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冬籬和顧流火沒有留在轟趴的別墅裏,兩人早早地回了家。
轟趴上,顧流火沒有明說她和冬籬的關系,只是牽着冬籬的手,拿着話筒說:“就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之後直到回家,她們的手都沒有放開過,
明明是寒冷的冬日,冬籬卻感覺手心被捂出一層汗。
想象的那樣,是什麽樣呢?
冬籬仍然有些不敢去想。
“冬籬,峨眉山下雪了。”顧流火躺在床上,突然将手機遞到冬籬面前。
冬籬一怔,點了點頭。
“我準備休三天假,去峨眉山玩。”顧流火說。
冬籬這才察覺,距離她上次去峨眉山,已經過去快三個月了。
“嗯。”冬籬心不在焉地點頭。
顧流火拿回手機:“那我訂票了哦,我們明早就出發。”
“好……我們?”冬籬眸子一下有了神采。
“對啊,我們。明早八點的機票吧。”顧流火想了想,“我也好久沒去看過柳阿姨了,正好順路去巴縣逛逛。”
從蓉城機場到巴縣再到峨眉,絕對不可能是順路。
冬籬只是點頭。
心裏甜滋滋的。
……
巴縣的溫度比城裏低了十來度,冬籬和顧流火下火車時,外邊已經飄起點點小雪。
顧流火難得地感到冷,将自己的手伸進冬籬大衣的包裏。
冬籬反握住顧流火有些冰涼的手,輕輕摩擦着。
雖然仍然什麽都沒說,但她們已經心照不宣。
走上那條鄉間小路後,冬籬突然想起來什麽,說:“我爸他也經常去給媽媽掃墓……待會兒可能會遇見他。”
上次見面之後,冬籬和冬援國恢複了聯系,但也僅僅是偶爾問候一下罷了。
顧流火停下腳步,面對着冬籬,一只手輕輕拂開她額角的頭發。
冬籬擦了幾個月的祛疤膏,疤痕已經淡了許多,但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仍然很顯眼。
顧流火手指撫過疤痕。
她的動作很輕,指尖又帶着幾分涼意。
“他打的?”
顧流火從未問過冬籬疤痕的來歷,卻立刻就猜到了。
“嗯。”冬籬淡然地笑了笑,“所以當初我從家裏逃回海城,之後也再沒回去過。”
“逃?”顧流火微微挑眉。
冬籬本以為自己說起當初那些事時,會緊張得不行,沒想到話到嘴邊時,心裏反而平靜下來。
“大三的時候,我舅舅離世,沒想到奶奶也一病不起。奶奶最大的心願就是看我結婚生子……”
冬籬感覺到,顧流火放在自己衣兜裏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于是冬籬用另一邊手挽住顧流火胳膊,略帶些撒嬌地将下巴磕到她肩膀上。
顧流火握拳的手緩緩松開了。
兩人繼續慢悠悠往前走。
冬籬繼續說:“後來,他們給我找了個相親對象,就是我們縣服裝廠的兒子陳寒。”
顧流火:“所以你就為了他抛棄了我?”
抛棄兩個字咬得很重。
“對不起。”冬籬柔聲道,“以後再也不會了。”
冬籬的聲音很認真。
冬籬大可解釋當初自己的狀态有多糟糕,心理壓力有多大,可她沒有。
做過就是做過,真誠的道歉與承諾比解釋要好千萬倍。
何況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們早已不是當初的小孩。
“後來我奶奶離開了,我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喜歡不上陳寒,就告訴父親我想取消婚約。”冬籬說,“然後,就是這樣了。”
“後來我想過很多次,為什麽當初就是不喜歡陳寒?當時的我不明白,可現在我知道了。因為我只喜歡你。”
冬籬說完,感覺臉頰驀地燙了起來。
偏頭時,卻看見顧流火也紅了耳尖。
冬籬早就注意到了,顧流火主動時,多麽流氓的事情都幹得出來。可一旦換成自己主動,就算只是一句話,一個小動作,都能讓小孩臉紅。
說着說着,兩人便到了柳枝墓前。
墳飄還沒積灰,應該是冬援國不久前才來過。
顧流火跟着冬籬的動作,朝墓碑叩拜三下。
“冬籬,你不要再覺得壓力很大。”站起身後,顧流火輕聲說。
冬籬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
“我小時候不懂事,偷看過姐姐的日記。”顧流火聲音放得很輕,“我看見她在日記裏寫,她的人生黯淡無光,本來我的人生也會如此,可她希望即使她一無所有,也能給我一段嶄新的、充滿陽光的人生。”
顧流火本想捧住冬籬的臉,又覺得自己手有些涼,最後只是低頭,額頭與冬籬相貼。
“冬籬,你明白嗎?”顧流火低啞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了冬籬全部的注意。
“你一直一直說想要完成柳阿姨的願望,可或許…..她的願望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做自己想做事,擁有選擇的權利。”
冬籬的記憶中,顧流火從未用這麽正經的語氣講過這麽一大段話。
“我明白了。”
冬籬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伸手緊緊抱住顧流火。
幾個呼吸後,顧流火拉她在田埂的石頭上坐下,“剛才是你在道歉……現在該我了。”
顧流火這句話說得很輕很輕,如果不是田野中寂靜無聲,冬籬差點兒就聽不見了。
是,顧流火一直是個特別驕傲自戀的小孩,冬籬亦是第一次見她這麽認真地……道歉。
冬籬本以為還要等一兩年,甚至做好了永遠等不到的準備。
“我對小時候的記憶也有些模糊了,只記得幾個零散的畫面。”顧流火彎腰躺在冬籬腿上,回憶道,“很小的時候,母親帶我偷渡到國外去,到港口時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我落水了,就這樣和母親他們分開了。”
“後來我也記不清發生了什麽,總之,我開始在紐城跟着一群孩子一起……乞讨,讨不到就想辦法偷,如果弄不動足夠的錢,就會被租房子給我們的大人打。”
“後來有一次,我被那些人打的很慘,正好被姐姐遇見了。她救了我。”
冬籬已經猜到了一些,可自己猜的,遠不如從顧流火口中說出的那麽震撼。
“.…..以前的天真善良是裝給你看的。”顧流火的聲音又低下去,“可那是因為我還小,不懂怎樣喜歡一個人,我害怕你知道真實的我是什麽樣的話,就不會喜歡了。”
顧流火解釋得理直氣壯,委屈巴巴。
冬籬失笑,但更多的還是心疼。
她彎腰,在顧流火耳邊,用氣聲道:“我愛你。”
顧流火略微擡頭,吻住冬籬的唇。
也不能算吻。
由于這個姿勢太過艱難,只是輕輕碰了一下。
“我也……愛你。”
……
峨眉山上鋪滿了白茫茫一片雪。
這一回,冬籬莫名沒覺得累,和顧流火一起登上金頂,在鐵索栅欄上挂了同心鎖。
再下山時,冬籬帶顧流火回到那間小寺廟,點了一盞蓮花燈後,又在寺廟外遇見當初那個病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見冬籬和顧流火十指相扣的手,柔柔笑了:“這就是你上回提到的那人?”
“是。”冬籬說,“我現在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也知道她心中态度如何了。”
擡眸間,與顧流火對視。
眼中千言萬語。
往後餘生,數不盡的時間裏,慢慢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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