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也不會相見了
電影開場直至現在已經過半，姜栀眼睛泛酸，但沒哭。
反倒聽見旁邊的周傲沈沒一搭地抽鼻子。
她默默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抽出一張遞給周傲沈。
她戳了下周傲沈的胳膊。
周傲沈低眸看她，一頓，而後抽走紙，嘟哝道：“狠心的女人，這麽感人的電影居然沒哭一下。”
姜栀：“……”
她後悔把紙給周傲沈了。
就該讓他哭，哭得屁滾尿流，最好是整張臉哭成醜八怪。
看到尾聲，姜栀還是落了幾滴真情實感的眼淚。
她是為電影裏的男女主感傷，明明互相喜歡，卻因為彼此倔強最終分開。
這讓她感到惋惜。
他們不該是這樣的結果，他們明明彼此相愛。
彼此相愛的兩個人最終分開，比心灰意冷的兩個人強裝愛意在一起更讓人覺得惋惜。
周傲沈是小哭包，一哭便沒停下來。
姜栀總覺得他本質還是個小孩兒。
周傲沈成功把姜栀一整包紙全部哭完，電影剛好結束。
電影的結束，有個小彩蛋。
女主阿貞穿着婚紗，喜洋洋地坐在那。
她問攝影師：“開始了嗎？”
攝影師應了“開始”，阿貞像個得了糖的小孩兒，雙手搭在腿上，笑意滿滿：“今天，我結婚了。”
全場嘩然。
“不是徐清森，是一個會說愛我，對我不錯的男人。”
她這段自述般的婚禮彩蛋，讓姜栀怔了神。
故事裏，徐清森很愛阿貞，但阿貞太沒有安全感了。
阿貞想要的是徐清森親口說愛，可徐清森認為，愛是默默付出。
電影裏，阿貞聳了下肩膀，故作輕松道：“你之前說，如果我和別人結婚，你會來搶婚。”
“可是你沒有哦，你做了膽小鬼，徐清森。”
阿貞說：“婚禮上，我看見你了，穿的很帥，真的很帥，我差點以為我要結婚的對象是你。”
倏地，她的眼眶含着淚：“我看見你的話了，你說你愛我。”
“我跟了你十年，你終于說你愛我。”
“可是——”
無盡的嘆息，姜栀看見周傲沈掉眼淚了。
阿貞悠悠轉轉地吐出句：“太晚了。”
“我們被愛，彼此相愛，可我們不能在一起。”
End
結束了。
影院內的燈光亮起，主角的故事說完了，結局不太好。
讓人有點意難平。
姜栀偏頭向上望周傲沈，看他眼睛紅彤彤的，明明哭的憋氣，還要因為是公衆場合而戴口罩。
散場時人總是擁擠的，周傲沈捉住了姜栀的手腕。
他的聲音悶不透氣：“跟我走。”
明明只是和他一起擠出這擁擠的人群，姜栀卻恍惚認為，周傲沈在帶她私奔。
怪可笑的，姜栀在心裏否認了自己。
走出去後，周傲沈自然的放下了手，姜栀碰了碰手腕，很熱，觸感恍若還在。
“姜栀。”周傲沈叫她。
“嗯？”
“來看我比賽吧。”
周傲沈說：“還有一個月，我就要離開B市了。”
一個月長嗎？不長的。
只是四個星期而已。
姜栀再做四個星期的夢，就要醒了。
她點頭，“什麽時候？”
周傲沈：“下月底，我最後一場總決賽。”
姜栀噎了下。
怎麽這麽巧呢。
下月底，B市校慶。
校慶她肯定是要從早忙到結束的，PUT的比賽要是在早上，她根本沒有時間過去。
姜栀苦惱道：“确定時間了嗎？”
周傲沈搖頭。
察覺姜栀的異樣，周傲沈一瞬落寞：“你那天有事嗎？”
姜栀蹙了下眉節，“有點……”
她糾結道：“我前兩天答應一個學姐陪她一起辦校慶，B市校慶是下月底。”
周傲沈：“……”
操了。
怎麽他媽這麽巧的事能讓他碰上？
不過——
“校慶？”
周傲沈倏然想起阿衛說的微博。
“那天坐在你旁邊拿着喇叭的女生是你的學姐？”
姜栀震驚：“你怎麽知道？”
他若有所思：“阿衛在微博同城刷到的。”
姜栀：“……”
這都行？
周傲沈：“所以那天你們在幹什麽？”
姜栀回答：“因為校慶沒人幫忙嘛，我們就去招工了。”
周傲沈酸裏酸氣：“招工還要加微信啊。”
姜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順嘴答道：“這是學姐想到的損招，其實也沒人加我，我又不是什麽很好的人。”
“操，姜栀。”周傲沈咬牙氣樂了，“你還不好？你要不好，老子能喜歡你？”
姜栀心一漏。
這算什麽？
他這句話又算什麽，是還喜歡，還是之前喜歡。
周傲沈緊接着又說了下句話：“不是有個喜歡你的學弟加你了麽。”
姜栀笑：“是，和我同系的學弟。”
周傲沈：“……”
你笑這麽開心幹什麽？
姜栀不知道。
姜栀就是想氣氣周傲沈。
事實證明，她成功了。
一路，周傲沈都沒再提那個同系小學弟，而是問姜栀校慶有關。
姜栀耐心答着，聽見周傲沈說：“你們校慶需要門面擔當嗎？”
姜栀不理解：“？”
周傲沈哼笑：“其實我在江湖人稱K歌王子。”
姜栀一頓。
然後，笑彎了腰。
周傲沈挑眉：“不信我？”
姜栀想說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
她聽過周傲沈唱歌。
那時候他們還在戀愛，周傲沈有天喝醉了，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是很長很長一段的清唱。
來來去去，都循環着那幾句歌詞。
“愛，只有簡單筆畫。卻比想象複雜，恨安定愛變化……”
一句都沒在調上，卻還意外的好聽。
但他醉了，說話也稀裏糊塗的，留給姜栀的印象只有好玩。
周傲沈說讓她考慮清楚，畢竟不要錢就能得到PUT身價八位數的隊長的完美歌喉。
這買賣，誰虧誰賺心裏有點數。
姜栀沒想答應，但柳璇卻說缺了個開場式唱歌的門面擔當。
見她一臉惆悵，姜栀才支支吾吾地說：“我認識一個……”
柳璇：“誰？！貴嗎！學校給的預算就屁點，根本請不起貴的帥哥，實在不行只能找幾個認識的學弟充充數了。”
姜栀：“他免費。”
柳璇眼睛一亮：“免費啊！那感情好！等等……能是好的嗎？”
姜栀笑眯眯地：“臉是好臉，歌不保證。”
柳璇萬念俱灰，歌唱的不好，人長得好看有什麽用？
再說了，好看能好看到那裏去——
她不抱希望地問：“誰啊。”
姜栀：“周傲沈。”
“哦，他啊——”柳璇一頓，瞪圓瞳孔，失聲道：“誰？？？？？”
姜栀好脾氣又說了遍。
柳璇：“真的假的？？周傲沈？真的周傲沈？！！PUT的周傲沈嗎！！”
姜栀：“……”
所以平常說看不上男人的學姐，也喜歡周傲沈？
柳璇用實際行動告訴她——是的，沒有人不喜歡周傲沈。
誰不喜歡長得帥還有趣的小男生呢。
這是柳璇的意外之喜。
姜栀被因難開口而苦惱。
早知道她就不說了。
當初把周傲沈拒絕笑他唱歌的是她，現在死皮賴臉去求人家的也是她。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精分了。
姜栀抓耳撓腮的，別扭極了。
最終，她還是下定決心，發給周傲沈一條消息。
姜栀：【在嗎？】
頓頓，她又發：【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周傲沈很久沒回。
姜栀的耐心漸漸耗盡，但怕對方在忙，于是忐忑不安地隔一會看一眼手機。
一個小時後，周傲沈回了消息。
周傲沈：【剛在訓練賽。】
周傲沈引用了姜栀的第二句話，回複：【校慶？】
一猜即中。
姜栀：【嗯嗯。】
周傲沈發了個得意的表情。
他篤定道：【我就知道。】
姜栀：【……】
姜栀：【所以你願意幫忙嗎？】
周傲沈：【你求求我呗。】
姜栀：【。】
姜栀：【算了。】
姜栀：【不要你了。】
周傲沈立馬打電話。
姜栀接了，聽見他說：“哎哎哎，你說你這姑娘，怎麽這麽容易生氣呢。”
姜栀不說話。
周傲沈：“我不就嘴嗨兩句嘛，又沒真的讓你來求我是不是，你就撒撒嬌叫兩句哥哥，我也會同意的，你說對吧？”
還對吧。
姜栀真想往他臉上來一拳。
姜栀假笑道：“弟弟，你可以來幫幫姐姐嗎？”
周傲沈：“？”
姜栀後兩個音咬得極重：“我說錯了嗎？弟弟。”
周傲沈：“……”
她沒錯，女人真的不好惹。
雖然沒叫哥，但叫了兩聲弟弟。
周傲沈十分牽強的解釋了自己答應的原因，然後同意了下來。
周傲沈的比賽時間已經确定，兩人參加完校慶，然後第一時間趕去比賽。
這事兒和宋柏藺說後，宋柏藺直呼戀愛學大師。
校慶這天，周傲沈硬拉着宋柏藺一塊來了。
盡管宋柏藺非常不樂意。
姜栀去門口接他們，看到宋柏藺後有些詫異。
周傲沈搶功勞：“我叫來的！”
語氣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姜栀：“。”
她覺得自己就像拐賣人口組織。
而周傲沈，是她的團夥。
宋柏藺是受害人。
她手揮了揮，十分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抿唇道：“你們是要共同唱一首歌嗎？”
宋柏藺第一時間澄清：“不是。”
“我是來見證的。”
姜栀：“？”
她不明白，唱個歌有什麽好見證的？
說得跟什麽盛大場面一樣。
校慶開始是早上的十點鐘。
周傲沈是個懸念，沒有人知道。
所以當他出場時，全場先是安靜三秒，而後熱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傲神吧！！”
“我操，學校好牛逼！居然請到了傲神！”
周傲沈笑了下，“不是學校牛逼。”
他漫不經心地說：“你們學校可沒花一分錢。”
“哈哈哈哈，傲神果然是傲神，開口就是用怼的。”
“這位男同學請問一下，臺上這位帥哥是誰，長得好帥啊。”
“這是PUT——就是一個職業選手，打電競的，超級牛杯！！我男神！！”
周傲沈沒想到自己平常嘴這麽賤也能圈真愛粉，一時間百感交集。
“好了，讓你們偶像我說兩句吧。”
全場哄笑。
周傲沈扶着麥：“我今兒個就是來唱首歌，給一姑娘一點面子，下午還要去趕比賽呢。”
“誰啊？”
“誰這麽大面子啊我去！”
下面叽叽喳喳的聲音太多，姜栀心不由得一緊。
她害怕，害怕周傲沈把她的名字報出去。
“我的缪斯女神還能告訴你們？”
周傲沈一句話，全場沸騰。
“靠！！！”
“周傲沈居然有對象！！！”
“看樣子是單相思啊，我們學校居然有這個神力，哪位美女啊，我看看能不能和傲神競争一下。”
周傲沈笑笑，懶散道：“宋柏藺，開音樂。”
“我去！！！！”
“宋柏藺也來了！！在哪呢！！”
宋柏藺在暗處唾罵周傲沈龜孫子，然後不情不願地開了音樂。
音樂一起，Sun的粉絲：“？？？”
這算什麽？
搞笑男裝深情啊？？
這首歌叫《April Encounter》
是個女生唱的歌，沒想到周傲沈唱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
“第一次見你的我好緊張
找不到什麽話要講
你走近我伸出你的手掌
緊握着我的手沒有放”
“想在一個美好的晚上
寫這一首歌來給你唱
想要對你講
你愛我的每個模樣
融化成最甜蜜的糖”
“我曾有過許多幻想
那些有你的時光
等到煙花綻放的那天
你在我身旁”
“想在一個美好的晚上
寫着一首歌來給你唱
想要對你講
你愛我的每個模樣
融化成最甜蜜的糖
你就是最甜蜜的糖”
姜栀聽他唱，緩緩響起很久以前。
那次他們初次見面，姜栀把那些壞蛋吓跑後，朝着周傲沈走去。
周傲沈那時低着頭，倔強的像個大人。
可她明明看見周傲沈哭了。
于是，她伸出手，對周傲沈笑着說：“你別怕，有我在呢。”
“我會保護你的，小弟弟。”
那時候周傲沈十分震驚的擡頭，堵了句：“誰是小弟弟！”
姜栀那時候可單純的，只笑眯眯地揉他的發頂，“你呀，我比你大，我是姐姐，你是弟弟。”
這件事周傲沈記了很久，後來在一起，做事的時候，周傲沈也總纏着她叫她姐姐。
叫的她羞臊得不行。
物是人非。
彼時，那個最熟悉的陌生人為了她，正在演講臺上唱着情歌。
臺下的觀衆為他歡呼喝彩。
他本該就如此奪目。
周傲沈唱完後要走，被臺下的觀衆叫住。
“你個小屁孩，怎麽唱首歌就跑啊！”
周傲沈步伐一頓，停下。
“？”
他氣樂了，拿着話筒十分強勢：“你叫誰小屁孩呢。”
一女生喊道：“我們也不想看後面的比賽了，你就搬個板凳坐臺上跟我們吹牛你的缪斯女神吧！”
周傲沈發自內心的提問：“你們給我錢了嗎？”
臺下觀衆：“……”
好像他們确實可以稱為白嫖黨。
“不過——”周傲沈說，“我現在是有點時間，能陪你們唠幾句。”
臺下女生機靈道：“說出你做過最傻逼的一件事！”
這問題一說就遭到無數人的嫌棄。
大家一塊嚷了起來。
“這有什麽刺激的！直接問傲神第一次多長時間！”
“操兄弟，我本來還想問內褲顏色，你這玩兒的更變态啊。”
“好說好說，同道中人啊兄弟。”
……
亂七八糟一大堆。
周傲沈只回答的第一個女生的問題。
他陷入回憶，想到當初的自己，就覺得好笑。
他懶洋洋地掀起眼皮：“我做過最蠢的事啊……大概是花了五千塊算命吧，我這人其實不信佛。”
這話一出，大家開始好奇了。
“算什麽命？”
“富貴命？”
“冠軍命？”
“你沒那個命。”
周傲沈：“算我和我的啓蒙老師有沒有以後。”
“？”
“？？”
“？？？”
看似回答了一個問題，實際也順便回答了第二個問題。
這小破孩真的不是處了！
他居然真的沒有貞潔！
不過他沒貞潔好像也不是那麽的難接受。
周傲沈又說：“哎，好無聊，宋柏藺，上來陪我聊天呗。”
宋柏藺在臺下：“……”
他看了眼旁邊憋笑的姜栀，無奈道：“我能把他話筒線拔了嗎？”
姜栀認真搖頭：“不可以。”
宋柏藺：“……”
他拿了個話筒，接上，遠程回答：“你爹在。”
“這讓我怎麽能不磕！！”
“這他媽也太好磕了吧！！”
唧唧哇哇暧昧的聲音又起來了，周傲沈懶腔道：“大家別誤會啊，我跟他只是父子關系。”
宋柏藺：“嗯，我是爹，他是我兒子。”
周傲沈嗤笑：“你也配……嘀嘀嘀。”
話筒出的聲音，這狗日的宋柏藺說不過來陰的。
周傲沈也沒了玩下去的心思，便下了臺。
他一下場便和姜栀邀功：“怎麽樣，我表現得好不好？”
不得不說，周傲沈是名副其實的熱場王子。
他只是随口說幾句話，和大家聊聊天，氛圍一下就上來了。
再加上今天周傲沈唱歌确實不錯。
姜栀笑：“我已經和柳璇姐說過了，剩下的事情她會解決，走吧，請你們吃飯。”
周傲沈瞥了眼宋柏藺：“請我就好了，他什麽也沒幹，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也配吃飯？”
姜栀笑：“別這麽說，宋柏藺的貢獻很大。”
周傲沈揚眉：“有我大？”
姜栀哄他：“好好好，那你待會多吃點，好不好？”
周傲沈這才開心了，完全不顧及同窗戰友的感受。
仿佛宋柏藺不存在。
宋柏藺：“……”
這嘴臉也是沒誰了。
姜栀似乎是怕宋柏藺尴尬，于是把左七也叫上了。
左七現在又不喜歡宋柏藺了，好一段時間沒見，她轉粉了一個偶像團隊身上。
但面前宋柏藺，左七這心又蹦起來了。
追星女孩的快樂就是牆頭多不怕塌房！
她喜氣洋洋：“宋柏藺！！”
宋柏藺：“好久不見。”
周傲沈怪裏怪氣：“你這朋友還挺好玩，我一個自家人站這理都不帶理的，明明之前還傲神傲神喊得親熱。”
姜栀：“……”
左七一僵，好在她自然熟，也不覺得尴尬。
“傲神，咱這不是轉牆頭到宋宋身上了麽，再說，自家人——你倆在一起啦？”
姜栀：“沒有！”
周傲沈挑眉，沒說話。
“那不就得了！”
左七挽着姜栀的胳膊，美滋滋的蹭飯。
姜栀找的是離比賽比較近的，環境幹淨看起來比較衛生的小飯館。
周傲沈吃得不算多，姜栀一看就知道這大少爺任性得很，吃不來這些。
周傲沈從小不缺錢，除了沒人管沒人愛，其他倒是沒人苛刻他。
進了PUT後，PUT身為國內頂級俱樂部，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他。
這種小飯館不适合周傲沈，但周傲沈怕姜栀多想，還是勉強塞了幾口。
姜栀那麽了解他，怎麽會看不出他的勉強。
她默默看在眼裏，卻也只能當沒注意。
又是一道現實，明晃晃的告訴她——
看啊，你們是多麽的不合适。
你們是多麽的不般配，你們不是彼此的良人。
所以，放過自己吧。
放下心結吧。
今天過完，周傲沈就要走了。
他們或許，可能。
再也不會相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