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

第15章

================

尤存劍再一次被告知橋雨漩不在醉花間裏後，就算他再遲鈍，也該意識到了什麽。

加上南雅，這已經是他回京後失去的第二個女人了。

尤存劍想不通為什麽。

明明他回京當天，橋雨漩和他的關系還好好的，他被南雅打了，橋雨漩還來看望他安慰他，還說要幫他教訓南雅。可是這之後，橋雨漩的态度就突然變了，要麽就躲着他，要麽就算見了面，也聊不到一兩句話就找借口離開，敷衍得很。

尤存劍一步步走出醉花間，望着漫天風雪，眼神越來越冷。

剛才他突然想起來，在他受傷的那天夜裏，南雅似乎去過醉花間。所以……是她對橋雨漩說過什麽？

她說他是個半身不遂的廢物？

除此，尤存劍實在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從小他就是個不受待見的廢物，別人看不起他就算了，可沒想到，橋雨漩也會輕易受人蠱惑……尤存劍手指刺入掌心，血絲沿着手掌滲出，低落在地。

他陰鸷地笑了笑，冒着風雪，緩緩朝城外走去。

……

很快就到了年節。

這個世界和江念上一世生活的世界節日不太一樣，但年節卻差不多，提前幾天，街上就張燈結彩，挂滿了紅燈籠。

寒冬臘月，滿街卻冒着熱騰騰的氣息。

年節前一天，所有皇親國戚都得進宮面聖，南雅也不例外。雖然她們也可以不去……但這裏的生活反正也足夠清閑，去一去也無妨。

清晨，江念準備進宮時，正好看見仆從們搭着梯子在貼對聯。

“江念姐姐……”不等南雅說出聲，江念就運功飛身向前，輕而易舉貼好對聯。

一落地，就聽見仆從們的喝彩聲。

“好！”

江念略帶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卻又聽見腦海中南雅的笑聲：“貼歪了。”

江念：“……”

擡頭一看，兩邊對聯果然不太對稱。

江念揚頭：“歪的好看。”

南雅：“……”

南雅：“嗯，江念姐姐貼的都好看。”

“真甜。”江念誇道。

腦海裏響起南雅銀鈴般的笑聲。

進宮後，一衆皇子公主齊聚養心殿，聽南元訓話。

其實也沒什麽可訓的，楊國近年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修行界中同樣天才輩出，壓根兒沒什麽需要皇室子女操心的地方。以前幾代鳳血持有者說不準還得浴血沙場，到了南雅這幾代，就只用呆在楊國境內當個實力強大的吉祥物。

而《一劍通天》原文中，楊國後期的确有外地之憂，不過那純粹是男主作出來的，現在尤存劍拿不到鳳凰真血，無法繼續修煉，自然翻不起什麽風浪。

江念前一世過慣了刀尖舔血的日子，對比起來，穿越後的生活簡直不要太清閑。在這兒呆久了，江念也變得懶散起來，聽着南元講話就覺得困，幹脆讓南雅掌握身體，自己鑽進靈府內睡了一覺。

醒來時，已經在回程的車上了。

“南雅，”江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問，“剛才有人欺負你嗎？”

應該是沒有的，不然她早醒了。

果然，南雅搖搖頭：“沒有。”

這時南雅也像江念喜歡的那樣，将下巴擱在車窗上，眯着眼睛吹着風。

不僅有老百姓在下邊看，還有不少人朝她打招呼。

南雅就勾起唇角，朝他們輕笑。

還有人朝馬車喊：“南雅殿下，外邊風大，小心着涼！”

于是南雅坐直了身子，朝他們擺擺手，笑聲清甜：“沒關系，我不怕冷。”

江念看着，又輕聲哼起歌。

這回的曲調聽上去淡淡的，甜甜的。

……

入夜。

和仆從們一塊兒吃過晚宴，江念徑直走到空曠的後院中。

夜空上煙火閃爍，明滅不斷。

“江念姐姐……”

不等南雅說出口，江念已經猜到她的想法，走到一邊拿起兩支煙火棒，拿火折子點燃。

立刻冒出兩團絢爛的火花。

江念兩只手各拿着一只，随意地上下舞動，在夜空中畫出雜亂的圖形來。

她對煙火棒當然也沒有興趣，不過南雅喜歡，她就勉為其難地玩玩。

等這兩支煙火棒熄滅，江念再次回到靈府內，讓南雅掌控身體。

南雅接連點燃好幾支煙火棒，畫出一個又一個圖案來。

江念則一直閉着眼，看着靈府內南雅的靈魂小球，明亮得厲害。

再睜眼時，南雅手上的煙火棒正好熄滅，夜空中一個簡單的同心結圖案正緩緩淡去。

江念的靈魂莫名閃爍好幾次。

在這個世界，同心結的愛意的象征。

南雅這小姑娘知道什麽是那種愛嗎？而且，雖然南雅一開始總是将以身相許挂在嘴邊，可是，她真的明白這個詞的意思嗎？

江念想了想，覺得她應該是明白的。

不然……在自己穿越過來第一次洗澡時，南雅也不會臉紅腿軟了。不僅那一次，後來好幾次江念故意逗她，都會把她逗得臉頰微紅。

所以，這是小姑娘在向自己表白嗎？

如果南雅真的喜歡自己，江念對此毫不意外。

江念冷靜地分析着，第一是她們好像沒有別的選擇，又一起住在同一個身體裏，又有契約的綁定，這樣的情況下，她們根本無法喜歡別的人；第二則是因為，這段時間她們相處下來，還的确……挺合拍的。

反正江念不介意和南雅試一試。

她對南雅……雖然暫時還談不上愛之一字，但喜歡肯定是有的。

也不知道談戀愛難不難，麻不麻煩。

“江念姐姐，好看嗎？”

但聽見南雅天真爛漫的聲音後，江念又有些拿不準。

南雅好像一點兒也不害羞了，以她的性格，如果是向喜歡的人表白，應該是羞斂的才對。

現在南雅對她的态度，就像是對待一個重要的親人。

不像是喜歡……吧？

江念沒有過喜歡別人的經驗，也沒被別人喜歡過，所以她一時有些摸不準。

“好看。”江念柔聲說着，又拿回身體的掌控權。

“我也有東西要畫給你看。”

她拿着煙火棒緩緩在空中畫了個心。

南雅好奇道：“江念姐姐，這是什麽？”

“是心髒。”江念想了想，說，“也可以代表愛。”

“……愛？”

“嗯。”

漫天煙火下，江念的臉慢慢染上一層緋紅。

也不知道是因為江念，還是因為南雅。

江念往殿前的臺階走去，坐下，望着絢爛的天空，問：“南雅，你剛剛為什麽要畫那個同心結？”

“因為……”南雅的聲音剛剛響起，就被江念打斷。

“南雅，你喜歡我嗎？”

南雅沒有說話，靈魂小光點縮成小小的一團，久違地顯得有些可憐。

江念輕輕吐口氣，正想說“不喜歡也沒關系”，反正她也不是很會談戀愛，就聽見南雅弱弱的一聲：“喜歡。”

南雅的聲音很弱很弱，風一吹就會沒了似的。

江念的呼吸卻為之一滞。

“那……我們在一起試試？”江念将身體往後傾了傾，眸中盡是夜空中的煙火，“用我上一世那邊的話來說，就是談戀愛。”

下一秒，她就感覺自己的腿有點軟。

她聽見南雅說：“好。”

江念一躍而起，又動用內力躍至房頂上，踏着瓦礫一路飛奔，很快便離開公主府，又向着皇宮而去。

如靈巧的飛燕。

最終，江念停在了皇宮外的瞭望塔上。

于七層塔頂俯視整個京城的燈火。

江念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就好像方才身體裏憋着些什麽，急需宣洩出來。如果不是江念顧及着面子，早在躍上公主府的房頂時，就對着下方放聲大喊了。

吹着涼風，江念的心跳逐漸平緩下來，南雅卻越來越激動。

“江念姐姐你看，那邊湖上的花燈好漂亮！”

“還有天上的煙火，就像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一樣！”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這麽高的地方，好開心……”

小姑娘興奮地說個不停。

江念卻有些郁悶。

怎麽她們才在一起，南雅就開始關心風景了？按理說不應該多關心關心她嗎？

江念不禁又有些懷疑，南雅是不是真的明白在一起是什麽意思，不過根據剛才表白時腿軟的瞬間推斷，南雅應該是明白的才對。

江念想了想，決定回府後和南雅好好聊聊關于怎麽談戀愛這件事，卻又立刻搖了搖頭。

不對，太麻煩了。

這麽費腦子的事情，不如順其自然就好了，聊什麽聊。

反正她們還有很長的時間，慢慢來。

“江念姐姐……”南雅興奮地叫嚷許久後，聲音忽然嚴肅起來，“你看那邊。”

江念從思緒中走出來，感知着南雅看的方向，朝那邊望去。

京城外一片漆黑的密林中，正緩緩升起一股暗紅的幽光，那縷紅色由豔麗轉為灰暗，就像血液逐漸氧化似的，妖豔又詭異。

與京城裏的熱鬧燈火形成鮮明對比。

紅光越來越盛，剛開始只是淺淡的一縷，卻又逐漸擴大，眼見有覆蓋整個森林的趨勢。

“那是……”江念皺了皺眉頭，回想起小說裏的內容，“有人走火入魔？”

“嗯。”南雅點頭。

這個世界裏，修行是有入魔一說的，當修行者控制不住內心的誘惑，想要通過捷徑獲取修為時，往往會走火入魔，短時間內換取大量修為，但代價是他們的性命。

走火入魔者，半年內必定迎來死亡。

不過小說裏走火入魔的炮灰多了去了，她們現在又身處最安全的京城，四處都有修行者，還輪不到她們去蹚渾水。

江念打個哈欠，很快将這件事抛之腦後：“南雅，我們回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