的勸說,理由是之前罕見的居然沒怼過傻弟弟的投資回報率,這招對傻弟弟沒用,對老爺子還是有用的,不是因為安文侑更聰明,而是因為安昌建同安文姝一樣,看的社會更深厚,想的就多,沒人家單純,單純的人往往能一針見血。有些事,想太多反倒就成了聰明反被聰明誤。
同老爺子談論的職業規劃在安文姝回來的第二天就上線了,準确的說是從安文姝跟安文侑聊過天之後就已經在處理了,安文姝待在島上的後半段沒有再去參加過拍攝,但一點都不無聊了,忙着從CJ的素材庫裏挑本子出來。她還給傻弟弟說了‘大話’呢,需要盡快實現才行啊,她需要一部制作周期短的項目,小而精,上線快,資金回籠也快。
沒有選大項目也不準備一鳴驚人,更不需要天下知了的安文姝回歸陰影裏,她本質上不是站在聚光燈下的性格,之前只是需要所以去做。項目大分投資大和題材有深度兩種,兩種安文姝都不打算碰。前者制作周期太長,一般都以年以上為單位,後者制作倒是可以快一點,但發行的戰線就需要拉很長,才能挑動只想在電影院看合家歡的電影,或者開開心心的娛樂一下的觀衆,走進電影院選擇會讓他們渡過很不舒服的兩小時的片子。
題材有深度的片子一般也不是沖着商業去的,這種題材天然挑觀衆,把很多底層觀衆踢出觀影範圍內,多半叫好不叫座。想要爆,得天時地利人和才行。那種題材多半都是為了刷獎,刷到獎項後賣各國的版權和DVD、周邊等等,這才是刷獎電影的運營模式。這個模式還是需要時間去操作,今年拍,能年末上映就算快,然後再去打通評委的通道,再出國,進度太慢。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原因,安文姝沒錢了,窮的想要買房子都買不起了,需要跟安文瑒用信息交換的地步。她得盡快賺錢去維持‘願望APP’的運轉,雖然項目賬面上還有不少錢,維持半年總是行的。但總不能等到賬面上沒錢了再出手,那算什麽做項目。
沒錢的安文姝需要短平快的項目,也就是小而美,制作周期短,喜劇或者愛情題材。只要本子好,導演在線,演員別瞎挑,好拍,容易爆,虧損幾率很低。在這些選項的篩選中,安文姝看上了一部叫《青年警察》的本子,本子是很典型喜劇,沒頭腦和不高興的雙男主配置,作為在讀的警校生,因為一場意外看到了妹子被綁架,然後組團去救人打BOSS的故事。笑點很密集,如果拍好了,未必不是佳作,編輯和導演還是同一個人,對故事的掌控力應該也在線。
就是有兩個小問題,一個是導演是新人,之前雖然在不少作品裏當過副導演不算沒經驗,但第一次挑大梁能不能做得好難說。但這個也不是不能解決,大不了給他配一個老道的剪輯師,這樣故事的節奏就不會歪。第二個比較重要,安文姝看到這個本子的時候,樂天已經跟這個導演接觸過了,雙方雖然沒有正式簽約,但能接觸就代表離簽約不遠了。
如果是普通的制作人此時就直接讓了,再找就是。一個新人導演寫的還可以的新本子,哪值得制作方為他搶破頭,現實不是故事,沒有那種主角有驚天才華大家都争着跟他合作的戲碼。倒是有很知名的導演也可能拉不到投資的事情,這個行當出錢的制作方永遠是金字塔尖。CJ和樂天這樣的巨無霸每年制作的電影多了去了,捧紅的新人導演更是不計其數,世界從來不會因為一個人不再就徹底轉不動了。
但非常能作,而且特別喜歡跟別人搶的安文姝,本來對本子只有六分的興趣,在知道樂天在接觸時瞬間提升到八分。就在安文姝摩拳擦掌準備動手時,CJ那邊因為她開始挑劇本給她送過來的助理跟她說,樂天那邊願意給面子,人和本子都歸他們了,只等安文姝回來簽約。
安文姝......艹。
就像之前說的,大型制作公司是行業的巨無霸,而巨無霸們的關系一般都不壞,雙方有時是競争者有時是盟友。偶爾項目太大,制作費太多,雙方合作的也不是沒有過。大制作公司只有同期上電影的時候會成為短暫的,宣傳期敵人,但平常的關系沒有很僵,至少沒必要為一個新人導演寫的還不錯的本子鬧僵。安文姝的評價是準的,六分的本子而已,剛好及格可以拍,還得輔助宣發才能保證賺錢,這有什麽好搶的,想要?送你啊。
到了這個世界就被各種壓制,連安公主的身份都被安文姝定義為巨坑,突然一下家世背景又上線了,弄的安文姝很是心累。早不上線晚不上線,非要等她覺得有樂趣了才上線攪局,果然她的運氣從來都不好。但這番話也就是吐個槽而已,這也算是搶到了麽,什麽原因不重要,人和本子都在她手上更重要。
還得賺錢呢~
需要賺錢的安文姝從島上飛回來,第一件事是去見老爺子,讓老人家放心,她起碼能安分個大半年至少等電影終映的。第二件事就是去見了《青年警察》的編劇兼導演,金柱渙。對方還是她的學長,雖然不是一個系但是一個學校的,要不然說韓國小呢,只是這位學長年齡比她大一輪還多。剛見面的時候還有些拘謹,聊幾句就放開了,年齡和學長的雙重身份還是有助于對方放松的。
放松之後的金柱渙就跟安文姝聊他的創作理念,其中最值得聊的是喜劇的內核永遠是悲劇這個套路,本子內核也是悲劇。兩個警校生歷經千辛萬苦從綁架女學生,也綁架了他們的犯罪分子手上逃了出來跑去報警。但警察卻告訴他們一切走程序,抓人不是一拍腦袋決定的,尤其不是他們決定的,程序走下來要多久?兩個禮拜。黃花菜都涼了!
前半段作品渲染出來的保家衛國有多偉大多光輝多燦爛,到了這一幕都是一地雞毛,讓所有人狼狽不堪。而這不是金柱渙為了創造沖突而亂編的,這就是現實中警察辦案的程序,為了讓觀衆好理解一點不會被分散注意力還特地簡化了。畢竟整體基調還是喜劇,喜劇自然也有一個喜劇式的結尾,連茅廬都沒出的警校生抓住了犯人大團圓結局。
金柱渙說,他對結局猶豫過,到底是留一個開放式的結局讓結局升華,不止是沒頭腦和不高興套路的傳統喜劇片,而是可以讨論一點電影之外的東西,也算是他這個導演對表達的訴求。但最後還是選擇大團圓結局,這是為了市場做的妥協,觀衆買票進場期待的就是喜劇片,沒人想在喜劇片裏看到社會的黑暗,去看現實題材不就行了。
這番話說的不止是金柱渙的創作理念,更多的是導演在跟制作人說,我這部片子打算怎麽拍,整體基調在哪,拍給誰看,觀衆層次選擇等等。之所以選這段長篇大論的張開,是因為這段最容易出問題,還是那句話,喜劇片裏搞社會教育,即沒必要也突兀。正常情況下是應該改劇本的,但金柱渙不想改,所以想試試看能不能跟安文姝說得通,那段畫面占比很小,不會造成觀衆觀影不适的。
安文姝直接讓他放心,劇本不用改,本來就是通過制度的殘缺串起來的整個故事線,改了這條劇本就要大動。而且這條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這個國家的電影一向把自黑當黑色幽默。多一部《青年警察》不多,少它一部也不會怎麽樣。就這麽拍吧,本子過及格線了,此後的重點不是本子而是演員,這種本子演員一旦挑錯,整個本子就廢了,沒辦法靠故事救,故事核心其實很簡單,需要演員演技把那些荒誕的故事變成搞笑又合理的戲劇。
聽了這話大松一口氣的金柱渙連續三次确定安文姝真的不碰他的劇本後,簡直想跟安文姝當場結拜,這年頭不碰劇本,不對導演指手畫腳的制作方簡直鳳毛麟角,弄個神龛供起來都不為過。何況安文姝還放了大權給他,他可以從CJ給他的制作人助理,也就是幹一切瑣碎的不需要安文姝操心,但跟制作組接觸做多的執行上選他覺得合适的,金柱渙真的是無敵感動了,這什麽天使制作人,頭上有光環的!
頭上帶着光環的安文姝同認定她是小天使的金柱渙簽了兩份合約,一份是CJ的投資一份是她個人的,錢如果都是CJ出,那賺的錢也沒安文姝什麽事。不是安文姝不能全款出,而是從CJ走流程更簡單點,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廢那事幹嘛。金柱渙對兩份合約到沒有遲疑,直接就簽了,反倒很感激安文姝的信任,要是不信任也不會給他投錢啊。制作的行當,制作公司找個人資方分擔風險,或者個人資方有點關系想在一定會成功的項目裏摻一腳,都是很常見的事情,這沒什麽好遲疑的。
合同簽署确定項目開啓,組建團隊的瑣事有人忙,安文姝統籌就行,等到PPM時才需要她親自到場。所謂PPM是制作組的準備會,算是第一次制作組全體見面。在PPM上,将由制作單位就拍攝中的各個細節向出資方或是制片方呈報,并說明理由。
通常制作單位會提報不止一套的制作方案、導演闡述、燈光影調、音樂樣本、堪景、布景方案、演員試鏡、演員造型、道具、服裝……等,如果有關廣告片拍攝的所有細節部分供客戶和廣告公司選擇,最終一一确認,作為之後拍片的基礎依據。
安文姝還沒開始對接廣告,CJ倒是有備案,有經常合作的公司和廠牌可以選。這種題材的片子能接的廣告一般都是快消品,飲料酒水之類的。別小看這些快消品,他們很多情況下比所謂的頂級大牌願意砸錢,給的支援也多,對廣告效果也不會特別苛刻。反倒是奢侈品基本不贊助這種無名之輩的片子,他們自己有底氣也要維持格調,想用他們,自己去買,借産品如果借高端的定制款還要簽協議保證不會損壞,要不然直接賠,一點商量沒有。
當然快消品也不是誰都可以的,他們基本不碰所謂的文藝大片,受衆根本不是他們的受衆偏偏砸的錢還多,沒必要。這樣的廠商與其說是看電影題材,更多的時候是看參演者也就是演員是誰。不要什麽青龍影帝影後,要的就是在年輕人,在他們的受衆眼裏被追捧的年輕人,能刺激消費的。
這其實就是韓國的流量明星,只是純粹的流量在這裏生存不下去,愛豆拼歌舞拼藝能,演員專注作品,純粹靠賣人設在這裏行不通。因為這裏的娛樂工業太發達,但凡一點瑕疵都會被無限的放大,導致粉絲們也會去追更完美的,每年出來的新人和給新人展示的舞臺很多,那已經是流水線了。新人多,節目多,觀衆選擇就多,市場自然就由觀衆決定。各大經紀公司和制作節目的項目組就會去研究觀衆的喜好,為他們特別定制,比如國民制作人的節目企劃就是這個開端。新開辟的市場選擇少,所以商家說了算,紅的曝光度就高,不紅的你可能喜歡的,根本看不見。
這是商業規律,全世界通用。
這種人力不可違,不,是上帝都無法插手的商業規律,安文姝也沒有對着幹的意思,她一向是順應規則的人不是挑戰規則的人。如同在确定自己沒辦法同時弄死安家和系統之後,她就處于另謀出路的階段。也如同對奇葩一家人的包容和眼不見為淨,更如同,大過年的,你們幹什麽不好,跑上來跟我聊人生?自己過好自己的人生就行了!
跑上來找安文姝聊人生的是安文瑒和安文昊以及安文侑,不過中途小弟弟被哥哥們丢出去了讓他別礙事,弄的安文侑暴躁的差點砸門,說誰礙事呢!
跳過被丢出門的弟弟,兩位哥哥跟安文姝聊的話題主要就一個,真的确定去做電影制作人了麽,為什麽會去做電影制作人,那個對她來說不是太可惜......
嗯,跟安老爺子一樣,隐形的鄙視鏈。自己都沒有概念的那種,但這種鄙視鏈其實才最牢固,因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在看輕什麽。不過主要是安文瑒,安文昊倒是沒這麽開口,就聽着。等安文瑒巴拉巴拉說完到一半,發現安文昊不說話,就問安文昊怎麽想的,不覺的安文姝可惜了麽。
比起可惜不可惜,也不說什麽家國大事的安文昊以不虧是安文侑親·哥的身份,問也是聽多過說的安文姝“你開心嗎?做電影制作人,開心嗎?”
這話問的安文瑒愣住,安文姝倒是笑了,即笑安文昊在這一刻太像安文侑,也笑安文侑真的把他們的話當誰都不能說的秘密,誰都沒說,爺爺沒說,父母沒說,連大哥都沒說。
緩緩點頭的安文姝表示“還不錯,至少不無聊了。”
“那就行。”安文昊彎腰摸了摸妹妹的腦袋“開心就好了,想做什麽就去做,等什麽時候對這個不感興趣了,再找新的興趣。別把自己弄的太累,也別為了堅持而堅持,知道嗎?”
安文姝笑道“知道了。”轉頭看着安文瑒“哥還有別的要說嗎?”
“他都說成這樣了,我還有什麽可說的。就你們是親兄妹,我是隔壁家的哥哥嗎?”安文瑒白了他們一眼“既然你有興趣那就玩吧,反正你還年輕,玩幾年也沒什麽。”說着想起來“你之前跟我要的那個民臣街十號,你想什麽時候去過戶?”
安文姝還沒說話,安文昊猶豫着問安文姝“你以後都不回家了嗎?”
“我現在不就在家裏麽。”安文姝避重就輕的回答。
安文昊欲言又止,他說的明明不是那個意思,可看着安文姝的笑臉到底沒再追問,只是叮囑她一句“注意安全,房子大。”
安文瑒看看兩兄妹,提議道“房子确實太大了,打掃什麽的總要有人的,讓家裏人過去打掃吧。從外面找人不是不行,只是你一個小姑娘,讓我們不放心。”拍了下安文昊的肩膀給安文姝使眼色“你說呢?”
“行啊。”安文姝對這點沒什麽好反對的,本來就是需要人打掃“翻修誰做,那屋子狀态怎麽樣?”
去看過屋子的兩兄弟都說還行,安文瑒同安文姝說房子的前主人買來投資的,韓屋保護單位麽,這種房子有價無市買到就是賺到不能以一般的投資房産算。前主人把屋子養護的很好,保護建築大格局不能動,但整體都檢修過,住人一點問題都沒有。安文姝要搬過去只需要動一些軟裝就行,不用到翻修那麽誇張。
安文姝饒有興趣的聽着,聽完還問安文瑒要照片,這個安文瑒還真沒有,大過年的讓助理做事也不太人道。安文昊直接問安文姝,要不要等守歲結束一起去看看,大門鑰匙他那邊有一把,說到這裏的時候還特地停頓,像是等着安文姝說話,她要是反對的話鑰匙就還給她的意思。沒想到安文姝什麽都沒說,哥哥一下就笑了,笑着又摸了摸妹妹的腦袋,這次眼神都柔和很多。
對守歲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安文姝對鑰匙在誰的手上不關心,人都放進來一個了,還擔心什麽鑰匙。她比較想現在就去看,可惜守歲不是沒興趣就能不守的。反倒要在快到十二點的時候全部到客廳集合,一幫人嬉鬧着跟客廳裏的座鐘倒數。
安文姝站在沙發後面左邊站着安文昊,右邊是安文侑,身前是坐在沙發上的爸媽,耳邊是歡樂倒數‘十九八七’的聲音。眼神在場上游走一圈,不自覺的落到座鐘的玻璃上,那裏反射出了一家人,自己站在坑裏成為凹字的一家人,而爸媽也正好坐在凹字凹下去的位置也就是她的正前方。
感覺有點奇怪,不是被感動,也不是覺得厭煩,跟奇葩一家人也無關。只是......覺得奇怪。這一家人很奇怪,把自己拉近這一家的範圍內,更奇怪了。
大概是因為......我說不出口,開心就好?
衆人齊聲的‘一’伴随着歡呼和數瓶香槟被打開的‘啵、啵、啵’聲讓氣氛變的更熱鬧了,這個不中不洋不東不西的節日倒數把安文姝逗笑了。翹起嘴角的安文姝左邊的胳膊被安文昊戳了一下,扭頭看過去,哥哥示意她低頭,低下頭的安文姝看到安文昊用手指夾着一張銀行卡,伸手接過看了眼,仰頭疑惑的看着他。
“新年禮物。”
“......”
安文昊給她說明“我的副卡,十億的額度,不夠可以上調你有權限,我跟他們說過了。”不是不能給安文姝單獨辦,但那就不是驚喜的禮物了,而且這樣的副卡相對來說更安全點。
“......美金?”
“......韓幣。”
安文昊抽走她手上的卡插|進她牛仔褲的口袋裏,失笑道“十億美金我是做不到了,你努努力,說不定可以。”
安文姝低頭看着褲子的口袋,那裏裝着一百萬美金的卡,那裏還裝着從來沒有把錢當新年禮物,不對,以安文昊的性格,他的人生中就不可能出現把錢當禮物的時候。理智上安文姝可以推測出安文昊的做法的原因,她要去制作電影了,那東西好像挺費錢的樣子,給別的都沒有給錢來的幫助大。但感情上,她理解不了,這幾乎可以算是違背安文昊一貫的處事方式了,為什麽呢?
“你需要錢啊,比起其他的,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安文昊給了個安文姝預想中幾乎一模一樣的答案。
也是因為他說了這話,安文姝才反應過來,自己問出聲,這剛好是她不能理解答案,但她沒有再問。左邊的安文侑目睹了一場‘錢財交易’胳膊一擡勾着安文姝的脖子,另一只手攤開手掌放在安文昊面前“我的呢?”不能厚此薄彼啊。
回應他的是清脆的巴掌聲,安文昊上手就把他的手掌拍下去了“有你什麽事。”
安文侑對打手的大哥不滿“就算不能見面分一半,十分之一總有吧,你成天搞|性|別歧視!”
還真就性別歧視了的安文昊吊着眼睛斜他“找打嗎。”
安文侑哼了一聲,收回勾着安文姝的胳膊,哥哥不要,姐姐也不搭理了,他就說他是撿來的!
坐在沙發前的父母們一直沒有回頭,好像不關心身後的孩子們在做什麽,但安文姝卻從座鐘的反射裏看到安爸爸和安媽媽握在一起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的四只手。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湧上心頭,那是什麽呢?
“走嗎?”安文瑒湊過來打斷安文姝的想法,問她“現在去?”
李淑媛忍不住扭頭看了安文瑒一樣,安文瑒不等她問,就先回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