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非禮勿視
田淑香拿着一個小而精致的水壺,在澆着院子門邊花架子上培育的辣椒苗,見司珂從陸行川車上走下來,忙叫住了她:“珂珂,我家蘿蔔來了哦!”
司珂笑着走過去,就見姥姥身後有一只體型很大的狗狗,跟Amber的品種一樣,都是金毛犬,但是遠比Amber大許多,毛色也要淺一些。司珂沖着蘿蔔招招手,“嗨!蘿蔔,可以rua rua你的長毛麽?”
蘿蔔好像聽懂了司珂的話,搖頭晃腦地蹭着司珂的掌心,歡呼雀躍極了。
陸行川跟在司珂身後,将車鑰匙扔到外套口袋裏,空出了手,在蘿蔔脖子底下皮毛最厚的地方,狠狠地揉了一把,小聲哼了一句,“小公狗。”
“你說什麽?”司珂沒聽清。
“沒事。”陸行川問:“明天晚上回學校,還是周一早上?”
“我周一早上有課,我明天晚上自己坐地鐵就行,不麻煩你。”
田淑芳在陸行川身後推了他一下,笑着說:“研究生好閑的哦!你哥哥整天在我身邊繞啊繞啊,轉乎得我頭暈得很吶!趕緊給他找點事情做吧!”姥姥用着誇張的表情說完嫌棄陸行川的話,然後一臉和煦地看着司珂,做着總結:“珂珂不要客氣,讓你陸哥哥送你。”
陸行川嘴角扯了一下,瞧不出是什麽态度,“珂珂,那明晚一起走。”
珂珂?司珂擡頭,望向陸行川,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叫自己“珂珂”的?
好像次數不多,還都很是刻意。比如,在同學面前,比如,在姥姥面前。
他是要抛棄他高冷的人設麽,拿她做試驗品?搞出一副兄友妹恭的模樣?司珂覺得自己太聰明了,于是假笑着回應:“好嘞!陸哥哥!”
“假笑的太明顯了。”陸行川瞥了一眼道。
周日早上七點,司珂就被李桂蘭從被窩裏拉出來。司珂抱怨着:“奶奶!你看哪個年輕人周末七點起床的!”
李桂蘭認真地回答,“你陸哥哥可是早上六點就在花園裏松土除草了,這個點他都吃完早飯,消化完,開始跑步健身了哦!”
“陸行川他不是人啊!我怎麽能跟他比呢?”司珂回答地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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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我看人家行川人哪哪都挺好的。”李桂蘭最終還是把司珂拽了起來,将Amber的狗繩交到她手裏,“趕緊去遛狗。”
門口鞋櫃邊上,司珂懶洋洋地拉上藍色運動服的拉鏈,不情願地趿拉上鞋,還在小聲嘀咕着:“我造的什麽孽啊!我是養狗員麽?餓着肚子呢。哼,我想睡覺,我要睡覺,小柯柯都要睡眠不足了。”
廚房離鞋櫃的位置很近,李桂蘭拎着擀面杖探出頭來,“趕緊去,遛完Amber,回來給你做手擀面!”
才起床的司建國,走下樓,看見司珂撅着嘴嘟嘟囔囔地出了門,他跟李桂蘭說:“媽,周末你就讓珂珂睡呗,一會兒我去遛狗,不是一樣的嘛?”
“那你不早點起?來自老母親的吐槽,擲地有聲。李桂蘭又提醒着:“四月啦,Amber已經嗷嗷叫了半天了。你以為鄰居都跟你們父女兩似的?睡得跟只豬一樣,什麽都聽不見?”
李桂蘭嫌棄地看着自己的兒子,“早起遛遛狗,讓Amber別叫了,讓鄰居好好睡會兒嘛。”
司建國四十多歲的人了,一早被母親數落,不好意思地笑笑,本着“女人說啥都是對的”的原則,他撓了撓臉,想在老母親面前,表現出來有用一點的樣子,假裝噓寒問暖道:“媽,那個Amber是病了麽?一般早上也不叫啊。要不,我一會兒帶它去寵物醫院看看?”
“我不是說了?四月了嘛,”李桂蘭嘆着氣,搖着頭,“哎,小狗子發情期到了啊。要麽……你就去寵物醫院給Amber做了絕育,啧啧。這事你們父女兩商量商量,現在的養狗理念啊,跟我們老人家不一樣,不一樣。我聽鄰居們說,要是做了絕育,狗這樣還能活的長一點。哎……你們定吧。”
司建國尴尬地點點頭,“行,那我回頭打聽打聽再說。”
雅築花園小區占地面積很大,若是從最外側的過道慢跑一圈,也要二十分鐘。陸行川身高183,腿長,跑得比較快,也得十幾分鐘。他才跑了兩圈,路過家門口的時候,就被田淑香叫住,“小川!帶着蘿蔔一起跑!這臭狗子哼哼唧唧半天了。”
陸行川只好牽着狗繩,帶着蘿蔔遛彎。
蘿蔔一直慢悠悠地走着,活脫脫一個走馬觀花逛街的浪子,它左聞聞,右聞聞,顯然是在分辨氣味,打算放水占領地盤。陸行川剛好跑出了汗,就由着蘿蔔,慢慢地走着。
他一手牽着狗繩,一手撥弄着手機,浏覽一下社會新聞。
不知為什麽,一個大力襲來!抻着陸行川手上的狗繩!
只見蘿蔔突然興奮起來,猛地跳起,掙脫了狗繩!
陸行川一時沒有準備,手抖時,手機“啪”打落在地上。
他撿起手機去追時,蘿蔔已飛快得朝着路的盡頭跑去!
“蘿蔔!回來!蘿蔔回來!”陸行川一邊追一邊喊。
另一廂,司珂正拉着Amber以龜爬的速度在漫步。忽然前方跳出來一團淺黃色的東西,她定睛一看,“诶?蘿蔔?你怎麽跑出來了?”
她才要伸手去抓蘿蔔的狗繩,就發現蘿蔔開始咬Amber的尾巴毛。
Amber躲,蘿蔔追。
然後,兩只狗狗就在一躲、一追中,在原地繞起了圈圈。
蘿蔔明顯很興奮,跳得老高,要去撲Amber。Amber有點拒絕,一直躲啊躲啊,快速閃躲期間,就甩開了司珂的狗繩。
“蘿蔔!你幹嘛?別咬Amber!別咬啊!”司珂害怕了。
“蘿蔔?蘿蔔!”正在這時,陸行川的聲音傳來,他跑到司珂跟前,大口喘了一口氣,感嘆着:“跑這來了。”
司珂着急地叫着:“陸行川!你怎麽連狗繩都拉不住?!”
陸行川從頭到腳掃了司珂一眼,“蘿蔔應該比你還重,我怎麽拉得住!”
“你什麽意思?”司珂瞠目看他。
陸行川才反應過來,“我的意思蘿蔔很重,用力的時候,力氣很大。”
“你說我像狗一樣,拉不住!”
“……”女人字斟句酌起來,邏輯思維是可以爆表的,陸行川愣了愣,“不……不是那個意思。”
司珂懶得理他。她嘗試着去抱住Amber,可兩只狗跟打架一樣,咬來咬去,明顯Amber體型要比蘿蔔小很多,看起來很吃虧。
這兩只狗加起來一百多斤,司珂拽不住。她求助于陸行川,“你看看,蘿蔔一直在咬Amber啊,給它咬壞了怎麽辦?”狗狗之間,咬來咬去,聞來聞去很正常,可明顯蘿蔔有些過于激動了,一直在努力向上跳着撲Amber!
司珂眼睛眉毛都擰做一處,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見陸行川傻愣在一旁,她只能嘗試着去喚醒狗了,“蘿蔔!蘿蔔!我們不是朋友麽?你別傷害Amber啊!”
陸行川并不是反應遲鈍,相反,他看見蘿蔔奔向Amber的時候,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之所以發呆,是在電光火石間,思考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蘿蔔作為一直發情的公狗,在向Amber這只母狗求愛這件事,他要怎麽和司珂解釋?
第二個問題,他明白兩只狗在幹什麽,這種事情,該怎麽阻止?
這兩個問題,确實棘手得很。他很快做出判斷,無解。
只好下手抱住蘿蔔的身子,妄圖和一只公狗拼蠻力,并從根源上,對它展開計劃生育。
“陸行川,你快點啊!”司珂沖着彎腰努力拉開蘿蔔的陸行川喊道。
“滴滴!”
兩狗、兩人正在小區最裏的轉角處,拼搏、厮殺着。
“滴滴——滴滴——”
有車過來,鳴笛示意。
陸行川本能地起身,一把拽着站在路中間的司珂,将人拉到了牆角處。由着兩只狗狗繼續在草坪上轉圈撕咬着。
車走了,可兩只狗,情況卻不大妙。
蘿蔔頻頻去舔Amber尾巴毛下邊的地方,是發情了。
陸行川才要跑回去拉蘿蔔,胳膊就被司珂拽住了,她大概看明白了。司珂聲音帶着哭腔:“啊!啊!啊!陸行川,蘿蔔在幹什麽啊?!”
那一瞬間,蘿蔔撲在了Amber身後方,而後,做起了不可描述之事。
司珂還震驚在這樣的畫面裏,下一秒,眼前一黑。陸行川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她還在震驚中,有些語無倫次,“怎,怎麽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發生了什麽?”
她終于明白,那天陸行川看見Amber的時候,曾意味深長地說,他家的蘿蔔是只公狗,是什麽意思了。
“我……可以不回答你的問題麽?”陸行川眼睛望向別處,這個場面,他攔不住了。只能坐以待斃。
捂着那雙水靈清澈眉眼的大手掌,被司珂的雙手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指甲嵌入陸行川手腕間的肉裏,還在驚恐地說着:“吓死我了!救命啊!這是怎麽了?”
陸行川覺得,兩只發情的狗在做些動作畫面,眼下并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他捂着司珂的眼睛,司珂兩手緊緊地捉着自己,還一直在叫“救命”、“吓死了”、“啊啊啊”,他只好提醒着:“你別叫了,行麽?又不是我欺負你。回頭引來鄰居,就都誤會了。”
“那……怎麽辦啊?”沒吃過豬肉,起碼見過豬跑啊,司珂已經明白了,兩只狗狗在自發性配種。
“非禮勿視。”陸行川說。
“……”
時間好似過得極慢,陸行川的手掌上都稀出了汗。司珂想去看看兩只狗狗結束了沒,就将手從陸行川的手腕松開,去撥陸行川的五指。
那軟軟的小手指去撥開自己食指和中指時,陸行川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如過了一道電流,感覺奇異,可又并不覺得難受。
忽覺心裏的湖面起了微波,被人撩來撩去,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覺得又熱又渴,松開了捂着司珂眼睛的手掌,又朝着司珂走近一步,将她的視線擋在自己的肩膀上,護着她。聲音淡淡地,說:“別看,快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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