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月光·一(be慎買)
上世紀中期,深秋的東北,表面的繁榮昌盛籠罩在一個看不見的陰影下,風聲鶴唳。
商染竹梳着當下年輕女孩追捧的發髻,身上裹着一件老舊毛邊的黑色風衣獨行在人來人往的繁華大街上,警笛聲習以為常的響起,由遠及近。走在路上的人早就習慣了般自覺地讓開了馬路,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
在這個近乎讓人麻木的時代,沒有人會在意商染竹黑色衣袖上染上的不易察覺的血跡。
警車飛速的駛過,朝着不遠處的歌廳去了。
那裏剛發生了一件令人窒息的密室殺人案件,沈家三爺沈欽如尋常一般來這裏尋歡作樂,點來的歌女敲了幾次門都不見有人應,侍者撞開門卻發現沈欽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割喉殺死在了包間裏。
動手的人幹淨利落,用的是沈欽身上的刀,走的時候沒有一點痕跡,窗戶門都是緊鎖的。
沈家是東北商界有名的大家,做的是貂皮服飾生意的,手段毒辣,做事不留後路,近乎壟斷了整個市場,是所有人都想巴結攀附的對象。
但比起沈家的生意,大家更感興趣的還是沈家當家人沈夫人的獨女沈聽筠。
這孩子從小就是被嬌養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的是極美,烏發如夜,膚若凝脂。不過相傳,沈家大小姐有某些頑疾,即使分成了Alpha,身子也是弱的不得了,活不過二十五歲。
不過這都是些市井之詞,一句真話裏攙着十句假話,人雲亦雲,越傳越假。
“哎呀,你說這個沈家還不給這個大小姐找個Omega延續香火啊,這可都二十了,沒幾年活頭了。”
“我說姐姐,你莫不是想要你家孩子去吧,你孩子這個臭魚味的Omega,人家也看不上啊。”
街邊上幾個女人坐在時興的咖啡館外扭捏着喝着下午茶,那個簪着一只素銀簪子的女人打趣着,引來了周圍姐妹的一片笑聲,一張張抹着濃重胭脂的臉上擰出好幾種做作的笑臉。
路過的商染竹不覺的擰了一下眉頭,加快了腳步。
在臨街的一個巷子口商染竹拐了進去,安靜無人的巷子裏回蕩着她矮跟高跟鞋敲擊石板磚的聲音,而後她在一扇看起來有些破舊的棕紅色門前停下,沒有敲門,反而是到了一側牆前,一助力就輕巧的翻了過去。
院子裏坐着一個穿着紅色絲絨繡紅梅旗袍的女人,海藻般卷卷曲波浪的長發擋着她半張側臉,纖細的手腕露着,骨骼分明的手裏攥着一直黑色金邊的鋼筆,正在寫這些什麽。商染竹的突然出現,害得她手腕不由得抖了一下,尖銳的鋼筆頭劃破了紙張。
女人有些氣,純白的臉上如火一樣燒起來,把就要寫完了的紙撕了下來,揉成了團朝商染竹擲去,“怎麽又不走門。”
“習慣了。”商染竹冷着一張臉,不見有表情的回答道。
“都打點好了,今晚菊媽會來帶你去見沈家的人。”女人講道。
商染竹只嗯了一聲,不想再跟女人多說什麽,筆挺着身子朝屋裏走去。
剛過了春節的日子裏還是冷啊,院子裏沒多少東西,風一吹起來,打着人抖。
臨走了一半,女人伸出無名指上帶着一枚綠寶石戒指的手來,拉住了她,“這次任務結束後,我帶你跟筱筱去南方過春節,暖和。”
商染竹僵冷的臉更僵了,把手臂從女人的手裏抽了出來,冷冷的回絕道:“不用,我想去就自己去。”
說罷,也不給女人挽留的機會,一個人徑直走進了屋子裏。
屋子裏燒得暖和,把商染竹臉上的寒冷一通融化,原本如刀似劍的眼睛流出了些溫柔跟悲涼。
她拎起座在爐子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假裝無意的暖着手,偷瞧着院子裏的女人。
剛才寫壞了的東西女人又彎腰重新拾了起來,将将露出來點的太陽把光帶在她背上,窄胯細腰,如火一般熾熱張揚,最誘人的美麗不過如此。
只是,女人拾起東西後,有些別扭的踩着一雙矮跟小皮鞋走回了石凳上坐下。
她的腿是瘸了一條的,是去年跟商染竹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掩護她被打傷的。
也是因為這件事,商染竹一直如寒冰般的心融化了一點點。
女人是個Alpha,商染竹也是個Alpha。
Alpha本就比Omega各項體能都要優異,幹他們這一行的基本上都是Alpha。
商染竹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在一個快要凍死人的冬天被組織裏的頭帶了回去,悉心培養,是組織最頂尖的特務。
她不知道自己做這些是幹什麽,不知道自己效忠于誰。
她做這些,只是為了活下去。
女人跟商染竹不同,她是組織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家的女兒,心機頗深,手腕了得,是商染竹的搭檔更是她的上司。
兩人搭檔了有幾年了,去年女人結婚了,毫無預兆的跟救治她這條瘸腿的Omega護士。
說是毫無預兆,其實商染竹也早就有所察覺了。
只是自己一直不想承認罷了。
她嫉妒那個跟女人結婚的Omega,差點把她殺死。
她還記得那天女人破天荒的揍了自己,她血腥味的信息素爆了一天臺,充斥着商染竹本就流血不止的口腔。
“商染竹,你這不是喜歡我,你這只是Alpha的占有欲在作怪,你跟我這些年,你以為我是你的了,可是我不是。”
“你會找到自己喜歡的那個人的,就像我今天這樣願意為她豁出一切去。”
那天是整年裏最熱的一個天,商染竹呆在高樓的天臺上烤着太陽,卻如墜冰窖。
一陣寒風吹來,商染竹心上一陣絞痛,翻落在床上,疼醒了。
一聲輕笑從她頭頂傳來,緊接着是女人熟悉的手掌覆在她肌膚上的感覺。
電流穿過商染竹的大腦,她噌的拍開女人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幹什麽?”
女人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而後恢複自然的給商染竹指了一下門口那個穿着又厚又破的大棉襖的老女人:“該走了。”
商染竹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她該去執行任務了。
商染竹“嗯”了一聲,穿上女人早就給她準備好的藍色筒子襖,拿着一個昂貴又有些破舊的老牛皮箱子,跟着菊媽走了。
女人跟着出了屋子,在門口站住了。她的旗袍盤口沒有都系好,領口半垂着,露着裏面白色的絲綢吊帶裙,風情萬種又像是無意般的靠在門上。她漆黑的眼瞳緊盯着上了那輛嶄新锃亮的老爺車的商染竹。
這個小崽子,就一眼都不回頭看自己。
“喂。”女人還是喊着了商染竹,像往常一樣叮囑道:“好好的回來。”
商染竹上車的動作停住了,她扶着門框,梳着一個小頭發髻子,倔強的眼睛盯着女人看了好一眼,像是要把她這幅樣子刻進骨子裏般,久久才回了一句:“知道了。”
而後商染竹不知道輕重的關上了車門,“砰”的一聲響,在這個寂靜的夜裏尤其的令人難受。
商染竹倔着不回頭,一旁的菊媽倒是回頭看了一眼,女人火紅的旗袍一直燒在夜裏,随着車子的駛離慢慢消失了。
“既然已經離了家,就不要念了。你也應該知道那沈家是大戶,要是真的挑了你留下,也不會虧了咱不是,那沈家小姐肯定也不是難相處的,聽說啊她……”菊媽按照往常買人的章程,寬慰道。
商染竹的眼瞳輕顫了一下,她哪裏有家啊。
但還是點頭道:“我知道。”
初晨的日光溫和柔軟的落進沈家龐大的莊園子裏,盡管還是冬天,園子裏卻早早的被下人們打掃的幹幹淨淨,毫無蕭瑟之感。
巨大落地玻璃窗棂雕着精致的金花,挑高的穹頂上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燈,諾大的屋子裏,兩面相對的牆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房間的中央坐着一老一少兩個人,顯得格外渺小。
老的人頭發都花白了,消瘦的身形套着一件純黑體面的西裝,滿是皺紋的手裏端着一本全日文的書,他推了一下鼻梁上過大的眼鏡,看向一側在小聲閱讀的少女。
少女她身姿筆挺,穿着一條将她削瘦的身材全部包裹起來的古典系白色長裙,長裙有的放矢的修飾着少女曼妙的身材,勒緊着她平坦無瑕的小腹。
一頭如海藻般烏黑亮麗的長發,專門負責妝發的傭人将她的頭發盤成一個端莊的髻,別了一顆紅色的蝴蝶結在上面。
明豔活潑,卻又端莊優雅。
這就是沈家的獨女,沈聽筠。
教室一側的高門被敲響了,在安靜的教室裏格外明顯。一個穿的很是體面的老婦人推門進來了,“小姐,這邊還記得您說過貼身的傭人要親自來選,這就給帶來了。”
沈聽筠把書放到面前的架子上,帶着蕾絲手套的手招了一下,“叫她們進來吧。”
“這次就選了一個來,小姐您看,要是不滿意,就推了去。”老婦人說着,商染竹便走了進來。
晨間選人的時候,商染竹用了點手段,來的一批女孩子,就剩下了她一個。
“過來。”沈聽筠沖商染竹招了招手。
商染竹不是怯場的人,但她記得自己僞造的身份,低着頭,攥着手,扭捏的走到了沈聽筠面前。
到了面前,商染竹就聞到了一股從沈聽筠身上散發出來的幽幽的香氣。
香香軟軟,沒有大小姐的嬌蠻。
是商染竹聞過的最舒服,溫柔的。
“你叫什麽?”沈聽筠打量着商染竹問道。
“我沒有名字。”商染竹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幹涸的一條河流。
她一天都沒有喝水了。
“喝點水吧。”沈聽筠說着就拿着一個雕着粉色薔薇花的白瓷杯子遞給了商染竹。
商染竹起先還有些愣,她從來沒有被人這般照拂過。而後在老婦人的提示下,才誠惶誠恐的接過了杯子,小心翼翼的喝了幾口。
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沈聽筠的味道的原因,這水喝起來也是香香甜甜的,像是有人放了塊糖進去,但卻又不真的是糖果甜。
“好喝嗎?”沈聽筠毫不掩飾的盯着商染竹觀察着。
這個小孩面黃肌瘦的,唯有一雙溜圓的眼睛如小鹿一樣清澈的打動人心。
沈聽筠喜歡這雙眼睛,非常喜歡。
商染竹擡起頭來想回答沈聽筠,卻發現她一直在看着自己,不知道怎麽的心上就“咚”的一聲,跳的讓自己心慌。
“就她吧。”沈聽筠對老婦人講道,算是定下了。
商染竹跟在老婦人的身後離開了屋子。
她已經成功的混入了沈家,後面只需要尋一個時間,殺了沈聽筠就可以了。
這是她今年最後一個任務,做完這個,她還要跟着女人去南方過春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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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沒想到還有個番外,還是同人番外。還記得那個劇本《月光》吧,就是沿用的這個設定,我覺得還挺帶感的。
時代架空啊,abo的世界不要考究,大家就看一個樂呵,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