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2
很久沒有好好放松心情散個步,曬曬陽光了;最近很多事情終於都上了軌道,三子終於肯認真的學習政務,太子妃也終於有喜,停宕許久的祭典有終於有了替代品……
五子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堆血色的物品,不顧衆人的反對與阻止,就這樣在十五的晚上,上了祭天臺燒了起來;這一燒,煙霧筆直朝上彷佛直上天聽,南部的澇災平息了,西北的乾旱反而舒緩了,原本因仰天居毀而浮動的民心安了……只是那堆血色的物品,其實就是染著鮮血的衣裳,這孩子大概又變著法子傷著景桦那孩子了吧,但是我不看、不聽也不問……
我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閒,但不遠處傳來的聲音卻讓我上了心。
「二哥,你為什麽要讓那個人回來?」
「醇泰,注意一下你說話的語氣,雪兒不是以前的那個小太醫了,她現在是我的王妃,你的二嫂!」一向和善的二子語氣有些愠怒。
「什麽二嫂?我不承認!」四子的聲音尖銳的拔高,
「那女人當初膽敢引誘你,這麽多年,誰知道她又搞上了多少男人?那個孩子說不定是哪個男人的野種,她只是帶回來讓你做個便宜老爹;這女人根本就是……」
一個清脆的肉擊聲打斷了四子的絮叨。
「二哥,你打我?你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甚至可能是個殘花敗柳的女人打我?」
二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醇泰,雪兒是我的妻子,吉祥也是我的孩子,這件事一點懸念也沒有!」
「二哥!」四子的聲音有些急促。
「閉嘴!」
站在角落的我有些驚訝,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一點脾氣也沒有的二子,竟會發出這麽憤怒的聲音。
「我今天就跟你說清楚!」二子的聲音很冷,
「當年并不是雪兒勾引我,而是我強要了她,她是不是殘花敗柳,我最清楚!這輩子,我就認定雪兒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可能會有其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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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那女人到底有甚麽好?」
「醇泰,不要再讓我聽到任何污蔑雪兒的話,否則不要怪我不顧兄弟之情!」
二子慢慢地走遠了,獨留四子一人站在原地,看著四子的背影,我讓跟在後頭的人留在原地,獨自一人走到了四子的背後。
「四子,放手吧。」
「父皇!」聽見我的聲音,四子很快的跳了起來,轉身對我行禮。
「行了,就當是普通人家的父子,你陪朕走走吧。」
我看得出來四子眼中的不樂意,但我不僅是他的父親,更是他的帝王,所以他只好藏起他的心思,慢慢的跟在我身邊走著。
「四子啊。」我看了走在身邊的兒子一眼,
「朕從來不管你們幾個喜歡的人是男是女,除了兩任太子,朕也沒逼你們婚娶過;但朕現在認真的想替四子指婚了。」
「父皇!」四子的聲音中有些驚訝。
「你那一點心思,朕怎會看不出來?」我朝著他擺擺手,
「你生母生你的時候難産走了,朕把你交給貴妃,貴妃待你很好,二子也把你當成最親的兄弟,這樣對你來說還不夠嗎?」
四子沒有說話,只是看了我一眼便歛下雙眼。
「二子答應貴妃他永遠不會愛上男人,而他也終於遇上了他真心所愛的女人,所以該放手了……戀著一個永遠不會愛上你的人,這樣不痛嗎?」
我聽見四子嘆了一口氣,
「痛,怎麽會不痛呢?我也知道即使沒了柳雪,他也不可能愛我,可是我沒有辦法說放手就放手。」
我停下腳步看著四子;也許是因為三子和五子這對總是同進同出的雙生子存在,四子在孩子們之間總是安靜的,他把自己的思緒藏得很深,他從來不主動說他要什麽,卻滿心歡喜地接受大家所給他的一切,看似融入大家的生活,但其實總是站在角落以孤獨的眼神看著大家……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四子說出自己真正的心聲,可惜他所想要的注定只是一場空……
__________
「娘娘有喜這麽久了,和物現在才來道喜,望娘娘原諒和物這一回。」看著皇後娘娘那已經隆起的肚子,我對著她笑;不是心底沒有酸,而是因為這是他的孩子,我由衷地替他歡喜。
「我也知道你現在住在外頭不方便,難得你還有這份心思。」娘娘滿足的撫著自己的肚子,
「雖然我知道這孩子也是因為他要替你算計而來,但我還是很開心,很開心終於會有一個真正陪著我、屬於我的人……」
娘娘的話裏帶著酸,讓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淩雲殿下哥哥……」沉默的情況沒有維持多久,好久不見的孩子們突然沖了進來。
「別急別急,娘娘有孕在身,別沖撞到了。」我急忙站起身護在皇後娘娘的面前。
「哥哥,你為什麽要搬出去外面?」
「對呀對呀,為什麽?」
「哥哥,你快一年沒有看到我們的欸,我們都長高了。」
「對呀對呀,長高了。」
「哥哥,你以後是不是都不會回來了?」
「對呀對呀……不對呀,怎麽可以不回來?」原本只是一直附和別人的二皇子,突然回過神來看著我,
「淩雲殿下哥哥是淩雲的質子,搬出去外面本就不合常規,怎麽還可以說不回來?」
「我這不就回來了嗎?」我笑看著眼前的孩子們。
二皇子的眼神還帶著懷疑,但也沒再多說。
我陪著孩子們說話,皇後娘娘始終帶著笑坐在一旁,但是這種場合應該出現的人卻始終沒有出現。
「殿下一直望著門口是在等誰呢?」皇後娘娘笑了一下,
「陛下在書房忙著呢,你要走的時候記得去請安一下。」
我對著皇後娘娘笑了一下,
「向淩霄陛下請安是一定的,和物只是好奇,難得我進宮,姊姊竟然沒有出現,難道要我直接去她的寝宮請安?」
「也許吧,你是他的親人,自可以去她的寝宮請安。要我陪你走一趟嗎?」
我望著門口良久,後來慢慢開口,
「不用了,時候還沒到……」
「淩雲殿下哥哥變得好可怕。」
一個孩子快要哭出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用力的抹了一下臉,也許是在那一瞬間,我想起了太多的不堪,臉上的表情也變了,所以才吓到了敏感的孩子們。
「哥哥還是一樣沒有變。」我用力的抹了一下臉,對著孩子笑著,直到她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我才放寬了心。
不過,我知道我還是變了,我的心狠了,也會算計了,這樣到底是好是壞?
「想什麽呢?想得眉頭都擰了。」他伸手舒開了我緊皺的雙眉。
我擡起頭看著眼前的人,離開了皇後娘娘見宮外客人的偏殿,我來到了他的書房,見他在忙我只得一個人坐在角落,卻沒想到自己想事情想到入神了。
我看著他臉上露出了笑容,卻沒把我心底的疑問問出口,反問了他一句,
「難得我這麽久沒進淩霄後宮了,那女人竟然沒說要找我?」
「你一進宮那個老太監便急沖沖的往她的寝宮跑去,你想她有辦法說要見你嗎?」
「那女人也可憐……」有時候想起她遭遇的那種肮髒事,我對她的恨會頓時少了一半。
「不可以對敵人心軟!」我面前的人伸出手拉住我的手,
「況且,她再苦不該傷害別人來肯定她自己,因為她苦,所以她對別人狠,你覺得這樣對嗎?」
我沒有多說話,只是輕輕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即使知道了彼此的感情,這幾個月來,我們也是一直如此,發乎情、止乎禮,除了從彼此的掌心獲得對方的溫度外,我們并沒有任何更進一步的舉動,我為我們之間的關系感到安心與自在。
「謝謝你沒有逼我。」我看著他的手低語著;他的手很好看,以男子的手而言稍顯修長但有力,可以拿筆也可以拿起武器。
「其實我很想逼你……」他的聲音低低的傳進我的耳中,
「只是我在等你放下你心中的那個噩夢……」
我擡起頭來,伸出另外一只手貼著他的臉,
「請你繼續等我……」
「我會的……」
我們只是安靜地看著彼此,直到另外一個聲音插進我們之間,
「哎呀,看來善玺來得不是時候……」
他面色不善的後退一步,擡頭看著走進書房裏的善玺公公還有跟在他身後的王敬,
「朕可不知道你曾經來得正是時候過。」
善玺公公輕笑一聲,
「淩雲殿下難得進宮,應該不只是來看陛下的,正事要緊。」
善玺公公這句話換來他一個白眼,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一聲笑,也讓他朝著我翻了個白眼,讓我笑得完全不能自己。
「有小殿下跟善玺說,淩雲殿下哥哥變得好可怕。」
善玺公公模仿著孩子稚嫩的聲音,理應是很有趣的,但這句話卻讓我的笑停了下來,
「我……」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替自己辯白。
「別緊張,殿下們還是沒辦法讨厭你……」善玺公公帶著笑開口,
「人總是會變得,況且你又是在這樣的環境,不變只是等死……」
「別想太多了。」他突然伸手拍拍我的頭,接著轉頭看像善玺公公,
「現在淩雲內部怎麽樣了?」他看了王敬一眼,
「看來你們應該深度交流過了。」
「那當然。」
善玺公公回答得很快,不過他這一句話換來的是他狠狠地瞪視和王敬的臉紅。
「王敬……」
「屬下在。」王敬很快的走到我的跟前。
「你很喜歡善玺公公?」
「很喜歡。」王敬回答得也很快,這一次反過來換成善玺公公臉紅。
「那以後呢?」我們總會回去淩雲的,那他們的未來呢?
「殿下是屬下的主子,主子去哪屬下就去哪。」王敬深吸了一口氣,飛快的看了善玺公公一眼,又低下了頭,
「沒有未來就是我們的未來。」
屋子裏的氣氛變得很凝重,大家都無聲的或站或坐,看樣子,我似乎問了一個不該觸碰的禁忌。
「哈!」善玺公公的一聲笑,打破了這樣難堪的無聲,
「談這事做啥呢?淩雲殿下回家的路才鋪了一半呢,您現在說這話,彷佛您明日就啓程回淩雲了。」
「那你就快說最近有什麽消息吧,進德那厮說淩雲境內仍是淩雲大皇子與四皇子各據山頭,這狀況依舊沒變嗎?」聽見善玺公公的話,他也很快的跟著轉了話題。
「不。王敬聯絡雷易所得到的消息與我們在淩雲的密探所得到的消息相似,但與進德所說的完全不同。」善玺公公搖著頭,
「如此可知,進德已經開始陽奉陰違了。」
「什麽意思?」我看著善玺公公。
「淩雲四皇子勾引庶母,已被淩雲國君下旨駐守邊疆;至於那名通奸的妃子,早在事發當晚杖斃。」善玺公公的聲音沒有任何的起伏,
「不過,這旨是否真的是淩雲國君所下,還有待商榷。」
「為何?」
「後宮若發生這等醜事,女人杖斃應該,皇子降罪也是應該,但總不會把這事傳得沸沸揚揚吧。」善玺公公笑了一下,
「現在這件事在淩雲境內掀起的波瀾,可不亞於陛下與淩雲殿下的私情。」
我飛快的看了坐在一旁不表示任何意見的他一眼,但很快地拉回自己的情緒,
「所以現在淩雲境內已是大皇子獨大?」
「難講。」王敬在一旁接口,
「四皇子殿下即使不在都內,勢力不見得就會轉至大皇子殿下的手中;禦林軍的主子即使不是四皇子殿下,也該是陛下。」
我冷笑了一下,
「我那父皇會有實權嗎?」
「有,但能力有限。」一直沒說話的他開口,
「否則你不會在這裏。」
我無聲的看著眼前的幾個人,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等大皇子殿下自投羅網離開淩雲來到我們這裏。」王敬開口,
「只要在這裏,大皇子殿下等於失去所有的羽翼,我們才有機會……」
「你害怕嗎?」他看著我。
「我為什……」才剛開口,我就了解他們沒說出口的東西是什麽。
因為我不僅是他們想要扶植的主子,在這場争鬥中我也是餌……
他們說,大皇子對我的執念很深,即使是現在還是想把我當成他的禁脔,所以他們任憑進德繼續散布著我和他之間的謠言,就是為了要逼他沉不住氣,離開那個安全的地方……
「你們肯定他一定會來?」
我這句話一問,我面前的每個人都點了頭。
「沒想到,我可也成了個禍國殃民的主了。」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
「別怕,我在這;我不會讓你的惡夢再度發生。」
他手心傳來的溫度給了我力量,我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該怎麽做的……該怎麽做,你們就怎麽做;但若這流言繼續渲染,我還有資格當王嗎?」
他們互相對看了一眼,他看著我的手,
「和物,你的手一向是乾乾淨淨的,但是沒有一個王至死還擁有一雙乾淨的雙手,所以該下手的時候,你絕對不該心軟……」
我好像懂得了他們的打算,所以我閉上了口,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說;我以雙手捂住雙耳,不看也不聽,外面世界的風雨究竟到了怎樣的地步……
「看來你真非常人啊。」譚虎将軍的女兒每隔一段時間總會來我這一趟,她說著外頭的情況,我聽她說著兵力配置,但對我與我有關的事卻充耳不聞。
「非常人嗎?」我冷笑了一下,
「一個什麽也沒有的人,現今竟妄想當王,我果真非常人。」
「不,我只是認為你可以這麽淡定的面對外頭的風言風語,讓我對你稍稍改觀,看來我賭得沒錯,你真是我的良人。」姑娘站了起來,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我這趟出門是跟我爹說我想上山還願,祈求一切順利,明明就已經約定好了,為什麽他總不肯讓我光明正大來見你?」
她之前的目光總是驕傲,說話總是帶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姑娘在我面前露出這樣小女兒的嬌态,這讓我有些訝異。
「即使已有婚約,姑娘家如此抛頭露面也不太好。」我開口。
「好,我聽你的。」姑娘對我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我看著姑娘離去的背影,靜默不語。
「哧。」
一聲哧笑,打破了我的靜默,回過頭,卻見到姚志那張平板般的臉,彷佛從來沒有任何表情般,平靜無波。
雖然姚志跟在我身邊已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但我從來不了解他;平昭說他是個不合格的間諜,善玺公公老叫他死人,王敬把他當兄長一樣尊敬;而我常在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到他不小心露出的戲谑……
「你……在嘲笑我?」我側過頭睨著姚志。
「不,屬下只是對譚姑娘的轉變感到有趣而已。」姚志微微點了一下頭,
「殿下也不需要感到為難,對譚姑娘來說,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是真心想與殿下共結連理。」
「你我都知道,她終有一天會後悔的。」我知道我的心在哪,她永遠得不到相對應的真心。
「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呢?」姚志的嘴角微微上揚,
「殿下今日也是全心相信著屬下,可難保明日殿下會親手砍下屬下的項上人頭。」
我皺起雙眉看著他,但他說完了這句話後,又恢複他那平板的表情,再也不說任何一句話……
日子就這樣一天過著一天,外頭的傳聞沸沸揚揚的,市井之間吟唱的歌謠多是諷刺著我和他的事:
南男淩雲,無名為名,貌似春杏,東入北宮,冬寒卧暖,為侍伊人,輾轉纏綿,不舍日升……
「奴才去打死這些死孩子,唱這什麽歌?還直往我們這兒唱?」
進德伴著我坐在花園裏,聽著圍牆另一頭傳來的歌聲,他一臉的憤慨,但其實心底應該是直叫好吧。
「不必了,這種不入流的歌聲還進不了我的耳。」我依舊埋首於書案之間,只是朝著他揮揮手。
「殿下仁心。」他谄媚的笑了一下,
「殿下在看些什麽啊?」
我在他靠上來之前阖上了書卷,
「譚姑娘替我在外面奔波,以譚将軍之名密布兵力,就等我等反攻之時。」
「這樣啊?」進德點點頭,雙眼卻直往我的書案瞄著。
「殿下!」王敬一邊叫著我,一邊急沖沖的沖進涼亭,他滿臉通紅地看著我想要說話,但一見到進德,很快的就閉上口,
「進德公公也在啊。」
「有事直說吧,進德也算自己人。」
王敬的很快的看了進德一眼,
「大皇子聽聞淩雲國君有喜,率使節團前來慶賀。」
「大皇子這個時候來到這裏,對我們來說可是個好消息,你說是吧?」我看了一臉慘白的進德一眼;其實當我聽到這消息,怕那男人怕了一輩子的我,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壓下內心的恐懼。
「是……是啊……」進德的雙眼飄忽著,看來他也沒想到那男人真的會離開安全的地方來到這裏,
「殿下這幾日有要進宮與淩霄國君讨論這事嗎?奴才可否一起前往?」
我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這樣直視著他,直到他在我的視線下冷汗直流的低下了頭,
「這時候過去反落人口舌,反正淩雲到這裏的路程,即使快馬加鞭也需月馀,我們不需急著這一時……」
「殿下所言甚是。」進德一股腦的點著頭,
「殿下,奴才年歲有了,禁不起這樣吹風,先告退了。」
「下去吧。」我點頭,
「去廚房喝點姜湯。」
「謝殿下。」進德很快地消失在我的面前。
「殿下,我們要跟上嗎?」王敬問了一句。
「不急。那男人才正準備要進淩霄而已,若進德有個閃失,那只不過是打草驚蛇。」我好整以暇的揚起頭,卻看見王敬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麽了?」
「屬下只是發現殿下變了。」
我苦笑了一下,
「你們不是希望我變嗎?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我從一個什麽也沒有的皇子,變得有資格跟其他人争的皇子,我怎麽不變?不變又怎麽跟其他人争?」
對於我的問題,王敬只是低頭不說一句話,而我也只是一笑而過。
伴著淩霄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我那驕傲的兄長到達了淩霄,而淩霄陛下當然自以盛宴相迎。
「淩和颛領敝國陛下旨意,率使節團祝賀淩霄國君之喜。」那個高大的男人率著數十人帶著賀禮祝賀著坐在主位上的平昭。
淩和颛,淩國大皇子,身材高大、眼神銳利,這是一般人對他的基本印象;即使我再怎麽痛恨這個人,我還是不能否認它的外表的确是長得高大威猛,淩雲後宮有不少宮女被他所迷,而他,我那非常懂得如何做表面功夫的兄長,表面上維持著正直的皇子形象,但我們都明白,私底下他對所有投懷送抱的女人來者不拒。
對他而言,整個淩雲都是他的,所有的女人自然也是他的,只是現在對他而言,女人似乎已經不足,否則他怎會将腦筋動到我的身上?
「特使遠道而來,實在讓淩霄備感榮幸。」我看著平昭的臉上堆起虛應的笑容。
「不敢當。」
我光是看著淩和颛的嘴角揚起,背後忍不住感到冰冷,我還以為我已經變得完全不再怕他了,沒想到我還是本能地感到害怕;我看著他的目光投向人群之中,像是在搜尋著什麽,我想,他是在找我……
「淩霄國主客氣了,在下的弟妹可是頗受淩霄國主照顧。」我看著淩和颛的雙眼帶著一閃而過的精光望著平昭,
「不管是和香或是和物,在下都有所耳聞。」
我相信平昭不會聽不出淩和颛的話中有話,但是他依舊帶著笑對著淩和颛舉起酒杯,
「特使的弟妹,一個是淩霄的貴客,一個是朕的愛妃,朕豈有不顧之理?」
淩和颛微低下頭,坐在下席的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聽到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和香是您的愛妃,天經地義,和物呢?對你而言他真只是客?」
「淩雲皇子當然是淩霄的客!」平昭望著他,
「不然能是什麽?寵嗎?」
「你!」淩和颛瞪視著他,但他還記得自己的身分,他深吸了一口氣,
「最近有許多不堪入耳的流言在淩雲和淩霄之間流竄著,為了淩霄國主,也為了敝國名聲,在下這次除了前來祝賀外,也打算帶走那不懂事的孩子。」
「和物作為質子挺好的,朕的弟妹也喜歡他,沒必要更換質子。」平昭轉過頭看著坐在他右側女人,
「今天特使是來祝賀朕快要當爹了,可老說些奇怪的話,特使是你兄長,你快請他入座吧。」
平昭明确的表示他對這樣的問題已失去了任何的興趣,他指派著那女人領淩和颛入席,而淩和颛也明白這裏畢竟不是他可以作威作福的淩雲,所以他只能帶著憤恨的雙眼入座。
一道一道的酒菜慢慢的端上每個人的案前,眼前也是曼妙的歌舞,但席間的氣氛卻帶著淡淡的肅殺,也許是不久前他們的對話,出席的衆人連耳語交談都沒有,坐在角落起眼下席的我,冷眼的看著淩和颛不斷的喝著酒,卻對眼前的歌舞、菜肴毫無興致。
酒過三巡,淩和颛的臉已潮紅,他向著坐在主位上的平昭稍一拱手,便從一旁的門退了出去;我擡起頭來望著平昭,他對我使了個眼色,我也跟著退席。
「皇兄,你醉了……所以才敢在別人的地盤上,孤身一人。」
聽見我的聲音,原本背對我的身影,震了一下,很快地轉過身來,一臉訝異地看著我,
「小東西……」
「小東西?」我哼了一聲,
「我真恨你們這樣叫我,原來我在你們的眼中還真不是個東西!」
「和物,是皇兄錯了,皇兄不該這樣傷害你……跟皇兄一起回淩雲好嗎?你別怕淩霄國主,皇兄會保護你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低聲下氣的與我說話。
「是保護還是禁脔?」我瞪著眼前的男人,我是真的很恨他,恨到一時之間我都不知道我是在演戲,還是說出真心話,
「皇兄?你真記得你是我的皇兄嗎?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逼我恨你!」
「和物,皇兄是真心喜歡你的。」他又朝我走進一步。
「別想騙我!」我冷笑一聲,
「你以為我為什麽甘願委身給淩霄國主?因為他願意給我力量,因為他願意給我一個像你報複的機會!你還以為我真想跟你争?我真想當皇?我只是想報複你!」
「你說什麽委身?難道外面謠傳的那些都是真的?」他沉下了臉。
「你說呢?」我別過頭。
他突然沖上前來抓我的手,一雙眼睛狠狠的瞪著我,
「小東西,你別以為我對你好,你就可以爬到我的頭上來,你別忘記你的第一個男人是誰?你是我的!永遠只能是我的!」
我用力的壓下胸口的惡心和那不受控制的顫抖,我回瞪著他,
「就算你把我擄回去了又如何?我還是恨你,我總有一天會殺了你!」
他瞪著我,我也同樣看著他的眼睛;我不斷地告訴自己別害怕,這裏是平昭的地方,他不會任由我被這男人又一次的踐踏的……
「小東西長大了,再也不相信皇兄了……」他突然的放開了手退開了一步,
「如果是三年前,皇兄如果不要那麽急,如果是真心的告訴小東西,皇兄對你的愛比對和香還深,小東西是不是就會接受皇兄了?」
這男人突然軟化的态度讓我吓了一跳,我一時之間根本分不出,他到底說的是真是假。
「你說什麽瘋話?」
「我說的是真的,我知道和香對你不好,可是和香的心底也是很苦的;我明知和香是那樣的恨著進德,但為了可以更接近你,我還是答應進德,總有一天會把和香賜給他……你說,我對你的愛不是比對和香更深嗎?」
這男人真的令我作嘔!但我還是只能板著臉,一臉無所謂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為什麽香姊姊會恨進德,但你若以為你這樣幾句花言巧語,我就會被你所誘,那你就是瘋了。」
「小東西會說出這樣的話,就表示小東西動搖了。」他笑了一下,
「你說吧,皇兄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小東西知道皇兄對你的愛?」
「你自己看著辦!」我轉過身,耳邊聽到他的笑聲,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好惡心……」我低語著。
「淩雲殿下辛苦了。」善玺公公突然從角落冒了出來。
「善玺公公,我不懂,為什麽不直接今晚把他誘拐到別館直接做掉就好?還要我演這場戲?」
「這場戲是欲擒故縱。」善玺公公看著我,
「淩雲大皇子目前是登帝呼聲最高的人,而你則被謠言所困,兩者相較,你遠遠輸給了他;所以我們要制造一個讓他跌落谷底的機會,懂嗎?」
我搖搖頭,這場戲看來我還是得繼續演下去。
只是當我回想起他看著我的那雙眼睛,我突然懷疑,那個讓我恨入骨髓的人,是不是真的對我動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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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好像年紀大了就會想起很多事情,我想起了當年讓我恨透的那個人,然後又想起他看著我的眼神,突然,很多的恨都不恨了;但我不明白是因為他的眼神讓我不恨,還是這樣流逝的時間讓我忘了恨?
「四子。」我喚了跟在我身邊的兒子一聲。
「兒臣在。」
「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輕則讓你痛苦,重則讓你喪命;這樣的代價你付得起嗎?」
四子停頓了好一會兒,接著才慢慢地開口,
「若是能死在他手中,讓他一輩子記得我,那麽,我願意……」
作家的話:
下個禮拜要坐飛機出去玩, 休息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