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各自的變化
有人喘息着推開教室大門,門內的老師有些不悅地看過來道:“你在做什麽?韋爾,我正在講課。”
言下之意是,你打擾到我了。
韋爾·坎伯是一個黑發棕眼的男人,他看向課堂,見到一排排的學生都在向他望來,他咬了咬牙,大聲道:“快離開這裏!”
女老師不解且憤怒道:“你在搗什麽亂?”
韋爾注視着她,語聲沉悶道:“有人在學校裏開槍,已經殺死了好幾個學生,你們這裏離得太遠了,沒聽到聲音,其它大樓裏的人都跑了,你們也都要離開!”
“什麽?”女老師萬分驚訝,學生們也騷動起來,他們議論紛紛,不敢置信中帶上了恐懼。
韋爾還想要說些什麽,但女老師已經回過了神來,她踩着高跟鞋,幾個跨步就走到了靠窗的位置,将礙事的窗簾拉開,往外望去,果真見到有人正在奔逃。教室中之所以沒能聽到聲音,是因為他們正在做一項有關物理的實驗,需要寂靜的環境。
“警衛隊的人出動了嗎?報警了嗎?”女老師還算冷靜,她飛快問道,沒有第一時間讓學生們離開這裏。
她做的決定是正确的。因為案發位置離這裏并不近,如果持槍的人數不多,他們很有可能會在一定時間內被限制住,與其一股腦兒跑出去,還不如躲在大樓裏,這樣最起碼還有掩藏的地方。
韋爾面上露出苦澀的神情,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別想他們了。他們自己都出事了……”
他拿出手機,将其中的視頻播給老師看。在視頻的中間,是幾個穿着警衛服的人将一人圍起,他們穿着“臃腫”,內裏是特制的防彈衣,比警方的要輕薄,但這已經是私人團體能夠購置到的最好的了,他們有人拿着電擊棍,有人拿着手槍,為首者正在對那人喊些什麽,大意是讓他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則将會對其予以制裁。
被圍住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他上身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的衛衣,下半身是藍色的牛仔褲,令人猜測其年齡應該不會很大。他不高也不瘦,臉上是一張非常可怕的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有淺淺的輪廓,依稀可以見到鼻子和嘴唇的樣子,他什麽話也沒有說,就那樣站在那裏,顯出無比的詭異。
他擡起了槍,老師的心揪了起來。那幾個警衛無愧于他們退伍軍人的身份,他們反應更迅速,幾個持槍的立刻就将槍管中的子彈傾瀉了出去,它們打到這個怪人的身上,發出奇怪的碰撞的聲響。
為首的人很驚訝,他大叫了一聲,所有人也都住了手,他們一起看向那戴面具的怪人,老師注意到,他們中有幾人雙腿已經開始顫抖。他們都看到了,子彈根本就沒有打進那人的身體裏,它們掉落在地上,散落在他的身前,像是根本不值得在意的廢品。
怪人沒有嘲笑。但這無疑是對這些人最大的蔑視。他只是靜默地擡起手來,端起懷裏的槍,一個個的,對他們射擊了過去。
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倒下。有被恐懼擊敗的,轉身想要逃跑,可子彈還是從他的身體中穿出,他倒了下去,和被他保護的其他人沒什麽兩樣。也有想要求饒的,但面具男理也不理。
女老師手都顫抖起來,她不理解,為什麽會有這種連槍也解決不了的不明之物。她也不再問警察為什麽還沒來,她知道,自己該是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将手機還給韋爾,她迅速點出幾個名字,都是在學生中有影響力,自身能力也還不錯的孩子,她叮囑他們道:“教室裏不安全,你們組織好大家,将手機調到靜音,然後帶大家先躲到地下室裏去!”
慶幸這棟教學樓下有地下室,是過去戰争中留下的東西,誰也沒想到,現在被啓用,為的居然是這樣的用途。
“是,朱迪老師!”學生們對她都很信服,立刻就動了起來。韋爾來到她身邊,他道:“我們和外界連不通,電話打不了,網絡也登不上;但在學校內卻都可以使用,也是奇怪。”
朱迪掐着自己的手指,竭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她道:“你看的那個視頻,是從監控錄像中截取下來的吧?你既然看了,那你說說,那個‘不是人的東西’,他是怎麽做到那些的?”
“連子彈都可以擋住,将我們封鎖在一個區域內,這算的上什麽呢?”
韋爾無法可說。他跟在朱迪的身邊,維護着學生們的秩序。他們的速度迅速,沒有争搶,很快就一起來到了下面。下面就是地下室了,入口很隐蔽,沒有人指引,很難發現這裏。
看着學生們一個個地進入,朱迪驀然想起了自己方才的話,“将人封鎖在一個區域內”,她忽然明白自己在說這句話時為何會心緒起伏了——他不是在将人當人,而是在将他們視作獵物。獵物,可以逃竄、可以反抗,就是不能逃離。
這是個龐大的獵場,是屬于他一人的獵場。
沒人瞧見的窗外,一只白色的蝴蝶輕盈地飛過。
天氣依舊是燦爛的,甚至久違的,滾動到人的皮膚上,給他們留下溫柔的暖意。但沒人能體會到這一點,有些人倒在了地上,雙目圓睜,身下鮮血暈開一地,他們再也不能起來了,更遑論是體味世間的美好。
偌大的校園在這片區域中已是空無一人了,樹木依舊蔥茏,草地也仍在勃發,可學生們都不見了,一時間,環境空曠得有些可怕。一只帶血的腳印踩落在地上,慢慢地,唯一的生人也離開了這裏,他抛下了一地的屍體,還在往前。
圖書館中,傑斐特将一切看在眼裏。他的技術好似真的能“做到一切”,只是随便按下幾個鍵,就能将其它的監控的錄像挪來。沒人驚訝他的技術,每個人都在為那人的特異感到恐懼——如果連槍都解決不了,那他們該如何對付那個可怕的怪人?
室內有些沉默。傑斐特在思考,他在想,這場“直播”的目的是什麽,要他們與那詭物對抗?還是僅僅以供他們取樂?
愛麗絲也在想,自己是否有辦法阻止慘劇的發生。傑斐特或許在面對“它”的時候會有危險,但她,據現今的實力,解決“它”不是什麽難事。
可她進不去。行動局的“牆”阻攔了她的“傳送”,傑斐特作為一枚鑰匙定位的作用首次失效,這表明了,行動局的遺物的等級完全在她的斯維爾小鎮之上,如果不是有邀請券,恐怕他根本不能抵達那裏。而“驚悚直播”……這一切都是在它的掌控中,若是去了,才真是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它”物手中。
那麽,将這一切封鎖住的行動局又在幹什麽呢?
莉迪亞環繞在無數的白色的絲線中,她漂浮在空中,身後的背部延展出兩道寬大的、長長的薄翼,她閉緊了雙目,口中念念有詞地說着些什麽,良久,她忽而睜開了眼睛。
羽翼在她身後微晃,折射出一種彩色的光暈。
等候在一邊的格林趕忙上前,他問道:“怎麽樣?發現了什麽?”
莉迪亞神色很冷:“裏面确實正在進行一場大屠殺,一個‘人’面對幾萬人的屠殺。”
格林愣了下。他已經知道将局長全部心力拉來的事件是什麽了,但無奈這次的事根本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就算用“鏡宮”将它封鎖住,它還是能無差別地将“直播”投放在每個人眼前。從最開始的小城鎮,蔓延到現在的多倫市,事态并不是傾向他們這邊的。
“那個人确實是傑斐特,”她道:“就是你們給我看過照片的那人。他好像沒發現我,我試了幾次,他也只是伸手将我拍開,如果他真有你們說的這麽厲害,我懷疑他是在裝傻!”
格林笑了起來:“雖然我不知他是為何被選中的,但他确實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就是有些貪財。”
莉迪亞略微驚訝:“你是說,他想要利益?”
格林嘆了口氣:“‘驚悚直播’原本挑的還是一些‘小成本’事件,它們最多也就是蔓延到一個城鎮,通常三五個‘播客’,再加上幾位原地的人,就算全軍覆沒,也只是損傷了這一小片的地方。”
“不管它再怎麽詭奇,損失有限,對我們來說,就更容易處理些,”格林說到這裏,面上的神情倏然一變,“只是,”他冷漠道:“将事态擴大化,我們就不得不盡快将之解決,并将影響縮到最小。”
莉迪亞伸出手,她的手臂比起以前要更修長也更白皙一些,幾只白色的蝴蝶不知從何處飛了過來,圍繞着她的指尖不停地飛轉着,她用一種憐愛的眼光注視着它們,道:“沒關系,‘繭中蝶’的特性就是‘溝通’,不會有誰能阻礙我們的。”
她又轉向格林:“別那麽憂慮,局長不會看着這一切發生的。他會在一切變到最壞之前阻止它,就算是這古怪莫測的‘驚悚直播’,也不可能将他壓下去的。”
“畢竟,”她笑道:“他可是我們的局長啊!”
她這樣說着,話中對那位謝利局長,好似有着一種格外強大的信任。誰也不知道,他是做了什麽,讓這些跟随他的人,這般相信他,但這無疑,讓所有人在這種逆境下,都有一顆莫名安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