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藍莓

第29章 她喜歡陸行川

微笑口腔經過十幾年的發展, 目前有三家分店，司建國只司珂一個孩子，她媽媽走得早, 他是個活得比較糙的人, 對家裏一老一少操心很少。司珂早熟, 別看她才19歲, 可家中大小事情都由她操持，司建國省心不少。

這也就導致司建國一直覺得愧對女兒，就想着多賺錢，多攢錢，給閨女多備些嫁妝。他還想，若是閨女日後不想結婚, 起碼自己手裏有些錢, 也可以養老。

只是生意不好做，起初一家店他還能親力親為照顧起來，眼下三家店，加上他自己歲數不小了，總覺得有些吃力。

機緣巧合下，認識了一個朋友, 打算整合牙醫平臺, 號稱要做個家庭醫生類、專門做牙齒服務的APP。司建國想着，也許是個機會, 他搏一把，賺點養老錢, 給司珂攢攢嫁妝。是以, 司珂陪着李桂蘭去了青島, 他這回沒有同去, 一直忙着推杯換盞，和各路人物喝酒談生意。

那天回到小區時，已經夜裏11點，才要摸鑰匙開門，就碰見了田姥姥家的小外孫。

陸行川找不到司珂，她手機、微信全不回複，顯然是真生氣了，陸行川只好守株待兔。好在等了兩天，在夜裏，等來了司珂的爸爸，陸行川趕忙迎了過去，說：“叔叔好，我是陸行川。”他自我介紹着。

“行川啊，總聽珂珂和她奶奶提起你，有空來家裏玩啊。”司建國說。

陸行川有些心虛，珂珂會和爸爸說他麽，“這兩天都沒看見司珂和奶奶，她們去哪了？”聽姥姥說李奶奶要去司珂舅爺家，可具體是哪，就不得而知了。

“哦，跟她奶奶去青島了啊。每年都是放暑假就去的，今年司珂不知道忙啥，放了暑假死活不肯回家，非說要等她過完生日再走，女大不中留啊。”司建國見陸行川欲言又止，忽覺有點不對勁兒，他放下手中鑰匙，整個人都站直了很多，“哎呦，那個，叔叔總聽珂珂提起你啊。”

“嗯……”陸行川忽覺口幹舌燥，“她，她說我什麽？”

“說你是他們助教老師？還是給他們帶過課什麽的。”司建國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行川啊，珂珂眼下也不在，你跟叔叔說實話，交個底？”

“？？？”陸行川心想，司珂不會把兩人之間的事情都跟司爸爸說了吧？“啊？叔叔什麽意思？”

“她是不是上課不好好學習！不按時交作業什麽的？要麽，調皮搗蛋了？”司建國嘆了口氣，“珂珂媽媽走得早，我這個人不夠細心，經常忽略了她。我們家珂珂吧，就是性格活潑了些，有些小調皮，有啥表現不好的，你多擔待啊。”

陸行川的冷汗才冒出額間，又慢慢溫了回去，自己這是做賊心虛麽，“沒有，沒有。我，我就是好幾天沒見到李奶奶他們了，正好出來遛彎，遇到您，随便聊兩句。”

夜裏十一點出來遛彎？這年輕人的生活習慣确實奇怪，司建國滑了一下手機，“來來來，行川，掃個微信，珂珂要是在學校裏，有什麽表現不好的，你随時跟叔叔說，我一定好好管教她。畢竟這都快大四了吧，開學是大四，對，要畢業的人了，不能總是不着四六的。”

“……”陸行川心裏平靜不少，看來司建國對自己的女兒知之甚少，他提醒着：“叔叔，九月開學的話，司珂是上大三，大學三年級。”

“啊，哈哈哈哈哈。”司建國開懷大笑，“你可別告訴她，我又記錯了。她高一的時候我以為她初三呢，去初中學校門口接她，因為這事她哭了兩鼻子呢。”

陸行川心虛得點頭稱是，打開了手機。

司建國想了想，自己應該更關心女兒一點，平時小姑娘家家，有什麽秘密都不跟自己說，就問：“行川啊，珂珂她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

“啊？”陸行川腦袋裏開始瘋狂思考，這個問題要怎麽回答，說沒談吧，眼下是的，可是自己說出來，是不是不負責任，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或者說，司叔叔是看出來自己和珂珂有些什麽了？存心在試探？那樣，更不能否定。但是，好像當下的自己，是被珂珂抛下的那個，沒什麽立場回答這個問題。

遲疑間，司建國已經打開手機二維碼，晃了晃，“嗨，你看看我，老人家，絮絮叨叨問你這麽多！哈哈哈哈！她談戀愛，你怎麽可能知道呢。”

“哦……”陸行川好想說點別的，比如，她要是談戀愛，也許是跟我。可他腦子還算清醒，閉上了嘴。

陸行川掃了司建國微信，司建國将手裏擺得老遠，眼睛有些花了，自言自語：“挺好，不用改備注了。”他發現朋友圈裏有人@自己，就點了一下，笑着對陸行川說：“你看，這丫頭不艾特我呢，說這個地方風景好看，有些人看不到喽。”

“司珂發朋友圈了？”陸行川湊過去，她不僅發了，還定位了，還……屏蔽了自己，他默默記下了位置标簽。

“可不麽？小姑娘家家，就喜歡發朋友圈。诶，你沒有司珂微信啊？你們年輕人，加一個嘛。”

“有的，我們偶爾一起回學校。”顯然司爸爸對此一無所知。

兩人寒暄了幾句，各自回了家。陸行川入了家門，特地又将微信朋友圈打開，刷了刷，确定了一下，自己确實看不到司珂的朋友圈。呵呵，她分組發了朋友圈，對自己不可見。看來真的傷了她的心了。

生日那天，司珂回了家收拾了行李，連夜和奶奶一起去了南站附近的表叔家，因為司建國買票的時候，只有最早班的高鐵了。怕老人家折騰，她們就提前一晚，住到了表叔家，這樣第二天，只需要提前半小時出門就好，省去了近兩小時的去高鐵站的時間。

畢竟現在從北京南站到青島才三個半小時而已。

能去青島度假，司珂還是很開心的，一來王蒙萌家在青島，兩人可以結伴玩，二來，她生日那天過得太糟心了，她打算洗心革面，将陸行川甩了，下個學期從頭開始。

王蒙萌坐在臨海的咖啡廳裏，喝着香草拿鐵，聽着司珂的豪言壯語，“甩了？你兩在一起過麽？”

“沒有吧，但是總算暧昧過啊。我不管，反正就是我把陸行川甩了。”司珂努力給自己洗腦。

王蒙萌見司珂眼圈又紅了，趕緊抱住她，拍了拍：“寶寶不難過，寶寶不傷心啊。咱也沒吃虧，不就等了他一個月，聊了一個月的天嗎？就當咱們拯救失足青年了，為社會做貢獻了，不行麽？”

司珂點點頭，王蒙萌低了頭，看着她，“所以，那天到底發生什麽了？你告白了？然後陸行川拒絕你了？”

司珂搖搖頭，“我想等他告白的，沒等來，或者我告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天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好。根本沒發生告白這件事。最終以我被淋成了落湯雞，我們兩個不歡而散為結尾。”

“唉，就這……而已？”王蒙萌期待了好幾天的瓜，有些些失落。感覺就是談戀愛裏的小打小鬧嘛，她打開手機逛起學校論壇，“不歡而散，沒什麽，過不了幾天就和好了。”

“我不會原諒他了！你不知道我那天多難受，凍死我了！我等了他整整一個小時！”

王蒙萌喝了一口咖啡，從頭到腳打量着司珂，“濕身一小時，你都沒感冒？你這身體素質真是過硬啊。”

“……萌萌。”司珂撒嬌：“你笑話我！”

“沒沒沒。”王蒙萌的臉上的小酒窩笑得十分明顯，可眼睛在看到論壇的內容是，笑容忽然就停了，“珂珂，你，你和陸行川，上了學校論壇熱搜了。”

“啊？”司珂忙湊過去看。

T大校園論壇簡直是校內的微博熱搜，排在最前面，标着“hot”标簽的帖子是：【又一個被冰山校草掐滅的鮮花！！】

帖子裏放了幾張照片，明顯是離得很遠偷拍的，第一張是司珂站在圖書館門口渾身濕透的樣子，第二張是司珂光腳拿着高跟鞋，朝着女生宿舍走，陸行川在她身後幾米遠的地方打着傘的樣子。

樓主沒有進行描述，只是貼了圖，可下面有超過300樓回帖，對圖片進行了瘋狂的“看圖寫話”：

【女生告白，男生拒絕，我賭一百包辣條！】

【這貨不是傳聞研究生院的冰山校草麽？哇哦！他拒絕過的女生可海了去了，就這也算新聞？沒創意！】

【樓主：後來女生哭着走了，男生也走了，兩個方向哦，我腦補了一整部BE偶像劇。】

……

之後的回帖內容開始跑偏，司珂和王蒙萌一樓一樓往下看：

【陸校草什麽都好，就是不近女色，奉勸師姐師妹們，将目光分到別人身上吧，別做無用功。】

【雖然看不太清楚女生的臉，但是看着像個小蘿莉，紅頭發、公主裙，這要不淋濕了，應該很漂亮。】

【這姑娘是誰？我要追她！很漂亮呀！怎麽在校花大賽裏沒見過？】

顯然樓主離得遠，原本拍得就不大清楚，可也因為這個原因，樓主沒有打馬賽克。見過司珂的人，認識司珂的人，一眼都能瞧出來是她。後面就有人跟了帖子，大有人/肉/的傾向：

【藝術與傳媒學院的，大課的時候見過，這個顏色頭發，全學校沒幾個。】

【貢獻一條，廣告學課上見過，小師妹長得是真可愛。】

【+1，長得賊甜！鄙人是個女孩子，都想認識一下，性格超好，每回見到都是笑臉，跟個小太陽似的。】

【小師妹看看師兄，別追什麽校草了，都是虛無！誰能給我她微信號！哥要追她！】

……

司珂看着王蒙萌，王蒙萌也擡頭看她，兩人均是表情複雜，司珂眉頭皺做一團，眉眼間全是苦澀，一股子哭腔：“這下好了！全學校都知道我喜歡陸行川了。”

王蒙萌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雖然珂珂從來都是開朗向上，正能量滿滿的姑娘沒錯，可被全校幾千人讨論“告白失敗”這事，肯定是要郁悶的。想了想，只好顧左右而言他，“你看後面都是說你好話的，好多誇你可愛勇敢的呢！而且不是好多男生想追你。你也說了，你甩了陸行川，不是你告白失敗，是咱們甩了他，記住了啊。別看了，別胡思亂想了。”

司珂打開自己的手機，論壇的跟帖還在不斷地增長，只是風向跑偏得更嚴重了。

【奉勸各位姑娘想開點，我們學院（就不說那個學院了）追着這師兄要微信的、表白的多了去了，大家私下一合計，相互認識的就有三四十個人加過他微信，無一成功。這樣的人若不是彎的，就是眼睛長在天上了。大家別浪費時間。】

【自不量力啊，那麽多人都追不到，這姑娘憑啥覺得自己能啊？傾國傾城啊！】

【男德課代表來發言，這哥們得多騷包啊，這麽多姑娘喜歡？】

【女德課代表來發言，姑娘，咱們就不能矜持點麽？臭男人有什麽好？這麽隆重告白，至于麽？】

【這回丢人了吧？全學校都知道告白失敗了。】

王蒙萌看着司珂臉色不太好，奪過她的手機，扣在咖啡桌上，“別看了，鍵盤俠都是帶着馬甲的，所以傷害人的時候都是沒有心的。咱們不看了，不看了。”

“萌萌崽……我都來青島一周了，所以這個帖子已經發了一周了麽？”

“嗯……好像是這麽回事，不過這不重要，八卦新聞後浪推前浪，過幾天就沒人看了。”

“嗚嗚嗚……好丢人啊。”司珂傷心極了，抽嗒嗒地哭了起來，“以後我再也不過生日了，那天就覺得很丢人很丢人。現在全學校都知道了，更丢人了……我以後再也不要喜歡別人了，好難過啊。”

原本生日那天的難過，還可以解釋為因為被雨淋、因為冷，而來自身體上的不适和難過，可眼下，原本只是自己小心翼翼守着的秘密，被這麽赤.裸.裸.地暴露在大衆面前時，司珂心上忽生一種絕望。

北京到青島的高鐵上，因為要面對奶奶，司珂沒有表現出難過。這一周，離開北京，好像換了環境，她努力在心裏說服自己，其實是可以放下陸行川的。而且每天和王蒙萌吃吃喝喝，她被治愈不少，生了一種可以翻篇的錯覺。

原本以為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和陸行川知的糗事，自己放下了陸行川，那之後就沒人知道了。

還可以自欺欺人地說，成長過程中都有幾件很丢人的事情，沒什麽的。

可眼下，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八月，青島的太陽很毒，海風熱熱地拂過金沙海岸，司珂望着玻璃窗外的海面和沙灘，久久不能釋懷。

“我……萌萌，陪我去染頭發吧。”司珂說。

王蒙萌摸了摸珂珂小火龍一樣的頭發，滿是惋惜之色。你看，那個活潑可愛的姑娘，因為旁人不明真相的言論，變得不勇敢了呢。

也許，她想把頭發染回黑色，讓旁人認不出她來。也許，換個顏色，可以在自己的世界裏昭告——從頭開始。

“嘟嘟。”正在這時，司珂的手機響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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