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瓜田李下
擡手将一縷秀發別到耳後,沈荷裳猶疑着道:“燕捕頭,這些東西能行嗎?”
“行不行,試試吧。”燕秋晴模棱兩可的說。
“你……你……你還不躲起來?”見明欽傻愣愣站在門口,文竹羞急的叫道。
“躲起來?”明欽好笑地問:“為什麽要躲起來?”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避嫌你懂不懂?”文竹沒好氣地道。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本來就容易惹人閑話,況且她還中了該死的媚/藥,燕、沈兩女領着一大群丫鬟仆婦,若是看到未來的沈家少奶奶衣衫淩亂的和一個年青男子呆在一起,那流言蜚語該把她說成什麽樣子,衆口铄金,積毀銷骨,人言可畏,不可不畏呀。
“可是我能躲哪去呢?”明欽撓頭苦笑,這個時候若是匆忙離開,豈不更是欲蓋彌彰。
文竹輕哼道:“你不是會變化之術嗎,随便變個蒼蠅蚊子的誰能發覺的了。”
“皇帝還不差餓兵呢。今天為了對付陸、廉兩個,我已經變化數四,真氣損耗極重,氣都沒喘勻呢,現在別說是易形換體,我連提縱術都別想使出來。”
明欽游目四顧,房間裏除了幾口箱子也沒有別的東西,便故伎重施打開一口箱〖,子跳了進去。
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缟,昔日誇父逐日,道渴而死,共工争帝,撞山而亡,兩人都是上古大神,通天徹地的神通,只因沒有修成道體,雖強橫一時,終究自取滅亡。以日曜之光芒普照,至剛至陽,尚且有起落生息,何況三界生靈仰其鼻息而活的呢?
‘太陰煉陰術’看似奇詭莫測,和佛國的法相神通、道門的極數變化互有優長,可惜不過是個地仙之能,離大道還差得很遠。
明欽枕着手臂躺在箱子裏,雖然略微有些氣悶,他倒也泰然處之,合上蓋子閉目養神起來。
這邊剛剛藏好,門口便響起燕秋晴的聲音,指揮着衆人道:“你們把木桶放那邊。水也蓄好。”
兩個仆婦應了一聲将一個半身高的浴桶放到房間的空地上,沈荷裳身邊的小鬟抱着一個光澤細潤的花瓶,趨到木桶前往裏面緩緩注起水來。
這瓶子看似尋常,遠及不上沈家器用的華美,事實上卻是道家秘制,價值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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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車要飛升天界,一路上風雨波折,沈修能攜家帶口的、別的東西還可以将就,沒有水可是寸步難行,是以他花費千金從道門高士手上買了這麽一個淨瓶,外表上看起來小巧別致,內裏卻空間極大,沈修能命下人足足蓄了七天七夜的水,都不見滿溢,連呼這錢花得值。
卻不知這瓶子貌似有些奇妙,其實也無甚用處,惟有道士長時間閉關的時候偶爾一用,所以連個讨巧的名字也沒起。
那道士也沒想到這瓶子也有奇貨可居的時候,一拍腦袋道:“貧道這玉瓶包藏天下源泉,雅號‘黃河源’,詩雲:‘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還’。可見黃河之水哺育華族,原是天仙聖水,大人飲我瓶中之水,飛升天界,求仙訪道,不是很相宜的嗎?”
道士這一席話果然能化腐朽為神奇,将一個內置‘涵水符’的普通瓶子,二兩銀子都值不了的玩意硬是賣到了千金,這也算劫富濟貧了吧。
“欽之呢,他沒有回來嗎?”燕秋晴不見明欽,随口問道。
“啊……沒……我沒見他。”文竹扭着衣角,有些心虛的美目微垂,不敢和燕秋晴目光碰觸。
“哦,那可能回上面去了吧。這小子一刻都忘不了他的寶貝姐姐。”燕秋晴悄然一嘆,心頭掠過一絲莫名的煩躁,擺手道:“你們把文竹扶進去吧,讓她稍稍适應一下水溫,再慢慢放上冰塊。”
沈荷裳蹙起黛眉,詢問道:“文姐,你需要脫掉外面的衣服嗎?”
“不要,”文竹慌忙搖頭,央告道:“荷裳你幫我準備件幹淨衣裳吧。”
“好,你放心解毒吧,我呆會兒就幫你拿去。”
沈荷裳笑着應了,兩個仆婦上前擡起文竹浸到浴桶裏面,文竹嬌吟一聲,激靈靈打個寒顫,裙裳瞬時濕得通透。
“你這樣多不舒服呀,洗澡麽哪有穿着衣服的道理。”燕秋晴笑着從身旁的仆婦手上接着一桶冰塊,嘩嘩啦啦全都倒到浴湧中。
文竹交環雙臂捂在胸前,被冰水激的尖叫起來,偏生身子裏一團火熱,難受的直欲抽*搐。
“這樣行麽?文姐身子單薄我怕她抵受不住。”沈荷裳憂心忡忡地道。
“你們準備點幹淨被褥,呆會兒讓她捂捂。”燕秋晴努努嘴道:“咱們還是去外面等着吧,不然文小姐害羞的衣服都不肯脫,可怎麽解毒呢。”
沈荷裳微一點頭,吩咐丫鬟仆婦放下東西一個個出去了,不放心的叮囑道:“文姐,我們就在門外守着,你若是有什麽需要,記得大聲叫人。”
文竹緊抱着胳膊坐在浴桶中,臉蛋上滿是水花,也不知是冰水還是淚水。直到衆人帶上房門退了出去,她才捂着粉頰嘤嘤啜泣起來。
明欽在箱壁上輕輕敲了敲,将箱蓋移開一線,探起半個腦袋,尴尬笑道:“你還是敢緊解毒吧,不然她們堵着房門不肯離開,我都快悶死了。”
“混蛋,悶死你才好。”
文竹撩起冰水往明欽身上濺去,不滿地叫道:“大混蛋,臭混蛋,恨死你,恨死你……”
明欽腦袋一縮,将箱蓋掩上,聽得外面動靜小了,才小心翼翼的伸頭探看,見文竹坐在桶裏生着悶氣,壓低聲音道:“別忘了是你把我藏起來的,你要作鬧那也由你,若是把外面的人召來了,你可別怪人家說你不守婦道。”
文竹冷的打了個激靈,神思恍惚地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何你們要如此害我?”
“現在沒人害你,害你的人已經死了。你只要解了毒就沒事了。”明欽飛快的說道。不光文竹坐在木桶中冷熱交織,他縮在箱子裏也憋悶的難受,暗暗祈禱你快點化解掉媚/毒,也解脫了我吧。
“解毒?”文竹輕齧柔唇,搖搖頭道:“可是我不會。”
“就像你剛才那樣多釋放幾回就沒事了。”
“方才……哪樣呢?”文竹怔怔的笑了笑,腳下一軟淹沒到木桶裏。
“喂,你沒事吧。”明欽吃了一驚,連忙掀開箱子撲到桶邊,顧不得細看,伸到水裏抓着文竹的臂膀提了起來。
文竹渾身濕漉漉的,烏發披散貼在胸前,臉蛋粉紅嬌豔,纖細的眉毛微微凝緊,腦袋軟綿綿的耷拉着。
“文小姐,”明欽嘆口氣攬着文竹纖瘦的肩頭,在她臉蛋上輕輕拍了兩下,正要掐她人中。不及防文竹忽然‘卟哧’一笑,口裏噙着的水盡數噴到他臉上,咯咯笑得花枝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