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斷枝還在焚燒，白石雕砌的屋宇被濃煙熏的黑糊糊的，街道上，被“火流星”砸出的坑裏堆滿了燒焦的屍骸，慘不忍睹。
我抱着卡修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跟着他穿梭在陰影裏，腳踝傳來的痛讓我直冒冷汗，SHIT！
那些帶着面具，穿着鐵靴的衛兵在街道上來回，他們兇狠的呵斥着被串成一串的戰俘，用皮鞭告訴他們閉嘴！快走！
“多彌人會把那些人怎麽樣？”躲在房屋的陰影裏，我悄悄的問道。
“變賣成奴隸。”
喔，我不由望了望那些瘦小的身影，“可是誰會買孩子與老人呢？”
“他們在路上就會死掉。”
“路上？”
“沙漠裏。”
“沙漠？他們都會被賣往塞拉密？”
“那裏有最大的市場。”卡修的聲音一直毫無起伏，直到這一刻才滲出一點陰郁，“走吧。”他拉了我一把，可是我的裙擺卻挂在了一塊被高熱烤的酥脆的石板上，“嘩”的一陣脆響，小石子落了一地。
OH！SHIT！我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裏。
陰影裏的異響引來了押解士兵的回頭，在他們走近我們之前，卡修已經撲了出去，一拳将一名士兵打的向後飛出去，随後，他拾起地上的長矛向另一名士兵的肚子上一挺，一陣慘叫，鮮血橫飛。
“走！”他低吼了一聲，在另外幾名士兵愣神的剎那拽起我的胳膊往前奔去。
噢，上帝！那種高速讓我的腳踝痛到了極致，幾乎每一步都讓我感覺踩在刀上。
“卡修！卡修，停下！噢！”我叫起來，卻怎麽也無法掙脫那只巨大有力的胳膊，劇痛讓我腳下一軟，往前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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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他咒罵了一聲，一把抓住我的後襟，讓我躲過了親吻大地的命運，“站好！”
“我腳上有傷，你就不能...啊！”沒有等我說完，他一把将我扔在了肩上，堅硬的肌肉狠狠的撞在我肚子上，翻江倒海。
鐵靴聲不斷的追近，“他們在那！”“站住！雜碎！”“幹掉他們！”謾罵與長矛撞出的铿锵讓卡修加快了腳步，另一只手抽出了腰間的斧頭。忽然，他猛地一轉身，斧頭帶着石破天驚的力量向士兵們盤旋過去。
呼嘯的利刃讓士兵們紛紛向後避開，就在那一瞬，卡修扛着我跳進了樹叢。
“穿過這裏就是小東門。”他說，汗水透過的他的短衫，弄濕了我的臉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放下了我，“到了。”
我捂着肚子重心不穩的跳了幾步，在草叢外一下坐倒，“你...”我狠狠的瞪着他，磕痛幾乎讓我發不出聲音。
“那邊。”他指了指。
我扭轉頭，呵！看見了，那座小石門就在五十米外，旁邊幸存的樹幹上系着一匹純黑的駿馬，它點着四蹄，不安的噴着鼻息，而遠遠的說話聲與簌簌的腳步聲告訴我們那些士兵們還沒有發現我們的行蹤。
那一刻，我回頭與卡修相視一笑，太好了，只要上了馬，他們，那些士兵們永遠也追不上我們。
“走。”他低聲說，剛要往前邁步，一個黑影忽然從另一邊竄了出來，他飛快的奔到馬邊，解開了缰繩，飛馳而去。
裏奧？
我呆了一下，下一秒，當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想親手宰了他！
SHIT!
那個女表子養的不但騎走了我們的馬，沉重的馬蹄聲更是将我們的方位直接暴露給了追兵！
更該死的是另一陣鐵蹄聲傳了過來，為首的那一騎略帶沙啞的呵斥聲讓我後退了幾步。
菲米絲？！
“噢...卡修！趕緊走！回去！！”
我掙紮着爬起來，推着他走了兩步，腰上一緊，卡修再一次将我扔在肩膀上，往灌木叢深處走去。眼角的餘光告訴我那些帶着青銅面具騎兵們跳下馬，追了進來。急促的腳步聲就像我的心跳，快的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那是一間半傾塌的屋子，很暗。
緊閉的小衣櫥裏，更暗，月光照不進來，星光照不進來，火光也照不進來。
我與卡修擠在裏面，幾乎不敢呼吸。
鐵靴聲在四周徘徊，聽起來他們在四處搜尋。
“莎拉，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裏。”菲米絲的聲音陰沉而可怕，緩慢而沉重腳步讓我不由緊緊抱住了卡修的胳膊。
“自己走出來，否則，我會把你...你應該知道法蘭是怎麽死的。”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那個血淋淋的鍘刀，還有鍘刀上坐着的那個下-身被血水浸透的人。那個回憶讓我咽了口口水，手心開始冒汗。
“你怕他？”卡修忽然問我。
我勉強笑了笑，“不，只是他的話讓人毛骨悚然。”
其實讓我毛骨悚然的不止是他的話，還有這種被搜捕的感覺。
我還記得在兩千年後的曾經，我與博格也曾在一個小閣樓裏躲避搜捕，那時的感覺與現在像極了。我們屏着呼吸，一動不敢動的聽着閣樓外的幾個同夥被拷上手铐，帶出門去。不久，整點新聞裏便播報了他們被推上電椅的消息...
只不過現在更糟，我的腳受傷了，而且門外的狩獵者是沖着我來的。他肯定能将我搜出去，并且不會用太久的時間。
“卡修，你一個人的話，能不能搶到一匹馬，逃出城去？”
那只健壯的手臂明顯僵了一下，“什麽？”
“我需要有人去報信，如果你繼續‘看着我’，我們都會被抓住的。”
“不，我只聽從主人的話。”
“如果我們都被抓到了，誰來救我們？！”
“不。”
他的固執讓我惱火，我不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如果我們都被帶回去，就沒有機會逃出來了！”
“不。”
“菲米絲是來抓我的，你只要...”
“不！”他斷然拒絕。
FUCK！我用力将他的下巴扯了過來，狠狠在他嘴唇上咬了他一口，那一下讓他悶哼了一聲，也讓他全身僵了一下。
“聽我說，卡修，搶一匹馬，然後去摩根。告訴亞，如果他不回來，他的凡蒂他的艾倫就要全落進菲米絲手裏了！叫他回來，越快越好！”
“喂！”他抓住我的胳膊，黑暗裏，我似乎能看見那雙有神的眼睛。
“還是說，你一直觊觎我，想和我靠在一起。”我向他靠過去，誘惑的吹了口氣。
他的手緊了緊，随後慢慢松開了。我笑了一聲，悄悄跳了出去。
腳踝的傷注定我走不遠，在房屋的拐角，我隐進了灌木叢，枝葉簌簌的聲響在這片寂靜裏很突兀。
是的，很突兀，我只挪了十步，便感覺到身後多了幾個人影，其中一個不緊不慢的跟了我一路。
他不遠離也不靠近，那種感覺讓人心驚，也讓人火大。我不由再一次回頭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來抓我的麽？”
他不說話，依然跟在我後面，異樣的沉默讓我緊張的向前跨了一大步，卻忘記了那只受傷的腳根本不足以支撐身子的重量。
“啊！”劇痛讓我我低呼一聲，撲倒在地上，膝蓋與手臂上的刺痛讓我狠狠地給了地面一下，“SHIT！”
鐵靴聲走近，他在我面前蹲下，毫無表情的面具直面着我，泛着冷光。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我有點怕。雖然，在幾分鐘前我還堅信他不會傷害我，至少在迪埃進城前不會。可是這一刻，當那個冰冷的面具面對着我的時候，我所有的把握都決堤。
心在嗓子眼裏發瘋一般的蹦跳，我死死的盯着他，感受着那只長滿老繭的手帶着不明的意義撫摸着我的臉頰，嘴唇，下巴，脖子。
“菲米絲...”
“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一定會殺了你。”他低聲說，一把将我從地上拉了起來。緊緊的擁抱，帶着絕望的味道。
我被帶回了那間房間，只不過另一只腳踝上多了一條拴着銅球的鎖鏈。冰冷的金屬摩擦着那一圈青紫的傷口，稍微一動就刺痛難忍，所以，我立刻放棄了掙紮。
菲米絲坐在我身邊，輕輕摩挲着我的小腿，“你讓我不得不這麽做，莎拉。”
我扭開頭。
“現在，告訴我，你的同夥藏在哪？”
同夥？我譏諷的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挑了一下嘴角，“如果沒有同夥，你不可能逃出那麽遠，還幹掉了我的兩個衛兵。所以，告訴我，莎拉，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他的話讓我冷笑。
“關在囚車裏的‘裏奧’跑了，聽我的士兵說，他似乎在小東門丢下了你，獨自逃走了？”說着他笑了一聲，“你的這個同夥似乎不太可靠。我的衛兵已經去追了，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
裏奧，那兩個字讓我恨得牙癢癢，“對，你最好殺了他！”
他又笑了一聲，“終于肯啃聲了麽？”粗糙的手覆在了我的臉頰上，傳來一陣安撫人心的溫熱，“可以，只要你告訴我另一個在哪。”
“另一個？”
“我一點也不信裏奧會帶你逃那麽遠。”他說，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洩着銳利的鋒芒。那種目光讓我再一次扭開頭，“我不知道。”
“好吧，就讓衛兵去慢慢搜吧。”他俯身吻了吻我的脖子，“我得走了，等我回來。”
夜完全的安靜下去，甚至一直低吟的海浪聲也在慢慢遠離。那種沉寂就像蓄勢待發的野獸，讓人心懸。
但願卡修能逃出去，但願他能找到那只野獸...
是的，只要那個混蛋有一點心放在凡蒂，放在艾倫上，他應該會回來。
但願他早點擺脫赫勒人，但願他能早點到凡蒂，而不是等我被多彌人殺了之後。
那雙在腦海裏盤旋的拉菲般的眼睛讓我煩躁的抓了抓頭發，這個該死男人給我帶來了太多厄運，更他-媽該死的是我還必須得依賴他。
SHIT！
我忽然想跳出去瘋跑兩圈，可是腳上的叮當讓我無奈的捶了捶床墊。
是的，我出不去，我他-媽是個囚犯！
噢！這該死的兩千年前！該死的！
心煩意亂讓我沒法仔細的考慮該怎麽辦，是的，就算我仔細考慮了我也只會更心煩意亂。這種讓我抓狂的感覺一直将我逼上懸崖，讓我掉進了疲憊不堪的深淵。
“喂！“迷迷糊糊中，我感到誰在推我。“醒醒！女戰士！”壓低的聲音孜孜不倦，睜開眼睛，等我看清楚眼前的那一剎那我差點叫出來，卡修？！
他用力捂着我的嘴巴，“別嚷！”
我甩開他的手，幾乎咬牙切齒，“你怎麽在這？我不是叫你去報信麽？！”
“根本出不去，多彌人封鎖了所有出口。”
我怔了一下，“那麽，怎麽辦？”夜風吹起窗紗，讓它看起來像鼓起的大鳥翅膀。
“我們先藏起來，多彌人似乎拿不下凡蒂港，我們可以想辦法去那裏。”
“好吧，只不過我沒法走路了。”說着，我指了指那個沉重的銅球。
就在那時，門忽然被推開。
“你又想去哪？”那雙綠瑩瑩的眼睛像狼一般盯着我們。
“菲米絲？！”
他擡了擡手，拿着長矛的衛兵立刻圍了上來，甚至窗臺外也突進了冰冷的利刃，“死的活的都可以！”
他開口，冰冷的語調讓我抽了口氣。
卡修擰起眉，手往腰上摸去，只不過摸了個空，斧頭早已被扔了。帶着青銅面具的衛兵們撲了上來，他飛快的蹲□避開了長矛的呼嘯，巨大的拳頭直接奔向了一名衛兵的胸口，“咯啦”，我聽見了肋骨斷裂的聲響。他迅速撿起衛兵掉落的長矛，往窗戶的方向撲過去。
铛铛铛铛---
劇烈的碰撞帶出一排耀眼的火花，窗臺突進的利刃不由縮了回去。
菲米絲沉下了眼睛，抽出了腰上的長劍。咆哮的利刃劈向了卡修的後背，迅捷的動作讓我尖叫起來，“卡修！後面！”
铛----
刺耳的聲音幾乎擊穿了我的耳膜。
菲米絲的表情并不輕松，因為巨人一般的卡修在力量上占了明顯的優勢，可是，圍上的衛兵讓卡修更不輕松，除了菲米絲，他還要抵擋五六把長矛，那些利器很快讓他傷痕累累。
忽然，五把利器同時從不同方向刺過來，卡修呼呼旋轉的長矛沒有抵擋住所有的進攻，噗---有一支貫穿了他的左肩，深深沒入了他身後的牆壁，他悶哼了一聲，扔掉了手裏的，右手緊緊抓住了它，似乎想要将它從肩膀裏扯出來。
那一下給了衛兵們突進的機會，尖銳的長矛架上了他的脖子。菲米絲陰沉着臉走了過去，陰冷的殺氣讓我叫起來，“噢！菲米絲！別殺他！”可是菲米絲的長劍已經毫不猶豫的劈了過去。
“噢，不！”鮮血橫飛。
作者有話要說：寫着寫着就上帝視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