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0
「淩雲殿下哥哥!」
這樣一聲呼喊讓我皺起雙眉擡起頭,看著站在眼前的人,又看著站在不遠處一臉惶恐的奴才,我擺擺手,讓奴才趕快下去;一定又是眼前這個只長年紀不長智慧的假天真讓奴才們不準通報的。
「我說幾次了,我早就已經不是淩雲殿下哥哥了!」我很無奈的開口,點著頭讓眼前的人坐下,
「我想,你一定是這幾代以來最嚣張的淩霄質子,不但在淩雲境內到處溜搭,對我連一聲陛下也不叫。」
「呵!」他輕笑一聲,
「我在淩雲到處溜搭難道不是替你辦事?」他從懷中拿出一疊紙遞給了我,
「我覺得你應該也是淩雲這幾代以來最嚣張的君王,質子應該是要鎖在後宮明著監視暗著享福的,結果你卻逼著我這個質子替你到處跑腿,也不怕我會跑掉?」
「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淩霄質子,多著是眼睛替我監視著你。」我從他交給我的書函擡起頭,
「如果淩霄二皇子殿下想被鎖進深宮享福,朕也不反對。」
「淩雲殿下哥哥,我錯了,這還不行嗎?」他露出了苦笑。
我笑了一下,
「你跑這一趟也累了,先回府邸休息吧;你家大中小三個夫人應該等你等到都快哭了。」
他笑了一下,對著我一揖便退下。
與往年來到淩雲的質子不同,我讓淩霄的二皇子可以自由的在淩雲境內走動,替我考察地方官員的狀況;有人笑我天真,竟可以這樣安心的讓他在淩雲境內四處走動,就不怕他成為間諜四處打探淩雲的秘密。
我并不是因為他是他的兄弟才會這樣做,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替我視察各地官員,各地的官員也是在替我監視著他,他們的立場沖突,呈上來的疏文也是各自表述,而我自然可以從他們各自表述的文字裏看出他們的各自的真心。
「看來淩霄的二皇子殿下也把陛下視作主子了。」王敬的聲音又突然在我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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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這十幾年來他是挺安分的。」我阖上了書函,側過頭看著王敬,
「是你們教我別相信任何人的,我也不會這麽容易的輕信別人。」即使是他的兄弟也一樣。
「讓陛下變得如此多疑,真是屬下們的罪過。」
「不,你們做的對;如果當初你們不教我這些,我也不可能安穩地坐在這個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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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之後,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他不來了、孩子們不來了、皇後娘娘不來了,甚至連那個女人也不來了;我渾渾噩噩的日子變了,取而代之的是善玺公公揚起的教鞭和漫天的書海,還有……
「殿下,進德公公來到淩霄了。」守在一旁的王敬突然開口。
我驚訝的從書海當中擡起頭,見到善玺公公的旁邊,站著父皇身邊的進德公公,他的出現,讓我對這件事的懷疑又少了半分。
「奴才叩見殿下。」
我看著跪在書案前的人,他身上還穿著粗布衣服,那風塵仆仆的模樣看來并非光明正大離開淩雲的,雖然他為了我而來,但是我看著眼前的人,卻一點也沒有想要讓他起身的打算。
進德公公是雷易的義父,王敬又視雷易為兄長,見到我遲遲不開口讓進德公公起身,王敬忍不住開口,
「殿下,進德公公這一路趕來,他夠累了。」
我轉頭看了王敬一眼,
「這真的是進德公公嗎?我記憶中的進德公公從不跪我的,他還對其他的兄姊說,奴才的孩子不過也就是個奴才,別以為自己姓淩,就真以為自己是個主子了……」我看著進德公公擡起頭來的雙眼,
「公公,您別驚訝,您出現在這裏就該知道我下了決定吧?那你該知道我為什麽願意這麽做,因為我恨啊!你們的每句話、每個眼神我都一筆一筆的刻在心底,我不癡不傻,原就是要看著這些對我不好的人會有怎樣的下場,可上天對我真好,竟然給了我與他們掙的機會?」我冷笑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殿下……」王敬上前一步,似乎還想與我多說甚麽,但卻被善玺公公一把拉住,最後什麽話也沒說。
進德公公看著我,最後舉起手,狠狠的往自己的臉上扇了一個耳光,
「奴才狗膽、奴才多嘴,奴才就在這裏自扇耳光到殿下消氣為止!」
我冷眼看著進德公公不斷往自己的臉上打,那一下又一下的力氣不曾減少過,我就這樣看著他的雙頰紅腫,嘴角滲著血之後才開口,
「夠了!」我看著進德公公狼狽的面容,
「公公一路風塵仆仆,到我面前卻受我這樣的屈辱,公公恨我嗎?」
「奴才不敢。」
「公公說謊呢。」我冷笑一聲,
「只要是人都會恨的。」
「奴才不敢。」還是同樣的一句話。
「公公,你恨我也無所謂,因為我也是同樣的恨著呢!」我走出書案,将進德公公扶了起來,我看著他的眼睛,
「但是你這幾個耳光,已經讓我對你的恨少了一大半,所以就這樣吧。」我看向一旁的王敬,
「王敬,進德公公這一趟路累了,你帶公公下去休息吧。」
我看著王敬帶著進德公公消失在我的面前後,我忍不住呼了一口氣。
「真是好一個下馬威啊。」善玺公公輕笑出聲,
「只是這公公也真是可憐,你不體恤他這一路舟車勞頓的,就這樣讓他自扇了十幾個耳光,殿下的心開始硬了……」
「我不這麽做不行!」我揉著自己僵硬的臉,
「我在他們的眼中一直是那樣的軟弱,我若想去掙,那我得讓他們忘記那個本來的我!」
善玺公公走上前拍拍我的頭,
「孩子,你做得很好……但我希望你別忘記你的本心……」
本心?我什麽本心?我的心在那一晚已經跟著他離去了,我去哪裏找我的本心?但是我沒時間去思考太多,我的起步太晚,若不比其他人認真,我會一敗塗地……
「殿下,奴才是陛下派來幫殿下的。」隔日,才用過早膳,進德公公就已經急著在我身邊說話,
「奴才知道自己以前錯了,請殿下別再誤會奴才的真心。」
我看了他一眼,雙頰依然紅腫,
「你的臉……有上藥嗎?」
他突然一臉欣慰的看著我,
「太好了,殿下的質還是沒有變;奴才還在擔心,若每一個殿下都如豺狼虎豹的,這黎民百姓該如何生存?」
他的話讓我皺起眉頭,不再多搭理他一句,自顧自的往那堆書案走去。
「殿下……」進德公公似乎還不想停止他的話。
「進德,雷易是你的養子吧?」我瞪著他,
「但他的話可沒有那麽多!」我的一句話讓他很快地噤了聲,但卻換來了另外一人的一聲輕笑,
「姚志,你對我的話有意見?」
「屬下不敢。」嘴巴上說不敢,可他的眼中還是帶著笑,
「殿下,進德公公這次來可是要說話的,你不讓他說,那不如打發他回去。」
我瞪著他們,最後卻只能看向進德公公,
「你這次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兵符。」
進德公公這兩個字讓我睜大眼睛,他是打算讓我帶兵打回淩雲直接稱帝是嗎?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奴才并不是瘋了才說這種話。」他看著我,
「陛下這幾年龍體欠安,卻遲遲不肯立儲,但幾個有權有勢的皇子早就按耐不住,勾結朝野、賣官攏絡,淩雲看似祥和,實則早已烏煙瘴氣;在這幾個皇子裏,就屬皇後所出的大皇子與容貴妃的四皇子氣焰最盛;大皇子手握皇後娘家的兵權,四皇子則掌控了守護都城安全的禦林軍。大皇子兵權在外,四皇子的兵權在內,所以他們沒一個敢輕舉妄動,繼續維持著淩雲的危險平衡。」
「你自己也說了,他們兩人各掌握了淩雲對內與對外的兵權,你還能給我什麽?」
「總是有不願意與他們同盟的人在的。」外頭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我驚訝地站了起來,
「再者,我淩霄願意提供兵力,扶植淩雲殿下為王!」
「見過淩霄陛下。」進德公公轉身對著突然出現的人一揖。
「朕聽說淩雲國君身邊的心腹來到淩霄,故前來探望。」
「謝過淩霄陛下……」
從那日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雖然那日是我主動推開了他,但我卻發現我的雙眼離不開他,而他卻從進屋到現在都不曾正眼看過我……
「我朝陛下要奴才代陛下謝淩霄國君之恩。」進德公公依舊在一旁碎語著。
「不必謝,朕的所作所為不過也是為了黎民百姓的和平,就如同那日朕與淩雲殿下所約定的那般。」他突然擡起眼望向我,
「淩雲殿下,您說是嗎?」
他突然的詢問讓我亂了手腳,我愣了一下,
「是……是……」
他輕笑一聲,移開了視線,而我的心底卻揚起了失落。
「殿下?」
聽見聲音轉過頭,看見進德公公臉上來不及收起的懷疑,我伸手抹了一下臉,再開口時,我又是淩霄殿下,
「回到本來的話題,進德公公你說的兵有多少?淩霄陛下可以提供的兵力又有多少?」
他側過頭,喊了一聲,
「善玺!」
站在外頭的善玺公公手上捧著個長匣,跟在他後頭的王敬則拿著個矮桌;王敬将矮桌擺在廳堂正中便退了下去,善玺公公則從長匣裏頭取出了畫軸,在矮桌上攤開。
「這……這是……」進德公公驚訝的發出聲音。
我好奇地走出書案,在那張矮桌上,好奇地看著那張圖。
「淩雲兵力配置圖。」善玺公公一聲輕笑回答了他。
這次不只是進德公公驚訝了,連我也只能睜大眼睛望著善玺公公。
「你……你們怎麽可能會有這個!」進德公公的聲音幾乎變得了尖叫;這是當然的,這種機密落入他國手中,後續會引發的問題不堪設想。
「當然是貴國君主交給陛下的。」善玺公公一笑,
「看來貴國君主相信我們的程度遠遠大於身邊的人啊!」
還來不及其他人反應,他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探頭看著矮桌上的圖,
「善玺,你有多話了。」
「善玺知錯。」善玺公公低下頭往後退開一步。
「若朕猜得不錯,進德公公說的兵應該是淩雲與淩霄之境的譚虎将軍。」他伸出手指著地圖上的點,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手背擦過我的手背,在我的手上留下了他的溫度。
「傳聞淩霄天子年僅弱冠卻已天縱英才,奴才佩服。」進德公公臉上帶著谄媚的笑,對著他拱手作揖。
「噗!」
他沒有任何的表示,站在後方的善玺公公卻又發出笑聲,只是這一次他沒再多阻止善玺公公的笑,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善玺公公尴尬地笑了兩聲,放下了手,
「呵呵……其實不只是譚虎将軍,西北邊境的蕭尊将軍也助殿下一臂之力……」
我聽著兩個不熟悉的人名,不由得皺起了雙眉;我這人沒權沒勢的,這兩個将軍沒理由幫我。
「代價呢?」我還沒說話,他便已早我一步開口。
「這兩位将軍的要求都很簡單;蕭尊将軍是都城人,但因與大皇子和四皇子不合,發配邊疆多年,他稱自己年紀大了,只想回鄉。至於譚将軍……」進德公公臉上的笑更深了,
「譚虎将軍有個女兒,年至弱冠卻尚未婚嫁,并不是這位姑娘貌似無鹽,只是這個姑娘心若天高,除了天子誰也不嫁。」
這是什麽奇怪的想法?嫁給天子?若這世間女子全是這樣,那要幾個天子才夠?
我突然覺得我的雙眉已經皺成了一個結,
「資助我是這姑娘的主意還是譚虎将軍的主意?」
站在身旁的人突然伸出手指放在我的眉心,解開我緊皺的雙眉,
「是誰的主意又如何?不過是想嫁給天子成為鳳凰,你就成全這姑娘的美夢不好嗎?」
他這親膩的舉動不但吓到了我,就連站在矮桌對面的進德公公也愣了一下,很快的低下頭。
我望著他的眼睛,幾乎快要忘記怎麽呼吸;這是怎麽回事?看著他,我竟對那晚的決定感到了後悔。
「殿下?」姚志突然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地開口,
「我淩和物若能成為天子,必定迎娶譚虎将軍閨女為妻,以報将君之恩。」
他轉過身走到了門邊,
「淩雲殿下終是成大事之人,淩霄後宮畢竟非淩雲殿下久居之地,朕會另辟适當位置讓淩雲殿下移居的。」
他抛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帶著善玺公公離開我的眼前……
「殿下。」
我回過頭看著開口的進德公公。
「奴才……」進德公公開口說了兩個字後搖頭,
「不,也許是奴才多慮了。」
我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話,轉身回到我堆滿書的案前;想要當王,我還有很多的事物該學……
夜晚,我獨自一人在庭院走著,夜風拂來帶來了些許的涼意,當我走到了涼亭時,卻見到了早有另外一人坐在亭內。
「你……」我才開口就發現我語氣中含著太多的熱切,停頓了一下才又開口,
「你不該在這的。」
他擡起眼來看著我,
「朕知道……」
這一聲朕讓我的心沉了一下,現在的他在我面前還是君王,不是那天晚上我推開的平昭。
「外頭早有不堪入耳的傳聞在天上飛了,朕知道,朕該離你越遠越好。」和今早的冷漠的眼神不同,現在的他眼中帶著溫度,
「可是我卻沒辦法,完全不看你、不理你……即使戴上了君王的面具,在你面前,我不是朕,我只是一個很喜歡很喜歡你的人。」
我傻傻的看著他,沒想到,我還可以聽到他的喜歡,還以為……還以為那晚之後我将與他形同陌路。
「今早,你說你願意娶那個将軍的女兒以完成她的心願,那我呢?我可以比那女人幫你更多,你也可以完成我的心願嗎?」
我看著他眼中的落寞,伸出手走上前摸著他的臉,最後将他的頭抱入胸口。
他說小時候到了淩雲見到我就喜歡上了我,那是因為我是第一個讓他感覺到自己是被需要的人;而我到了淩霄,見到了他,明知兩人之間的距離是那麽的遙遠,卻也是不由自主的接受了他所謂的喜歡,最後連自己的心也賠了進去……
我和他都是一樣寂寞的人,但是我和他已經不再只是互舔傷口而已,也許我對他的喜歡不會比他對我的少……
「平昭……」我喃喃的喊著他的名字,
「如果你是真心要我完成你的心願,為什麽卻任憑我推開了你?」
「如果對那些傷害你的人報仇是你的心願?那也是我的心願。」他擡起頭來看著我。
聽見他的話,我露出苦笑,
「你既然可以說出這樣的話,就不該以這樣的語調與表情要我完成你的心願……」我看著他的眼睛,
「你這樣只是讓我放不下。」甚至讓我懷疑自己的決定。
「放不下才好,這樣你的心中才會有我。」他伸出手環著我的腰,
「其實,可以這樣抱著你,知道你的真心,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們都不再說話,只是這樣擁抱著彼此,任由夜晚的風吹,至少現在我們擁有彼此的體溫……
一旁的樹影突然不正常的搖動,吸引了我的視線,我想放手過去查看,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卻突然多用了一分力,不讓我離開。
「不用緊張,不管是誰,這都是你試驗身邊人真心的機會。」他以只有我聽得到的聲音低語。
「一定要這麽多疑嗎?」
「嗯,帝王不多疑便無活路。」他擡起頭來看著我,輕輕一笑,
「和物後悔選了這條路了嗎?」
我看著他在黑暗中閃著光芒的雙眼,俯下身,吻了他微張的唇,輕輕的,不像那日他醉酒般那樣的濃烈,卻已滿足。
「我不後悔,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可以配得上你這樣的少年帝王。」我環著他的頸項,
「而且我知道你會幫我。」
「這是我的心願……」
樹影的搖晃漸漸停了下來,他松開了手,站起身,朝著我伸出了手,
「要去看看是誰嗎?」
我沒多想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跟著他走出涼亭。
「善玺!」随著他的叫喚,善玺公公從陰暗處走了出來,
「看清是哪個人了嗎?」
「還會有誰呢?」善玺公公笑了一下,
「淩雲殿下身邊的人現在還會有誰是咱們信不過的呢?」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兩人;一會兒教我要多疑,一會兒又說我身邊只有一人是信不過的。
「你想問什麽?想問那個信不過的人是誰?但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他側過頭看著我,
「至於為什麽剛剛才要你多疑,現在又要你信過身邊的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要怎麽證明可是可信的,誰又是該懷疑的,這只能自己去體會。」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一下頭;擡頭卻見到善玺公公臉上的帶著意有所指的微笑。
「淩雲殿下終於肯接受陛下了?」
「我……」我下意識的想要甩掉他的手,但他卻緊緊握著不放。
「善玺,你多嘴了。」他瞪了善玺公公一眼。
「善玺不過是替兩位高興罷了。」善玺公公一點也不在乎他的眼神,繼續自顧自說著,
「淩雲殿下終歸是會離去的,也許你們都認為你們的未來就是沒有未來,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把握當下就好?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不是嗎?」
善玺公公的話讓我産生了動搖,真的可以嗎?
「你別又拐著彎對朕說你的事;朕早就不管你了。」
「善玺能有什麽事呢?時候不早了,善玺還是帶兩位去看看那個咱們不信任的人做了甚麽吧。」
善玺公公笑了一下轉身向前走去,而他也拉著我急忙跟上。
淩霄的宮中似乎有著數不清的密道,只見他們帶著我走過數不盡的彎,接著來到一個華麗的偏殿。
「你确定那人是走這個路?」他低聲開口。
「當然,咱們透露的密道,不過就這三條罷了。杏仙苑、宜香殿與禦書房。」
「怎麽可以把禦書房的密道也告知給不信任的人?」我忍不住開口;既然都說不信任了,怎麽可以把路當告訴別人?這樣不就是把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嗎?
「因為這是餌,讓人誤以為我信任他人的餌;既然是要合作的對象,當然也要告知禦書房的地點啊。」他看了我一眼,
「放心吧,我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我低下了頭,他們不像我是初生之犢,其實根本輪不到我關心他。
「和物,看到你如此關心我,我真的很高興。」
聽到他的低語,我擡起頭來對上他的目光,沒來由的突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兩位,咱們到了。」善玺公公突然停下腳步,
「現在開始別再出聲了。」
我朝著他們點頭,朝著善玺公公所指的方向走去;灰白的牆上有著一個小小的孔洞透著光,将眼睛靠上去,看見一個華麗的房間,不遠的前方有著一張卧褟,一個美人只穿著中衣、罩件便袍,披散著發且素著臉,半倚著睨著跪在地上的人。
我驚訝的回過頭,無聲的看著我身後的兩人,善玺公公将手指靠著唇,另一手指著耳朵,叫我別說話,只管聽就好。
「……來到這裏不先來見我,就只往小東西那裏跑,怎麽?忘了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那女人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怒氣。
「殿下,奴才對您的真心可是天地可鑒啊!」跪在地上的進德向前爬了幾步,一把抱住了那女人露出的光滑腳踝,
「一想到奴才疼著、寵著的公主竟被送來這裏被其他男人糟蹋,奴才的心疼啊!」
女人擡腳将跪著的人踢得翻了過去,她一臉的不悅,
「誰準你碰我的?惡心!」
「公主又這樣對奴才說話了……」進德跪在地上,可雙眼依舊注視著那雙潔白的腳踝,
「我美麗的小公主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麽聽話了呢!我還記得那個白白的、發著抖的身體,多美麗、多可愛啊……」
女人慘白著一張臉走下卧禢,一連甩了進德幾個耳光,
「你是偷偷過來的吧?我現在就算讓你死,別人也不會懷疑到我頭上來。」
「殿下來這裏不是為了要幫大皇子殿下的嗎?少了奴才,這深宮內苑的,公主殿下的能力有限啊!」進德唌著一張臉笑著,
「陛下可是拚了命的想把那個不是東西的東西拱上皇位啊。」
「就算沒有你,那個東西也不成氣候。」女人咬著牙。
「怎會不成氣候?就算是只是魁儡的陛下一點用有沒有,就算那些不肯歸附大皇子的兵全是些殘兵老将,可那東西的背後還有著淩霄的國君撐腰啊。」進德冷笑一聲,
「可是他不會風光太久的,只要那東西和淩霄陛下之間的貓膩天下皆知,他成得了君王嗎?」
女人瞪著他,
「你怎麽證明他們之間的事?」
「奴才就是證人,奴才的眼睛清清楚楚看見他們的肮髒事。」進德的臉帶著笑,
「殿下,奴才還有活著的價值吧?」
女人眯起雙眼走回卧褟坐下,
「你到底想要什麽?」
「奴才想要的殿下不是一直都知道嗎?」進德的雙眼似乎饑渴的望著女人,
「奴才不過是個閹人,只是這樣的摸摸不會毀了公主的冰清玉潔的。」
「你已經毀了。」女人一臉認分的閉上眼睛,
「男人全是一群肮髒的東西……」
我的雙眼移開了那個孔洞,不敢去看進德那家夥是怎樣猥瑣的摸著那女人的身體……
他走上前來拉住我的手,和善玺公公一起帶著我往原路走回去。
「覺得很惡心嗎?」也許是看到我什麽話也沒說,他慢慢的開口。
「不是只有惡心而已。」其實我的情緒很混亂,不是只有惡心兩個字就可以說明的,
「惡心、傷心、無奈……還有憤怒……」
我在他們的眼中真的只是一個不是東西的東西。
他握住的我的手多增加的一點力氣,就像是對我的鼓勵。
「接下來呢?我們該怎麽辦?」我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甚麽都別辦。」他回答了我,
「就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千萬別打草驚蛇。」
「我明白了……」
冷笑了一下,我還天真地以為進德是來幫我的,沒想到他也是一個惡心的人……想起那女人臉上的無奈與惡心,突然想到,那女人對我所做的事,進德是不是也該負起一部分的責任?
「不要對敵人産生同情,那會害了你自己。」擡起頭正好對上他的雙眼,他繼續說著,
「收起自己的心吧,王者應該無心。」
「你說你對我有了心。」我沒有忘記他對我說過的話。
他停下腳步,看著我,然後慢慢地嘆了一口氣,
「所以你注定是我這輩子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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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敬。」阖上了書卷我看著一旁守著的人。
「屬下在。」
「這幾年還有雷易和奶娘的消息嗎?」突然想起早已脫離是非圈的兩人,這麽多年了,他們是否健在?
「屬下想,最适合形容這兩人的四個字就是兒孫滿堂。」王敬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真是幸福到令人忌妒啊。」我走出書房看著明亮的陽光,
「只可惜那不是你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