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藍莓

第31章 大興安嶺的藍莓

那松開的話, 陸行川恍若未聞，他懷裏抱着溫香軟玉似的小姑娘，不單沒有半分松開, 反倒抱得更緊了。他低頭歪了些臉, 以便讓珂珂能擡頭看見自己, “我那日說, 等我開完會，晚上帶你吃飯，好好同你解釋，是不是？”

他的嗓音低沉又平和，聽着如将人放到溫泉裏浸着，只想沉浸在那樣的舒适裏, 一點點淪陷, 絲毫不想考慮其他。司珂覺得他一定是只妖怪，還是很厲害的那種，只靠聲音就可以蠱惑人，都不必勾勾手指，放出美色來。

陸行川的手，攬在珂珂的腰上, 起先, 他只想在汽車轉彎時，護着她一把。王蒙萌和韓青山走後, 擺明了是要給他們兩人空間，好生談談的, 他忽就不想松開手了。

過了這些個時候, 他不知道該用幾分鐘來形容, 還是幾秒鐘來形容, 總之時間不明所以的被無限拉長了。貼在她腰上的掌心，已經析出汗來，她的裙子許是真絲質地，清透而薄，他已然觸到了腰上軟肉。他的手稍微放開了一點，輕咳一聲，又說：“怎麽一聲不吭就跑了？還跑這麽遠？讓我好找？”

司珂忽覺委屈，水汽充斥在眼眶，擡眸望着陸行川，一副很有道理，卻又很委屈地說：“那天是我生日啊。”

“我知道的。”陸行川的聲音淡淡的。

“可你什麽都沒跟我說。”話才說到一半，眼淚就從司珂眼眶裏留下來了。在青島的這些天，心力交瘁是什麽滋味，她最是懂得了。她一擡手抹淚，身子一晃，腰又貼到了陸行川掌心。她才後知後覺，他的手好燙啊。

可眼下，兩人在講道理，在吵架。總不能這時候跟他說“你別碰我腰”這種暧昧的話。而且，最為吓人的事情是，司珂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僵住了，她想悄悄挪開一點點，不被察覺地，從他掌下逃開。可不知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她緊張得竟然不能動彈了，還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

又委屈又氣惱，哭得更厲害了。

“我本來想過了十二點就祝你生日快樂的，可那時在高速路上開車，太危險了。我又想着一早面對面和你說，可黃教授把我叫過去，拉了好多人開會、講PPT，我又錯失了整個上午的機會。中午的時候，你生氣了，我就想那留到晚上吧，同你的生日禮物一起，好好哄哄你，再同你道歉，也是一樣的。”陸行川一五一十将那天的過往說來，“是我太笨了，沒有處理好。”

嗯，陸行川果然是個好學生。就連道歉的話，都十分條理清晰，聽着跟彙報工作一樣。

這樣的想法，讓司珂很是出戲。最重要的是，陸行川說得好似很是合情合理，她心裏已經偷偷接受了這樣的理由。司珂眼眸上擡，對上他的眸子，“那我的生日禮物呢？是什麽？”

“因為錯過了最好的時機，”陸行川擡手挑起了司珂的下颌，“先去吃飯，好不好？免得在車裏待太久，會誤會。”

“誤會什麽？”司珂緊張，擡下颌，他，他要做什麽。

“誤會我在欺負你。”陸行川說完就松開司珂，将車門打開。

“……”下巴都給你擡起來，你……就下車了？司珂一臉不解，還覺得很是可惜，随着陸行川下了車。兩人并肩走着，間隔的距離還能再插個人進來。

陸行川邊走邊問：“你要和韓青山相親？”

“嗯，”司珂還沉浸在方才的遺憾裏，心不在焉地點頭，她發現陸行川停了腳步，才反應過來，又搖頭：“不是，不是。我和王蒙萌說不要你了，她逗我的吧。”

“不要我了。”陸行川一字一頓，聲音平靜，朝前走着，好似在說着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他思忖了幾秒，“那恐怕不行。”

青島人好客，飯桌上，韓青山點了一桌子海鮮，拿了一大桶2L的青島原漿，一杯又一杯的勸酒。

不用說陸行川才下高鐵，就司珂這樣每年都來青島度假，這回已經待了一周的人，只喝了兩口啤酒，吃了幾口海鮮而已，就覺得腸胃不适了，她起身去了洗手間。她小聲靠近陸行川，說了聲：“你少喝點酒。”

“嗯。”陸行川抿了抿唇，壓住了心上滿溢的甜。

期間，王蒙萌支走了韓青山，小聲說讓他去買單，等會跟司珂一起回桌上。她則坐在陸行川對面，鄭重其事地問：“陸師兄，是喜歡珂珂的，對麽？”

陸行川五六杯啤酒下肚，稍微有點猛了，頭有些暈，聽見王蒙萌問話，努力找回些理智，就坐直了一些，鄭重其事地回答：“很喜歡。”

王蒙萌：“校園論壇上的帖子，你知道了？”

“知道。”陸行川說：“所以我提前來了。”

“珂珂來青島的時候，一直都不太開心，然後看見論壇上的回帖，大哭了一場。她性格很開朗，可她不是臉皮厚，那種事情，真的很傷人。你說的一些話，也很傷她心。”王蒙萌擡眼，似司珂的長輩一樣，囑咐着：“你以後，多顧忌顧忌她的心情吧。”

“嗯，我會跟她說清楚的。”陸行川說。

另一頭，司珂從衛生間走出來，看見在收銀臺前，候着她的韓青山，就笑了，“你在等我啊？”

韓青山點頭。

司珂：“我問個問題，若是不對，你不用回答。”

韓青山揉了揉後腦，他一米九的大個子，這個動作，一臉憨态，有些不好意思，“你問。”

“你是不是很喜歡萌萌啊？”司珂問。

“嗯。”韓青山撓了撓頭，顯然是緊張了。他朝着餐廳裏包間方向望了一眼，很是謹慎，确定王蒙萌沒有走出來，才沖着司珂點頭，“除了她看不出來，別人，別人好像都看出來了。”

“那你得讓她知道啊，”司珂被他逗笑，她和韓青山朝着包間走去，“你放心，我不說。”

陸行川看見兩人有說有笑走回來時，心裏莫名的不舒服，他想着若是以後自己不在珂珂身邊，她要是對着旁人笑，自己該怎麽辦？如石堵心，好難受。

王蒙萌已經叫好代駕，說先送送陸行川到酒店，再送司珂去她舅爺家，正好順路。司珂提出來，飯店和酒店在一條街上，走過去不過十分鐘，她和陸行川溜達。

話到這個份上，也就不必再堅持，顯然，珂珂有話要同陸行川說，兩人該是冰釋前嫌了。王蒙萌只說，讓珂珂到家告訴自己一聲，多餘的提示再沒有了。

夜裏海風吹來，倒是沒有白天那麽熱了，兩人先去酒店辦理了入住，将陸行川的行李存在大堂。而後，陸行川又步行送司珂回去。

“你怎麽找來的？”司珂問。

“偶遇了司叔叔，看見了你屏蔽我的那條朋友圈，記住了定位。就預訂了離這最近的酒店。”

“哦。”司珂走在前面，陸行川跟在她後面，而後尾随着的，是月光，剛好将兩人的身影投在前面的路上。

她看見地上陸行川的影子遲疑地擡着手，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擡手做什麽？想牽她的手麽？

原來陸行川那樣冷漠高傲的人，想牽一個女孩子手時，居然那麽糾結。

他就那麽欲言又止似的，擡手伸了手指，縮回握拳，反複了一路。

直到司珂站在小區門口，說：“我到了。”

她看着陸行川，似在等他說些什麽。

幾秒時間，原來那麽長。

他沒有說，司珂決定轉身了。

這夜月圓，朗星千裏。

入夜的濱海城市有另外一種熱鬧，是充滿生活氣的宵夜配啤酒，是海浪沖刷海埂的嘩啦啦聲，不喧嚣，不靜谧，有着一種中和了喧和靜的感覺，是溫柔的夜。

海風溫柔，月華溫柔，就連小區門口木架上的薔薇，也溫柔地沖着花下的兩人搖曳。

“珂珂。”陸行川叫住了背對着自己的司珂，說：“我很喜歡你，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那種在一起，就再也不分開的。你願意麽？”

司珂轉頭，望着他。

陸行川又說：“你先不必答我，等我離開青島那天，你告訴我答案。”

“為什麽？”司珂想問，為什麽要等他離開那天說。

“不知道，就是很喜歡。”陸行川默認她問自己，為什麽喜歡她。回答了前面一個問題，又解釋了後面的問題，“想讓你了解我多一點，再決定。我怕你會後悔。”

在一起，再也不分開的那種？是哪種？

陸行川又問：“我給你帶了一個東西，明天我可以見到你麽？”

司珂心裏無疑是開心的，恨不得要跳起來的那種開心。我喜歡的人，剛好也喜歡我。這麽恰到好處的巧合和幸運，不該跑着跳着去昭告天下麽？若是以前的司珂，她會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眼下，她有些小傲嬌，偏偏要壓着心底滿分的雀躍和興奮，矜持地點點頭，“那……明天見。”

“珂珂。”這個聲音，慵懶又低沉，似在耳邊下着的呢喃細雨。不由得讓人想起，那夜在山宅星空下時，他給她講童話故事的場景。

司珂明白，他這一喚的意思，她嘴角笑了笑，低聲潺潺，“陸哥哥。”

第二天一早，司珂五點就醒了。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和王蒙萌的聊天記錄，确定一下，自己昨天确實告訴萌萌，陸行川和自己表白了，那說明昨晚發生的事情是真的，而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王蒙萌還沒起床，沒有回複微信。可司珂看着單方面和好友分享的文字，沒來由的笑了起來。滿臉的甜，藏都藏不住。

吃過早飯，換好衣服，化好妝，也才将将七點，司珂同奶奶說要去找朋友玩，要晚上才回來，而後走路去了酒店。

走進酒店大堂，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先去咖啡吧點杯咖啡時，陸行川發來微信：【右轉上電梯，22層，2208號房間。】

房間裏，司珂問：“你怎麽知道我到酒店了？”

陸行川指了指落地窗外，“你從小區出來時，我就看見了。”

司珂走到窗前，向下望了望，22層的高度，看人，不過是一個小黑點，“騙人，怎麽可以看得清？”

“喜歡的人，你總有辦法于千萬人中，一眼看出來。”

司珂不禁摸了摸額頭，掩蓋了一下自己控制不住想笑的表情。陸行川這個人，一大早就說情話的麽，自己還真的有點不知所措的害羞。

就聽陸行川又說：“我頭一回喜歡一個姑娘，昨晚激動地沒睡好，今天醒的早。”

司珂噗嗤一聲笑了，“我也沒睡好。”

陸行川沖着那張大床，擡了擡頭，示意着，“要不要去躺一會兒？”

司珂忽然謹慎了起來，好似所有神經都被調動，抗拒地說：“不要。”

“別瞎想，我不是想要欺負你。”陸行川一眼戳破了司珂想入非非的恐慌，笑着說：“你都沒有答應當我女朋友呢，做事總得講究規矩和步驟。我只是邀請你，單純地，去床上補個覺。”

“不去，”司珂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我看風景。”

陸行川走到靠門的地方，将熱水燒上，蹲下去開冰箱門，拿出了一個白色陶瓷盤子，裏面裝着滿滿登登一盤子洗得幹幹淨淨的藍莓，“我昨天說要送你的東西。”

裝了藍莓的白瓷盤放到司珂面前，她擡頭：“我的生日禮物？”

“不是，生日禮物已經給你了。”陸行川嘴角卷着一點笑意，說：“要不要做我女朋友的選擇權，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因為這事對我而言，是最珍貴的事情。”

“要不要做你女朋友，是我的生日禮物？”司珂撅着嘴，“陸行川，我虧了。”

“是要虧一點的，不然怎麽讓你多考慮幾天呢。”陸行川笑道。

司珂捏了一顆藍莓放到嘴裏，藍莓果肉在唇齒間破開，汁液迸發在口腔裏，是一股極濃郁的藍莓香氣，而後，非常非常刺激的果酸味道充滿了唇舌間，她不禁顫了一下，“好酸！”

陸行川揉了一下她的頭，“要去買白糖，沾着吃。”

“哪裏來的藍莓？野生的？”這與超市裏面超大顆又甜又酸的藍莓味道明顯不一樣，司珂說：“果香氣很濃郁。”

“內蒙古的東北角，大興安嶺的西麓，山間長的野生藍莓。”

司珂記得田姥姥是內蒙人，“你昨天拿來的？”

“姥姥的老家是內蒙呼市，姨姥快遞過來的。”他指着門口吧臺上的保溫袋說：“保溫袋裏，放了六個冰袋，拉着行李箱過來的。”

“怪不得，雖然很酸，但是很好吃，而且香香的。”司珂聞了聞自己的指尖，一股藍莓的清香味撲來。

陸行川盯着她細細白白的指尖，故意問：“香麽？”

司珂将自己摸過藍莓的手指抵在陸行川鼻前，給他聞一下。

本不會碰到陸行川的唇才是，可明顯，他的唇上前，抵住了司珂的指尖，一種軟糯的觸感蔓延在指尖……陸行川，他親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我聞聞。”陸行川才将後半句說完。

司珂指尖如過電，趕緊撤回，又羞又燥，“你，你跑老遠，就是為了送藍莓麽？”

指尖卻在半空中，被陸行川捉住，放到眼前，摸了摸手指背上一個淡紅色疤痕問：“給我熨襯衫的時候燙的？”

“你怎麽知道？”他若是不說，司珂幾乎已經忘記了這回事。

“猜的，一看就是燙傷。”

司珂拉了拉手指，将從他手裏逃開，可卻半分沒動，他攥着不肯，“沒事的。小傷而已，早不疼了。”她拽了拽，示意她松開。

“那件襯衫，我會穿到老的。”陸行川在那道緋色疤痕上吻了一下。

“嗯……”司珂心裏明明想發出疑問句，表達一件襯衫如何穿到老。可這聲發出來的時候，剛好他的吻貼在指上，不由變了聲音。這聲音，這語調兒，怎麽這麽羞羞的……

“你上次不是說喜歡吃藍莓味的奶酪棒，我吃過的藍莓裏，這個最好吃，就想帶給你嘗嘗。”陸行川放開司珂的手指，回答她此前的問題。他的胳膊杵在臨窗的桌上，擡指摸了摸自己親過她指尖的唇，望着桌邊緊張的司珂，不由得笑了：“主要還是追你來了。”

司珂見他撫唇的樣子，如惑人的美妖，多看一眼就會淪陷似的，忽覺嗓子幹渴得要冒煙，她咽了咽口水，望向別處，覺得自己被撩的心髒要炸了。陸行川，太壞了，怎麽能這麽壞呢。“不是說要去買白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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