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電光石火間,江念追上下墜的橋雨漩,摟住她的後腰,穩穩停在三樓的平臺上。
旁邊,天字乙號房的紅鳶不作聲響地關上門。
江念正要放開橋雨漩,卻忽然感覺腦袋中又一陣眩暈,整個人失力一瞬,不但沒立即退開,反而還往前傾了些。
同時,江念仿佛聽到什麽聲音——
“好、好俊朗……”
聲音軟綿綿的,而且……江念一時竟然分辨不出聲音的來源,就好像,這聲音是從她腦子裏傳出的似的。
大概是幻聽吧?
不過這具身體今天已經暈眩兩次了,是不是有些問題?
江念穩住身形,緩緩睜眼,結果立馬看見橋雨漩近在咫尺的眼睛,以及她微紅的臉頰。見江念睜眼,橋雨漩不但沒像剛才那般陰陽怪氣冷嘲熱諷,反而嬌羞地眨眨眼,眸中水汽氤氲。
江念:“……?!”
你嬌羞個毛線啊!?
江念放開橋雨漩,猛地後退幾步,眼前卻又變得花白一瞬。江念扶住額頭又退一步,才稍稍緩過來一些。
這具身體……一定有問題。
想到這兒,江念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殿下,您身體不舒服嗎?”橋雨漩卻在這時走上來,輕輕地來扶她,“是奴家、奴家剛才傷到你了嗎?”
Advertisement
江念瞬間像是只炸了毛的貓似的,警惕地躲開橋雨漩。
奴家個毛線啊!我不就是扶了你一下沒讓你摔倒嗎?用得着這樣?醉花間裏的人怎麽都奇奇怪怪的?紅鳶作為青樓名伶熱情些就算了,你這個手握實權的大掌櫃還這樣是什麽意思?
“殿下,您若是不舒服的話,奴家向您道歉……您看,要不要奴家幫您檢查一下傷口?或者僅僅是回房歇息?”橋雨漩不依不撓。
“不用了。”江念蹙眉,“我只是有些累,回房歇息就行了。”
她本來想回公主府的,但剛才身體連續眩暈幾次,現在都有些沒緩過來,如果路上被秦狩的護衛盯上,她還真不一定打得過,所以江念才想暫時先在這兒休息會兒。
順帶檢查一下,看看身上是不是真的受傷了,留有淤青什麽的。
“那奴家送您回房?”橋雨漩跟上江念,“天字乙號房,就在前邊。”
江念沒有理會橋雨漩,她便自己跟了上來。
進房間後,江念眼角再次抽搐片刻。
紅鳶披散着頭發半躺在床上,長裙半搭在身上,随時都可能滑落下去,白皙香肩裸丨露在空氣中,頗為誘人。
“小公子回來啦?”紅鳶朝江念勾勾手指,眸光潋滟,直接無視她身後的橋雨漩。
江念:“……”
江念:“紅鳶姑娘,我累了,想單獨休息會兒,你出去吧。”
“小公子都到青樓了,哪兒有單獨休息的份兒呀?”紅鳶咬字很重,尤其強調了“單獨”二字,勾人極了。
正當江念猶豫着要不要将紅鳶掀下床時,橋雨漩反而開口了:“紅鳶,你想什麽呢,我們南雅殿下是女子,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什麽小公子。”
橋雨漩說出這話時,聲音明顯有些冷。
江念微微皺眉,心裏莫名感覺有些奇怪,卻說不出哪兒不對。
紅鳶聽見橋雨漩的話後,只是愣了一瞬,立馬嬌豔笑道:“呀,原來小公子就是那位覺醒不久的南雅殿下呀?雖說殿下是女子……可,可紅鳶也不介意。僅僅是看着殿下那張臉,紅鳶就覺得無憾了。”
江念微笑:“不,我介意。”
江念話音剛落,橋雨漩也嬌羞地開口道:“殿下說得沒錯,紅鳶,你就別肖想人家了,快出去吧,奴家還要替殿下療傷呢。”
江念立刻感覺到,不僅是身邊的橋雨漩,就連身前的紅鳶臉色也冷了幾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這兩人的關系一定有問題。
江念拍拍腦袋,大咧咧走到面前的桌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微笑道:“要不……你們倆一塊兒睡,我看着?”
江念的微笑中帶着一絲涼意。
她不會對女孩發脾氣,不會應對她人的熱情,卻也不代表着這種情況下,會乖乖縮在兩人之間。
江念向來厭惡被人利用,她雖然不知道橋雨漩和紅鳶究竟是什麽關系,但她能感受得到,她們剛才分明就是将她當做工具一般,雖然她們的話題都圍繞着江念,說是要陪江念睡覺雲雲,可眼神卻壓根兒沒往江念身上瞟過。
江念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的神色一點點冷下來,房間裏溫度也随之降了些許似的。
紅鳶和橋雨漩同時看向她。
江念仍然帶着微笑,輕輕地挑了挑眉:“如何?”
她漫不經心地擡起右手,掰響食指。
橋雨漩愣了一瞬,收起臉上的嬌羞:“殿下若是不喜的話,奴家這就告退了。”
紅鳶也攏好衣服,起身下床:“小公子,來日再見。”
兩人這就退了出去。
江念隐約聽見門縫中傳來她們的争吵聲。
“紅鳶,你不是從不接客嗎?怎麽今天就瞧上南雅殿下了?”橋雨漩的聲音。
“橋花魁,你這話說的,我貪戀人家小公子美色不行呢?倒是你,一下午不見人,跑去給你那尤郎君療什麽傷,啧啧……這麽關心他,你怎不直接賣身與他?”
“……”
“……”
江念酸溜溜地“啧”了一聲。
随即,她捂着腦袋走到門窗邊,從裏邊将門給別住,才走到鏡子前開始脫衣服。
一件件衣服随着她的動作滑落在地。
脫到裏衣時,江念下意識往上瞟了一眼,果然又看見滿臉通紅的自己,就連眸子裏也閃爍着嬌羞的光,和她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有一瞬間,江念甚至感覺……就好像這具身體中的靈魂是另外一個人。
江念迅速驅散腦海中這個念頭,繼續解腰帶。
裏衣落地的一瞬,江念大腦再次暈眩一陣,她甚至差點兒沒站穩。
是因為這具身體曾經受過內傷?所以才會在今天打鬥激烈時出現反噬?江念嘆口氣,也對,原主被那麽多人調戲過,就算挨過打也不意外。
不過沒關系,以前南雅被欺負得多慘,她江念都能挨個兒讨回來。
江念對着鏡子,一寸一寸仔細觀察身上肌膚。
或許是真鳳之血的緣故,南雅的皮膚很白,細膩光滑,吹彈可破,哪兒有一絲痕跡都能很明顯地看出來。江念對着正面和背面仔細看了兩圈後,并沒有看見任何淤青,連點可疑的痕跡都沒有。
這時候,江念的眼神是放空的,也就褪了她平日裏那股英氣。鏡中小少女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半掩住不着寸縷的嬌小身軀,她看着鏡中的自己,臉頰泛着些許緋紅,眸光含水,眼神卻又是呆滞的。
遠遠看去,顯得異常可憐……
江念又覺得有些腿軟。
她暫時沒有理會身體的異樣,皺了皺眉頭,又對着鏡子确認一遍。
應該是沒有外傷的,所以是直接被打得內傷了嗎?
江念緩緩擡起手,準備用手指探查究竟是哪個部位出了問題。
首先,是心髒……
手指尖觸到脖頸處,一寸寸往下。
按理說,自己的皮膚相觸時,應該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然而江念觸碰到的地方,卻像被火苗撩過似的,癢癢的,麻麻的,又有一丢丢疼。
随着手指逐漸往下,被觸摸過的地方明顯變紅了些許。
江念注意到身上的痕跡,越發堅信這具身體果然有問題。
摸到心口處時,她頓了頓,首先在周圍按壓——有些疼。
心跳如鼓。
江念垂眸思考。
所以果然是心髒的問題嗎?她現在才注意到,自己心髒莫名跳得好快,上一世,她的心跳從未這麽快過。如果是因為心髒跳動過快,導致每一跳泵血量減少,再導致大腦缺血暈眩的話,倒也說得過去。
難道南雅其實有先天心髒病?
不對啊,按照原小說裏的說法,真鳳之血能強化宿主的身體,就算是宿主心髒破了個洞,都能立刻給修複上,更別說先天心髒病了。
江念皺着眉,準備再細細探查一下,這回她張開整個手掌覆蓋上去。
然而還沒碰到心口,江念身體就再次暈了一下,如果不是她扶得及時,差點兒就倒在了地上。
江念努力扶着旁邊的衣架子,卻感覺眼前一片花白,什麽也看不清。
她好像昏迷了過去,但又仍然沒有倒下。
江念想眨眨眼,卻感覺全身上下都沒有一絲力氣,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就仿佛飄在了空中。
江念努力想控制自己的身體,卻無濟于事,她眼睜睜看着身體忽然自己動起來,躲到床上,一下子縮進被窩中。
緊接着,江念聽見自己腦海中傳來一絲孱弱的聲音:“江念姐姐……你、你、你……你不要再摸了……”
江念:“!!!”
剛才她救橋雨漩的時候聽到過這聲音,就是這軟軟弱弱的調調!
而且現在在房間裏,周圍沒有別的人,江念很清楚,這聲音不是從外界傳來的,而是就在她腦海裏。
江念愣了片刻,立刻意識到,現在拖着身體躲進被窩的,似乎就是聲音的主人。
江念雖然不喜歡動腦子,但她不傻,她當然能猜到……
聲音的主人就是南雅。
可猜到歸猜到,江念仍然不可置信地愣了許久。
——為什麽穿書後,原主的靈魂居然還在?穿越過的前輩們沒說過這種情況啊!要麽就是原主已經死了,要麽就是穿越者繼承原主的記憶,可原主還在的話,她這個穿越者究竟算什麽?
奪人身體的惡人?
現在看樣子,南雅似乎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了,那她呢?會死嗎?
正當江念胡思亂想時,腦海中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雖、雖然我已經、已經承諾以身相許了,但是你能不能……暫時先不要總是看我的身體,也不、不要摸……我還有些不适應,會、會害怕……”
床上,小少女縮成一團,緊緊咬着唇,可憐極了。
江念:“???”
她聽到了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