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1)
楓林玉在元日城的上空監視了一天一夜,他頭腦裏沒什麽頭緒,只好用這一招,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線索。
末羅神院的人将那些屍體處理掉,然後做了一個大的祈禱儀式,他們也不害怕瘋魔會去而複返,因為按照以往的經驗,瘋魔一般是滅了一門之後就遠遁,再不會回來。
到第二天,末羅神院的人離去,五大劍派的人卻又來了,這讓楓林玉無比奇怪,這個時候他們來幹什麽?
來的人都是老朋友,包括于古、熊天、卡倫和宜堂,這幾個人都是四大魔法劍派裏較厲害的高手,奇怪的是天木山竟然沒有派人來。
關于五大魔法劍派,楓林玉就像一個饕餮之徒,想把他們留到最後才吃,這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心理,是恨到極處的一種體現,這已經不是水火不容的對立,殺人也不能中和這種恨意。
所以,當他在人間界興風作浪的時刻,殺了無數人,滅了無數的門派,但卻沒有動五大魔法劍派一根毫毛。
當此刻,他再次看到這些“老朋友”的時候,竟然開心的笑了。
該怎樣對待他們呢?殺是不能殺的,就這樣殺死他們,簡直是太便宜了。
作弄一下他們吧,楓林玉臉上洋溢出快意的笑容,仿佛發現了有趣的獵物一樣。
“于古師弟,你停下來吧!”宜堂在後面叫道,走在最前面的于古站定身體,嘟囔道:“又怎麽了?”
熊天拍拍他肩膀笑道:“沒什麽,只不過,我的靴子又沾滿了灰塵!”
于古臉現怒色,咬牙瞪眼,但最後神色卻很無奈的蹲了下來,用袖口将熊天靴子上的灰塵抹去。
熊天幾個人哈哈大笑起來,宜堂砰的一腳踹了于古一下,命令道:“給我也擦擦!”
于古臉色憋得通紅,給宜堂也擦了一下。
卡倫卻不動聲色,冷眼在旁邊看着。
楓林玉點了點頭,心道:“看來五大魔法劍派內部出了些問題,嗯,花間落在天木山上被湘天夢害死了,現在恐怕中魔法劍派已經式微了,花衣行再厲害也比不過其他三大領袖!不知道南魔法劍派現在如何?”
熊天幾個人對于古極盡侮辱之能事,幾個人進了元日修道院,看見一切都已經打掃幹淨,知道末羅神院的人已經來過了,他們在裏面逛了一圈,卻沒有離開的打算。幾個人支使于古煮飯做菜,竟想在修道院裏過夜。
楓林玉從空中落下來,躲在魔法陣內,在一座涼亭裏坐好,遠遠的觀察着他們。
從這幾個人的言談行為之中,雖然那些五派之間的秘密無法明了,但現在無疑,中魔法劍派和南魔法劍派已經淪落,其他三派壓制着南方的這兩派,花衣行的日子并不好過。
從于古這種極其沮喪和忍辱的态度來看,他顯然已經被欺負了好長一段時間,漸漸已經習慣,否則,以他那種火爆脾氣,恐怕早已經拼命了。
五派的弟子們在元日修道院裏坐好,排成一個圓圈。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于古帶着本派的幾個弟子去廚房張羅飯菜。
熊天讓一個弟子在人圈中升起一堆篝火,衆人圍着篝火說說笑笑,雖然沒有明說,但此刻卻沒人願意進到教堂裏面去,畢竟,那裏才剛剛死了很多人,桌椅牆壁上還粘着紅慘慘的鮮血,看着也倒胃口了,所以他們寧願在外面露天休息。
“卡倫師弟,你好像有些悶悶不樂似的!”熊天看出卡倫這幾日有些落寞的表情,忍不住問道。
“沒有……我只是……”他欲言又止。
“咱們幾個還有什麽話不能說?”宜堂向周圍看了一眼,都是他們三派的弟子,南魔法劍派沒有參加這次行動,中魔法劍派的弟子都在廚房煮飯,可以說,此刻這些人全是自己人。
但宜堂還是揮了揮手,讓旁邊那些弟子坐得遠些。
卡倫臉上有些猶疑,但看着熊天、宜堂兩個人臉上不善的神色,他心裏也有些顫顫——這些日子一來,三派領袖雖然不再争搶盟主的位置,但暗地裏卻也還在較着勁兒,只不過因為魔王的重生,讓他們不得不把內部矛盾暫時壓下去。
卡倫不敢再隐瞞,低聲說道:“聽說……魔王連方凝風都殺了!”
宜堂說道:“不錯啊,這個整個人間界都知道了啊!”
“方凝風可是大劍士!”卡倫皺眉道:“以我們的實力,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那也不好說,我們有聖獸協助,即使是大劍士,也不怕他!”熊天說道。
“可是,我聽說魔王長的和南派的楓林玉有幾分相似!”卡倫終于說出心中的擔憂。
熊天一笑,哂道:“我還以為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呢,還有人說魔王就是楓林玉本人呢!”
宜堂也哈哈大笑幾聲,把篝火挑得旺了一些,說道:“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嗎?楓林玉早就掉到神意谷裏死翹翹了,現在恐怕連屍首都不剩了——神意谷裏那些玩意兒,還不把他生吞活剝!”
熊天也輕蔑的說道:“再說,那小子那個狗熊樣,怎麽可能變成魔王,他要真是魔王倒好了,老子一刀砍了他,大大的風光,哈哈哈——”
“可是,我聽父親說,楓林玉确實得到了那顆魔王之心!”卡倫正色說道:“這件事情可能有些古怪,要知道,無風是不起浪的!”
熊天和宜堂對看一眼,兩人也都知道,五大劍派的首領就是為了争奪楓林玉才殺得你死我活的,而争奪楓林玉,當然也是為了他體內的那顆魔王之心。
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可以說,這件事情是個恥辱,經過此次争鬥,五大魔法劍派的實力大減。
過了好一會兒,宜堂才說道:“不可能是楓林玉的,要真是他,還不得第一個找我們來報仇,哪會輪到愛琴小築!”
熊天也點頭同意:“尤其是我們幾個,可沒少折磨他!”
卡倫嘆息一聲,冷聲道:“你們知道就好。不是他當然最好,大不了我們耍些手段,憑我們五大劍派的實力,自保還是不成問題的。如果真是他,各位,我們此刻來尋找魔王的蹤跡,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熊天和宜堂一楞,這才知道為何卡倫一路上總是愁眉苦臉的,兩人也不僅有些惴惴了。
還好此刻于古帶着弟子們,将飯菜端了上來,衆人走了一天,早已經餓了,當下不再去想其他事情,大吃大喝起來。
“于古,你給老子搞些酒來!”熊天大聲喊道。
于古心中氣憤,大叫道:“這裏是修道院,哪裏來的酒!”“混蛋,修士們哪有不偷喝酒的,快去快去!”宜堂拿起一根燃燒着的樹枝,往于古身上抛去。于古躲了開去,暗自咒罵一聲,轉身向廚房走去。楓林玉暗笑一聲,跟上于古走進廚房。這裏也不能幸免,牆上也濺滿了血跡,顯然是殺手們連廚師也一起殺了。廚房裏亂成一團,也不知是殺人時的混亂,還是于古這些人的傑作?于古在廚房裏到處翻找,希望能找到一瓶酒,以免熊天等人再加辱罵。楓林玉暗自好笑,覺得于古實在有夠愚蠢。幾瓶上好的葡萄酒明明擺在酒櫃裏,他卻淨是在一些筐簍裏尋找。酒櫃立在廚房的角落,竟然完好無損,楓林玉走過去,輕輕将櫃門拉開。“吱嘎——”年久失修的酒櫃發出難聽的聲音。
于古擡起頭看看,因為楓林玉身處隐身魔法陣中,他當然看不到。他此刻腦袋中只想着好酒,一眼看見葡萄酒,樂得大叫一聲:“找到了!”
他撲到酒櫃前,兩手交替着,将那幾瓶酒全拿出來,想了想,又放回兩瓶,心道:“不要一會兒他們喝沒了又向我要!”
他左右兩手個拎着兩瓶酒向外走去,剛要推門出去,猛然間全身一顫,其快無比的回過頭來,看向酒櫃,喃喃道:“天,剛才是誰把酒櫃打開的?”
這人頭腦極其麻木,竟然到此時才想起來。
在他看向酒櫃的時候,楓林玉輕輕伸手,将酒櫃關上,又是一聲難聽的“吱嘎——”
于是,在于古看來,就是酒櫃的門自己打開又關上了。
“啊,鬼啊!”于古大叫一聲,跌跌撞撞的撲出門外,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手裏的酒瓶狠狠砸在地面上,跌成碎片。
熊天幾個人聽見喊聲,抽出長劍,快速趕來。
于古折騰着從地上爬起來,酒瓶的碎片紮入他的手掌,鮮血淋漓,他用手往臉上那麽一抹,整張臉就變得凄慘無比。
“你鬼喊什麽!”熊天升起的踹了于古一腳,怒道:“哪裏有鬼?”
“裏……裏面!”于古向着廚房裏指去。旁邊,楓林玉看得直搖頭,這于古在以前還有些英雄氣概,可是此刻,也不知道被他們怎麽欺負的,已經成了一只驚弓之鳥。怎麽說他也是中魔法劍派數一數二的好手,竟然還怕鬼!
熊天一腳踹開廚房的門,仗劍走了進去,廚房裏當然一個鬼影也沒有。宜堂也走進來,祭起鬼燈,卻也沒發現什麽冤魂野鬼。
卡倫把于古拉了進來,問道:“你是不是在作弄我們?”
于古看向那個酒櫃,倒抽了一口涼氣,大聲道:“酒櫃……酒櫃剛才自己打開,然後又自己關上了,剛才……剛才這裏還剩下兩瓶酒,可是現在……”衆人往酒櫃裏一看,空空如也。
“你确信?”宜堂瞪着于古問道。
于古還沒能答話,就聽外面一個弟子“啊”的大叫了一聲,然後是一陣慌亂。
熊天幾個人趕緊跑出去,卡倫大聲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北魔法劍派的一個弟子捂着頭,看着地上,那是一個空酒瓶,他低聲道:“有人用這個砸我!”
于古結巴道:“就是這個……不過剛才還裝滿了葡萄酒!”
熊天點了點頭,幾個人都知道于古說的不是假話,因為在場諸人當中,根本沒人喝酒,但是此刻,四周卻彌漫着一股酒氣,又有這神秘的酒瓶作證,那麽,看來真有一只厲鬼游蕩于此。
“這個地方很邪!”宜堂說道。
“幾十口人被殺,還沒過三七,不邪才怪呢!”卡倫說道。
“這麽說,是那些死去的修士不肯離去?”熊天臉現怒氣:“這些人死也就死了,還在這裏作弄老子!”他從地上拾起一截燃燒的樹枝,抛向廚房,竟然要将這北地最大的修道院燒掉。
卡倫想說不妥,但看看熊天臉上的怒氣,還是忍住了沒講。
廚房裏有很多菜籽油,火把抛上去立即燃了起來。
熊天看着逐漸擴大的火焰,粗糙的臉上現出笑容,獰聲道:“明天,瘋魔又将多一條罪狀了!”
楓林玉心裏一動,暗道:“難道是這些人在背地裏對自己栽贓嫁禍?”
卡倫的一句話卻打消了他的這個疑惑,“熊師兄,這樣不好吧,這樣我們不是和瘋魔一樣了嗎?這……這可是千年古建築!”
熊天不說話,顯然不以為然。
那火越燒越旺,漸漸脫離了菜籽油的範圍,火苗向上爬上了牆壁。然而,就在火焰要竄上房頂的一瞬,忽然停了下來,接着,竟然向空中燒了起來,可是那空中明明沒有任何燃質,完全是透明的。
宜堂大吃一驚,訝然道:“有……有問題!”
熊天舉起長劍,呼的一聲向那火焰當中刺了過去。
他的劍上是帶有魔法攻擊的,一般鬼魂如果被刺中,将會煙消雲散,但他這劍顯然并沒有刺中,因為那火焰還在繼續向空中燃燒,越來越猛烈,最後,在半空中形成一個字體,卡倫張大着嘴念道:“死!”
幾個人身軀都不僅一顫,互相對看了幾眼,然後同時舉劍向那火焰周圍掃去,這樣大片的攻擊,如果有鬼在暗地搗鬼,說什麽也躲不過去的。
楓林玉用魔力控制着火焰,一邊輕輕閃過幾人的攻擊,臉上冷笑,卻把那個用火焰組成的“死”字越發催促的旺了起來,火焰的邊緣已經發紅發藍,讓這個大字顯得猙獰恐怖。
“于古,你過來!”熊天喊道。
于古早已經抽出長劍站在後面,聞言走上前去,低聲道:“怎麽……怎麽回事?”
“用你的水系魔法,把這個該死的字澆滅!”熊天吼道。
于古點點頭,大叫一聲:“水藍色的思念!”
一片寒意猛然充滿了廚房的空間,火熱的灼燒感立即輕了一輕。于古的劍尖發出一片片波狀的能量,像真實的水一樣,泛着藍光,澆在那團火焰上。
火焰騰的一聲竄起了一米多高,倒像于古潑上去的不是水而是油一樣,那個“死”字又大了一圈,并且開始向前移動。
熊天大叫一聲:“撤出去!”
幾個人跳出廚房外,指揮着弟子們靠着圍牆站好,每個人都是長劍出鞘,遙遙向前指着,對準那個“死”字。
火焰也從廚房“走”出來,經過門口,木質的門框卻絲毫無損,一直來到剛才那個火堆旁邊,火焰組成的“死”字再大了一圈,然後突然左右搖晃了一下,然後“刺啦”一聲,杳無聲息的消失了。
熊天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一會兒,心裏都充滿了疑惑,他們緩慢向前走,又往那個廚房裏看了幾眼,只有燃燒的菜籽油已經幹枯,再沒有其他痕跡。
“我們……還是離開這裏吧!”于古的膽子越來越小了。“混帳!”熊天罵道:“我們五大魔法劍派的弟子,難道會在這種情況下逃跑?傳出去不讓人笑掉大牙!”宜堂和卡倫也深以為然,都大聲呵斥于古。于古不敢再說話,只得往後站了站。但熊天卻并不想放過他,大聲命令道:“于古,你帶着本門弟子去守住廚房,這個……有情況就大聲呼叫!”“啊?”于古慘叫一聲,乞求的看着熊天幾個人,但是那幾人臉上都洋溢着壞壞的笑,以作弄自己為樂。
于古緊咬牙齒,心裏咒罵,但是也沒辦法,只得把自己門派的所有弟子都叫上,形成一個環形,圍在廚房門口,自己站在環形之外,這樣似乎能安全一點——也不知怎麽搞的,他今天老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直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熊天等人圍在篝火旁邊已經睡着了。
快到半夜的時候,于古餓了起來,熊天根本沒給他吃飯的機會。他看看身旁的弟子,也都歪過頭睡在了一邊。于古想叫醒他們,又害怕他們說自己膽小——他只有在這些本門弟子當中還有一些尊嚴。
饑餓終于戰勝了恐懼。于古拿起身旁已經出鞘的長劍,向廚房裏走去。
廚房裏沒有燈火,于古在竈上摸索着,希望找到一絲光亮,他摸到一只冰冷的手。
一開始,他還沒意識到那是一只手,但是當他捏到了五根手指和指甲的時候,他才知道,這空空如也的廚房裏,有了另一個東西。
于古想大叫,但是嘴上好像被什麽封住了,竟然張不開,只能聽見心髒忽然加速,咚咚咚咚的大敲起來。
一絲微弱的光芒亮起來,仿佛是有幾只螢火蟲在飛舞。于古在光亮中睜大眼睛,首先,他看到的是廚房牆壁上已經凝結的暗紅血跡,這更刺激了他的心髒,仿佛他摸到的那東西就是那鮮血的擁有者!
他摸在手裏的确實是一只手,此刻,手的主人正在看着他。那是一張蒼白的臉孔,長長的頭發垂下來,将臉龐擋住了一半,嘴角還淌着鮮血。瞳孔仿佛已經擴散,是那種特有的死人的眼睛,冒着綠油油的光,緊盯着他。
楓林玉化這個妝用了好長時間,此刻看到于古害怕欲死的表情,他心裏得到極大的滿足。
“還認識我嗎,親愛的于古師兄!”楓林玉用冷飕飕的語調問道。
于古只覺得一陣涼意直爬上背脊,頭發根根上立,渾身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這個聲調太熟悉了,在哪裏聽過?好像是天木山那個楓林玉,他經常叫自己“親愛的于古師兄”!
“是楓林玉!”于古心裏想道,鼓起勇氣向那張臉孔看去,不太一樣,但是仔細打量,還是能夠辨認出來,只不過或許因為他已經死了,所以樣子變化了一些吧!
“你是楓林玉?”于古小心的問道,聲調已經恢複正常,一想起可能是楓林玉,他就不怕了。
“很好,于古師兄,你還記得我!”楓林玉陰恻恻的說道。
于古舒了一口氣,怒道:“你活着的時候懦弱無用,死了也不過是個狗熊,能吓到我嗎?”
楓林玉冷笑一聲,伸手往于古臉上摸去。
于古向後退了一下,抽出長劍,大聲道:“可惜你死的太早,當花師兄帶回你的死訊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傷心,別誤會,因為我想親自殺你啊!”
于古獰笑道:“不過現在也一樣,我要将你打的魂飛魄散,以解我心頭之恨!”他長劍一揮,向楓林玉刺去。
猛然,眼前一花,于古只覺得臉上一涼,楓林玉的“鬼手”已經摸上了他的臉龐,同時那一劍刺在了空處,卻哪裏還有楓林玉的影子。
于古猛的一個轉身,身後也是空的,他來回轉了幾個身,廚房裏黑洞洞的,此時眼睛适應了黑暗,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去,這裏只有自己一個人轉來轉去。
于古祭起鬼燈,廚房裏立即紅通通一片,卻無法發現楓林玉的“鬼魂”!
“楓林玉,你出來,你這個懦夫!”于古大聲呼喊着。
門外弟子聽到他的叫聲,紛紛走進來詢問,得知是楓林玉的“鬼魂”找上門來,他們有些奇怪。雖然他和于古師兄有仇,但怎麽跑到這個地方來了?況且,他一個鬼魂又有什麽用呢,魔法劍派可是除鬼的行家。
于古叫了幾聲,怕驚醒熊天等人,便不再喊叫。
他将鬼燈放在空中,心道:“你一出來我就讓你原形畢露,看我怎麽收拾你!”一邊想着,一邊繼續尋找食物,他找到幾個饅頭,餓急了,也顧不得那饅頭又冷又硬了,拿起就咬。
忽然脖子上又是一涼,他長劍往後一掃,同時回頭,身後什麽也沒有。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麽樣?”于古回過頭,向手上饅頭咬去,猛然牙齒和嘴唇一痛,他低頭一看,“啊”的一聲慘叫起來,同時将手上之物遠遠抛出去。
那是一個小型的骷髅頭,頭骨裏還鑽着一條五彩斑斓的小蛇。于古咬的是那個頭骨,同時那個小蛇咬上了他的嘴唇。
這次他這聲慘叫,不但驚醒了守在門口的弟子,連外邊的熊天等人也聽到了。他們快步趕進廚房,直覺的認為又出現了怪事。
廚房裏的燈火被點起來,熊天等人發現,于古定定的看着牆角處,他們的目光也跟着過去,看到了那個骷髅和小蛇。而此刻,于古的嘴已經發黑了,腫得仿佛叼了兩根臘腸。那蛇顯然是有毒的。
“混蛋,你還發什麽呆,不想要命了!”宜堂大聲的向于古喊道。
于古眨巴眨巴眼睛,回過身來,趕緊從懷中掏出一顆解毒藥丸放進嘴裏,同時一陣陣劇痛從嘴上傳來,到現在才感覺出疼來。
“這是從哪裏來的?”熊天指着骷髅毒蛇問道。
于古一臉茫然,聳肩道:“我以為吃的是饅頭!”
“你是瞎子啊,饅頭和骷髅都分不出來?”
“不是,我……”于古正要解釋,忽然,外面一陣隐隐約約的歌聲傳來。
其實,這聲音已經響了一會兒,只不過,到現在忽然大了起來,衆人才聽出那是一種歌聲:“哩哩啦啦,山茶花,開的漫山遍野,小草兒,發着嫩芽……”
“什麽人大半夜的在唱歌?”卡倫側耳傾聽:“好怪的調子,好像在哪裏聽過!”
“在天木山!”于古說道。
“咦,你怎麽那麽确定?”
“這……這是楓林玉唱的!”于古說道。
“楓林玉!”熊天幾個人一起大叫起來,“你肯定?”
“當然!”于古毫不猶豫的說道:“在天木山時,他經常哼着這個小調,有時候還和他師姐對歌,就是這種奇怪的調子,況且……”
“什麽?”
“我剛才看到他了!”于古有些不安的說道。
“啊!”幾個人驚呼一聲,彼此對看一眼,“你确信是他?怎麽……怎麽沒叫我們?”
“應該是他,他自己都承認了,不過,樣子不太像,那是他的鬼魂!”
“鬼魂?”
“當然,楓林玉已經死了,現在來的當然是他的鬼魂!”頓了一頓又說道:“他和我有私人恩怨,是來找我報仇的!”
熊天幾個人又對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絲恐懼,但也有一絲希望。
外面的歌聲還在唱着,留在外面的一些五派弟子已經開始大聲呵斥,因為這歌聲已經吵到他們睡覺了。
熊天等人走出廚房,站在庭院中仔細聆聽。歌聲忽遠忽近,若即若離,有時候甚至從地下傳來的。
有幾個弟子從修道院外面回來,沮喪道:“不知什麽人在唱歌,找不到源頭,也不知唱歌的人躲在哪裏。”
“不用找了!”卡倫眉頭一皺眉,命令道:“有聖獸的全都把聖獸召出來!”
衆人一陣驚訝,因為聖獸只有在最關鍵的時刻才用,而此刻,只為了一陣歌聲就……熊天和宜堂兩人也很猶疑,但是卡倫說道:“有備無患!”于是他們也只好點頭同意。
一陣狂吼聲中,十幾只聖獸被召喚出來,說明這些五大劍派的弟子當中,至少有十幾個好手。
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五大劍派的弟子們也感覺出事情不尋常,互相靠在一起,将長劍形成一個光圈,緊緊圍繞在身周。
黑夜裏,閃出一片片的冷光,一陣陰風吹過,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此時,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烏雲蓋頂,加重了修道院裏的凝重。
地上的血跡仿佛活了過來,露出猙獰的面目,似乎有一個個亡魂,游蕩在院子裏的每一個角落,然而仔細看去,那裏又空空如也。
只有牆壁上面濺滿的鮮血,說明着這裏不久前剛經過一場屠殺,并且,似乎也預示着将有另一場屠殺上演——歌聲斷斷續續,在空氣裏一絲絲的飄蕩着,如一根細線,系緊了每一個人的心頭。圍在最外圈的十幾頭妖獸都匍匐在地上,嘴裏發出低低的嗚嗚聲,冷森森的目光盯視着不遠處的黑暗。
忽然,那歌聲猛然高昂了一下,然後越變越低,終至于無!
五大劍派諸人又保持這種造型好一會兒,才紛紛放松姿勢,站直身體。卡倫長舒一口氣,發現身上已經被冷汗浸濕。
熊天看着他,奇怪道:“你怎麽怕成這樣?說不定只是一個會隐形的鬼!”
卡倫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希望是如此吧!”
于古卻搖着頭說道:“那肯定是楓林玉的,除了他還有誰會唱那樣惡心的歌曲!”
“于古,你是豬啊,難道你就不能用腦袋想想?”宜堂忽然怒氣沖沖的向他嚷嚷,顯然是在進行某種發洩。
“你……你才是……”于古看了看面色不善的宜堂,勉強把那個“豬”字咽了回去。
“魔王在浪跡閣裝成一個小弟子,不就是叫風林嗎?”卡倫蔑視的看着于古,“風林?楓林玉?你就沒有一些聯想?”
“哦?”于古似乎明白了一點,大聲道:“名字挺像的,叫這樣名字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連熊天那樣的天生蠢材都覺得,自己在于古面前簡直就是聖人了……“如果風林和楓林玉是一個人……于古,憑你和他的仇恨,恐怕你好不到哪裏去!”卡倫冷笑着說道。
于古瞪大了眼睛,似乎在想着什麽,猛然彎起腰大笑起來:“你是說楓林玉那蠢貨……說他竟然會是魔王嗎?哦哈哈哈哈,不可能不可能,那小子是個娘們,狗熊一個,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捏死!”于古仿佛聽到了一個最好聽的笑話,喘着氣笑得不行。
猛然間,一個冷森森的聲音不知從哪裏飄了過來:“親愛的于古師兄,你過來捏死我吧……”
嗖嗖嗖嗖幾聲,以熊天為首的幾個靈力較深的人,其快無比的向着東側的牆角撲過去,同時長劍發出各種五顏六色的魔法,向那個牆角炸去。
轟隆隆一聲,不同的能量疊加在一起,将修道院整面東牆壁炸毀了一半。
硝煙散去,那裏空無一人,當然,也沒有屍首和衆人期待的碎肉鮮血。
冷哼聲從身後傳來,接着連續幾聲慘叫,幾個跟在最後面的弟子口噴鮮血摔了出去,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一動不動。
熊天幾個人忙回過頭來,但是身後還是一個人影也沒有,而地上那幾個橫躺着的弟子,胸口上破了個碗大的洞,死的不能再死了。
五大劍派的弟子們此刻才真正意識到危險,因為看不到敵人,而自己的夥伴又毫無預兆的死翹翹,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
他們只得努力的擠在本門的首領身後,希望能由他來抵擋一陣。而熊天幾人,像傻瓜一樣看來看去,顯然也是毫無辦法。
血腥氣彌漫在空中,刺激着他們的神經,有些人禁不住的顫抖起來,他們緊緊圍成一個圈,依然把聖獸放在最外面。時間似乎有些凝滞。
黑暗中,有人在輕輕冷笑。
于古忽然跳出人圈,高聲大喊道:“楓林玉,你出來和我決一死戰,你這個沒鳥的娘們……”
“啪啪”兩聲清脆的響聲,于古的頭向左右各歪了一下,然後身不由主的騰空而起,砰的一聲,撞在一面牆上。滾落地面,他爬起身來,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卡倫定睛看去,那臉上是鮮紅的兩個手印,于古是被人扇了兩個耳光。
“我……咳咳……”于古張嘴想說什麽,忽然嘴角一鹹,流出血來,血裏還夾着兩顆牙齒,這才感覺出頭疼來,一瞬間站在當地,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似乎就在他不遠處,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和我決一死戰,你也配?我要玩死你!”
在場所有的人都覺得脊背上涼飕飕的,冷汗不自禁的流下來——誰都知道,這話不僅是對于古說的,也是對在場每一個人說的。
于古的雙腿不争氣的哆嗦起來。其實,在這段日子,他已經被熊天等人欺負得沒有一點尊嚴了,但是潛意識裏,他覺得自己能用楓林玉找回面子,就算是他的鬼魂也好。可是沒想到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如果真像熊天等人說的,楓林玉忽然變成了魔王,那麽此刻自己的境遇,恐怕比以前還要壞。
直到此刻,這個頭腦簡單的家夥才意識到事情很嚴重。
“你怎麽不說話了?”冰冷的話語幾乎貼着于古的耳朵響起來,于古猛然一個旋轉,左看右望,卻找不到一個人影。
他想回到衆人當中,卻有一股壓力牽絆着他,讓他無法移動。于古發瘋般的将長劍舞起一道光圈,在原地,如同一只受傷的豬,左沖右突,最後把自己累的倒地不起,渾身亂顫。
熊天那些人在遠處看着,也不過去幫他,于古本門的師弟們,也都望着別的地方。對手太強,他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這些人似乎和魔王正面沖突了。
“吼——”一聲怪叫,一片黑影從天空中墜到于古身邊。
那是他的聖獸豹,不過此刻已經是一團肉泥了,它一直跟在于古身後不遠的地方,但是怎樣被人挑上天又殺死後扔下來,卻是誰也沒有看到。
這只聖獸一直是于古的驕傲,也曾經令很多人羨慕不已,一個魔法劍派的弟子一生只有一次召養聖獸的機會,而此刻,他覺得整個人都軟了下來,看着那團血肉,于古禁不住趴在地上幹嚎起來。
“哈哈哈哈!”愉悅的笑聲在黑暗中肆無忌憚的響起,配合上于古粗糙的哭聲,顯得那樣的殘酷。
“瘋魔,你出來!”熊天沖動起來,忍不住大叫,卡倫急忙伸手碰了碰他。
瘋魔的殘忍好殺已經被人間界傳說得恐怖無比,而且他作案的偶然性很大,根本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就像此刻一樣,如果他想殺人,恐怕在場這些人一個也剩不下,如果他不想殺人,就是向他挑釁也沒用。
熊天憋的滿臉通紅,宜堂也忍不住罵罵咧咧,似乎就要以死相拼。
“各位師兄,這麽急着見我啊?”聲音變得柔和了一些,“看來我們五大劍派同氣連枝,師兄弟間真的是很友愛呢,我剛消失兩年,你們就想我了——”
半空中,一個黑色的影像凝結起來,空氣變得很緊,越來越重,最後,那裏出現一個朦朦胧胧的人形。
熊天等人摒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這可是瘋魔第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他們既害怕又好奇,都想看看瘋魔的真實面目。
并沒有像人間界傳說的那樣,說瘋魔是一個身高三丈的巨大妖獸,頭上長着幾尺長的耳朵,渾身披滿黑毛……實際上,他們和于古見到楓林玉的第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