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艾瑪靜靜的靠在躺椅裏,發白的晨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像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她沒有睡,靜靜的看着我們,沒有焦點的目光讓我的手臂開始發涼。
“艾瑪?真是很久不見了。”薩薩低頭望着她,嗓音很低沉。
灰色的眼睛在他臉上晃了一圈,下一秒,她移開了目光,沒有說話。
“安妮佳對你做了什麽?”他緩緩蹲□子,手指輕觸着她的頭發,“你竟然變成這個樣子,頭發全白了。”
艾瑪微微顫了一下,許久,她又一次看向薩薩,毫無生氣的說了一句,“...別碰我,薩薩。”
那句話讓薩薩愣了一下,慢慢的收回手去,“那麽,你能不能告訴我...”
“我告訴你,”沒有等他說完,艾瑪打斷了他,聲音依舊毫無生氣,“我恨迪奧,因為他利用我。我也恨你,因為你抛棄我。”她盯着他,灰色的眼睛像一潭死水。
薩薩沒有說話,他已經被明确的拒絕了。
沉寂。
如果沒有隐隐傳來的海浪聲,我會以為時間已經停滞。
半晌,他輕輕笑了一聲,再一次撫了撫她的面頰,“那麽,好好休息。”他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退出門去。
喔~我眨了眨眼睛,差點笑出來。
腳步聲在昏暗的走廊裏不緊不慢的響着,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我跟在了薩薩身後,直到他停住腳步,疑惑的轉回頭,我終于忍不住噴笑出聲。
是的,有那麽一剎那,他的臉就像禮拜堂裏的神父,超然塵世,無欲無求。
“我的公主,您在笑什麽?”他不解的開口,“難道您在為自己的處境喝彩麽?”
“薩薩,”沒有理會他話裏的刺,我走近他身邊,不懷好意的仰起頭,“真的不和我說說麽?你到底是怎麽抛棄了...自己的愛人的?恩?”
“什麽?我不太明白您的話。”
“還要裝麽?”我笑了起來,忽然靠了上去,輕輕對他吹着氣,“我們可以一起喝一杯,你可以留在我的卧房裏,直到天完全亮。”
“喔~”他慢慢挑起蜜色的嘴角,剔透的眼眸泛出了誘人的波光,“好吧,您的騎士非常樂意。”
濃烈的酒香在屋子的牆壁上碰撞,薩薩斜靠在露臺欄杆上,頭發與寬大的軟袍在海風裏飛揚起舞。他對我舉了舉杯子,臉上的微笑就像銀杯裏的烈酒,醉人極了。
“那麽,說吧。”我靠在他身邊,将他遞來的酒一飲而盡。
他低頭笑了一聲,沉吟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您知不知道艾瑪是懷特家的女兒?”得到我肯定的答複後,他又問了一句,“您知不知道懷特家族曾經是艾倫權勢很大的家族,受到所有貴族的尊敬?”
“當然。”我再一次點頭。
“我也曾告訴過您艾瑪是迪奧的未婚妻。”
“喔~”我愣了一下,這是我第一次将那些話聯系在一起,它們散發出的陰謀味道讓我的血液開始莫名的沸騰。
“看來,您已經猜到了。”他笑了一下,往酒杯裏斟上酒,一口喝幹,“如果迪奧與艾瑪結合,他将會直接威脅到所有觊觎王座的人。”
“所有?包括...亞?”
“當然。”他笑了笑,“當時什加陛下沒有立下皇儲,所以,每一位王子都有可能。”
“所以,為了亞,那你引誘了她?”
他微微一笑,“算是吧。可是,我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深愛着迪奧。縱使她上了我的床,她也愛着他,她将所有的一切透露給了迪奧。”
“噢,我的天...看來她真的很愛他。”
“可是,她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就是将她的姐姐-維埃娜與塞拉密的凡伊.蘭澤在一起的事情說了出去。”
“凡伊.蘭澤?”我微微一愣,是的,那個名字真熟悉,因為在地下水牢裏,裏奧對我提起過,“他是...沙漠死神的将軍?!”
“是的。這件事情是後來維埃娜說出來的,我們只知道一夜之間,懷特家族成為叛黨,被什加陛下...”他沒有說下去,而是擡起手,拇指在脖子前輕輕一劃,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了奔湧的血水。
“這麽看來,迪奧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低笑了一聲,繼續為自己斟酒,喝幹,“懷特家族只留下了艾瑪與維埃娜,而不久之後,塞拉密傳來一個有趣的消息,凡伊死了。”
“...噢。”我怔了一下,那兩句話訴說的故事真是無比的殘酷,“留下維埃娜,就是為了...逼死凡伊麽?”
“誰知道呢?”薩薩笑了笑,放下酒壺,漫不經心的為我拂去了臉上的發絲,“我只知道,當時,維埃娜懷孕了。”
我再一次吃驚的“噢”了一聲,手指摳進了欄杆,“所以,你為了不被連罪,就抛棄了艾瑪?”
他沒有回答,剔透的眼眸含着笑。
我不由移開了目光,對着海面籲了口氣,是的,他就是那種男人,女人在他眼裏只是工具,随時都可以抛棄。
當然,那名拉菲般的男人也一樣。
薩薩沒有再說話,也望向了海面,似乎在回憶。
沉寂了一會兒,我繼續問道,“然後,艾瑪就被安妮佳關進了地牢?”
“不,之後的五年,迪奧收留了她。”
“迪奧?”我吃了一驚,猛的回過頭,“他害了她,又回過頭去假惺惺的憐惜她麽?”
他微笑着聳了聳肩膀,“我不知道,五年前,亞汀斯收留了維埃娜母子後,曾經邀請過她幾次,可是,有一次她回去後,就再也沒有出現。我想她是在那時被關進地牢的,只不過當時,我們沒不知道她在哪。”說着,他看了看空酒杯,把它扔在了一邊,直接對着酒壺灌了起來。
似乎有點沉重,我向欄杆靠了靠,支起頭,“我們說說其他的吧。說起來,亞為什麽會收留維埃娜?雖然,看得出來,維埃娜很美...”
薩薩沒有立刻答話,而是喝幹了酒壺才擦了擦嘴角,笑了兩聲,“維埃娜。您認為亞汀斯的金子是從哪來的?”
“什麽?”我微微一愣,“你是說...”
“對,就是您想的那樣。”他俯□,嘴唇幾乎貼在了我的耳邊,“畢竟懷特家族是古老的權貴,他們秘密積累的財富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另外,”微冷的手輕輕觸摸着我的脖子,“維埃娜沒有您美麗。”
“噢!”他的話讓我失笑,“你真會奉承女人,薩薩。”
他也笑了起來,離開了些,“我只奉承美麗的女人。”
“美麗的女人?”我不由挑眉看着他,那雙剔透的眼睛在不住的閃動,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我不由靠了上去,“那麽,告訴我,是艾瑪美?還是朱蒂美?還是哈維爾小姐美?還是...我美?”
他眨了眨眼睛,随後彎起了唇角,“當然是您...”
我笑了,是的,他太會讨人歡心了,手不自覺的撫上他的臉龐,摩挲着那些漂亮的曲線,“你醉了,薩薩,但是喝醉的你更誘人。”
嘴角的弧度大了,“您說的很對,我的公主,我已經醉了,”他的吐息清冷,帶着馥郁的酒香,“我快不能控制住自己。”
“控制自己?”我笑着舔了舔發幹的嘴唇,“為什麽?因為亞?”
“對,因為他是我的弟兄。所以,我的公主,在我還有理性之前,別再引誘我了。”
我微笑着向後退了兩步,下一秒又靠了上去,惡作劇一般,“如果我說不呢?”
他微微一愣,随後笑了,有力的胳膊忽然将我按在了欄杆上。撞上傷口的那一剎那,我差點叫出來,可是,他封住了我的聲音,嘴裏酒氣不住的侵蝕,讓我頭暈眼花。
“嘿!”我用力隔開他,叫起來,“別胡來!”
“您不是想要這樣麽?”他低頭笑着,舔了舔嘴角,“而且,我發誓我比亞汀斯要娴熟的多。”說着,他用力收了一下胳膊。
噢!一陣劇痛!痛的我開始發抖,我咬牙瞪了他一眼,“混蛋!你想弄死我麽?!你知不知道我是特蕾莎?!你這是在渎神!”
“喔~渎神?”他悶笑了一聲,又吻了下來,牙齒咬着我的舌頭,疼的我嗚嗚直叫。我敢說他是故意的,因為那雙剔透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閉上,閃着壞笑。
SHIT!
我用力向後靠了靠,雖然背上的疼讓我眼前一陣陣發黑,但是我還是為自己争出了一點點位置,力氣蓄在了膝蓋上,可是,在我偷襲之前,他放開了我,一把将我打橫抱起來,往房間走去。
“嘿!混蛋!你真的是亞汀斯的弟兄麽?!”我用力掙紮着,心緊張的砰砰直跳,“放開我!”
“放開?”他挑了挑眉梢,順手把我往前一抛,“嘩啦”一聲,巨大的水花撲了我滿臉。
“噢!”我掙紮着從水底爬起來,用力的攀住了池壁,抹着臉,“你是混蛋!薩薩!”
“喔~”他故作委屈的眨了眨眼睛,手指挑開了黏在我臉上的濕發,“我的公主,為什麽要責罵我呢?我可是一直都在照着您的吩咐做事。”
“你..你是混蛋!”我忽然發覺除了辱罵,我說不出其他話來,是的,那雙剔透的眼睛讓我心裏燃起怒火,只想撲上去狠狠揍他一頓!“滾!”
“好吧。”他垂頭笑了兩聲,起身往外走去,忽然,又回過頭對我眨了眨眼睛,“對了,我的公主,我認為您應該清洗一□子,因為那具屍體的味道似乎滲進了您的皮膚。”
我愣了一下,下一秒,腦海裏閃出的圖像讓我差點吐出來。
混蛋!
之後的一個上午,我昏昏欲睡。
午後,卡拉雷差人送了一卷書給我,他傳話說,也許不久凡蒂會舉行祈雨的祭奠,該做什麽該不做什麽我心裏要有數,可是,書卷上那些蠅頭小字讓我立刻不想有數了。
風帶着夏日的炎熱在房間裏四處碰撞,夏蟲的鳴叫此起彼伏。
我靠在躺椅裏,目光越過書卷,落在了維埃娜身上,她仔細的擦拭房間裏的灰塵,每個角落都不放過。
陽光透過家具上那些雕琢精細的花紋,在地上打出一道道斑駁的黑影,這讓我忽然想起布魯身上的傷,“維埃娜,布魯好些了麽?”
她直起身子,恭敬的對我彎了彎腰,,“好多了,多謝您的關心,殿下。”
那種刻板的尊敬讓我不悅的擰了擰眉,“他怎麽忽然病了?”
她抓了抓手裏的布片,垂着頭,“大概是...傷的太重了。”
“我想不是吧。”
“什麽?”
“維埃娜,你為什麽不把事情告訴他呢?”
布片掉在了地上,她吃驚的望着我,“您...”
“...我什麽也不知道。”笑了一下,我移開目光。
突然之間,我有些同情她,凡伊,布魯,還有艾瑪。失去,無奈,還有背叛,這位可憐的女人已經輪流嘗了個遍。
但願...我不會比她更慘。
一陣困倦襲來,我不由合上了眼睛。雖然,怎麽也睡不着。
不知道躺了多久,一陣沉重的鐵蹄聲打破了午後的沉寂,嘶叫的駿馬似乎就停在宮殿外,随後急促的鐵靴聲響了起來。
不一會兒,維埃娜快步走了進來,“特蕾莎殿下!特蕾莎殿下!陛下請您立刻去議事廳!”
我掀開罩在腦袋上的書卷,疑惑的看了看她。
議事廳?發生什麽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終于回來了!!!!有自己的電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