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西元九九二三年,第七次人妖大戰結束的第五百七十四年,三千尺高空。
猛然,整個天空全都亮了起來,九道橫亘長空的白光,從四面八方逐漸向中間彙聚,高高低低的雲層霎時間被突如其來的熱度蒸發成水汽,一道道五彩的虹影在夜空裏出現。
而那九道白光的亮度中心仿佛是一個小太陽,彩虹相疊,圍繞在白光周圍,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光芒,與大範圍的白光抵死相纏,形成一個亘古未見的奇異景觀。
“湘天兄,封印!”一道青影奇快無比的追了上來,手指裏一股血箭向着湘天夢射來。
“多謝了,花兄!”
湘天夢探出左手,一把抓住那股血箭,一個魔法符號瞬間擴大,在他手裏爆出紅光一片,他咬破舌尖,口中喃喃細語,一股混合着究極魔法咒語的血浪從口中狂竄,瞬間與花間落的血箭結合在一起。
湘天夢不敢停留,腳踏祥雲,直向着彩虹環繞的白光沖過去。
此刻,對面另三大魔法劍派的首領已經将“血封印”
合在一起,看見湘天夢飛了過來,齊齊大叫一聲,祭起血浪,向着湘天夢抛過來,湘天夢腳下不停,一把撈起血浪,混合自己與花間落的魔法封印,雙手一揮,五個人以本身血靈凝結而成的魔法結陣緩緩聚攏在一起,湘天夢周圍出現無數的魔法文字,在半空中閃現着赤紅的光芒。
他仰天吟唱,魔法文字分而複合,一起向其體內湧去,抽象的文字變成了具體的魔法能量,終于完成“五行血封印”!
“我去了!”
他大喝一聲,滿頭白發飒飒飄起,一襲白衣獵獵作響,周遭三尺氣流形成一個絕對真空,仿佛一道無形煙霧,一頭紮入那團白光之中。
雖然半年來,這樣的事情每天都要做,但剩下的四個人還是緊張兮兮,他們踏在雲頭上,盯着七彩白光,但見彩虹渙散,白光浮動,冒着熱氣的水蒸氣垂直向上吹起,顯見那白光的中心至少也有百度以上,此刻,南劍派的首領湘天夢正搏鬥其間。
足足過了有兩個小時,白光中心“蹦”的一聲炸了開來,湘天夢以近乎光的速度飛竄了出來,白發白眉全燒了起來,一襲白袍褴褛不堪,大叫着:“好熱,好熱啊,熱死我了,接力——”
四人在白光爆開的那一瞬已經飛到了湘天夢的身邊,一把将他拉出來,扯着他帶出來的“五行繩索”,五個人大喝一聲:“拉!”
五道白光踉跄着在天空中拖出一個簡單的五線譜,彩虹消退,白光收斂,一個子星從白光中現出廬山真面,被五人用繩索牽引着逐漸脫離天際,随着距離的拉開,那顆光芒四射的子星變成漆黑的一團,五大魔法劍派的頂級高手此刻已累得大吐鮮血,拼盡最後一口力氣,齊力将那已經烏黑的子星向着“楓葉大平原”上扔了過去。
Advertisement
“轟”的一聲,仿佛天崩地裂,整個平原顫抖了一些,遠方的楓葉之都從沉睡中蘇醒過來,國民們紛紛從窗口探出腦袋來,在胸口畫着各種手勢。
婦女甲:“天啊,又怎麽了?”
成熟男甲:“我預感将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婦女甲:“難道還他媽的,有比現在更不好的事情發生嗎?”
成熟男甲:“首先我要糾正你,作為一個具有社會責任感的女人,你不應該用‘我他媽的’這樣的話語,這将直接影響到我們下一代的人口素質;其次,對于我的感覺,我将不負任何責任!”
婦女甲:“去你奶奶的吧,首先,飯都吃不上了,還不讓我說‘他媽的’話,這太不公平;其次,你的感覺就和豬放個屁一樣,沒有任何人在意,別自作多情了!”
惱羞成怒的成熟男甲:“你他媽的能不能小聲些,要說老子陪你說,真他媽的是個潑婦!”
婦女甲:“啊——”
一男一女瞬間戰在一處,距離這個家庭戰場四百七十米處,楓葉之都的“神秘現象研究小組”正對着天外飛石勘探查察,尚未得出任何結論。
事故現場的上方空中三千尺,五大魔法劍派的首領橫七豎八的躺在雲層上,一邊以“默念冥思”的方式治愈着內傷,一邊仰頭看着天上的九顆星星。
東劍派首領黑山鳴目中精光一現,沉聲說道:“八顆星星已經連成一線了,最後一顆‘情星’雖然被我們困在這裏,但人力終究有限,當九星連成一片的時候……”
“不會的!”中劍派首領花間落意味深長的微笑着:“九星一線在歷史上也不是只出現過這麽一次,但每一次都只是差那麽一點,命運之神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那是因為每一次三大神院都會與我們合作,可是這次,他們連個人影都沒有!”西劍派的卡思特語氣有些埋怨的說道。
“放心吧,他們一定會出現的,那一定是最關鍵的時刻!”湘天夢語氣肯定的說道。
“還有聖劍士關山河,這人性格變化莫測,而且,他八成已經成精了,已經五百多年了,聽說他還活着,星有九顆,缺了他,我們必将功虧一篑!”黑山鳴說道。
“在這種情況下,他如果還活着,就一定會來的!”
湘天夢微笑起來,也許他并不了解關山河,可是他知道,這類人盡管脾氣怪異,可一旦涉及到民衆的利益,往往會奮不顧身。
“你們不要忘了,三大神院中最神秘的東來佛院,兩百年來可沒什麽人在人間界行走了,老子以為,東來佛那老家夥早嗝屁了,你們還心存幻想嗎?!”
一直沒說話的北劍派首領列朗罵罵咧咧的繼續說道:“人家飛花禪院和末羅神院還有那個關山河,知道九星一線已經不可避免,根本不來理會,只有你們這幾個傻瓜,偏偏拽着老子每天來這裏泡‘滾水澡’,要我看啊,什麽他娘的‘九星一線,魔王重現’,魔王近千年不出了,他要是敢出,老子一刀幹了他!”
列朗猛然跳了起來,抽出身上重劍,大喊道:“老子不幹了,我忍你們很久了,今天說什麽也要回家去抱老婆,在這三千尺高空,雄性荷爾蒙倒是分泌了不少,雌性動物卻他媽的一只也沒有!”他一頓腳,就要往下界飛去。
“你現在敢走,我保證你活不過今年年底!”黑山鳴冷冷的說道。
“不錯,對于違背祖師諾言的人,相信其他四大劍派可以放棄成見,聯手将其斃于劍下!”花間落不緊不慢的說着。
“列朗,我可不希望五大魔法劍為這事變臉,這事是正事,雖然咱們關系不錯,但我也會忍不住在你的小頭顱上砍上一劍的!”卡斯特仰望星空,溫柔的說道。
“對懲治叛徒,嫉惡如仇的我,一向是奮勇争先的!”湘天夢臉上一副激動的樣子,長劍已經出鞘。
列朗眨巴眨巴眼睛,屁股一扭,又轉了回來,嘟囔道:“我只是看氣氛有點沉悶,所以逗大家開心一下,不走就不走嘛!”忽然又有些怨怒的喊道:“都半年了,情星離其他八顆星已經越來越近,我們這樣做有意義嗎?難道真能靠人力把那顆星星拉開?”
“這是先祖們遺留下來的方法,對不對都要試一試的!”湘天夢說道。
“你們看,情星好像很不穩定,它的子星剛剛被消滅,怎麽又活絡起來了?”卡斯特聲音擔憂的說道。
但見黑藍的夜空中,從南到北一線排開的八顆無名星忽然一起暴亮起來,而第九顆星星卻忽閃不停,時暗時明,甚至有些搖搖欲墜起來,它在努力向着那八顆星星靠攏!
五大魔法劍派的首領仰天喟然長嘆:“滾水澡的水溫又要升高了!”
南方,子靈城門口,楓半枚正在與老婆灑淚而別,這源于三天前的一場算命。
那一天早晨,楓半枚拿着尿壺走出來,正尋思着為門口的大榕樹加點肥料,就看見那樹杈上騎着一個男人,鬼頭鼠臉的往自己家裏看去,一邊口中念念有辭。
“哎,那男人,你偷窺狂啊,快點給我下來!”楓半枚沖着他大喊道。
那男人年紀有四十幾歲,頭發卻白了一半,臉上頗有風塵之色,他并沒有聽見楓半枚的話,而是在那裏掐指計算着什麽。
猛然,他大叫一聲,“哎呀,不好!”一頭從樹上栽了下來,同時,楓半枚的尿壺帶着爆破音兒向他飛去——“壞事了,壞事了!”那男人一站起身,就沖過來抓住楓半枚,“你就要大禍臨頭了!”
楓半枚這人雖然很摳門,但他信命——一般摳門的人都信命,楓半枚也不例外。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那中年男人,看他頗有些仙風道骨,立即就信了一半。
“我……我有什麽大禍,你又是誰?”他有些顫抖的問道。
“我就是著名算命家,麻沙!”中年男人不理會楓半枚思索的表情,指着他的房子說道:“你看看,你家房子上空陰氣缭繞,黑光籠罩,大兇之相啊!”又抓住楓半枚的胳膊把他拖出半裏遠,“再看,往天空上看,有九道白光,這副景象真是駭人,我給人算了幾十年命,以你家情況最為奇特兇險!”
算命家麻沙把楓半枚說的一楞一楞的,然後,他不客氣的走進楓半枚的家,一下子差點被楓半枚的老婆婉君撞死,兩人一個急着往外走,一個急着往裏進,結果麻沙不是婉君的對手,當場頭破血流。
他爬起身,沒有去擦自己的血,而是直直的往婉君的胸部看去,确切的說,是往她抱在胸前的孩子看去。
這孩子眉清目秀,看不出男女來,瞪着一雙陰郁的大眼睛正盯着麻沙看。
麻沙一把抓住那孩子的小手,然後渾身上下摸了一摸,婉君不滿意了,大叫道:“把你的臭手拿開!”
随後趕來的楓半枚湊過去和老婆嘀咕了幾句,婉君将信将疑,把孩子放下來,麻沙立刻又上去摸了起來。
半晌,他臉上神色越來越凝重,忽然抓起自己的破布包,掉頭就往外走。
“幹什麽?”楓半枚一把抓住麻沙,“怎麽回事?”
“你兒子的命,我看不了!”麻沙掙開楓半枚的手,又要往外走。
楓半枚使了個眼色,婉君窣一聲竄到門口擋住麻沙的去路,捋起了袖子,舉起了拳頭,麻沙看着這女人高出自己一個頭的身材,冷汗冒出來了。
他只好轉過身來,低頭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就實話說了吧,你兒子的命格千年難見,任何給他看命的人都會——遭天譴,我還想多活幾年,所以只好不看,兩位還是讓我走吧,君子不強人所難!”
楓半枚再次使了個眼色,婉君走進廚房拿出一把菜刀來,對着空氣狠狠的劈了幾刀,然後又示威性的看了看算命家,伸出一個中指向他比劃了一下。
麻沙喘了口氣,冷汗又流了下來。
“好吧,那我就再說幾句!”他又沉思了一下,“你兒子出生在七年前天地日月千年相交的極陰之時,本身所有的一點陽氣在母胎之中,為抵抗天地之陰而消耗殆盡,所以,你們自己也知道……”
麻沙看了一眼那孩子,“這孩子雖然是男性,但卻陰柔過剩,陽剛不足,表現在外表,就是這樣一副眉清目秀的女孩兒家樣貌,我相信,第一次見這孩子的人,沒有人會把他當成男孩兒,表現在性格上,他應該是沉默寡言、憂郁無神、而且不願意與陌生人接觸,有極濃的排外情緒!”
楓半枚夫婦對看一眼,點了點頭,忽然看向麻沙,兩人吓了一跳:“算命的,你這是怎麽了?”
只見麻沙的臉上起滿了水疱,口角流出白沫,眼皮上翻,樣子甚是恐怖!
“這下你們信了吧!”麻沙沙啞着聲音說道,“他的命太硬,我這種小算命的,根本不配給他看!”
“命硬?”楓半枚疑惑道,“命硬會怎麽樣?”
“嘿嘿,怎麽樣?”麻沙忽然坐了下來,慘笑道:“我和他非親非故,只是看了看他的命格就會這麽慘,你們是他父母……這樣說吧,這種命格的人,在命理譜上稱作太陰之命,太陰,陰之又陰,極陰也,注定一生孤獨,克父克母,六親不認,生人回避,任何與他親近的人都絕沒有好下場,就連世人最忌憚的‘天煞孤星’之命,也要遠遜于他。
“天煞孤星僅僅是命犯‘孤星劫’,一人孤獨,對世人尚且無害。可太陰之命,命犯天上‘情、怨、恨、怒、癡、惘、妒、憎、哀’九星,若非夭折,必将為禍人間!”
楓半枚夫婦又對看了一眼,然後楓半枚用指頭在桌子上敲了敲,看了看麻沙,“說完了?”
麻沙忽然劇烈咳嗽起來,連腰都彎下了,頭發瞬間變得蒼白,他喘氣說道:“我遭天譴了!”
“你也該遭天譴!”楓半枚站起身來,怒喊道:“你說你……你是不是化妝了,弄成這副慘像,是不是想騙幾個錢兒呀,我怎麽說你好呢,人家正過着一家團圓相親相愛的幸福生活,你卻來這裏胡說八道,還什麽太陰之命,我……”
楓半枚又使了個眼色,兩夫妻忽然大叫了一聲,沖上前去,一頓拳打腳踢,在一陣慘叫聲中拽起著名算命家的身體,嗖的一聲,撇出門外。
“好……好狠的狗男女!”麻沙撐起快要散架的身體,沖着楓半枚家的大門喊道:“為了照顧你們情緒,我還有一句話沒說,現在我決定讓你們痛不欲生,告訴你們,你們那個陰陽怪氣的兒子,他活不過今年夏天,他是注定要夭折的,哈哈哈……”
“轟——”一道閃電猛的從天上劈下來,準确無誤的砸在算命家的頭上,他擡起頭,嘴角流血,眼冒金星,忽然笑了,“千年難見的太陰之命竟然被我看到了,作為一個職業算命家,我無怨無悔,就算是遭天譴,我也值了……”撲通一聲,他摔倒在地。
大門後面,楓半枚夫婦有些傻了。
“老公,我覺得他不是胡說呢!”婉君小心翼翼的說道。
“無稽……無稽!”楓半枚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忽然一把抱住兒子,“兒子怎麽可能……別聽那蠢材的話,什麽狗屁算命家!”
“可是,他自己也……”
“別說了!”楓半枚一揮手,“以後這件事誰提,我跟誰過不去!”他又在院子裏晃蕩了半天,輕聲道:“不過兒子确實很奇怪,他怎麽總也不說話呢?”
“是啊,從出生到現在,七年了,只說了四十九句話!”婉君撫摸着兒子的小臉,柔聲道:“兒子,叫聲媽媽!”
那孩子仿佛沒聽到,楞楞的看着牆角處,那裏有一株蒲公英。
“老婆,我決定帶兒子出去散散心!”楓半枚終于作出了決定,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城門送別。
楓半枚:“婉君,輕輕的我将離開你,請将眼角的淚擦去!”
婉君:“親愛的你什麽時候回來?”
楓半枚:“漫漫長夜裏,歸來日子裏,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
婉君:“沒有我的日子裏,你要保重你自己!”
楓半枚:“沒有我的歲月裏,你要學會珍惜你自己!”
婉君:“前方的路雖然太凄迷,請在笑容裏為我祝福!”
楓半枚:“雖然迎着風,雖然下着雨,我在風雨之中念着你!”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最後,婉君擡起淚眼朦胧的臉,看着丈夫,無限深情的說道:“老公,我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老婆,只要是你說的,無論如何我都要為你做到!”
“能不能把咱們兒子的名字改一下……”
“……”
“雖然,這個世界上,因為楓葉之都的關系,很多人,包括你,都姓了‘楓’,可是姓‘楓林’的,卻只有那麽一家,我知道,你叫咱們兒子為‘楓林玉’是有着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是潛意識裏某種欲望作祟,但是你要知道,‘楓林首相府’得罪天下,如今天下大災,北方暴民橫行,萬一他們遷怒于我們玉兒,我怕你們有去無回!”
“這個嘛……”楓半枚摸着下巴作思考狀。
“就把那個‘林’字去掉,‘楓玉’不是也不錯嗎?我們家是作玉器生意的,楓玉長大以後,人如其名,生意一定興旺!”婉君憧憬着說道。
“這個我說的不算,你還是問兒子吧!”楓半枚賊笑着,一把閃在一邊,在他身後,是一匹騾子,騾子背上,一個眉清目秀的孩子正仰起頭一動不動的看着遠方。
如果不說,你絕對看不出他是一個男孩子,因為從他身上顯露出的任何表面特征,百分之百看過的人,都會把他當成一個漂亮的小女生。
婉君走到騾子旁邊,看着目光憂郁的兒子,長長嘆了一口氣:“兒子,以後你就叫楓玉了啊,人家問你,就這樣說哦!”
楓林玉默然的搖了搖頭。
“耶!”楓半枚在身後作出一個勝利的姿勢。
婉君忽然抽噎着哭了起來,嗚咽道:“兒子,為什麽你認定的事情就不允許別人改變呢?而且,你就要和媽媽分開了,你不傷心嗎,為什麽不哭?”
楓林玉看看母親,伸出小手擦拭着她的淚水,目光中似乎有一些些的傷感,卻依然不說話。
“老公,這次你帶兒子出去,一定要把他的自閉症、憂郁症、官能性陌生人恐懼症全部給我治好,否則回來不準你上床!”婉君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囑咐着。
楓半枚呵呵笑道:“不準我上床,那太好了!”
“蹦”,屁股上傳來無比刺痛的一腳,他忍着痛,跨上騾子,向着老婆招招手,用腳狠狠踢了騾子一腳,騾子負痛,歡快的跑了起來,絕塵而去。
“耶耶耶!自由啰!”婉君将腰上的圍裙一把拽了下來,抛上天空,“各位觀衆,知道我老公為什麽叫‘楓半枚’嗎?因為他是超級鐵公雞,一枚銅錢也恨不得掰成半枚來花,自從我嫁給他,沒有服用過任何減肥藥物,但體重卻銳減三十公斤,才成就了我今日七十公斤的美女身材,從今以後,我要大吃特吃,老爹,先給我來十只烤雞!”她向着小酒店的老板大叫一聲,全城的公雞都開始顫抖。
不提婉君在家裏實行“圍剿食物”的艱苦作戰計畫,卻說楓半枚父子騎着一匹騾子,過了萬丈河,離了南方地界,進入中州大地。
連續三年,中州十城災禍不斷,先是大旱,然後是蝗災,接着又是洪水,最後是楓林家的糧食囤積。
雖然中州是富饒之地,百姓多有存糧,但連續這樣幾次的折騰,尤其是在天災之後的人禍,首相府楓林家族大範圍的囤積居奇,高價收購糧食,連皇族赈濟災民的“活命糧”都被貪污,現在的中州大地糧貴如金,有些手段的老百姓都紛紛渡河向南方逃難,大部分的普通人只好開始從事“乞丐”這份如今很有競争力的職業。
越往北走,拖兒契女的災民越多,賣兒賣女的呼喚聲此起彼伏,鐵公雞楓半枚對此視若無睹,緊緊捂着腰間的錢袋,任何乞丐也拔不下他一根毛,也是,鐵公雞不拔你乞丐毛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這一日,爺倆從楓葉谷旁經過,知道再往前走幾裏就是楓葉之都了。迎面走來一個衣衫褴褛的瘦小少年,在這災荒之年,似乎這樣的少年應該是滿面菜色,即使不死也活不長,或者像書中寫的那樣,走着走着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昏死過去,這絕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眼前這少年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雖然衣服的破爛程度絕對不差于乞丐,但臉色那個紅潤哦,任何人都相信,此人絕對剛剛口服了整整一盒的“好太太西洋參補血口服液”,用“生龍活虎”來形容他恰到好處。
他迎着楓家父子的騾子走了過來,就那樣輕輕的一拳擊在騾子的腦袋上,騾子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倒地而亡。
楓半枚一個趄趔,以狗搶屎的難看姿勢狠狠摔在地上。
楓林玉也向着地面摔去,那少年輕輕向上一跳,接着楓林玉,随即啊的一聲大叫起來:“好可愛的女孩子哦!”
楓半枚從地上爬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怒聲道:“他是我兒子!”
少年看了看楓半枚,猛搖其頭,大聲道:“別騙我了,明明是個女孩兒,再說了,就你那德行,怎麽可能生出這麽可愛的孩子!”
楓半枚腦袋一晃,志得意滿的說道:“這你別管,我怎麽生的跟你無關,山人自有妙計!”他唰的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算盤,劈哩啪啦的打了起來,嘴裏一邊說道:“至于你為什麽打死我的騾子,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我必須向你索賠,索賠額包括騾子本身的價值,以及對我們父子驚吓的精神賠償費,再加上你抱我兒子的‘臨時租用費’,每抱一分鐘收取三個銅幣,現在大約是四分鐘,應該收取你……”
少年趕緊把楓林玉放下,面紅耳赤的喊道:“太離譜了吧,抱一下也要收錢!”
楓半枚不理他,繼續劈哩啪啦的打着算盤,最後一攤手:“拿來,總共是兩個金幣外加四個銀幣三十六個銅幣,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哎你幹什麽——”
那少年根本不理他,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匕首,開始肢解騾子,還一邊大喊:“百姓們,這位好心人把自己的騾子分給大家食用,大家快生起火來,我們來個‘紅燒騾肉’!”
饑餓的災民們早就圍了上來,甚至有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抓起生肉,血淋淋的就往口中送去。
“野蠻,真是野蠻!”楓半枚一邊嘟囔着,一邊猛然将那瘦小少年攔腰抱住,大喊道:“你倒會做人,用我的騾子送人情,快賠錢,否則我跟你同歸于盡!”
少年嘻嘻一笑,泥鳅般的一轉,脫離了楓半枚的環臂,訓斥道:“你看看你,穿的溜光水滑的,你難道沒看到這麽多災民都快餓死了,竟然還騎着騾子,簡直不可饒恕,告訴你,你再往前走十裏,別說騾子了,連你們爺倆說不定也做了盤中飧!”
少年提起尖刀,那上面還滴着騾子的鮮血,在楓半枚面前晃了一下,立即吓得他不敢說話了。
猛然,少年眼睛一直,大叫道:“哎呀不好,那個漂亮的女孩兒呢?”
楓半枚回頭一看,楓林玉早沒了影兒。
這一下簡直如五雷轟頂,他雖然是鐵公雞,但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騾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但兒子畢竟不是騾子。
睚眦欲裂,楓半枚一把抓住那少年的領子,咆哮道:“你這蠢貨,你把我兒子弄哪裏去了!”
少年皺了一下眉,一把推開楓半枚,然後閉上眼睛,左臂平伸,探出食指,思維向着方圓十裏擴展開去,随着手指的方向不斷變換,終于看見一個乞丐正抱着楓林玉向楓葉之都的方向跑去。
“有了!”他睜開眼睛,輕輕的微笑起來,一把拽起楓半枚向着楓葉之都追去。
風聲飒飒,風馳電掣,楓半枚終于知道當自己拎着一只雞時,雞是什麽感覺了!
仿佛只是一瞬間,少年放下楓半枚,而楓半枚再一擡頭,就看見一個高大的乞丐正抱着兒子在大街上向着自己跑來。
楓葉之都的大街上,楓林玉仿佛意識不到危機,正好奇的看着街道兩旁的景物,這讓站在楓半枚身後的少年驚奇不已:這七歲大的孩子,如果不是白癡,那這樣的冷靜就有些異乎尋常了!
楓半枚已經沖了上去,和乞丐打在了一處,塵土飛揚當中,片刻功夫即得勝而歸,身後,乞丐痛苦的喊道:“要不是我三天沒吃飯……”
“真是喪盡天良!”少年撫摸着楓林玉的腦袋,“這麽可愛的女孩子,你難道竟忍心把她吃掉?”
楓半枚頭上冒出一陣冷汗,嗫嚅道:“都說了不是女孩子了,不過,這乞丐真的要吃掉我兒子嗎?”
“聽說細皮嫩肉的小孩子味道很不錯哦!”少年牙齒閃着寒光,看着楓林玉嘿嘿的笑着。
楓半枚摟緊兒子,猛然暴躁起來,又在那倒地不起的乞丐身上狠狠踹了幾腳。
乞丐忽然仰天長笑起來,恨聲道:“誰讓你女兒長得這麽标致了,告訴你,大将軍府正在搜羅天下美女,很多乞丐想賣女兒還賣不出去呢,而美女,即使不想賣那也絕對不行,你也不看看這楓葉之都是誰的地盤!”
楓半枚看了看兒子白嫩漂亮的小臉蛋,心裏一陣發毛,他把手伸進兒子褲裆,片刻後臉含微笑的拿了出來,低聲道:“要不是有小雞雞作證,現在連我都不敢确定你是我兒子呢!”
他大口的在兒子臉上親着,心裏納悶:“我和婉君怎麽能生出這樣美麗的兒子呢,那少年問的也有道理啊,只不過,難道會有人不在乎婉君七十公斤的體重而與她偷情嗎?”
楓半枚立即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假設,因為連他這麽不挑剔的鐵公雞都會對婉君的床感到害怕呢!
他再不看那偷自己兒子的乞丐一眼,向着正往城中心走的破衣少年追了過去,一邊讨好的說道:“這位小少爺,我猜你一定是個異人,你帶着我飛到城裏的這個功夫,天下少有,我對您的敬仰,有如……”
“行了行了,作為賠償你騾子的代價,以及看在你疼愛兒子的乃父心情,我就免費給你當一天保镖!”破衣少年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楓半枚高興了,摸摸索索的掏出一枚銅幣塞到少年手裏,表情沉痛的說道:“這是我的一點意思!”
少年看着那一枚銅幣,臉上哭笑不得。
“你不要小看這一枚銅幣哦,雖然它只能買到一個饅頭,但是你要知道,這是我楓某人二十年來第一次把錢送給外人,你應該感到榮幸!”
“我真是好榮幸呢!”少年随手把那一枚銅幣扔到街道旁邊一個乞丐的破碗裏,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楓半枚趕緊追了上去。
為什麽楓半枚會選擇這個大災之年跑到楓葉之都來呢?雖說想帶着兒子散散心,但也不至于冒這樣的危險吧!
他當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楓半枚繼承了祖上的一間玉器鋪子,專門收購廉價玉器,然後通過加工改造,以高價售出,他們楓家幾代人就是靠這個活着的。
“在這樣的大災之年,會有很多人為了食物而出賣自己的祖傳寶玉吧!”楓半枚這樣想着,拉住街道上一個正行走的青年,此人雖然衣衫破舊,面有土色,但氣質卻很高雅。
楓半枚湊上去神秘兮兮的問道:“公子,有玉嗎?”
“是這樣的玉嗎?”落魄公子從脖子上解下一個護身符,閃着微微光澤的樸實表面,一看就知道是好玉。
“看你現在經濟也不是很寬裕,我願意用一個銀幣換你這塊玉!”楓半枚瞪着小眼睛面不改色的說道。
“一個銀幣?”落魄公子摸摸他的額頭,“你在發燒嗎?”他轉身就走。
“公子公子,你這玉雖然好,但也不能當飯吃啊!”
“這是我和如花的定情之物,就算是餓死,我也不會出賣的!”
“可是如果你餓死了,如花怎麽辦呢?做為一個男人,難道你忍心讓一個愛你的女人傷心嗎,你太不負責任了!”楓半枚眼含熱淚的說道。
“你……你原來也是性情中人,不錯,你說的對,如果我死了,還要這玉有什麽用呢!”落魄公子恍然大悟般的垂淚說道,“那麽,就賣給你吧,不過,一個銀幣太少了!”
“那麽,你說多少呢!”
“至少要再加一個銅幣!”
“好,成交!”
楓半枚就以這種手段大發難民財,收購了無數上好美玉。
雖然說那個破衣少年只答應保護楓半枚父子一天的時間,但以楓半枚那樣小商人的奸詐意識,他當然不可能輕易放掉這把保護傘,死死的纏住那少年,一纏就是半月之久,而他自己肩上的那個口袋,也裝滿了玉器。
楓林玉這些天來一個字也沒有說過,這可能也是破衣少年不願離去的原因,他較上勁兒了,每天把逗楓林玉說話作為一項艱苦的工作來做,最後發現,讓楓林玉開口說話,比自己在“天界山”修煉“東來佛擊”還要艱難數倍。
他經常會用那種“涵義晦澀”的眼神來看楓林玉,一邊似笑非笑的喃喃細語:“天上那幾個家夥為你忙得焦頭爛額啊,你要是再不說話,可就沒有幾天好說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會變得很傷感,這種表情在他臉上是很難看到的,“這麽可愛的孩子,一定要夭折嗎?”
楓林玉還是眼光憂郁的看着天空,偶爾向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張望一下,看到父親在那裏攔着過往的難民,近于無賴式的欺詐人家的家傳寶玉,他有時候會皺一下眉頭。
半月來,他們已經走遍了楓葉之都的每一條街道,甚至一些裏弄胡同,以及貧民區,只要是楓半枚覺得有生意可做,他們的足跡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