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安文姝同電影這個行當的關系不是喜不喜歡那麽簡單。
所有的大佬都不是突然就成為大佬, 大佬通常都有個悲催的過往,帶着點厭世還能确診的精神病患者,安文姝的過往就挺悲催的。
當年安文姝小學臨近畢業就成孤家寡人了, 全家死絕就剩她一個,活下去都成問題的時候一切所謂的義務教育什麽的跟她就什麽關系了, 當時還不是大佬的安文姝唯一的想法是賺錢。初中時恰好有個電視劇的劇組到他們學校拍攝, 需要學生群演, 一天五十, 巨款!安文姝力争上游就成了群演之一,拿着巨款學也不想上了,成天跟着劇組混, 哥哥姐姐嘴甜的很,端茶遞水什麽都幹,幹到後來有個劇組小姐姐覺得孩子可憐, 劇組拍攝結束, 小姐姐也跟安文姝有聯系了,時不時介紹點活兒給她。
按照這個展開怎麽都應該當演員才對,錢多啊!
可安文姝不幹,她是沒怎麽上過學沒錯, 可是在劇組摸爬打滾的該看的該學的一點沒落下,演員?還是女演員?給人當工具?分分鐘被睡,運氣好能睡點東西出來,運氣不好就白睡了!拒絕!
拒絕之後的安文姝成了在各個劇組混跡的場務,此後這個十來歲的孩子走的多困難吃了多少苦就不談了, 長得好的小姑娘在男人堆裏打滾無非是壓服別人和被別人壓服,安文姝手上沾的第一條人命就在劇組。不過那都是過往,沒什麽好談的。二十歲的年紀別人大學在讀,她一個初中畢業都已經跟着老師學怎麽制作電影了,那時電影對安文姝來說是謀生的職業。
要說那時候的安文姝喜歡電影就有點假了,純粹是電影來錢多,短平快的行當,錢一出一進的過手非常快。常規制作是如此,不那麽常規的拍攝更是如此。可要說安文姝什麽時候喜歡上電影的,也說不好。可能一直在這行,也可能是這行給了她飯吃,更可能是這個行當給她成就感,在安文姝反應過來前,她已經喜歡上電影了。喜歡這個行當足夠複雜,人心多變,從臺前到幕後為了一塊大餅大家瘋搶,爾虞我詐的,太好玩了!
那麽好玩的事情安文姝當然喜歡,可那時她自己也分不清,她喜歡的到底是一部電影從無到有在她手上成型,成為一部作品更讓她喜歡,還是創造一部電影和所有人博弈的過程更讓她喜歡。安文姝一向不思考什麽哲學問題,喜歡就是喜歡了,既然好玩就一直玩下去啊。
而這份好玩的事情之所以沒有發展成拍電影當攝像、導演之類的幕後,也不是去前臺當個女演員,而是進入制作公司做一個電影制作人,本質上的原因其實就是樸泾說的,安文姝會繞一圈去實現自己的目标,為的是掌控欲。安文姝有很強的掌控欲,一旦事情脫離掌控就會讓她很不舒服。而電影這個行當,真正掌控全局的人就是制作人,就算給錢的投資人也只是整個項目的一部分。至于這份掌控欲到底是源自于精神障礙還是她本身如此,也無所謂了。
安昌建之前說安文姝的第一個世界沒什麽好說的,安文姝贊同這個說法,她的第一個世界确實沒什麽好說的。小人物帶着點小聰明在紅塵裏游走,能有多少值得聊的。文娛産業不管做多大也就那樣了,基本盤就小,扯不上什麽家國大事之類的,更多的反倒被政策限制,基建大國可不是拿文娛産業當支柱産業之一的神奇國家。
但那個世界奠定了安文姝之所以是安文姝的原因,精神障礙也好,手段淩厲也好,包括為人處世和在規則中游走,都是第一個世界賦予的。如果說第二個世界讓安文姝一飛沖天,那第一個世界就是安文姝的基石,這點是不會變的。
安昌建說第二個世界的安文姝值得聊,聊的也不是電影,這東西在老人家眼裏不算什麽東西,但安文姝在第二個世界是以電影起家的,翻覆那個國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挑動了輿論的力量也就是所謂的民心民意。可第二個世界的安文姝眼睛看的不是電影了,她擁有‘預見’這個巨大的BUG,論生死相搏,文娛産業鬧的在兇,搶食搶的再誇張也沒有政壇的人敢下死手,有了更大的玩具,小玩具就被放置了。
可安文姝喜歡電影嗎,喜歡的,當讓她重新回頭去玩電影總覺得......有點坑。
藝人們住的別墅的庭院裏,羅螢石、李有靜、尹茹貞、李瑞珍、鄭有美一行圍坐在一起同單獨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安文姝研究,關于未來職業選擇的方向,電影制作人之類的。至于樸泾,他在廚房開酒呢,一幫成年人的夜談,怎麽可能沒有酒呢。不止有酒,連攝像機都有只是沒有攝像,機器擺在桌上,按照羅螢石的說法這是真人秀麽,發生了什麽都值得拍,至于剪不剪,剪出來播不播又是另一回事,當個生活記錄也行啊。
不是認真拍攝,大家也沒在意,麥克都拆了,故意壓低聲音說話的時候機器都收不到音,這裏都是圈內人,安文姝也算是圈內人,大家自動無視了機器說話也沒顧忌。羅螢石在業內的名聲還是有的,什麽東西能播什麽東西不能,他比在場的人清楚。
在安文姝認真的否認自己不想當演員之後,李瑞珍問安文姝對成為電影制作人是不是有什麽顧慮,這個職業沒什麽不好的啊,家裏按道理應該也不會反對。這話說的跟成為女演員家裏就會反對一樣,邊上還坐着兩個女演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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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完李瑞珍對尹茹貞說抱歉“不是那個意思。”
“這有什麽的,我們國家對演員尤其是女演員有排斥都是常識了。”尹茹貞表示這話從李瑞珍嘴裏說出來一點問題都沒有,說給安文姝聽就更沒問題了,他們家庭環境不一樣啊。
李瑞珍讪笑快速跳過這個話題讓安文姝說話“你家應該不反對你進圈吧。”要不然也不會是CJ的理事,雖說理事和入圈不是一回事,可要是真反對安文姝進這個圈子,那安文姝就不會成為CJ的理事,去做別的行當不就行了。
點頭說家裏确實不反對的安文姝給自己扯大旗“雖然都是傳媒,但新聞傳媒和影視傳媒的意義還是不一樣的,我拍一部軍部霸淩的電影和我制作一檔軍部霸淩的時事新聞直播,意義也不一樣。”
電影女演員鄭有美接話“電影的傳播力度更廣啊。”
電視臺綜藝PD羅螢石說“新聞的時效性更高。”
電影兼電視女演員尹茹貞說“照這麽說,電影的宣傳期更長,新聞反倒會因為時效性太高很容易就被另一條新聞創造的熱度掩蓋了。”
電視臺綜藝兼電視劇作家李有靜不贊同老師的說法“電影從制作到上院線耗費的時間太長,這還是能上院線的情況下,軍部霸淩這種題材拍出來都很困難,上院線就更困難。那麽長時間先不說當事人能不能等,就算當事人能等,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翻出來就是二次傷害。”
代表作是《熔爐》的鄭有美也不贊同作家的話“新聞不是所有人都看的,很多人都不看新聞,但電影不一樣。二次傷害确實會發生,但電影如果達到一定高度,尤其是吸引足夠的觀衆,二次傷害未必不會變成幫助。”《熔爐》就是改變了律法的,那是奇跡也是一切的契機。
這點幾人還真沒辦法反駁,安文姝可以,因為她重新制作過《熔爐》,在上個世界,那不止是改變律法而已,但她沒說,沒必要說啊。
李瑞珍倒是開口了“《熔爐》不是那麽簡單的一部電影的事情,背後牽扯複雜的利益鏈,改變律法是因為有部分人想要借電影的熱度打擊對手,而且......”頓住,因為大家都望着自己,眼神掃了一圈“看什麽?”
“突然覺得哥有點帥。”羅螢石調侃了一句,衆人跟着贊同。
無語的李瑞珍指着安文姝“這東西她也知道。”對他們來說是常識!
衆人整齊的轉移視線,被圍觀的安文姝笑而不語,默認了。
“金湯匙啊。”李有靜感嘆一聲,突然眼睛一亮問安文姝“改天我們單獨聊聊吧,我覺得你完全可以當個素材了,真正精英階級的富家女的那種人設。”
安文姝笑看李瑞珍讓作家去采訪那位就行,對方不止是富家子弟還入圈當演員了,演員當的好好的又拍綜藝,多好的素材,多精彩的人生。說到一半的時候樸泾端着放着白葡萄酒和酒杯的托盤過來了,把托盤放桌上挨個給前輩們倒酒,在給安文姝和自己倒酒的時候安文姝說完了,他開玩笑的接了一句,自己這個愛豆變制作人再到服務生的人生,也非常值得當素材,大起大落啊。
一句話把衆人都逗笑了的樸泾把酒杯遞給安文姝後順勢坐在她的沙發扶手上,尹茹貞舉杯對安文姝示意說是謝謝她的酒,安文姝跟着舉杯說保镖買的,應該謝謝他們才是。李有靜笑道随身攜帶保镖這點就有點跳戲,突然進入豪門電視劇了。幾人閑扯兩句,羅螢石又把話題拉回來了,舉着酒杯充當話筒客串臨時MC,問安文姝抛開所有的外界,只談喜歡與否,安文姝是否喜歡電影。
安文姝反問他“哥喜歡綜藝?”
“當然啊~”羅螢石果斷的很,轉頭問李有靜換了個問法“你喜歡自己的作品嗎?”
“肯定的。”李有靜都不覺得這是個問題,轉向鄭有美“你喜歡當演員嗎?”
“喜歡。”鄭有美也是肯定的回答再問身邊的尹茹貞“老師喜歡嗎?”
“怎麽可能不喜歡呢。”尹茹貞接過‘話筒’問李瑞珍“你呢?”
幹脆點頭的李瑞珍問隔着一張茶幾的樸泾“你喜歡音樂嗎?”
“超級。”樸泾把轉了一圈的問題再遞交給安文姝“你喜歡電影嗎?”
安文姝抿了口酒放下酒杯笑道“都是有目标的人啊。”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
尹茹貞覺得她這話怪怪的“你沒有目标嗎?”
“有啊。”活着算是目标的話,安文姝覺得自己是個目标遠大的人~
目标遠大的安文姝聽到羅螢石再次問出那個還沒得到答案的‘你喜歡電影嗎’,沉默數秒,點頭“喜歡。”
“那問題是什麽?”樸泾低頭看着安文姝“喜歡卻又不去做的問題。”
安文姝笑了“有了更喜歡的東西。”或者應該說更好玩的東西。
李有靜晃着酒杯說“不可以并行嗎,就像我寫綜藝的本子也寫電視劇的本子,未來要是有機會的話,我還想寫電影的本子。精力兼顧不到就算了,要是可以兼顧,既然都喜歡一起做不就好了,沒必要因為這件事不開心啊。”
今晚的小酌到這裏才算入了正題,大家聚在一起是為了讓小姑娘開心點。還年輕,煩惱那麽多做什麽,年輕就是未來有無限的可能,開開心心的比什麽都好。
羅螢石用另一個角度切入“進入未知的領域有顧慮很正常,我從兩天一夜出來之後也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但路是人走出來的,你不往前走只站在原地猶豫那就永遠不會知道,前方到底是鮮花還是荊棘,總要走過去才知道。”與其顧忌自己要不要成為電影制作人,不如先去做,反正失敗了大不了再換個地方開始麽。
鄭有美以自身舉例“我拍《熔爐》的時候其實都沒想過這部作品能上院線,當時包括孔侑哥在內,我們大家想的都是要是能路演就好了。可它的成績超過我們的想象,一下子我們就都被捧上天。我以為我就徹底紅了...”低頭有些羞澀“但後來一部接一部的也沉寂過,不算掉落谷底吧,只是沒有預想的那樣。我以為我會失望,就是...”望着衆人“你們懂得。”等大家點頭笑了笑,繼續說。
“可我不止沒有失望,反倒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後來我才發現,那個時候被捧的太高了,自己心裏也不踏實,感覺走路都是飄的,這行不都是這樣麽,風光都是一時的,總歸還是會回歸日常。”鄭有美舉杯對着安文姝“成功和失敗都會過去的,總會回歸日常。”別擔心那些即将到來的事情,好與壞,總會過去的。
尹茹貞也以自身舉例“我才是那個風光過最終都回歸瑣碎的人,結婚的時候所有人都說我瘋了,合作多年的經紀人都勸我再考慮,我們還鬧的不太愉快。當年我一意孤行,後來是真的掉落谷底,可如果讓我回到當年,我還是會一意孤行,那麽熱烈的愛過,光這點我就不後悔。”喜歡的東西,即便努力的結局是一無所有,也不後悔,因為熱烈的愛過。
李瑞珍看着兩個同行,感覺自己沒什麽好說的了,只能跟安文姝說“我們比很多人多出來的就是試錯的成本,對那些夢想成為演員的孩子們,成不了浪費的不止是青春還有金錢和別人在那些時間已經進入社會得到的資歷。但我們不用考慮那些,我當不了演員能損失的不過就是時間,你成不了電影制作人也是如此,對別人來說重要的錢財和成功反倒是小事。”
這一圈人除了樸泾都說話了,用自己的話勸慰安文姝,喜歡就去做。
而樸泾還是那個問題“你喜歡電影嗎?”
安文姝沉默了,不是因為這個問題沉默,而是突然想到最初的那個小姑娘,一無所有的小姑娘。不是感懷自身,而是在想,如果當初那個一無所有的小姑娘碰到的是安家的那幫人,碰到的是眼前的這幫人,搞不好她會成為安昌建說的,會為了想要守護的東西而強大也不一定。
可惜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姑娘沒碰到安家人,也沒碰到面前的這幫人,這幫帶着純粹的善意開解她的人。
可惜了啊......
舉起酒杯的安文姝對着大家說“我會認真考慮的。”
大人們都笑了,笑着結束了這個話題,轉到明天飯店開業後的事情上,唯有樸泾望着安文姝,無聲的說‘你說謊。’安文姝敏銳的小夥伴眨了眨眼睛,樸泾沖她皺了皺眉頭,可看到安文姝的笑臉到底還是跟着笑起來,暗自嘆息着從安文姝的扶手上起身走到李瑞珍的身邊坐下,也加入到衆人的聊天中。
這種聊天安文姝就不參與了,對衆人指了指隔壁她的屋子表示自己先去休息,回了自己的地方,安文姝沒有在休息,坐在下午坐着的吊椅上,以同樣的姿勢盤着腿看着平板,IPAD上顯示的還是那篇要看個三五年才能看完的論文。
如果只有進入學校才算系統學習的話,那安文姝系統學習的時間不超過十二年,就是常規讀到高中的年份。前面九年是第一個世界的義務教育,後面三年是第二個世界為了拓展人脈找人替考進入首爾大去學的國際關系。幼年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的安文姝認為學習沒用,或者說書本上的知識沒用,實踐才是真理。
後來接觸的人多了,接觸的世界也大了,聰明的小姑娘開始意識到理論知識也是一種能力後就開啓了把看書當消遣的日常,跟電影相關的書不算,那是職業需要,投資相關的書也不算,那是理論奠基。律法相關的書還是不算,那是了解規則讓自己更适應規則的方式。
真正算消遣的是安文瑒說的‘你看着會累’的論文,那不是為了學習只是消遣。安文姝的消遣就是這樣,看那些說不定會用到說不定不會,但知道總比不知道好,搞不好哪一天就會用到的東西。以此類推,刑事紀錄片,卷宗,論文,諸如此類,都是她的消遣。所謂終身學習大概就是她這種的,但她不覺得自己在學習,也不覺得自己在做辛苦的,無意義的事情。
說起來安文姝其實是個很無趣的人,跟一牆之隔的對面能果斷的說出當然喜歡,肯定喜歡,超級喜歡的人不一樣,她沒有愛好。那種純粹為了打發時間,什麽意義都沒有的事情安文姝不能理解為什麽有人會去做,但這不妨礙她創造那些無意義的比如電影這種消磨時光的作品,去賺取那些人腰包裏的血汗錢。
安文姝選劇本的角度不是根據自己的喜好而是根據市場,她看的不是故事裏的愛恨情仇,看的是類似作品的過往數據,這也是大企劃公司的常規做法。一切故事都是可以解構的,大綱、段落、人設,段落鋪陳,高|潮落點,這些都可以被解構,甚至可以被複制的。這些也是資本市場根本不把抄襲當回事的主要原因。資本看的是收益,項目的整體收益而不是所謂的文學創作。
而觀衆會為什麽故事買票入場也是可以被解構的,精準的調查機構能準确定位到千人以內。數據可以清晰的表現什麽項目針對什麽觀衆,吸引到的觀衆又在什麽層級,上院線還是上網絡,亦或者兩者同步。有打動安文姝的作品嗎?或許有過,但只要數據顯示那個作品賺錢的概率和得獎的概率都低,安文姝就會放置等待機會,等待在市場給與的機會。這個方法要做到大爆要靠運氣,但這個方法可以讓虧損的概率無限降低。
牆對面有笑聲,被風帶回來的不仔細聽就聽不見的笑聲,安文姝摩擦着IPAD的背板,聽見了那些笑聲,那些笑聲讓她想起那些人理所當然的‘喜歡’,還有那句轉了一圈的問題......
“你喜歡電影嗎?”
手上的IPAD被放到一邊,安文姝拿起電話打給安文昊,問他金在鐘在誰的手上。
“什麽叫在誰的手上,你哥是什麽黑|社|會嗎。”安文昊問她“找他有事?直接給他打電話,他那邊應該沒什麽事了,現在的重點都砸劉正宇那些人身上。按照你的計劃往前走,藝人的熱度會被壓下去。”說着想起來“之前他想要請你吃飯道謝的,我推了,你......”頓了一下,跟安文姝說“我跟文瑒哥在一起,他要跟你聊聊,等下。”
電話從安文昊手上轉到安文瑒那,大哥哥對妹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別搞事“當初讓你盯着你自己的計劃你非要出去,現在出去了又打電話回來問金在鐘,看着是沒他什麽事了,但盯着他的人多着呢,這件事源頭就是他,你別添亂了。”
安文姝笑笑“視頻通話和把人送來我這裏,二選一。”
“選你個頭,又想搞什麽?”
“選吧。”
“呀。”
“選不選?”
“...我是哥啊~”
“挂了。”
“選選選。”
安文瑒掃了眼疑惑的安文昊,埋怨道“你沒事接她電話幹嘛。”
安文昊懶得理他,親妹妹電話不接接誰的?
安文姝直接挂了電話,沒一會兒安文瑒給她發了短信讓她‘等着。’
安文姝就等着,重新拿起平板邊刷論文邊等,她不喜歡等待,也好長時間沒人跟她說‘等’了,她的耐心也不足,這點純粹是精神障礙,可以等但要給時間,而不只是‘等着’。但安文姝就是在等,沒有時限的等,等看不完的論文慢悠悠的翻頁,但看不明白的論證根據資料去找參考書,等牆對面的笑聲安靜了,等門口的門鈴響起。
來人不是金在鐘,坐飛機沒那麽快,碰巧就在島上就更不可能了,來的人是樸泾。
同傍晚一樣開門的是保镖,同傍晚不一樣的是站在門外的不是整個節目組只有樸泾。樸泾手上還拿着一條小臂長的花枝,花木的種類不知道,枝條上有數朵白色的拇指蓋大小的小花苞,看斷裂處的紋路像是被剪刀剪下來的。樸泾說,那是他們庭院裏的花,問過了,可以摘的,別破壞就行。
安文姝不知道他什麽意思,看着解釋自己為了摘花打了一圈電話的樸泾,直接問他“重點是?”
“重點是根據常規套路,見喜歡的姑娘要帶着花,但是這個點花店應該關門了。”樸泾彎腰坐在吊椅的邊緣,把花枝遞給安文姝“喜歡嗎?”不等她回答自己給答案“不讨厭,對吧。”
往吊籃裏靠的安文姝沒有接花,讓了些位置出來讓他能做的舒服點,樸泾晃動着花枝嘆氣“你看你看,看似什麽都不在意的人特別仔細,你這樣很不合理啊。”
不是很懂他搞什麽的安文姝看了眼花枝試探“你來告白?”
“我來告別。”樸泾揚起花枝,語調特別浮誇“我來向我喜歡的姑娘告別,告別我無疾而終的暗戀,不對。”轉頭看着安文姝,語調正常了“我這種怎麽都算是明戀吧?”
不管是明戀還是暗戀,安文姝更疑惑的是“這是隐藏攝像機嗎?”
“想多了,這種隐藏攝像機給誰看。”轉悠花枝的樸家看着安文姝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嘆第三聲的時候問她“你跟闵浩上過床?”看她點頭後,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氣吐氣接着問“跟gray就是李星和,也上過床?”
再次點頭的安文姝調侃他“調查我了嗎?”翹起的花枝一下落在膝蓋上,安文姝低頭看着花枝再看五官皺在一起的樸泾,明白哪裏出了問題“這對你來說是困擾。”
“非常大的困擾。”樸泾用花枝輕輕點了下她的膝蓋“大到我完全無法承受的地步。”
安文姝了解的點頭“那...再見?”
“你也不用說的那麽果斷吧。”樸泾丢開花枝捂臉“弄得我很失敗啊~~~~~”
被逗樂的安文姝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這個可以安慰的話,那我喜歡你的。”雖然不是作為男性,但她覺得對方很好玩啊。
樸泾哭喪着臉“你就一點疑問都沒有嗎,我調查你哎~”
“調查什麽的。”安文姝表示那就是個玩笑而已,但也順着他的話往下接“為什麽突然調查我?”
樸泾一臉糾結的說“我以為你有個長得跟我很相似,或者性格很相似的舊情人。”
說調查什麽的真的就是玩笑,就像樸泾說的,他以為安文姝有個舊情人,而且是念念不舍的那種舊情人,随時可能舊情複燃的那種。秉持着打聽敵情的想法打給了之前跟安文姝合作過的宋闵浩,結果從宋闵浩那裏聽到‘舊情人不知道,但她好像在跟gray哥暧昧’這樣的神奇的答案,果斷一個電話就打給了李星和。萬萬沒想到,李星和跟他說‘舊情人的話,闵浩吧,他們之前好像在一起過。’
樸泾一下就不好了,非常荒唐的那種不好,他跟宋闵浩很熟啊,超級無敵非常之熟,誇張的說一句看着那家夥長大的都行,同李星和也很熟!雖然沒有跟宋闵浩那種一路看着‘長大’的友誼,但真的很熟的!兩個很熟的人在面對他的問題時,都是半遮半掩的給答案,這他怎麽可能聽不懂呢!!!
這三個要是沒關系樸泾能把手機給吃了!要是沒關系宋闵浩的答案頂多會是‘不知道’和‘好像是誰’而不是點名道姓讓他去問別人,這代表妹子的問題他不方便回答,尤其不方便跟他說,李星和那邊是一樣的!只有在和妹子有關系,但又不好跟他這個明顯也想要發展一下的人說太多,才會禍水東引。不能說‘不知道’是因為以後總會知道的,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太尴尬也沒必要。
樸泾喜歡安文姝,喜歡到追人追的明目張膽,還想方設法的撩人家。但這份喜歡涉及到兄弟,還是兩個兄弟那就太尴尬了。聰明人的好處是觀察細微手段多,追妹子這種事看中了就下手都不帶猶豫的,并且能很清楚的知道妹子對自己也有興趣。可聰明人也有一個對自己來說是優點,但放在對方身上可能會是缺點的特性,他們能很果斷的止損。
一向會腦補的樸泾挂了兩通電話就已經腦補到如果他跟安文姝在一起了,以後會有多尴尬。說起來是飲食男女,大家自願來往,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未來巴拉巴拉,但現實是一定會尴尬的!見面帶女朋友尴尬,不帶女朋友更尴尬,為女朋友徹底放棄朋友?瘋了嗎!
樸泾絮絮叨叨的說着自己受到的驚吓,以及他們還是做朋友之類的。安文姝為他那長篇大論的總結就是,你沒那麽喜歡我。
嘆了口氣的樸泾覺得這句話有點損“在跟我說,我沒那麽喜歡你之前,你難道不是應該考慮一下,你根本不喜歡我嗎?”捂着心口“跟你說這番話的時候我的心在流血啊~”
“說好的不中二呢?”
“啊,對了。”
臉色一正的樸泾看着安文姝“我是來跟你說,如果你有忘不掉的情人,與其糾結不如直接去追,相信我,你很特別。你特別到我真的很艱難才來跟你告別。通常情況下我應該是氣憤或者覺得荒謬才對,我跟宋闵浩認識不是秘密,我跟gray關系不錯更不是秘密,這都是随便搜搜就能出來的東西,但我好像沒有,大概就是因為你太特別了。”
“特別的不管你是本來知情還是一無所知好像都不是問題,因為那些對你來說不是問題。這個念頭冒出來我就知道,我真的喜歡你,現在還喜歡,這沒有開玩笑。”樸泾托起她的手腕放在胸前,按住她的手背“雖然有點中二,但它在難過,我不想表現出來,因為你也會難過,沒理由我的決定讓你難過,但它很難過。”
樸泾勾了勾嘴角,垂下眼睑“我不跟你說什麽華麗的辭藻是因為你不喜歡,我不給你送美麗的鮮花是因為你不會被打動,我不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你也不可能是最後一個,但我很認真的喜歡你,以後會變成喜歡過你。這點請相信我,你是我喜歡的人,我喜歡的姑娘會被任何人喜歡,包括你沒有忘記的那個人。”
掌心的觸感是溫熱的,可只通過溫熱的觸感去感受裏面跳動的心髒是不可能的,安文姝抽回手笑看他。
“謝謝你喜歡過我。”
“謝謝你讓我喜歡。”
樸泾放下手站起身,彎腰平視她的眼睛“不論如何,開心點,好嗎?”
安文姝點頭,應了聲“好。”
星光下的男孩子帶着花枝按響了門鈴,留下花枝留下溫熱的體溫也留下戀慕,退後一步成為朋友離開。
星光下,還有一個男孩子出現在安文姝面前,沒有花枝,沒有門鈴,更沒有體溫。有的只是相隔一整片海洋的屬于電子産品的冰冷。
金在鐘拘謹的看着安文姝“您好。”
安文姝看着屏幕裏的人,沉默數秒。
“抱歉,我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