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下藥
莫森從門外走進來的那一秒,他迅速伸手搶過羅溫的光腦,轉身遞過去先行出聲告狀:“這可不是我說的。上校,你來看羅溫的原話。”
莫森垂眸往光腦上掃了一眼,看起來并不是很驚訝的樣子。
震驚于對方的穩如泰山,時灼騰出一只手指向屏幕,“上校,你看到了嗎?”他語氣略顯誇張地強調,“羅溫說我是狐貍精,還說我給你吹枕頭風。”
“他還編排你急色,上校。”時灼繼續添油加醋地補充。
不想他不說這句還好,說了反倒還将火引上身來,不等他話音完全落下,莫森就先嗓音微涼地開口:“不都是跟你學的嗎?”
“……”
時灼自覺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羅溫從他手中拿回光腦,主動解釋了聊天記錄的事。他的聊天對象不是普通網友,而是總督府工作多年的管家。羅溫偶然間查到他的賬號,就加了對方好友想辦法套話。
關于這件事的誤會就此翻篇,此時此刻的時灼還全然不知情,有些事真就被羅溫誤打誤撞說中了。這天過去的不久以後,時灼真的就爬上了莫森的床,雖然那不是他自願與主動的。
晚上他們開了個小會,如今查出總督府與監獄長,都與走私的事脫不了幹系,接下來就該想辦法拿到證據。總督府那邊暫時交給羅溫,謝裏登則由莫森和時灼負責。
但關于潛入帝國監獄這件事,暫時還沒明确的計劃與安排,所以時灼很快就空閑了下來。閑散自在地替李戚容溜了幾天狗,他突然收到了總督府發來的邀請函。
說是總督府其實也不太對,邀請函是以總督夫人個人名義發出,也沒有直接送到他現在的住處,而是托李戚容私下裏轉交。
時灼心下覺得有些奇怪,但問起代為轉交的李戚容,對方也只搖頭說不知道。看得出來李戚容沒有在撒謊,時灼遛完狗坐在路旁長椅裏休息時,打開了那封帶着玫瑰香氣的邀請函。
邀請函上寫着兩天後的下午,總督夫人将在總督府舉辦茶會,邀請時灼去府上賞花和喝茶。信函裏沒有提及莫森的名字,時灼又問李戚容會不會去,李戚容點了點頭說會去。
時灼聞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來,“只有我們兩個人去?”
“當然不是,”看出他從未參加過這類茶會,李戚容的目光裏染上幾分嫌棄,“還有軍部其他官員的情人。”
時灼當即恍然大悟地哦了聲,那就是上層交際圈的情人聚會。這樣的聚會自然不會邀請軍官參加,當晚坐在餐廳飯桌前吃飯時,他将總督夫人邀約的事說出來,莫森立刻就留意到了茶會時間。
“兩天後的下午,軍部要召開重要會議。”對方思忖一秒後補充,“赫爾曼作為總督也會出席。”
“茶會那天人多雜亂,赫爾曼又不在總督府。”時灼單手支着下巴望向他,“上校,這是個調查的好機會。”
沒有反對他這個提議,莫森轉頭掃向羅溫問:“總督府的內宅分布圖能拿到嗎?”
“沒問題。”羅溫說。
莫森收回目光點了點頭,語氣低沉平淡地囑咐他:“可以試一試,但不用太勉強。”
時灼沒有說話,朝他露出悠然輕松的笑來。
将他面上笑意收入眼底,莫森漫不經心地轉開視線,“送花的人查得怎麽樣了?”
“城內監控在做更新和維護,現在入侵系統容易被發現。”料想這不是什麽急事,羅溫最後決定謹慎處理。
莫森微微擰眉沒有接話,半晌話鋒一轉換了個問題:“玫瑰的品種匹配過了嗎?”
“請隔壁老園丁看過了,就是普通的紅玫瑰。”羅溫回答。
仍是沒有給這件事下定論,莫森又瞥向埋頭吃飯的時灼問:“總督府的那片玫瑰園,你還有沒有印象?”
時灼愣了一秒,随即心領神會地開口:“上校,你懷疑玫瑰花是總督府的人送的?”
莫森眉眼不動地盯着他。
“……印象是有的,”時灼話語有些遲疑,試圖搜刮記憶無果後,略有無奈地朝他聳了聳肩,“可我也不懂玫瑰的品種,在我看來它們都長一樣。”
莫森這才沒有繼續問下去。
兩天後的下午,時灼坐上了前往總督府的懸浮車。莫森照行程在軍部出席會議,傍晚還要參加內部重要的晚宴,囑咐時灼如果遇上麻煩事情,就先聯系在家中待命的羅溫。
時灼從上車到進入總督府,全程低調跟在李戚容身邊,并未遇上什麽麻煩事情。見李戚容輕車熟路地與旁人寒暄,時灼也只是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們。
這些年輕貌美千嬌百媚的情人,裝扮上好似百花争妍各有千秋。唯獨有個讓他在意的點是,到場的情人無一例外都是男性,沒有任何年輕漂亮的女性面孔。琢磨片刻沒有琢磨出頭緒來,時灼就不再花多餘的心思去想。
他将思緒放回了自己的正事上,那晚跟着莫森來總督府吃飯,時灼也只到過餐廳與後花園。而這次總督夫人将茶會設在花園,他仍是沒什麽進入內宅的機會。
時灼只能先擱置心中計劃,跟着一衆人在花園觀賞玫瑰。總督夫人讓人介紹花株品種時,時灼就百無聊賴地站在後方走神。那些有意親近總督夫人的軍官情人,認真聽完以後又熱烈地讨論起來,如同他們不是在玫瑰園中賞什麽花,而是站在帝國研究院中讨論科研課題。
李戚容受總督夫人青睐這件事情,在整個軍官情人圈中似乎不是秘密。總督夫人很快就将他叫到身邊,在衆人前毫不避諱地牽起了他的手。
時灼餘光掃過左右兩側旁人的神情,就見他們面上非但沒有任何古怪,反而帶着近乎病态的羨慕與向往。他記起了總督夫人養小情人的嗜好,以及李戚容是監獄長親手奉上的貢品。
但真正站在這些情人中間,他才發覺監獄長的做法并非個例。這些所謂的軍部官員的枕邊人,本質上都是總督夫人的情人備選。只是照今天這個翻牌的情況來看,李戚容在總督夫人心中的分量,仍是風頭正盛備受寵愛的存在。
為免被四周其他人發現,自己是個不合群的異類,他一邊這樣漫不經心地想,一邊将自己的臉埋了下來。
衆人在玫瑰園裏賞完花以後,就被領去花藤架下喝茶吃點心,管家過來彙報軍部晚宴的安排,總督夫人臨時做出決定,将他們所有人留下吃晚飯,時灼對這樣的安排求之不得。
他用終端給羅溫發去信息,就在總督府待到了傍晚入夜。天黑以後大家進入餐廳吃飯,除去擺在桌上的豐盛菜肴,管家還為每人倒了一杯酒。
“這是采摘花園裏盛開的玫瑰,精心釀造的上等玫瑰花酒,”位于首座的總督夫人輕笑着舉起酒杯,“大家可以品嘗一下。”
從單純的賞花茶會到臨時決定的晚餐,再到餐桌上看似毫無違和感的玫瑰花酒。靈活應變卻井井有條的安排似乎只是巧合,但時灼卻隐約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來。視線落在面前這杯色澤豔麗的酒上,時灼沒有第一時間拿起來喝。
他餘光盯着喝下酒的李戚容,就見這頓飯吃到中途的時候,李戚容暈頭轉向地趴倒在餐桌邊。總督夫人以李戚容不勝酒力為由,讓管家帶人将他扶去內宅客房休息。
時灼坐在斜對面看得眉尖輕挑,旁人或許看不出醉酒與下藥的區別,但他将對方神态看得一清二楚,李戚容這是酒裏被人下了安眠藥。
看樣子翻牌行為還沒有結束,接下來還有床上侍寝的環節。時灼又去觀察其他喝了酒的人,發現喝過酒的人都有中藥跡象。猜測總督夫人想要的是李戚容,其他人只是留下來打掩護的幌子,時灼很快就想到了混入內宅的辦法。
他在前線接受過相關抗藥性訓練,普通的安眠藥對他不起任何作用。決定僞裝成被下藥的沉睡模樣,讓管家的人将自己送入內宅客房,時灼毫不猶豫地喝下了眼前這杯酒。
幾分鐘以後,他眼皮沉重神色困倦地趴倒在了桌邊。
臉龐朝下埋進臂彎的那一刻,手腕上的終端忽然輕輕震了起來。料想大概是羅溫發來的通訊,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終端的動靜,時灼無聲挪動壓在臉下的另一只手,悄悄關掉了終端發出的震動聲響。
下一秒,他感覺有人停在自己背後,伸手将他從餐桌前扶了起來。
無暇去顧及突然打進來的通訊,時灼閉緊雙眼放軟了自己的身體。
與此同時軍部大樓的宴會廳中,面沉如水地挂掉終端上無人接聽的通訊,眸光劃過記錄裏羅溫緊急打來的通訊,莫森冰冷的面容裏夾帶幾分焦灼怒意,重重踩着軍靴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羅溫在街道的公共監控中查看到,送花的人與送茶會邀請函的人身形一致。隔壁老眼昏花的園丁也上門道歉,稱玫瑰花是總督府私人培育的昂貴品種。新品種并未流入城中的鮮花市場,所以他當時沒能立刻就分辨出來。
總督府的茶會醉翁之意不在酒,總督夫人的真正目标是時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