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
今年發生的事夠多了,聖仁太子離世、當朝國師失蹤、然後仰天居毀,國師的兩名弟子也跟著失蹤了……
以為厄運至此終結,但我該說三子的運氣真的不好嗎?太子繼任沒多久,南部大水,西北大旱,天災連連,朝野間開始出現了不平的聲音,一說仰天居毀,天威震怒;也有人說,新太子不仁,上天警示天下……不管怎麽說,三子這帝王之路,絕對不會比我順暢。
我知道三子無心於鞏固勢力,所以我能做的都替他做了,替他選妻子,替他安撫天災民心,至於未來,我只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
但是這孩子也未免太過份了,明明是娶妻的大喜之日,他竟給我露出這種如喪考妣的表情,我還活著沒死!
「今日是太子大喜之日,陛下為何發怒?」
夜晚,回到自己的寝宮,就見到王敬正等在屋內。
「這時候出現在這裏是有什麽要緊事要禀告嗎?」我看了王敬一眼,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沒什麽要緊事,只是屬下今日看陛下始終一臉不善,私想陛下可能會想找人聊一聊。」
我走上前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果然還是只有一路陪著我走過來的人才真正了解我。
「酒菜呢?說要陪朕聊聊,沒酒要怎麽聊?」
王敬牽了一下嘴角,走到了屋後,再出現時手上還拿著提籃,
「屬下能準備的也只有這樣簡單的下酒菜和一壺酒。」
我笑了一下,撿了一顆他準備的花生米丢入口中,
「王敬,朕這輩子活到現在,終於知道什麽叫做朋友。」只有朋友才會知道我現在多想找人聊聊,也只有朋友才會知道,我現在要的也只要這樣就好。
王敬笑了一下,替我斟了一杯酒,
「今日是陛下不嫌棄屬下,才會說屬下是陛下的朋友,但陛下永遠是屬下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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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的觀念我是改不了的,但他有這一份心對我來說就很夠了,
「既然今日可以如此當你是朋友,你就該好好聽朕說話。」
「屬下洗耳恭聽。」
「三子他……」我本來是有很多話想說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一開口就什麽也說不出來,只能這樣悶悶地喝著酒。
該說什麽呢?說三子對王位的态度讓我心煩,還是該說五子那裝作一切沒事的态度也讓我覺得不舒服,還有皇後……我老覺得皇後也有事瞞著我。
想說的話,想抱怨的事物真的有很多很多,可是到了最後,我只能一杯又一杯的喝著王敬替我斟的酒,将所有的心事壓入心底。
「許是因為王敬不是那一位吧,所以陛下還是無法對王敬說說心裏話。」王敬一邊斟酒,一邊開口,
「屬下無能,無法對陛下分憂解擾。」
我看著王敬,
「你做得夠多了……他說他對善玺有愧,其實我對你也有愧;跟著這樣的一個主子大半生,到頭來還是只能做我的護衛,什麽官職、品階的都沒有。」
王敬笑了一下,
「善玺對我說,他本也是那一位的護衛,只是守著他的時間有限,所以淨身從此可以守在那一位身邊;所以王敬還是自私的,對自己的主子還做不到善玺那樣;王敬能做的只有像現在這樣,主子心煩的時候,陪主子喝喝酒、說說話。」
我笑了,這樣就夠了;深宮寂寞的不只是女人,高高在上的帝王其實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今日有人坐在旁邊陪我說話這樣就夠了。
王敬帶來的酒很快的喝完了,我朝他擺擺手,
「今日就這樣吧,朕明天還要上朝;你也回去休息吧。」
他起身很快地收拾所有的東西,就準備退下,又突然停下了腳步,
「陛下,屬下知道陛下今日是因為太子不快;但屬下想起了當年,那一位大婚時,臉上的表情也是哀莫大於心死啊,那時的陛下可是一點也不覺得不快……」
王敬話說完,馬上就消失在我的面前,獨留我一人愣在原地,最終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啊,我真的不該氣三子的,其實我當年迎娶皇後也是如此,在更早之前看著他迎娶皇後的時候也是如此。
其實我不該怪他……
__________
淩霄國主立後、納妃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即使杏仙苑牆內與牆外就像是兩個世界,但那樣的歡快的話語還是會不斷的越過高牆傳進這冷清的內苑。
「殿下,您要喝點水嗎?」
奶娘的聲音在我耳邊盪著,吃力的睜開眼睛,對著她搖頭,接著又閉上雙眼。
我病了,病得很突然,斷斷續續的發著燒,全身軟綿綿的躺著沒辦法動,善玺公公帶過禦醫來看過了,只是我還是病著,一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
「你這樣教我如何安心?」
昏昏沉沉當中,我聽到有人在我身邊嘆氣,睜開眼睛,卻看到好久不見的人坐在我的床邊看著我;見到我張開眼睛,他很快的探過身來。
「醒了?喝點水好不好?」
我對著他搖頭,試著想要撐起身體,卻被他壓著肩膀,
「都病成這樣了,躺著就好;餓不餓?吃點粥好不好?」
「我不想吃……」開口,卻發現自己竟然連聲音都變得沙啞。
「吃不下也得吃,你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好好吃點東西?」
我看著他,他眼中的擔心是真的吧?他是真的在擔心我嗎?可是我受不起……
「不要這麽關心我,我不值得……」撇開了頭,避開他的目光。
他突然扳過我的頭,抵著我的前額,他的雙眼就這樣牢牢的鎖著我的眼睛,他的鼻子靠著我的鼻子,他身上的氣息就這樣突然的壟罩著我,想要掙紮,病弱的身體卻無法掙脫。
「和物,我是這樣真心的喜歡著你,如果連你都不值得我對你好,這世上就沒有人值得了。」他低聲說著。
我看著他的眼睛,突然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很久才慢慢地開口,
「我病了,你大喜之日将近,你別也染病了。」
「病了多好,我也可以晚幾日迎娶,這樣不好嗎?」他依舊緊緊靠著我,
「和物,禦醫說你的病有一大半是心病引起的,你的心病是我嗎?」
「現在再問這個有意義嗎?」我的雙眼飄忽著,不敢這樣直視著他,但他的氣息依舊讓我全身緊張著。
「有意義,當然有意義;只要讓我知道你的心底也有我一點點的位置,我可以安心的立後、納妃,因為我知道你會一直在。」
「即使不是這樣,我也會一直在;我只是一個哪裏都不能去的質子啊。」
我看到他的眼神突然染上了無奈與哀傷,
「和物,你想飛了嗎?」
「我哪裏也飛不了。」我已經看見我的未來就是現在。
「你如果真的哪裏也飛不了,你早就接受我對你的心了,不是嗎?」他的手突然攬住我的腰,
「我看得出來你對我也有心,但是你卻不肯面對,難道不是因為你打從心底不希望待在這裏一輩子?」
「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還有更多的原因,我說不出口……
「我知道……和物,我知道你不想待在這裏永遠,但是只要現在就好,只要你在淩霄一天,就接受這樣的感情一天,這樣就好了。」
「要娶妻的人不該說這種話。」何況,他娶的人是我的親姊。
他低聲笑了一下,
「聽到你說這種話,我自己的心病就好了一半。」
我剛剛說的話是不是讓他認為我是因為他将娶妻才得了心病?很想否認,卻發現自己一點底氣也無。
「和物,你別病了,即使我的後宮進來再多的女人,也不會有任何人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別病了,快點好起來,我還在等你承認你對我的心……」
我看著他的眼睛,
「如果你要等上一輩子呢?」
他楞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那我會等上一輩子……」
我其實不是很明白我的病究竟是不是心病所引起的,但是在他的夜訪之後,我的身體漸漸好了,漸漸回到日常的生活;但是所謂的日常不就是那樣?吃、睡再吃、再睡……一牆之外的淩霄後宮四處充滿了喜慶的氣氛,但卻似乎影響不了我在樹下打盹的日常。
「淩雲殿下哥哥,我們今天不用上課,你教我們彈琴好不好?」
早膳後,本會散去的孩子們,難得的留了下來,每個孩子的臉上都帶著希冀。
「為什麽不用上課呢?」
「皇帝哥哥娶嫂嫂,大家忙,淩雲殿下哥哥可以陪我們嗎?」
就是今日嗎?那……姊姊也來了嗎?
「青青,淩雲殿下哥哥看來今天心情不太好,咱們還是哪裏涼快哪裏去吧。」二皇子的臉上帶著笑看著我。
孩子皺起雙眉看著開口的二皇子,
「淩雲殿下哥哥這裏很涼。」
二皇子愣了一下,摸著孩子的頭,雙眼卻看著我,
「我知道這裏很涼,那你也要問哥哥要不要陪我們啊。」
「我當然歡迎各位殿下,只是我也沒資格當大家的教席,教大家彈琴,讓我陪大家看書、游戲好嗎?」
孩子們其實想要找人陪而已,只要這樣一句,他們已經開心的散開玩成一團。
「奶娘,雖然還早,還是麻煩您替殿下們準備點心吧。」
「不麻煩。」奶娘的臉上帶著笑,也許是看到這群孩子也讓她覺得開心吧。
回頭,卻看著二皇子殿下仍舊坐在椅上看著我,
「二皇子殿下怎麽不跟自己的弟妹一起去天真一下?」這孩子還說自己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天真,可是他臉上的笑卻離天真相去甚遠。
「淩雲殿下哥哥,一直維持天真也是很累的,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嗎?」二皇子也不諱言,他的臉上依舊帶著笑,
「淩雲殿下哥哥真的無所謂嗎?」
「我該有所謂什麽?」
「皇帝哥哥要娶嫂嫂了,而且一次還兩個。」
我看著那張笑盈盈的臉龐,
「二皇子殿下現在跟和物說這些,是關心和物呢?還是在看戲?」
「都有吧。」二皇子殿下笑得開心,
「淩雲殿下哥哥,您別多心,我其實是站在您這邊的……」
「為什麽?」
「因為皇帝哥哥在乎的人是你,再者……」二皇子殿下的笑容稍稍收斂了一下,
「前日,有人帶著我們去見了貴妃嫂嫂,我知道這個嫂嫂是淩雲殿下哥哥的姊姊,也知道這個嫂嫂很美,比皇後嫂嫂還美,但是我還是要說句哥哥不喜歡聽的話,我不喜歡她,很不喜歡、很不喜歡。」
二皇子殿下的态度讓我啞然失笑,他就這樣直接在我面前說他不喜歡姊姊,其實這個皇子還是有天真的一面。
「有甚麽好笑的,我說的是真的啊。」二皇子殿下脹紅了臉,
「不然你問緣緣。」他一把拉住了正準備往我身邊跑來的公主,
「緣緣,你喜歡貴妃嫂嫂嗎?」
緣緣側著頭想了一下,
「不喜歡,緣緣喜歡淩雲殿下哥哥。」她突然整個人趴到了我的大腿上。
我輕輕地拍著公主的頭,她真是個愛撒嬌的小女孩。
「淩雲殿下哥哥,你要應付皇帝哥哥還要應付緣緣,你可真夠忙了。」二皇子殿下站了起來,
「我現在也要來去天真一下了。」
二皇子殿下沖進外頭圍成一團的孩子中間,孩子們立刻尖叫著、笑著散開,聽著他們的笑聲,他們真的是一群幸福的孩子。
「淩雲殿下哥哥,善玺哥哥說貴妃嫂嫂是你的姊姊,真的嗎?」趴在我腿上的緣緣仰起頭來看著我。
我帶著苦笑對著緣緣點了一下頭,
「姊姊很漂亮吧?」
「嗯,可是緣緣不喜歡,二哥哥不喜歡,三姊姊不喜歡……大家都不喜歡!」
這些人還真的是一家人,喜歡一個人就大家都喜歡,不喜歡就一起不喜歡。
「那皇後嫂嫂呢?緣緣喜歡嗎?」我認識姊姊,但我不認識他的另外一個妻。
「皇後嫂嫂是本來的表姊姊,她很好,緣緣喜歡。」
看來這個皇後是個好人啊,我是不是可以稍微安心一點了?不對!我是想安心什麽?不被人欺負?抑或是對他的那種連我自己也說不清的感情?
我沒有很多時間多想,緣緣拉著我的手,加入了那群孩子的游戲,在陣陣笑語中,我的思考漸漸的麻痹。
過了晌午,孩子們在這裏用過午膳後就被接回去了,諾大的宮院又只剩下我一個人,走進了院中的亭子,很難得著我竟然一點睡意也沒有,就這樣看著天空、吹著風。
「殿下,外頭起風了,您要進屋嗎?」守在一旁的護衛姚志突然開口。
「不,我想坐一下。」我看了姚志一眼,
「姚志,你為什麽會想跟著我?」
「殿下是主子,屬下當然會跟著主子。」
「不,我的意思不是這樣。」我想了一下才又開口,
「小時候你們跟著我,我覺得這是應該的,可是我大了,我也知道我實在沒什麽值得讓人跟随的特點……所以我很仔細的想過了,雷易喜歡奶娘,他是因為奶娘而跟著我;王敬則是因為一進宮就被編到我身邊來,他沒其他的選擇也沒後臺替他換主子;至於你呢?我看不懂。」
雖然只有一瞬,我在姚志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的戲谑。
「姚志只跟著認定的主子。」
看著他恭敬溫馴的模樣對應他眼中剛才一閃而過的戲谑,我只能露出一抹苦笑,搖搖頭繼續看著天空。
這樣一坐就從白日坐到了夜晚,進了屋子見到比平常豐盛不少的食物,我突然食欲全無。
「奶娘,撤了吧,我不吃了。」只吃了幾口,我就再也吃不下任何的食物。
「殿下,您該不會又病了吧?」
看到奶娘一臉緊張的模樣,我苦笑了一下,
「病了?也許吧。」只是這病,病得莫名,且無藥可解。
再度起身踏出屋外,伸出手阻止了想要跟上來的人,
「我不過想在院子裏走走,在這個深宮禁苑裏沒人想對我不利的,不用總是要有人跟在我身邊保護我。」
「殿下,守護殿下是屬下們的責任。」
「我是主子,我說了算。」我側過頭,看著我身後的每一個人,
「至少今晚就好,讓我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夏夜涼風徐徐,送來的不只是久違的涼意還有來自牆外的喧嚣,而我就這樣伴著新月甩開了那些總是跟著我的人,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沿著杏仙苑的圍牆漫步。
一個人這樣無所事事的過久了難免會胡思亂想,就像現在這樣,我不斷的想著到底怎麽樣才叫做孤獨?而怎樣的孤獨可以逼死一個人?
是這樣傻傻的一個人聽著外頭熱鬧的笑聲叫做孤獨?或者是即使與他人一同歡笑,緊閉的心靈卻讓人看不透,然後不斷恨著,為什麽沒有人了解自己?
伴著遠處傳來的絲竹聲,我突然覺得我會被自己的胡思亂想給逼死。
「睡不著嗎?」
身後突然聲音讓我驚愕的轉過頭,還來不及發出訝異的聲音,就讓人一把捂著嘴壓在一旁的大石上,新月的光芒雖暗,但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我依舊可以看清他的眉、他的眼,和那一身刺眼的紅。
這是怎樣的心情?看著很久不見的他,很想開口說什麽,但他的手緊緊的捂著我的口……不,就算他松開了手,我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睡不著?」
他又再問了一句,他的口中漫著酒氣,這樣的日子他喝多了……
「我也睡不著呢。」即使沒有的回答,他還是在我的耳邊自顧自的開口,只是那句話裏夾著一種淡淡的落寞,
「你知道今天怎麽著嗎?我一個人牽著兩個女人,在祖廟祭拜然後又跟國師福證……和你們那個只會跳舞的國師不一樣,我們的國師唱歌可好聽了,可是為什麽他那宣稱直達天聽、直達人心的歌聲,卻不斷的讓我想起你?」
我拉下他的手,卻無法拉開與他的距離,
「你喝多了。」
「呵……」他低笑了一聲,
「你知道我不會醉的。」
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我也知道他沒那麽容易醉,只是他現在的模樣若不是醉了,還有怎樣的原因,況且……況且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夜晚,他怎可如此在外徘回?
「你……」才一開口,他又立刻舉起手捂住我的口。
「不要說讓我難過的話。」他低聲在我耳邊說著,那彌漫著的酒氣,即使他不醉,我都快醉了,
「我一直都記得自己的身分與任務,可是可不可以就今晚就好?就讓我在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晚,讓我自己選擇我想要的那個人?」
現在這種情況我該怎麽做是好?只能這樣呆呆的看著他,什麽都不要說?
「我……」又一次拉下他的手,但同樣的一開口又被他捂住,一來一往了幾次之後,我抓下他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
「我不會說你不想聽的話!為什麽你總不讓我說話?」說話的語氣有點喘,是因為他這樣任性的動作讓我有些動氣。
他的手因為被我握在手中,所以無法像剛剛那樣捂我的口,只能這樣安靜的看著我;就因為他什麽都沒說我也就這樣無聲的看著他,卻突然發現,這樣黑暗的夜晚,他的雙眼卻閃耀的光芒,明知道該躲開那危險的目光的,但我就像是撲火的飛蛾般,被那光芒攝住,明知危險卻無法移開目光。
「捂住你的口不是不讓你說話,而是我怕我會忍不住做出令你動怒的事。」
是我恍神嗎?為什麽我覺得我和他的距離似乎比剛剛更近了?
「什麽叫做令我動怒的事?」他的目光、他的語氣還有我們之間的距離,充滿了我不懂的暧昧,明知該逃,逃不了,所以沉淪。
「就是這樣。」
就在我還反應不過來的瞬間,和我有著同樣溫度的雙唇突然貼上了一直被他蓋住的口……這種從尾椎骨一路直上頭頂的酸麻是怎樣的感覺?不讨厭,卻讓我酥軟到全身動彈不得。
這是帶著酒香的吻,他今天所飲的美酒就這樣透過他不斷的傳入我的口中,很香、很甜,我明明沒有喝的,卻覺得腦袋昏沉得比醉了還誇張。
這就是吻嗎?我想我再也沒有辦法清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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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三子帶著她的太子妃來與我請安,這小子的表情還是和前日一樣,轉頭看著太子妃……那表情還真讓我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太子妃進宮了也就是朕的孩子了,若是太子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盡管來抱怨啊。」
「太子對臣妾很好,臣妾沒甚麽好抱怨的。」太子妃微歛著頭,表情看似溫順,但她落在三子身上的目光卻帶著怨怼。
三子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在太子妃的身上,适才請安的時候也沒有扶太子妃一把,看來這小子還是需要說說。
「太子妃去向皇後請安吧,朕有些話想對太子說說。」
我看著太子妃離開書房,三子原本僵硬的表情才緩和下來,看他這模樣,我實在也不好罵他。
「三子,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是作戲可不能只做半套。」我看著三子飄忽的目光,
「讓你娶妻可不是娶回家供著,朕是要你開枝散葉。」
「兒臣明白。」三子擡起頭來看著我,他的态度已經不像先前那樣的劍拔弩張,
「要尋回景桦,兒臣就需要力量,父皇說的兒臣都明白;只是景桦剛失蹤,要兒臣立刻轉身擁抱其他人,兒臣做不到。」
「做不到也得做。」我當初也做不到,但是還是得做,不然這幾個逆子是打哪冒出來的?
「兒臣明白。」三子欠身,
「但請父皇再給兒臣一點時間整理思緒。」
「希望你真的明白……」我朝著他揮揮手,讓他下去。
看著他孤寂的背影,我突然覺得我變成了大惡人,只是這一切也非如我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