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柳郎, 今日一別不知他日可否再相見,你可莫要忘了我。”
“柳郎,今兒碧水湖旁的花開得正豔, 你若是能來, 輕輕幾筆便能勾勒出其中的美。我想你了, 想你的眉眼, 想你的玉面,更想你微風拂過卷起的發絲縷縷。”
……
剩下的幾張也就是以“柳郎”二字開的頭, 這又是原主寫給哪個情哥哥的!還我想你,想你的眉想你的眼,唐詩現在只想原主死得再慘烈點!
話雖如此唐詩還是撿了剩下的幾封一一看過去,美名其曰學學真正的古代人是如此文藝表達思念之情的,提高文學素養。
“詩兒, 這是我剛剛讓丫頭們給你買的茶果子,就你愛吃......”
思女心切, 對着自己女婿那塊木頭疙瘩又甚是無趣,老國公未糾結多久便不講究待客之道将嚴子墨丢在客廳裏,還小氣地摟了一盤子茶果子去瞧自家乖寶。
原主自小沒娘,老國公也是不易, 朝堂上謹言慎行, 回了家還要對愛女傾注所有的愛,是以原主都到了快要婚假之時老國公還是出入原主閨房,只是一般沒什麽事老國公也不會去。
他有小半年沒見到自家寶貝女兒了,不肖半日寶貝女兒又得跟着姑爺回去, 老國公哪裏還顧得上什麽了。
“呀……”
唐詩卸下防備正看得入迷, 老國公的一聲詩兒驚得唐詩一個哆嗦,她輕“呀”了一聲, 手腕下意識一抖,手中信紙便飄紛紛揚揚落了一地,卷起一絲灰塵。
老國公尚未看清那是何物,唐詩已經飛快地蹲下身子一張張地拾起收進袖子裏,但還有幾張零零散散地落在角落裏。
唐詩急出了滿頭的汗,手下的動作也絲絲慌亂,原主這是多思君成狂啊,都快寫成話本了,她根本撿不過來!
老國公一看,不就是幾張紙嗎,他連忙勸道:“詩兒你躺着,爹來給你收拾!你快快躺着,吃點茶果子,剩下的爹來!”
老國公可舍不得讓自己寶貝女兒受累,連放了托盤大步過去,堪堪停在一張信紙前。
“爹!”唐詩的一聲大喝鎮住了老國公,唐詩穩定下情緒道,“您別動,我自己來,您去堂屋歇着吧!”
唐詩話未說完,那張薄薄的,聯系着唐詩小命的信紙就已然夾在了老國公的兩指之間,老國公邁了一步,又拾起了落在他腳邊的另一封信。
唐詩愕然,好半晌說不出來話來,眼也不眨地瞧着老國公手裏的那兩張紙,亂了拍子的心跳聲越發慌亂。
“這孩子,都是嫁了人的人,還像個小孩兒一般不讓人省心!”
老國公說着俯身一把拽過了唐詩手裏的信紙,唐詩沒有防備,就只來得及攥了個角,旋即眼睜睜地看着這些信紙落在老國公的大掌中。
“爹……您放在桌上吧,我自己收拾就好。”唐詩背過手,兩手糾結又煩躁地絞着手裏的帕子,語氣也略微急迫。
她怎麽有種當年初中情窦初開給喜歡的小男孩寫情書被自家父母抓個正着的慌亂!
還好老國公只是拿了沒有窺探,唐詩勉強安慰自己先別慌,待老國公走後她就趕緊燒了這堆“罪證”……
老國公察言觀色,故意逗她:“乖寶,怎的這般緊張是不是裏面寫了什麽小秘密不告訴爹啊?”
唐詩卻驀地僵住了,咬着唇眉頭緊鎖,腦子裏飛快地合計該怎麽回答才不會太脫離原主人設。
老國公一捋胡子,感覺此事不簡單,他自己女兒他還是了解的,一心虛就好咬唇不敢看他。老國公将視線定在手裏的一沓信紙上,目光一緊,旋即一手飛快地上下翻弄了兩下。
唐詩回過神來,心道不好,急得直在老國公面前跺腳,而後驚呼出聲:“哎哎哎!爹,爹!您別看啊,這都是我,我在路上撿的!”
老國公沉了聲音喚了她一聲“詩兒”,唐詩定在原地,要說的話都卡在嗓子眼裏,不敢再随意插話。
老國公難得目光陰沉地瞧了她一眼,手裏的一沓信紙在他手裏翻了一遍又一遍,入目一個個的“柳郎”看得老國公眉頭緊鎖。唐詩察言觀色,老國公的喘息越來越重,眼見有暴怒的趨勢。
不是說老國公對原主百依百順,寵到無法無天的嗎,她連這個最後的盾牌都要失去了嗎?
老國公一聲嘆氣:“柳郎柳郎,又是柳河那個窮書生!”
老國公說罷一掌将那一沓子信紙拍在桌子上,“砰”的一聲,唐詩不由得跟着顫了一下,低眉順眼跟在老國公一旁站着,也不敢言語。
自老國公的話裏唐詩掌握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原主信裏所傾慕的“柳郎”,便是原主嫁給嚴子墨之前藏在心裏的那個白月光,也是唐詩燒了的白帕子的主人。
老國公少見地動了怒,坐在凳上吹胡子瞪眼,不一會兒還是心軟了對着唐詩又是一頓苦口婆心。
“詩兒啊,爹同你講過了,他就是個成不了氣候的窮書生,讀書畫畫的錢還要靠你接濟,這樣的窮書生爹怎麽能放心把你嫁給他呢!”
“你這不是要爹眼睜睜看着你受罪嗎!”
原書裏這原主白月光也是極命苦的一個人,家徒四壁學業不順,活了不到二十五便肺痨而死,作者只一筆帶過着墨不多。
要是老國公當真一時心軟将原主嫁給柳郎,那唐詩可以選擇穿過來的第一天就自我了斷了。
是以唐詩瞧着老國公,真心實意地說道:“爹的苦心詩兒都懂得,詩兒也很滿意現在的日子,不敢再有別的想法。”
老國公連連側目看她,最後重重地嘆了口氣。
“詩兒啊,爹知道你在婚事一事上一直對我有怨,可爹是真的不能看你去過那窮日子啊!”
唐詩乖巧地點點頭,她也不能允許自己穿成一個寡婦。
看了眼四周,老國公忽然壓低聲音道:“乖寶,這信……姑爺也沒看到吧!”
肯定沒有啊,連她自己都是第一次見。
見唐詩搖頭,老國公舒了口氣,他也是男人,自然知曉嚴家那小子看了心裏該有多窩火,那他乖寶這日子怕更是水深火熱。
“這信我給你收了,你莫再去想那個窮小子!姑爺那裏你也莫要過于放肆,你爹我啊……都快沒臉見姑爺了!”老國公一甩手,眉間憂愁之色可見。
“知道了,爹。”
唐詩忙不疊道,老國公果真對原主疼愛,處處為原主着想。
老國公話鋒一轉,神情一變,又道:“詩兒,府裏你那個婆婆,可有欺你?”
唐詩剛一搖頭,旋即又想起那惡婆婆說了話不作數,還要逼她變出個孫子給她的窩囊事,便又輕嘆一聲,憂愁地點了點頭。
唐詩嗫嚅道:“有一事還望爹爹相助。”
老國公定睛一瞧,看來自家寶貝女兒這受的委屈還不小啊,嘴撅得都可以挂油壺了。
***
堂屋的下人只婢女幾人,不見主人,嚴子墨惬意地安坐于椅上呷了口茶,茶是好茶,唇齒間滿是餘香,嚴子墨喜茶,又呷了一口,看得黑虎直心急。
“爺,您怎麽還坐得住啊……”
黑虎早就繃不住了,他一早看出來了,那什麽德高權重的國公大人根本就瞧不上他家爺!送的禮物國公大人看都不看,才剛在堂屋和他家爺才言語了幾句便将他家爺丢在這裏不聞不問,這麽大堂屋連管家都不在,就剩幾個小丫鬟在這處服侍,這算是什麽窩囊事!
見幾個丫鬟隐隐向他投來目光,黑虎一個兇狠的眼神吓得她們再不敢擡頭。
嚴子墨擡了眼淡淡地瞧了黑虎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說落人口實。
他就不信,那疑心不淺的老狐貍還真就會這麽放心地把他丢在堂屋裏,只怕是暗處還有些什麽人在觀察他一舉一動吧。
不一會兒,那位跟在老爺身旁的老人便急着步子前來,見到嚴子墨先是一個拱手行禮,賠禮致歉。嚴子墨起身回禮,禮數規矩面面俱到。
“姑爺見諒,見諒啊,老爺這是有些話要和小姐言語呢,這飯再有一會兒就好,不如姑爺先移步?”
黑虎不滿地立在嚴子墨一旁,這老頭倒是和國公大人一樣的愛敷衍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這是上門乞讨。
“那勞煩老人家帶路了。”嚴子墨淡淡道,跟着管家身後,黑虎連忙跟上。
***
原主口味偏甜,又厭那股子辣味,是以這滿滿登登的一桌子菜色竟沒有一道不是甜口的,而身旁的幾個小丫鬟還在一道道地往桌子傳。
唐詩也喜歡甜口的,辣的吃不慣,平時點的酸辣粉都是不加辣不加醋的,這一桌子甜膩膩的菜看得唐詩直咋舌。
“來來來,詩兒,來口菠蘿飯,嘗嘗還是不是那個味!”
老國公熱絡地開了菠蘿,甫一打開一股子熱氣便徐徐飄出,裏面的米粒看着就軟糯,還泛着一股香甜味。
唐詩自然是滿意,但對面的嚴子墨臉色就沒那麽好看了,手裏的筷子拾起又放下,看着一桌子菜愣是下不了筷子。
老國公也不忘關懷嚴子墨,催促道:“賢婿也放開吃,今日團聚不容易啊,你可莫要跟咱們家裏人客氣!”
托唐詩的福,老國公現下對着嚴子墨也不是那麽強硬了,反倒是有幾分愧疚。
嚴子墨恭敬道:“多謝岳丈大人。”
唐詩恍然大悟,是了,嚴子墨口味重,喜辣,還曾在府裏雇過專門做辣食的廚子。
這麽一桌子甜口的,只怕嚴子墨要頭疼了。
唐詩瞧了嚴子墨一眼,倆人眼神撞了個正着,誰也沒有移開。
作者有話要說:
嚴子墨:吾與城中柳郎誰美?
唐詩真誠臉:君美甚!
嚴子墨:嗯,給你親親抱抱舉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