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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元康十一年,季夏六月。

天穹被烏雲揉碎,墜在人間斑駁陸離的郁郁青翠中,焦噪的蟬鳴聲裏,暴雨驟然而至。

輔國公府,浮光院內,層樓疊榭回廊曲折。

林嬷嬷小心翼翼護着懷中食盒,冒雨從垂花門前嬌豔欲滴的牡丹叢中穿過,隔着朦胧雨幕,正巧看見寶簪擰着眉,在正屋前的檐廊下與幾個丫鬟婦人起了争執。

“這是怎麽了?”林嬷嬷拍掉衣袖上沾着的水霧,那雙笑眯眯的眼帶着威嚴。

其中一圓臉白胖的婦人趕忙笑着向前邁了一步,朝林嬷嬷道:“是新來的丫鬟香月不懂事,洗壞了世子夫人一件衣裳,我瞧着那衣裳也不是什麽金貴物件,不如就算了吧。”

林嬷嬷深深瞥了眼那婦人:“算了?”

她垂了嘴角,冷冷道:“你好歹也在浮光院伺候世子夫人三年,就這般沒眼力見?我家夫人的吃穿用度,哪樣不是千金獨制的東西。”

“既然丫鬟不懂事,那就攆回原先伺候的地方當差,我們夫人出嫁前可是永安侯府金尊玉貴千嬌萬寵的姑娘,難道還缺人伺候不成?”

那婦人唬了一大跳,沒想到浮光院的林嬷嬷這般厲害,這香月可是太夫人特地安排過來,有大用處的。

這差事她可不能辦砸了,當即她就哭着倒在地上撒潑:“世子夫人您倒是出來評評理,我們也是這院子伺候許久的老人了,你就容着浮光院的丫鬟婆子這般欺人太甚。”

“嬷嬷。”

四周聲音倏忽一靜,無數豆大的雨點從天幕間滾下,這嗓音婉轉酥軟,帶着媚媚嬌氣,卻又讓人心頭一震,下意識往裏望去。

只見敞開的檻窗前,層層牡丹花後站了個璞玉般的側影,風夾着雨霧,撫過她耳邊松松成髻的墨發,幾縷細碎烏絲混着水氣落在那一截,猶如凝脂玉般雪色|誘人的側頸上。

林嬷嬷趕緊碎步上前,端出食盒中溫着的早膳,一邊布菜一邊同慕時漪道:“姑娘等久了,這些人原先是太夫人院裏伺候的丫鬟仆婦,那出頭的婦人,是世子的奶娘吳婆子,從夫人進門前就在浮光院伺候的,但近來這些人越發猖狂,整日吃酒躲懶,私下也沒少議論姑娘。”

“嗯。”慕時漪眉頭輕蹙,蔥白的指尖捏了把牡丹薄紗團扇,象牙扇骨上綴着的金絲流蘇璀璨奪目,她搖扇的手微頓了下,聲音冷冷道,“那就一起遣回去吧。”

有人躬身應道:“是。”

屋外雨聲猶珠玉落盤,內裏卻靜得落聲可聞。

紫砂泥爐沸水煮茶白霧袅袅,屬于君山銀針獨有的雅淡茶香充盈在屋內每一處角落,一旁青玉案幾上放了尊金絲九桃小薰爐,爐裏燃着極致清冽的甘松香。

那婦人徹底慌了神,跪在階前不停的磕着頭:“夫人,老奴只是一時豬油蒙了心。”

“若不是下頭丫鬟唆使,說宣威将軍在蒼梧戰敗,慕家失了帝心可能要遭連九族,奴婢也不敢如此放肆。”

“是麽?”慕時漪垂眸瞥向她時,妩媚的鳳眸裏含着盈盈笑意。

那婦人卻猶墜冰窟,渾身發顫,只覺那雙漂亮得不像話的烏眸,映着毫不掩飾的殺意。

慕時漪放了團扇,接過林嬷嬷遞上前的玉碗,丫鬟婆子屏聲靜氣伺候她用早膳。

不一會功夫,階前傳來殺豬般的嚎叫聲,竟是不知哪處來的幾個人高馬大膀大腰圓的婆子,三兩下捆了那些人,準備丢回太夫人院子。

見事态不對,為首的婦人吳氏,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想着太夫人的叮囑,她尖聲道:“世子夫人你與世子成婚三年無所出就算了,如今老國公爺三年孝期都過了,你還拒絕世子去你房中,你總不能讓方家絕後……”

林嬷嬷的臉冷得如霜撫過,她忙忙指着那些跪着的仆婦:“還不把她們的嘴都給堵上。”

“姑娘,這些渾話你莫往心裏去,若不是三年前姑太太在宮中突然病亡,天家想招你入宮為妃,你也不用這般匆忙下嫁到這種腌髒人家。這位世子外頭名聲雖是位克制守禮的翩翩君子,可這三年來,老奴冷眼瞧着,他也就是個避涼附炎僞君子。”

林嬷嬷提到方晏儒,慕時漪下意識伸手,蔥白的指尖刮過白皙側頸,那裏有一道觸目驚心才結痂不久的血痕。

是三日前因父兄被困之事,她與方晏儒争執時,男人有了僭越的舉動,她自己紮的,下了狠手。

今夏涼州大旱,寸草不生,直接導致了一直以來依賴涼州辎重補給的邊城蒼梧深陷危機,她父親和兄長帶着守疆四十萬大軍斷草絕糧,被趁虛而入的北留蠻夷困在蒼梧城中。

若朝廷的辎重補給不能及時送到,她恐怕只能動用慕家暗中留下的保命手段。

想着出事後這幾日的林林總總,慕時漪細白的指尖撚着玉碗裏的調羹,興味索然攪着,也沒吃下幾口。

不一會兒工夫,捆人送往太夫人院裏的林嬷嬷回來了。

她幾乎是懸着心,碎步行至慕時漪身後,躬身道:“姑娘,人都已送回太夫人院裏,太夫人不在府中,那些仆婦是由她的貼身嬷嬷江氏收下的。”

“不過、”林嬷嬷神色欲言又止。

慕時漪擱了調羹,丫鬟趕緊遞上淨手的溫帕,她白皙的指節叩着桌面:“有何事,竟讓嬷嬷難以啓齒。”

林嬷嬷強忍着盛怒,聲音沙啞:“姑娘,老奴在太夫人院裏無意聽到小丫鬟碎嘴,世子竟在青桂巷裏偷偷養了個女人,太夫人這次出府恐怕是看人去了,指不準什麽時候就要過了明路帶回府中。”

偷偷養了個外室?

慕時漪也只是微愣了一下,複而緩緩勾了唇角,這似乎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方晏儒這人雖看着光鮮亮麗更自視清高,但到底是庶出,一朝登天養在嫡母名下成了輔國府世子。

這自小刻在骨子裏的冷漠自卑與隐忍扭曲的性子,卻也是這些年來他在嫡母面前低服做小練就出來的,如今能狠狠壓他一頭的慕家遭難天子震怒,依着他野心勃勃又不甘現狀的心性,趁她自顧不暇時把人帶進府中,倒也是他做得出來的事。

雨停了,世間寂靜。

悶熱的夏風帶着雨後青苔和泥土的芬芳,彌漫在四處。

慕時漪端坐在臨窗的軟榻前,手裏捏着一封遲遲未曾送出堰都的信箋,心事重重推開檻窗,朝在外頭值守的山栀吩咐:“你讓鐮伯備好車馬,随我出門,去歸元禪寺。”

辰時剛過,輔國公府後院,悄然行出一輛低調古樸的青帷馬車。

馬車撕開雨後的氤氲霧氣,穿過街巷,無聲無息往歸元禪寺的方向駛去。

“姑娘。”

山栀帶着憂慮問:“今日姑娘可要早些回府,不然被府中長輩發現,又要說教姑娘私自出府打理外頭鋪子抛頭露面。”

慕時漪聞言,唇角扯出一抹笑:“她們不過是覺得我打理商鋪,是有失輔國公府顏面。”

“可我母親曾說過‘商鋪、銀錢和那些暗處裏天南地北的生意,到了關鍵時刻才是手中救命的東西’。”

她端坐在馬車裏,一身淡紫丁香繡纏枝堆花襦裙,層層疊疊堆在身側。

有風從金鈎挂起紗簾一角吹進,衣袖飄鼓,不經意間露出她一小截白皙玉腕。

那瓷白的細腕上,挂着一根編織精細的丹繩,繩上綴着一顆大燕國稚童才會戴的小金鈴,牡丹花苞形态的小鈴铛,随着她的搖晃叮咚作響。

這時,馬車突然一震,緩緩靠着路邊停了下來。

“怎麽了?”山栀瞬間警惕,捏緊袖中匕首,撩開簾子朝外頭問。

車夫鐮伯扯着疆繩,刻意壓低了聲音:“姑娘,後邊有商行的車隊經過,但老奴瞧着這些人,卻不像商行的腳夫。”

慕時漪聞言,眯眼往外看去,後方浩浩蕩蕩的車馬,此刻幾乎是擦着她車廂過去。

數百人的車隊,每個人步伐整齊劃一行進有度,馬車更是在地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如刀斧刻出來的車轍痕跡。

尋常商貨不可能有這般重的承載量,因為太傷馬匹走不了遠路,而且走陸路出了堰都後,就容易遇到山匪強盜。能留下這般痕跡的,大多都是重兵把守的糧草辎重,或者堰都周邊建屋築城的磚石,但看這些人的裝扮,分明就是要行遠路的。

慕時漪呼吸一重,心口砰砰的跳着,朝堂前往蒼梧的辎重增援至少占了八成可能,但區區數百兵馬護衛,是不是又太少了些?

她垂在袖中的指尖不由蜷緊,又總覺這裏頭透着幾分說不明道的怪異,這商隊僞裝實在算不上有多麽精巧,但凡多幾分細致心性的人,總能發現其中貓膩。

擔此重任,去蒼梧的那人,究竟是誰?他又想做什麽?

“姑娘。”山栀打斷慕時漪的思緒,扯了扯她的袖擺,指着外頭一個不起眼的方向,“您看那兒。”

只見前方三岔路口,車隊停了瞬息功夫,其中一輛格外精致華美的馬車,悄然離隊,往另外一方向駛去。

“竟也去歸元禪寺的?”慕時漪皺眉呢喃自語,眸中帶着深深不解。

同一時間,華貴馬車內。

內侍西風低眉順眼,拘謹的跪坐在一旁,他眼中帶着詫異,試探問:“殿下,咱們不是帶辎重去蒼梧麽,怎麽改道往歸元禪寺?”

風卷起窗沿上懸着的層層薄紗,擋去了男人矜貴的眉眼,只聽得一個格外清冽好聽的聲音笑問:“是麽?”

那聲音猶如極巅上融化的冰川雪水,潺潺清潤,卻又隐隐間透着千百年沉積下來的刺骨冰寒,西風瞬間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多言一字。

“殿下。”前頭駕車的暗衛千裏叩了叩車廂。

“說。”

千裏恭敬小心打起車簾一角,指着後方道:“殿下,馬車後方跟着的那輛青帷小車,是否需要屬下派人去打探一番?若是朝中暗探。”

千裏冷着臉,面無表情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後一刻,馬車裏傳出一陣沉悶的咳嗽聲,許久,裏頭的人才擺手道:“無需。”

就這般,兩輛馬車不過相差半刻鐘時間,一前一後在歸元禪寺山門前停下。

慕時漪坐在車中,凝眉向外望去。

不過相隔十步來步距離,離得近了才瞧清那馬車的清貴華美,只見車轅上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纏枝暗紋,車檐上四個角,各挂一盞極致小巧的琉璃風燈,風燈最下方還用金絲纏着銀線,各綴一顆比荔枝還大的夜明珠。

馬車正前方,更毫不遮掩鑲嵌了專屬于皇族特有的暗标。

車夫不在,也不見護衛,山林寂靜,似乎連沙沙風聲都因着貴人到來,變得內斂清隽。

慕時漪下意識認為車中的貴人,估計早就進了歸元禪寺。

她內心稍稍松了口氣,卻又下意思捏緊袖中那份封了火漆的信箋,因為姑母以及家族的原因,她并不想與皇室中人有任何私下的接觸。

但今日無論如何,哪怕已經大致猜到了那人尊貴的身份,若是真遇上了,她壓下心頭顫動,努力平心靜氣後,讓山栀扶着下了馬車。

卻不曾想,在她經過那輛華貴馬車時,不過是下意識朝那裏,望了一眼。

這一眼,颠得她猶被雪域中無垢的風霜撩過般,藏在袖中的白皙指尖,不自覺發寒發顫。

只覺四周群山蒼莽,松風浮動,車門處高高束起的竹簾上光影斑駁,那玉一般的身影就那樣撫膝坐在簾下,披散的墨發纏着他的衣袍,只露出的一截纖塵不染的袖擺。

慕時漪小小的喘了口氣,她蜷縮着已不知不覺扣入掌心的指甲,幾乎是咬着舌尖,壓下內心的荒謬震顫,朝裏頭的人微微屈膝,一絲不茍行禮:“臣女給太子殿下請安,殿下萬福金安。”

裏頭的人沉默許久,才輕咳着問道:“你認得我?”

他的聲音格外的清冽好聽,卻又夾着一絲久病成疾的嘶啞,反而多了些仙人歸于凡塵的味道。

慕時漪搖頭否認:“臣女不識殿下。”

“哦。”那人似乎來了興致,伴着沙啞的咳嗽,他低低笑出聲來,“那你是如何猜出是孤的?”

慕時漪深吸了口氣,聲音平順謙遜道:“殿下清風朗月,世間無二。”

她指了指跪坐在角落,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的小太監西風:“只是臣女雖不認得殿下,但是小公公這一身宮廷內侍打扮,臣女還是有幸見過的。”

男人擡手,虛空點了點西風,西風趕緊扯着衣擺,幾乎是連滾帶爬跳下馬車。

這時,慕時漪才看清,太子殿下那如玉雪般的雙指指尖,捏着一柄精致小巧的白玉折扇,扇柄上用紅繩穿了個明顯不屬于他身份的,牡丹花苞形态的小金鈴。

随着他叩扇的動作,金鈴叮咚作響。

她呼吸霎時一頓,幾乎能聽見自己胸膛內擂鼓般的心跳,下意識撫上自己左手手腕上那顆一模一樣的小金鈴。

男人的咳嗽聲在說過話後,好像變得愈發的沉重,他咳得身體微微前傾,墨一般的烏絲從陰影裏落出,斑駁的光影下,伴着陣陣藥香,慕時漪眼中出現了一張冷白清隽,讓世間都失了顏色的臉。

只是他精致蒼白的眉間突兀一點殷紅,似乎還泛着未曾幹透的血珠子,看那傷口,更像是不久前被人拿利刃刺出來的。

“好看嗎?”男人突然朝她勾唇一笑,這一笑,仙人谪凡,璧人美玉。

慕時漪回過神時,才驚覺自己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汗珠劃過她白皙側頸,堪堪停在鎖骨處扣緊的衣襟處。

她摁着衣袖中藏着的那封想要交給父兄的信劄,幾次躊蹴糾結,終究沒勇氣朝眼前這個金尊玉貴的人開口。

“殿下靜心休養,臣女告退。”她再次朝馬車裏的人屈膝行禮,而後轉身拉着山栀,幾乎是逃一般的,往歸元禪寺內躲去。

寺內。

佛香隐隐,竹林青翠。

山栀平和的眸中,是毫不掩飾的贊嘆:“沒想到竟能在這遇到咱們大燕國谪仙般的太子殿下,姑娘可有看清殿下容貌?是否真如傳言那般,生着一副欲與仙人比肩,凡塵難尋的清隽容顏?”

慕時漪只是垂眸輕嘆着搖了搖頭,她雖未曾見過仙人,但仙人與他相比,恐怕也是不過如此。

再擡眼時,她靜靜望着大殿正前方眉目慈悲法相莊嚴的佛陀,內心難安,總覺錯過了一處極為重要的線索。

認真磕頭,祈求神明保佑父兄平安,她起身去往大殿後方有小沙彌守着的一處隐秘小佛堂。

小佛堂的佛龛內只供着一尊憐憫慈悲的觀世音塑像,再往下是一個做成蓮花佛座形态的長明燈,燈上刻着她母親徐含珍的名諱。

十年了,日日燈油的熏染下,蓮花佛座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形态,反而透着一絲不茍的古樸和歲月的苛刻無情,雖然寺內有小沙彌有用心養護,但是多多少少,這間小佛堂內也多了些歲月的痕跡。

看着那些痕跡,慕時漪眼前忽然浮現一道喬裝商隊押運辎重的車轍印子,車馬商行的的貨物她見多了,如今靜下心來越想越不對勁。

那必将長途跋涉的商隊,細思極恐,裏頭裝的恐怕就是整車石塊,才留下那般深的車輪印子。

那這位太子殿下,他究竟想做什麽。

“山栀。”慕時漪壓着心口,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極認真叮囑,“今日遇着太子殿下一事,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說,包括林嬷嬷也一樣。”

山栀心頭一凜,趕忙應下。

二人出了小佛堂,歸元禪寺的方丈空禪大師,已經在佛殿後方一顆青松下等着了。

“慕姑娘。”老方丈神情和藹道了聲佛號,他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僧人,因與她父親有故交,所以此行的最終目的,是打聽父兄近況,以及把信箋送到蒼梧。

空禪大師從袖中掏出一份保存完好的信劄遞給慕時漪:“這是五日前,你父親派人從蒼梧送來的信件,往後就再無消息,就連我送去的信鴿也都不知所蹤。”

慕時漪手心發緊,似有千斤重,雙手接下信件,認真朝老方丈道謝,翻開查閱。

信件內容很簡單,不過是匆忙寫下的寥寥數語。

“吾兒親啓,見信如吾。”

“一切安好,蒼梧雖因涼州旱情斷了糧草,但好在存糧尚夠,這次散出的流言不過是父兄的無奈之舉,朝綱紊亂,北留侵犯時機過于湊巧,我們不得不防一手。”

“蒼西有嘉峪關,天渡有雁門關,蒼梧雖遼闊平坦,但有邊疆四十萬大軍的血肉之軀鎮守,只要你父兄尚在,外族休想再踏入大燕國土半步!”

慕時漪捏着薄薄信紙的指尖不住的發顫,這無關利益與榮寵,只不過誰讓蒼梧邊界,是這好不容易求得的太平盛世的最後一道枷鎖。

熬過盛夏酷暑,等到深秋,東胡和北留為了南下掠奪,攻打只會越發猛烈,說到底,還是要等朝廷的辎重增援。

她袖中藏着的另一封書信,但是現在恐怕是送不出去了,慕時漪摩挲袖中藏着的書信,心中猛下了個瘋狂又大膽的決定。

匆匆朝方丈道謝,她提着裙擺,用比進寺廟時更快的速度往歸元禪寺外跑去,卻不想撞到神色慌張從外頭哭着進來的小沙彌。

小沙彌吓白了臉,哭道:“方丈,方丈不好了,寺外頭來了許多災民,正在撞門。”

災民?

堰都地界,除了涼州大旱外,還有哪裏來的災民?只是涼州路途道遠,更不可能湧到堰都皇城腳下。

小沙彌哭得眼睛通紅:“方丈,我聽那些災民說是從涼州來的,老少都有,其中還有一些青壯年。”

災民中混有青壯年,那絕對是不能的事。

慕時漪沉了神色:“空禪大師,這不對。”

“涼州路途遙遠,朝廷也是快馬加鞭近幾日才得了消息的,涼州災民的腳程再快,也快不過朝廷八百裏加急的消息。”

此時已過正午,歸元禪寺外頭聲音越來越多,撞門聲一次比一次猛烈。

寺中除了一些和尚外,也只剩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香客,這災民真的要湧入,裏頭的人,肯是攔不住的。

只是這趁亂間,若要殺個人,再制造一場意外,就是容易不過的事。

慕時漪心底越發的寒顫,她看着空禪方丈,低聲問道:“方丈前頭可有見過太子殿下?”

方丈一愣,搖頭道:“老衲未曾見過太子殿下來此。”

慕時漪神色繃緊心中劃過數個念頭,若太子殿下在寺中,這些災民恐怕是沖着太子去的,若太子未曾進寺,那這些裝作災民的悍匪,恐怕就是堰都那些人殺她的手段。

若真是沖着太子殿下去的,那她們這些寺中人,也絕對逃不過一死滅口。

慕時漪飛快做了決定,朝老方丈道:“可否請空禪大師,讓小沙彌在寺中尋一尋,就說‘是否有見過一矜貴到不似凡俗的白衣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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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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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92.7萬字
  14.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5.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傳聞,軒阆帝國四王爺,俊美無雙,功績赫赫,得恩聖寵,當朝無兩。傳聞,四王爺手段兇殘,殺人只在眨眼間,令人聞之喪膽!傳聞,四王爺冷酷無情,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然而,事實卻是——
    “不好了四爺,火狐跟十九爺打架,将藏書閣給毀了!”
    “無妨,收拾收拾就好!”
    “不好了四爺,火狐偷吃了皇上賜的千年七色果了!”
    “無妨,它喜歡吃就好!”
    四王府人盡皆知,火狐乃是他們四爺心頭寶,然而,當火狐化身成人……
    天哪!看着眼前這一雙芊芊玉手,蘇酒酒徹底雷得外焦裏嫩的。她不是穿越成狐了嗎!?怎麽如今化身成人了!?那麽,她現在到底是人,還是妖!?仰或是……人妖!?

    古代言情 已完結 405.7萬字
  16.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7.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8.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9. 盛寵之嫡妻歸來

    盛寵之嫡妻歸來

    青磚綠瓦,陌上花開香染衣;朱門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古代言情 已完結 867.2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