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流火

第42章

翠苑離冬籬家不遠，下班後時間還比較充裕，冬籬先回家換了套衣服，再不慌不忙往那邊走。

這些年她已經徹底習慣一個人在海城生活。

冬籬工資在海城不算高，但也絕對不低，每月扣除房租和基本的生活開銷，還能存下一萬二左右。

這是冬籬以前無法想象的金額。

但就算這樣算下來，想在海城買房，也根本是遙遙無期的。不過她只有一個人，不需要買多大的房，套二的小居室就好。或者老了後也不必死磕海城，随便選一個三線小城養老也不錯，空氣清新，環境宜人。

升上副經理後，她的工資又小漲了些，如果接下來她真能當上經理，估計還得漲。這之後就算是邁入公司中高層……

至于再往上，冬籬就完全沒有想過了。

年薪百萬的公司高層？太遙遠了。

換上一條淡黃的長裙後，冬籬又下意識将耳發弄蓬松一些，遮住額角的疤痕。雖然用頭發遮擋幾乎相當于沒遮，但冬籬早已習慣這個動作。

冬籬已經很久沒和高中同學聯系了，快走到餐廳門口時，終于有了一絲緊張。

“冬籬！”

冬籬向聲音的方向望去，看見李慕穿着黑色風衣朝他走來。

李慕剃了個寸頭，這身打扮看上去有幾分社會氣，和以前那個不懂事的男孩氣質完全不同。

冬籬笑容驚喜：“李慕，好久不見，沒想到你也在海城。”

“你才是沒想到呢。”李慕調侃道，“當初突然就退了班群，在哪兒工作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和流火那個小沒良心的一樣玩失蹤。”

顧流火。

這是冬籬今天第二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了。

李慕顯然沒有發覺冬籬的不對勁，“走，我們先去包廂裏坐着。對了冬籬，提到流火，你最近和她聯系過嗎？”

“沒有。”冬籬搖頭。

“怎麽會？你們關系這麽好，而且又在同一所大學……”李慕不明所以地撓撓頭。

冬籬苦笑道：“她出國了。”

“哦……”李慕恍然，卻非常不識時務地繼續道，“那也不能失聯啊，現在網絡通訊這麽方便。”

推開包廂門，葉雨蕭和楊甜已經坐裏邊了，兩人正親熱地聊着天，看冬籬和李慕到了，急忙上前迎接。

“來來，位置還多，随便坐。”

“冬籬大美女，真是幾年不見，出落得越發标志了，我差點兒沒認出來呢。”

之後又來了三人，都是冬籬高中時不太熟悉的同學，不過此時久別重逢，又是他鄉遇故知，幾人很快打成一片，飯桌上熱鬧非凡。

一頓飯結束，葉雨蕭又提議去附近的KTV，大家聊得正盡興，冬籬本來想早點回家休息，但看見沒一個人拒絕，也就沒有提出來。

和高中同學再見面的感覺還不錯。

何況冬籬只是習慣了一個人，又不是得了社交恐懼症。

剛才在飯桌上，幾人就喝了些酒，這下到了KTV裏，更是直接點了幾打啤酒堆在正中。

冬籬酒量不好，所以對喝酒特別克制，今天也只喝了兩三杯冰啤，卻已經明顯感覺到頭腦暈乎乎的。

老同學聚在一起，無非就是聊各種高中時的八卦，誰喜歡誰，誰讨厭誰，反正這麽多年過去，大家都長大了，小孩時期的愛恨都可以一笑了之。

或者就是炫耀自己的家庭和工作，還好今天來的人都不是那種油膩怪，沒誰主動提起過。

幾個男生逐漸也喝醉了，幹脆不唱歌，癱在沙發上繼續憶往昔。

葉雨蕭和楊甜還在膩膩歪歪，大家一空下來，注意力自然轉到他們倆身上。

“說起來葉哥高中就在追楊甜了吧？”李慕灌了口酒，回憶道，“我還記得，高考體檢那會兒，你表白被拒絕了，結果一個人跑出去上網。葉哥，你小時候心理承受能力可真不咋地。”

包廂裏響起一陣哄笑。

“切，單身狗就別說我了。”葉雨蕭抱着楊甜，趾高氣揚，“我可是追到了我女神，你呢？你高中不也喜歡冬籬嗎？”

冬籬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不自然地往後坐一些。

聽別人的八卦固然有趣，輪到自己時，就完全不是一個樣了。

李慕這時卻很識趣：“那都是高一的事兒了，我後來可是一直和冬籬保持純潔友誼的，冬籬，你說是不是？”

冬籬點頭：“.…..是，我們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另外幾個同學起哄了。

“這麽多年了，你們——讓我先确認一下，冬籬還是單身吧？要不和李慕在一起試試？”

冬籬皺眉。

李慕也急忙擺手：“別亂說！我現在有喜歡的女生，只是還沒追到。”

冬籬和他碰杯：“加油追。”

李慕繼續道：“其實長大後我想了想，當初喜歡冬籬，不過是因為年少不懂事。當初冬籬當班長的時候對大家有多好，你們都知道的，我呢，不懂事，經常找冬籬傾訴，一來二去就把這種感情當成喜歡了。”

或許是喝醉了的緣故，李慕說話斷斷續續的，想到什麽說什麽。

“當初表白也是流火那個小沒良心的撺掇我去的，結果呢，就被發好人卡了呗。”李慕眯着眼睛，似乎在回想。

冬籬又聽到流火二字，腦袋僵硬地轉向一邊，沒有再看李慕。

當初李慕表白……竟然是顧流火撺掇的？

冬籬以為自己已經快忘了和顧流火有關的所有事兒，然而再次聽到她的名字後，回憶還是如潮水一般湧來。

——“也就是說……如果李慕向你表白，你就會拒絕他對不對？”

——“……當然。”

然而李慕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在冬籬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但是當時哪兒懂得放下啊，當時我想啊，就是心裏憋着一股氣，都要把她追到手。不過後來徹底放下，也是因為流火，高二我們不是和七班男生打群架了嗎，打完了流火就叫住我，說讓我別追冬籬了，說我給冬籬造成了困擾啥的，還說再追就和我單挑。我一想，總不能和小孩，還是個小女孩打架呗，就放棄了。”

葉雨蕭大笑：“哈哈哈哈李慕你不就是慫了呗。”

群架？什麽時候的事兒？流火也去了？

震驚之下，冬籬略帶僵硬地偷偷環視一圈，卻發現除她以外，所有人都一副一所當然的表情，似乎都知道這件事。

冬籬嘴唇微動，最終還是輕聲問：“群架？”

“對哦，冬籬還不知道。”葉雨蕭說，“高二的時候，七班男生挑釁我們說，我們班就是一群書呆子，以後進了社會要給他們打工的。這我們哪兒受得了啊？就約架了呗，周末在牧河廣場那兒打的，我們贏了，就因為這事兒，當時班上那個李明宇還送了所有去的人一瓶香水呢。”

冬籬記得，李明宇是一個富二代，平時也幾乎和她沒有交集的那種。

冬籬唇角微微抽動，“不至于……吧？我們高中……”

如果是在巴縣，冬籬一點兒不會驚訝，她甚至親眼目睹過一群□□和學校裏小混混，拿着刀棍在街上圍追堵截的壯觀場面。

可明華中學好歹是國家重點高中，明華鎮雖然處在蓉城邊緣，卻也不是巴縣那種小縣城能比的。

李慕擺手：“冬籬你是不知道，我們班還好，就打過那一次架。後面的班打得可厲害了，警察都來過幾次。”

“這也太胡來了……”冬籬喝了一口酒，艱難道，“況且當時流火才多大？你們男生打群架就算了，還帶上她？”

冬籬的語氣中不知不覺帶上幾分指責。

李慕：“冬籬你不知道……也對，冬籬你真的不知道，流火在你面前裝得最乖了。”

葉雨蕭：“現在回想起來是很胡來，但當時小流火是真的能打，別看她那小身板，又是女孩子，打起人來比我們還狠。打球的時候也是，我們剛開始還故意讓着她，後來就不讓了，不然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冬籬想起了顧流火家裏的那個沙包。

後來她們一起搬到外邊去，小公寓裏還是放有沙袋，顧流火只要有空就會練拳。

……可冬籬還是覺得，不可置信。

“是啊。”楊甜喝了酒，聲音軟糯糯的，“高一的時候軍訓，流火就和教官打起來了，所以我一直覺得她好帥啊……”

冬籬感覺心裏有什麽東西崩塌了，還沒來得及繼續吃驚，就聽見葉雨蕭問：“軍訓的時候又怎麽了？”

楊甜回憶：“當時流火和我們二班一起軍訓，有次吃飯的時候我耳朵發炎了，有點痛，沒忍住就摸了摸，沒想到教官發火了，讓我到旁邊罰站。”

高中軍訓吃飯前的确是最嚴格的一段時間，別說動一下了，稍微往旁邊瞟一眼，就可能被教官逮住批一頓。

“沒想到流火居然站出來為我說話，當時教官讓也讓她罰站，沒想到就打起來……也不能說打起來吧，我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麽，之後就看見教官摔在地上，流火坐在後邊用腿絞住他的頭，還用餐叉抵住他的喉嚨，當時她眼神特別可怕，像要殺人似的……”

“卧草，這才是胡來吧。”葉雨蕭驚了一聲，“後來呢？”

“後來別的教官也趕過來，但是誰也沒動，畢竟當時流火的表情真的太恐怖了……最後是教導主任過來勸流火放開，流火讓他開免提打了兩個電話之後她才撤開的……就因為這事兒我們方隊還放了兩天假，流火也當天下午就回家了。”

冬籬：？？？

伏筆一個個填上，小冬籬終于開始發現流火的真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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