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2)
和信徒中擴散開來,可以說巴洛的這一舉從某種程度上打開了艾倫在普通市民中的忽悠市場。
但是再熱的話題被炒了好幾天熱度也開始漸漸消退了,況且是在當事人始終沒有出來做任何回應的情況下。然而,就在這時候,神官大人被控訴縱火的新聞終于有了後續。
這或者不應該稱之為新聞後續了,只是另一個相關新聞被曝光開來,導致整件事情完全發生了神展開——控訴艾倫殿下縱火的行政大臣夫人,竟然被曝出長期對孩子冷暴力,且曾經有過吸毒史,甚至還參與過相關的販毒活動,在警察局都留了案底。控訴人這樣的一個背景,立即讓許多人由此對此人所說的話表示出了極大的懷疑,認為這樣一個有過吸毒史的人,難免可能會有臆想之累得病症。艾倫的支持者們立即呼籲警察局撤銷此人的控訴權,徹底審查此人的精神狀态确定是不是有自主使用政治權利的能力再說。
但是民衆們的呼聲完全無法改變警察局的決定,在卡特夫人對首先爆出她有吸毒史虐兒史的媒體提出诽謗的控訴當天,還在宮廷醫院躺着的艾倫收到了來自最高法院的傳票。
“他們是來搞笑的嗎?”西奧多完全無法理解警察局和法院的辦事章程,“就憑着一個女人莫名其妙的控訴,就将艾倫傳上法庭?原告是誰?刑事公訴人還是卡特夫人?”
艾倫靜靜地躺着沒有說話,目前的他經過幾天的治療雖然體乏程度有所減弱,但還是沒什麽力氣動彈。萊爾只是在旁邊坐着,手上翻着艾倫的教宗,眼睛卻盯着窗外不知名的某個點,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裏去。
西奧多完全沉不住氣,他簡直無法容忍自己認可的弟弟被外人這麽污蔑。他努力地動用他那一遇上各種陰謀就卡殼的腦袋思考有沒有什麽自己覺得可行的解決方案,不一會兒倒還真讓他想到一個。“之前不是通過了恢複王室行政權的議案了嗎?那我們現在是有特權了?”
聽到這個萊爾回過頭來眼神十分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許久才嘆了口氣,“西奧多你果然是國王陛下的親生兒子啊!這腦回路跟陛下簡直神同步。”他真想把手上的教宗直接拍西奧多臉上,“之前那個議案,也難為國王陛下竟然為這麽一個不靠譜的議案高興那麽久——你說說那個議案明确提出恢複王室成員什麽權力了嗎?沒有,不過就是一張空頭支票,将來是留給誰填的還不知道呢。”萊爾意有所指地說。
“沒有嗎?那麽究竟為什麽提出這個議案啊?這不是浪費會議資源占用信息庫嗎?”西奧多的榆木腦袋無法理解這個關于首相大人好國王陛下以及艾倫之間的政治協商事件,萊爾已經放棄了跟這一位解釋,直接轉移話題。
“後天就要上法庭。”萊爾臉色嚴肅起來,“……艾倫,或許得讓你難受一會兒了。”
這兩天正好是雙休日,閑暇的禮拜天裏許多人都在不停地在光網上刷着#周一法庭見#的話題樓,艾倫收到法院傳單的事情在第一時間就被爆料黨曝光在了網上,無數人表示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期待工作日禮拜一的來臨。
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禮拜一的一大早,艾倫就被女傭扶着坐上了輪椅,整個人掩在厚重的包裹了整個身體的鬥篷下面,被送上了通往法院的飛梭。
艾倫剛從飛梭上下來,一群粉絲便蜂擁而上,幸虧法院的守衛足夠強壯,硬生生抗住了小姑娘和大媽們的攻勢。艾倫整個人掩在鬥篷下,這個打扮讓粉絲們大喊帥氣,但也同時讓不少人紛紛蹙起了眉,暗想艾倫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耶和說關于“神的審判”一說立即浮現在了許多人的腦海之中。
距離正式開庭還有一段時間,艾倫早早地便坐在了被告席上,一身黑色鬥篷讓他在法庭之上無比顯眼。旁觀席上也一大早便坐滿了人,就連凱西王後都披着黑色寬檐紗帽坐在了不起眼的角落裏。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來聲援艾倫的,但其中也不免摻雜了一些陰陽怪氣說要來看偉大的神官閣下被扒掉虛僞外皮露出真實的邪惡內心的黑粉黨。
艾倫靜靜地坐在被告席上,等待着開庭時間的到來。沒人看得見那黑色鬥篷下的人究竟在想什麽,甚至他們都無法确定那下方是不是艾倫本人。
Advertisement
萊爾的出場就相當高調了,他特地整齊将稍長的金色卷發梳在了腦後,穿着寬大的律師服,各種氣質軒昂地從裏面走了出來,徑直在到被告方的辯護律師處。看到他的出現,鬥篷下的人微微仰起了頭,似乎十分驚訝。
在旁觀席上戴着一頂大帽子自以為僞裝打扮做得十分完美實則在別人眼裏就是一個大傻冒的西奧多整個人都傻了,看見萊爾出來的那一刻差點沒有直接撲上去将他扒下來,這個人是來搗亂的嗎?他有律師證嗎?他其實是敵軍派來的奸細吧!
西奧多在內心将這個跟自己從小就不對頭的表哥罵了一通,開始思考起怎麽神不知鬼不覺躲過人群的視線把律師處的萊爾打暈拖走的可能性,仔細思索了一番才發現,除非他學會傳說中的瞬間轉移加時空定格,否則他是絕對無法辦到的,這讓他感到沮喪,并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武力值是不是很渣這個問題。
場上的人自然沒有注意到旁觀席上的憂傷小王子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等到全部人員入座,書記官一聲開始,這場在亞薩各大光視頻道直播,無數亞薩人民關注的官司便正式開始了。
亞薩王城的首相府內,巴洛正坐在光視前觀看着這場官司的直播,旁邊坐着一直往他所坐位置相反方向挪的愛德華。愛德華自從之前在舞會上公開了和琳娜公主的戀人關系後,就再也沒有回去光之城的機會,巴洛倒是沒有對他怎麽樣,大管家卻是直接将他拉回了首相府,沒有再給他離開的機會。
愛德華以前在家時跟巴洛的關系就比較生疏,二人的世界觀政治觀相差太大,愛德華雖然害怕巴洛,但每次談到政治問題時他總是能瞬間耶和神上身一樣,跟巴洛争辯個三天三夜都不帶消停的,逼得巴洛也不樂意跟他輸送自己的世界觀了,後來幹脆将他送到了光之城,那裏是他的地盤,而且愛德華也就此有了自己鑽研學術的空間——其實巴洛就一個意思,眼不見心不煩,給折騰到自己地盤上,又不怕出什麽問題了。
但是愛德華自己卻自己跑回來王城了,而且給巴洛帶來那麽大的驚喜。瞬間巴洛便發現了愛德華的政治價值,這個一直跟自己的政治觀唱反調的兒原來這麽有投資價值。瞬間巴洛也不嫌他無用啊煩了,現在基本就将它挂身邊調_教了。
但巴洛的思想從某種程度上真的十分前衛,他從來沒有過讓孩子接替自己衣缽的傳統貴族思想,也不覺得自己打拼下的盛世偉業要有一個自己的繼承人接替。他幾乎沒有家庭的概念,覺得人生在世就是要奮鬥,所有人的生存價值絕對是維系在利益至上而不是情感之上。所以他完全沒有孩子要怎樣養的概念,他注定是一位獨自拼搏的孤單枭雄。
愛德華戰戰兢兢地坐在自家父親旁邊,完全不知道他讓自己在這裏幹什麽,直到光視中的畫面跳轉到最高法院的法庭之上,他在裏面看見了自己十分眼熟的人。
“萊爾?”愛德華十分驚訝,“被告,艾倫·菲利普……他們這是怎麽了?”
問出這句話時愛德華完全沒有想過會得到回答,沒想到耳邊很快便響起了巴洛的聲音,“艾倫殿下涉嫌縱火,伊麗莎白公爵大人擔任他的辯護律師。”聲音頓了頓,帶上了些許疑惑,“……你,沒有關注光網新聞?”
愛德華張張口,啞了許久,扭過頭看巴洛,然後深深地低下了頭。“……我最近在寫論文。”
巴洛:“……”
這一刻,他跟面對西奧多各種不開竅行為時凱西王後的腦回路神奇地重合了。
孩子完全沒有繼承到自己的優秀基因這種事情大概是天底下所有父母都會有的一種帶着自戀意味的遺憾,巴洛雖然沒有過讓愛德華繼承自己創下的政治帝國的打算,但看到愛德華這樣一副蠢樣子還是深深認為這絕對是母親基因出的錯,并深刻地認識到了養孩子的風險性極高。
這些念頭不過也只是一閃之間,很快巴洛便将其棄之腦後,畢竟比起眼前的事情,那些關于孩子的教育問題實在是太渺小了。
光視裏,法庭之上,原告控訴方已經開始宣讀控訴書。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法庭上的進場順序及審判流程各種混亂,名詞使用可能也不是很準确,因為只是憑記憶裏的大概流程寫的,加上劇情安排需要,所以完全經不起考據QAQ……求原諒求輕拍!
chrapter 44
“……被控訴人,艾倫·菲利普,亞薩王室第三百七十一代直系第三子,耶和教首席神官,無刑事豁免權及其他特權,于亞薩歷319年12月15日被控訴其為亞薩歷319年8月4日發生在亞薩王城第三街的失火案嫌疑犯,控訴人為失火案受害家庭成員之一,卡特夫人。以上,亞薩歷319年12月20日上午宣讀完畢。”
随着書記官的話音落下,法庭上立即一片肅靜,這份堪稱簡陋的控訴書讓旁觀席上不少人都向卡特夫人的位置看了過去,對于此人的文化水平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警察局和法院會受理這種連控訴人全名都沒有寫上去的控訴書。
萊爾側首看了一眼書記官,然後在紙上記錄了一些什麽,表情十分嚴肅,讓習慣了他往常不正經姿态的西奧多十分不習慣,擔心他是不是只是強裝出來的硬氣——說實話他真的不放心萊爾給艾倫當辯護律師,盡管目前看來,這場官司似乎有些不大正規。
就是再怎麽遲鈍如西奧多也感受到了現場與一般法庭現場截然不同的氣氛,四周架着比一般庭審現場還要多數十倍的攝像裝備,從上面的标志上可以很清楚地知道其中大部分并非官方設備,而是來自亞薩的大小媒體。
而且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正規編制內的法官,書記官……西奧多簡直有點懷疑這是不是只是一場提前編排好的戲碼,但是他完全猜不到這樣做的動機。
這邊西奧多拼命消耗起他本就為數不多的腦細胞,這邊的審判戲碼卻已經開始上演了。完全沒有任何沒有任何規矩流程可言,控訴方律師就直接申請證人上場了。
“我方這一位證人在這一起縱火案中曾經受過被告人的救援,本來按照亞薩傳統美德而言,上庭指證被告人一事似乎非常不好,但是我的當事人勸服了這位小證人,畢竟罪惡是不應該被允許已經寬容的。”控訴人律師微笑看着萊爾,“況且,我方證人的災難本來就是所謂的救命恩人造成的——噢,真是難以想象有人會自導自演這樣一場滑稽的戲碼。好了,讓我們請上我們勇敢的小證人吧。”
“……”
全場屏息等待證人的出現,後方卻沒有任何動靜。
控訴律師皺皺眉,朝法官鞠了個躬,“尊敬的法官大人,我懇請查看後方證人情況。”
“同意。”法官點點頭,旁邊的侍衛官立即證人護衛隊,得到消息後沒有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大概是難為的情緒,“報告法官大人,控訴人邀請的第一位證人的監護人提出了駁回指證邀請,已經離開法院了。”
侍衛官的話一出,全場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了控訴人位置上的卡特夫人身上,這位一直沒有發言的女人臉色立即白了,但很快又故作鎮定下來。
但所有人都能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從控訴律師的華中他們不難猜到所謂勇敢的小證人是指小卡特,而他被監護人帶走了——完全指的是卡特本人将小卡特帶走了,夫人在告狀,丈夫卻來拆臺,許多本來只是朋友拉來加油的觀衆立即提起了神,他們從證人被帶走這件事情上嗅到了家庭八卦倫理劇的味道。
控訴律師卻神色不變,他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證人被帶走的消息。“十分抱歉,法官大人,因為己方的溝通失誤,造成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占用了寶貴的審判時間,我們深感抱歉——那麽,介意我們立即請出第二位證人嗎?”
法官點頭,第二位證人很快就出現了。一名年輕的姑娘,穿着十分普通,只是有心人一眼就看見了她脖子上那價值不菲的黑寶石項鏈,心底都埋下了深思。這位姑娘看起來十分緊張忐忑,一直垂着頭,直到控訴律師問她話時才終于擡起頭來。
這次完全淪為觀衆的傑夫在旁觀席上差點沒叫出來,是那名卡特家的女傭,一開始艾倫的嫌疑便是從她的回答中提出來的!他現在恨不得沖下去抓起法官的法錘敲兩下,大喊一聲一聲——“集中注意力啦不要睡覺重點人物出現啦!”
一旁的蓋文:“……”迅速将這個二貨按下去。
女傭戰戰兢兢地回答着問題:“……是的,我在卡特大人家已經工作五年了,那天我一如往常地在家中打掃衛生,門鈴響了。一位年輕人來找大人,我告訴他大人不在,他留下一些很奇怪的話便走了。”
控訴律師微笑,“那人留下了什麽奇怪的話呢?”
“他說,他要燒了這一切罪孽……”女傭的聲音細如蚊讷,但在場該聽到的人都聽到了,有人當即相信了這句話,立即倒吸一口冷氣,望向帶着被告席上帶着鬥篷的人,忽然覺得怎麽看怎麽像一個窮兇惡極的縱火犯,犯罪前還對無辜受害者進行了恐吓!
這時萊爾悠悠地開口了,也沒怎麽反駁對方,只是看着那名女傭嘆了兩口氣,“作僞證的後果已經輕微到讓人完全不懼了啊……” 他語氣帶了些疑惑,“現在寶石市場原來這麽不景氣了啊,黑寶石工藝品已經廉價到幾乎人手一份了啊……”
女傭立即條件反射性地捂住了脖子,心裏簡直悔不當初,恨自己覺得能上光視了想打扮打扮招搖一下,結果……她現在只害怕雇主會收回她的薪資。
豈料萊爾卻好似沒有跟她計較什麽的打算,直到離開法庭下去了她都感覺自己在做夢,想到即将到手的錢,她回頭看了一眼法庭,頓了頓,還是決定留在這裏。
法庭之上控訴律師繼續侃侃而談,“從這名女傭的證詞中我們不難發現在失火前,現場的确出現了一名十分可疑的青年,按照描述跟艾倫殿下幾乎無二致,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就是艾倫殿下——或者我們可以看當時的監控錄像,這名可疑男子的身份立即就能确定了,之前幾位探長不是也對此進行了采證,我想王子殿下的嫌疑絕對不小不是嗎?”他說着,找警務人員位置上的探長笑了笑,得到一個敷衍的回應眼神。
“啪啪啪。”法庭上響起了單調的掌聲,萊爾一臉贊揚,“律師大人說得真好。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嫌疑絕對不小……這種模棱兩可的誤導發言說出來還真是不用背負任何法律責任啊!”他臉上挂着一個和控訴律師一樣的标準律師行業笑容,“那麽,看到您,我們也完全有理由相信您涉嫌诽謗名人,嫌疑絕對很大哦!”
“咚!咚!”法官敲了敲法錘,“被告方律師,請謹慎發言。”
萊爾攤攤手,做了一個在嘴上拉拉鏈的動作。旁觀席上的西奧多已經絕望了,果然萊爾三分鐘就暴露本性了!
控訴律師的氣勢更加張揚了,因為萊爾明顯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争辯及反駁行為,他輕蔑地笑了一下這位在他眼中等同于不學無術,靠祖蔭庇護的二世祖一類,“報告法官,在此申請清出我方的第三位證人。”
第三位證人出現的時候,一直沉默着的艾倫都擡起了頭來,看到那熟悉的臉孔,他抿抿嘴,沒有說什麽。旁觀席上的凱西卻皺緊了眉,西奧多也睜大了雙眼。
希瑞。
這位在議員大會上表現突出,因勇于當面指責巴洛被人大為表揚其不畏強權的優秀品質的年輕女人,在議員大會後迅速由一名邊境小議員晉升,成為了王城的的一名政務官,其中艾倫絕對是她晉升背後最大的推手,在艾倫離開王城,待在光之城的那段時間內,他甚至将王城內許多政務交給了她。
之前一切想不通的電被理順,艾倫也猜到了當初他在光之城時那篇诋毀萊爾的報道旁自己那張聖者照片是怎麽從米拉大媽那裏流出去的了。他看着希瑞,完全無法理解她究竟在想什麽,她的動機又是什麽。
忽然間艾倫想到之前在宮廷監獄聽到的聲音,還有之前在宮廷監獄遇到希瑞,還有她口中的大人,艾倫了然。這名耶和信徒的信仰已經不再純粹,她已經淪陷在王城的權力陷阱中了。
亞薩王城裏的官員權力絕對不是邊境官員可以比的,權力總是能使人瘋狂。希瑞本來就不是個甘于平凡的人,屈服在權力誘惑之下實在正常不過。艾倫垂下頭,權力實在太容易令人癡迷。
“我來自邊境,日前成為王城的一名政務官,因為從事工作方向與宗教事務有關,于是接觸了不少耶和教總教廷的事情。”希瑞的語氣十分平穩,帶着一種篤定。“請相信你們絕對不會想知道龐大的耶和教總教廷的神職人員在幹什麽——她們在為偉大的神官大人出傳奇畫冊!昂貴的個人畫冊,她們甚至為此高價邀請了已經退隐的畫家米拉——”
米拉的名字一出來,對她比較熟悉的人都不禁感嘆如果真的是這樣,教廷的手筆也真的相當大了,這位當年在亞薩盛極一時的大畫家每一副作品都能賣出天價。希瑞還在繼續說,“之前王城各大光報媒體曾經刊登過神官大人在光之城為災民奔波的圖像,請相信我,回去找到那張圖,鑒定行的大師們會告訴你那是出自米拉大師的手筆——這完全是一種極度推崇個人信仰的行為!整個教廷都只為光大艾倫一人的形象而工作,那麽我們完全可以設想,作為當事人的艾倫殿下,是不是也曾經在有意無意間做出一些塑造甚至是神化自己神聖形象的行為?”
“在議員大會上,我曾經指責我們首相大人失職,大人提出的新式消防系統無效一事,我為此感到十分愧疚,因為首相大人因此內心受到了極大的煎熬——首相大人是全身心地為亞薩人民服務不是嗎?消防系統出錯并非他——”
“咚——”法官錘暫停了希瑞的長篇大論。“這位證人,您的論述請不要偏離案件本身。”
“十分抱歉,法官大人。”希瑞頓了頓,“我只是想說,在議員大會之前的那一場內閣會議上,我并沒有在場,但也聽說我們尊敬的伊麗莎白公爵大人在那一天體貼地為他生病的屬下代班,當了一次了司儀官。但是,我們知道這起案件就是在那一天發生的,就是那樣湊巧,伊麗莎白公爵閣下就在那一天的內閣會議上逼迫巴洛大人做出新式消防系統的報告,但那時候消防系統并未完善——公爵閣下的行為誤導了世人,以為內閣會議時消防系統就已經完善了,當然我也被誤導了,所以做出了當衆指責巴洛大人的行為。”
萊爾打了個哈欠,這個女人的話真多。
“……我們都知道伊麗莎白公爵大人與艾倫殿下關系匪淺,那麽我們是否可以猜測伊麗莎白公爵是在為艾倫殿下造勢?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神化艾倫,造成個人極端崇拜的惡劣現象。”
萊爾再打了個哈欠,這次艾倫都忍不住側首看了看他,剛好和萊爾的視線對上,萊爾立即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艾倫張張口,不知道怎麽說他好,無奈地笑笑,随他去了。
法官的話完全在萊爾的預料之中,果然,對于希瑞這長篇大論,法官只是敲了敲法錘,“證人證詞主觀性太強,而且與本控訴案件無必然聯系,無效。證人你還有什麽話說的嗎?”
希瑞啞了,但很快她便鎮定下來,看着戴着鬥篷的艾倫,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在這之前,我曾經是一位虔誠的耶和信徒。”
在場所有人驚訝地看着他,耶和信徒的忠誠程度一直被人所稱贊,從耶和教建教以來,離開耶和教的信徒絕對不超過三位數,希瑞這句話一出,在加上剛才她對艾倫的指控,基本上可以判定此人是直接叛離耶和教了——叛離這種事情在三觀無比端正的亞薩人眼中絕對是一件很嚴重的惡劣事件,許多人看希瑞的眼神都不對了。
希瑞卻十分淡定,“作為一名耶和信徒,我相信天父會懲罰這世間的一切罪惡之人,相信大家經過前幾天耶和說節目官博的介紹,大家對神的審判應該十分熟悉了。”
“神對那些罪惡的人降下神罰,這些被審判的人都被烙上了痕跡,神讓他們洗去罪孽,因此他們便純白如雪。”萊爾幫希瑞接下話茬,“你想說這個是嗎?”
“伊麗莎白閣下十分熟悉神的審判,是不是因為最近身邊出現了換上神的審判的人,讓你開始對此加以關照了呢?”希瑞揚起首,沖着掩在鬥篷下的艾倫喊道,“我尊貴的神官閣下,您願意摘下您的鬥篷,讓我們大家看看你的樣子嗎?您知道的,我們都無比想瞻仰您神聖的神示者光環,您是那樣偉大,不是嗎?”
“就讓我們看看第一位遭受神的審判的,偉大的神官大人怎麽樣?”希瑞說着,聲音低了好幾個調,旁觀席上的人因為這句話眼光全部集中到了艾倫身上。
艾倫,得了神的審判?
聽到希瑞直接點了自己名,今天一直沉默着的艾倫緩緩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整個人非常不穩,感覺就像是全身無力一樣——神的審判相關症狀!
在他站起來的途中偶爾有發絲從鬥篷中瀉出,純白的顏色看得希瑞勾起了唇角,只要在這裏扳倒了艾倫,以後……
艾倫終于站了起來,聲音十分虛弱。“我最近身體不适很好。”頓了頓,“但是既然你們想看,那便看吧。”
說着他擡起了手,緩緩摘下了黑色鬥篷的大帽子。
☆、aChapter 45
亞薩王城首相府內,巴洛看着艾倫緩緩擡起手,準備摘下鬥篷帽子的那一刻,關掉了光視。
一旁的愛德華正萬分緊張地關注着這一刻,想着艾倫肯定沒事的,結果卻被人關掉了光視,他不滿地擡起頭,看到巴洛時才恍然記起自己是在自家父親身旁,剛才法庭之上的情形實在太緊張了,他看得完全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他連忙收回了視線。
巴洛看着他,将手上的光子遙控遞給他,“你的好朋友正在被人控訴涉嫌縱火,你就在這裏坐着?”
“啊?”愛德華不理解巴洛這句話的意思,就算離開王城這麽多年了,通過這幾天在光視和光網各種渠道得到的消息中,他也不難分析出自家父親和萊爾艾倫一黨的關系并不怎麽友好。
巴洛搖搖頭,“你在這裏呆着。”他頓了頓,忽然走上去輕輕撫了撫愛德華的頭發,“不要關注這個了,約公主殿下出去到處走走也好。”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來,轉身離開了大廳。
空曠的大廳裏就只剩下愛德華因為父親難得的溫和及甚至稱得上是親密的舉動吓得僵在了原地,連光子遙控摔到了地上都沒能讓他反應過來。
巴洛離開了首相府後就乘坐着飛梭直接往法庭去,飛梭速度被調到極快,但卻在半路上被一起交通意外攔住了。搬家公司的大型運貨飛梭和木匠開着的木材運輸飛梭在拐角處撞上,木材滾落一地,砸壞了不少空軌的交通設施,後面又有無數飛梭追尾,整個空中軌道瞬間被堵得水洩不通。
亞薩人深刻在骨子裏的行事戒律讓現場沒有出現任何越軌離開的人,巴洛看着前方一片井然有序地排隊等候現況,駁回了司機關于越軌飛離現場的提議。
反正他一點都不趕。巴洛按下了飛梭的窗,悠閑地看起了窗外的風景。
亞薩王城最高法庭上,艾倫緩緩地摘下了帽子。
希瑞的聲音瞬間卡在了喉嚨裏。
鬥篷下的艾倫看起來十分蒼白,但那只是缺少血色的病态白,跟神的審判那種白化病狀是絕對不同的。他那迥異于大部分亞薩人的黑發也因為主人公的生病變得有些黯淡無光,但上面沒有一絲白發的痕跡。
希瑞立即往後倒退了好幾步,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神的審判的來源及後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也因此她确切地知道在幾天之內治愈是絕對不可能的!
希瑞之前是一名耶和信徒,不僅如此,她的家族世代都是耶和教的忠實信徒,她的一位祖先還曾經是當時首席神官的專用醫生,這也是希瑞對神的審判無比熟悉的緣故。神的審判其實并非為外界所知道的一樣,它其實本質上是一種毒藥,那時那些罪犯就是因為誤食了摻入毒藥的聖水,或接觸了其他參雜毒藥的物品才導致其毒發,甚至身亡。
時至今日,耶和教已經沒落至此,這種由首席神官代代相傳的秘史自然早已消失在歷史中,尤其是到了艾倫這一代,在艾倫之前,耶和教首席教官的位置已經空了太多年,艾倫雖然當上了首席神官,但實際上他傳承的東西卻十分少,亞薩各地的耶和教分教廷也基本上都各自為政,如果艾倫不是王子,他這個首席神官基本上是沒有什麽實權的。
希瑞之前探過王城的教堂,也在艾倫那裏探過口風,确定艾倫是絕對不清楚神的審判一事具體情況的——她有些慌了,這是她手上的最後一只王牌了,在她投靠巴洛,決定出庭作證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事實上如希瑞所知道的,艾倫對神的審判實際情況并不清楚,但架不住他身邊有一個堪稱百事通的萊爾。萊爾出自哪裏?伊麗莎白家族。伊麗莎白家族的歷史跟亞薩一樣長,所有關于當代權力者的所有陰私基本都逃不過伊麗莎白家族地下的情報機構,包括王室和耶和教。伊麗莎白能屹立這麽多年不倒絕對是有原因的,他強大的實力讓它在無數次的政治鬥争中都站到了不敗的地位。
艾倫整張臉都露出來的時候,全場幾乎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嗟嘆,不知道是為不能看到他的白發裝扮而遺憾還是因為其他,但很快的,艾倫這一副孱弱的病态樣子就激起了許多姑娘的同情心,連堅決站在艾倫對立面的許多黑粉叫嚣的聲音都低了不少。
希瑞看到眼前的場景還想再說些什麽,法官卻不打算再繼續縱容她了。“這位證人,您還能提出任何跟案件有關的證詞或者線索嗎?您已經發表了太多跟案件無關的言論。”法官敲了幾下法錘。
控訴律師也有些懊惱,他沒想到之前信誓旦旦說肯定以她的證詞肯定能定艾倫罪的希瑞會慘遭滑鐵盧。或者說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天真地以為靠所謂神的審判這種在法律上完全不能成為證據的虛無缥缈的迷信傳說能定艾倫的罪,此時他無比後悔事前的準備工作做得太不充足了,甚至有些後悔接下了這個訴訟單子。
希瑞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法官竟然說她的發言完全跟案件無關。這個出生在耶和信徒世家的女人受耶和教影響實在太大,盡管她現在走上了跟忠誠的耶和信徒相反的道路。她想要為再說什麽,控訴律師卻阻止了她。“法官大人,我的證人身體有些不對,懇請讓她暫時退場!”
法官點點頭同意了,對于這種擾亂法庭秩序的證人他一向沒什麽熱情的态度。他朝艾倫方向點點頭,“控訴方,你們現在擁有最後的辯訴機會——”他的話沒完,看見萊爾的動作卻瞬間消了後半句。
只見萊爾整個人從律師座位鑽了出去,隔着隔離欄杆給被告席上的艾倫帶上了帽子,嘴裏還念念有詞,說什麽要注意,被風吹了容易加重病情之類的。法官抽抽嘴角,輕咳了兩聲,萊爾好像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轉過頭來說話,“法官大人,現在請我的證人上場吧。”
法官也不去計較他這個樣子多麽不符合常規了,在亞薩混久了的人都知道某種情況——或者說大部分情況下,一些大貴族的人比王室更不好惹,更有特權。他讓書記官傳喚證人上場。
證人上場的那一刻,卡特夫人就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