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流火

第28章

冬籬發現自己不小心将心裏想的話說出來了。

可她第一反應不是羞恥，而是心慌。

顧流火的臉，太近了些。

心跳得好快。

不會讓我一個人？是什麽意思？這個念頭從冬籬破碎的思維中一閃而過，冬籬卻什麽都沒抓住，呆呆看着顧流火的眸子。

小孩已經不是小孩了。

冬籬沒有喜歡過別人的經驗，但此時還是意識到了什麽。

“流、流火？”冬籬想側開頭，卻被顧流火略帶強勢地捧住臉頰，只得與她對視。

顧流火說：“冬籬，我喜歡你。”

有什麽東西一下在冬籬腦中炸開。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我保證。”

顧流火的氣息從她臉頰拂過，比夜風溫暖。

“不、不、不行！”冬籬連推開顧流火的力氣都沒有。

一時間，她也說不上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自己根本沒有這樣的想法。

顧流火尾音上揚，語氣帶着淺淺的疑惑：“為什麽不行？因為我們都是女孩子？可冬籬你說過，你覺得女孩子也可以喜歡女孩子的。”

冬籬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我……反正不行！你，你，你還小……”

顧流火：“我們高中畢業了，馬上就要大學，我不小了，冬籬。”

顧流火一點一點向前。

冬籬閉上眼睛，睫毛微微顫抖。

結果就感覺顧流火的額頭與自己相貼。

就這樣安安靜靜過了幾秒。

顧流火撤開後，冬籬試探性睜開眼睛，看見小孩眼中的笑意似乎與剛才不同了，“冬籬，你露餡了。”

“我……”

冬籬心髒似乎快跳出來，想說些什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冬籬看見顧流火眸中笑意，忽然感覺到什麽，下意識想閉上雙唇，卻已經來不及了。

顧流火柔軟的唇貼了上來，濕潤的舌頭抵進冬籬的口中。

冬籬一下潰不成軍。

冬籬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自己的初吻，也太不青澀了一些。

顧流火撤開後，表情立刻變得無辜起來，還頗為無賴地抱住冬籬的肩膀。

“冬籬，你看，我長大了。”

冬籬低聲喘息了會兒，才有氣無力地打在顧流火背上。

顧流火委屈巴巴道：“親都親了，你要負責。”

“我！你……”

“不管不管，要負責，必須負責！”

冬籬真切地想錘死面前的這個小孩。

可她能怎麽辦呢？

本來酒後腦袋就很暈了，現在更暈了些，差點就出口同意了。

冬籬閉上眼，深呼吸幾次，努力保持理智，然而耳邊是顧流火的呼吸，腦子裏還回蕩着剛才柔軟甜美的感覺，閉上的眼眸前閃過的全是顧流火的身影。

喝醉的冬籬突然明白了：自己好像，的确喜歡顧流火。

沉默的時光仿佛流速仿佛都減慢了，冬籬異常艱難地開口，“好。”

“耶……”顧流火還沒歡呼出聲，就硬生生将音節咽進去。

“但是，”冬籬語速很慢，“必須要等我們……等你成年了，我們才能正式在一起。”

這是原則問題。

“好~”顧流火一點沒有異議，“那以後，我們就是對方的準女朋友啦，對不對？”

冬籬：“.…..”

好想反悔。

冬籬：“對對對。”

顧流火伸出小手指，做出拉鈎的動作：“那我們約定好了，不許反悔哦。”

……

早晨醒來後，冬籬覺得昨晚發生的一切都不可思議，卻又理所當然。好像一場夢才醒，又跌入另一場更加瑰麗奇幻的夢境中。

她沒有喜歡過的人，卻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喜歡同性，更沒想過自己和顧流火會、會互相喜歡。

可昨晚，冬籬一點沒覺得不對勁，仿佛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就該是這樣的。

是因為酒精的原因嗎？

不對，現在酒已經醒了，可自己還是沒有不适的感覺。

冬籬确定，自己很清醒。

冬籬下意識用手指在嘴唇上輕撫，回想起昨天那個葡萄味的吻，紅意從耳尖蔓延到耳根。

昨晚她，她同意等顧流火成年，就在一起？

冬籬後知後覺地想，顧流火是不是喝醉了，可昨晚她明明一口酒都沒有喝，醉的是自己。顧流火是無比認真的。

冬籬瞥到床頭櫃上的手機亮了，打開，是顧流火發來的短信：“早安~”

看來是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冬籬懵懵地舉着手機，愣了許久，才回了一句早安。

冬籬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房間的窗子，又呆愣愣在窗邊站了很久，看着馬路上的車流發呆。

昨晚迷茫害怕的感覺好像消失了，冬籬身體內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她站在了嶄新的起點上。

九點的時候，冬援國敲響冬籬的房門：“小冬籬，醒了嗎？出來吃早餐，待會兒我們去買手機。”

冬籬忙不疊應道：“嗯醒了，馬上！”

如果冬援國知道，絕對不會同意她和顧流火在一起，奶奶王素清就更不可能了。然而這種想法只是在冬籬心裏一閃而過，就被壓了下去。

她還年輕，還有許多時間去拼搏，等她正式和顧流火在一起，說不定已經有能力将家人從小縣城中拉出來了呢？說不定到時候，她能慢慢說服他們呢？

反正無論如何，她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冬籬是個很認真的人，既然決定不再反悔，那就好好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未來的路，與顧流火一起走下去。

冬籬相信顧流火，此時此刻，她也願意相信自己。

冬援國和冬籬在鎮上的手機店逛了大半天，最後都沒有個結果。

買便宜了，冬援國覺得面子上過不去，畢竟這算是他送給女兒的畢業禮物，說出去不好聽，尤其是大哥一家，妥妥地會私下嘲笑。買貴了呢，現在冬籬成績又沒出來，如果沒考好，那豈不是更虧？

抱着這樣的心态逛了一天，冬援國最終決定，先看幾款女兒喜歡的，等高考成績出來後，再買也不遲，反正縣城裏應該也能買到那些大牌子手機，再不濟，現在網上購物不也挺火的嗎？

冬籬也不急這一兩天，她和顧流火聯系，大多靠的是短信和電話。

就這樣，冬籬跟冬援國回了老家，顧流火暫時也回了美國，八月才會再來蓉城。兩人相隔千裏，卻不像以前那樣，放假後就失去聯系。

電話裏，顧流火每天都有一堆新鮮事兒，怎麽說也說不完似的。

幾天後，高考成績出來了。

這一屆的尖子生沒人考上清北，不過年級前五名都上了國內top5中另外三所學校的收分線。

顧流火643分，仍然是班級第三年級第四。

冬籬超常發揮，考了608分，年級17名，勉勉強強蹭上985的分數線，和去年各個大學的錄取線相對比，甚至能報top8的海城大學。

冬籬喜出望外的同時又忍不住苦惱，省內最好的醫學院近幾年收分異常恐怖，明明只是個top10的學校，醫學院收分卻有趕超清北的勢頭，冬籬的分數是絕對不可能被錄取的，就算是顧流火，都有點懸。

然而省內第二的醫學院位置就很尴尬了，既不是985也不是211，只是個普通的重本，許多專業還是二本升上來的。

冬籬就只能考慮省外。

冬籬考慮了很久，最終決定還是和顧流火一起商量。

顧流火果然不準備報top5的那幾所學校，而是選定了海城大學的藥學本碩連讀班——海城大學頂尖的專業，收分線也是全校最高。

“唔……”電話那頭，顧流火思考道，“海城醫學院怎麽樣？這樣我們就離得很近啦……”

冬籬認真看海城大學的資料。

顧流火開的免提，電話那邊傳來顧漣的聲音：“海城醫學院向來低調，雖然是985，在外卻一直沒什麽名頭，不過業內評價卻很好，小班長，你的分數也剛剛合适。”

顧漣停頓一下，繼續說：“我有個朋友在那邊任教，如果你要報那裏的話，和我說一聲，我讓他幫你留意一下。”

“謝謝顧姐姐……”冬籬不知道顧漣是不是已經明了她和顧流火的關系，但聽着顧漣的語氣，就像是對兒媳一般，說不出的親切。

冬籬翻看學校發的各個大學的資料，很快找到了海城醫學院，在全國醫學院內，海城醫學院排在第五，前兩名分別是京城醫學院和川城大學的醫學院，都是冬籬報不起的。後兩名收分稍微低一些，但還是有很大風險，顧漣說得對，海城醫學院最适合冬籬。

冬籬心裏有了決斷，準備晚飯後就告訴父親。

冬援國知道她的高考成績後，整個人都沉浸在喜悅中，今天特意請了縣城裏不少朋友辦宴席慶祝。

一有什麽事兒就辦宴席，算是巴縣這小縣城的傳統了。縣城小，人不多，有什麽事兒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兒就能傳遍整個城裏。

冬家女兒三年前是中考狀元，現在高考又考了這麽好的分數，冬援國當然巴不得全縣人都知道。

晚宴上，冬援國滿面紅光。

“我家冬籬從小就懂事，高中還讀的理科，當時我就說，女孩子讀什麽理科，可她偏要讀，這下，嘿，還真讀出個名頭來了！”

“冬老哥，那小冬籬準備報哪所大學？考這麽高的分數，不得去北上廣那些大城市瞧瞧？”

冬援國：“那當然，我都想好了，第一志願就填海城大學！冬籬的分數，能成！”

冬籬微微蹙眉，卻沒當着衆人的面反駁父親。

“喲，海城大學啊，好大學好大學，來，冬老哥，我敬你一杯，也敬小冬籬一杯！”

顧撩撩~

小冬籬老早就淪陷了，流火這一點明，小冬籬連性取向都不考慮，直接稀裏糊塗地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