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
三種風格的搖滾曲最終會用在哪裏還不确定,趙樂菱倒是有興趣邀請金材煜給她的新項目唱一首,金材煜自然表示沒問題,音樂導演就給他錄了首小樣,帶着去找導演了。
導演那邊的問題也不大,趙樂菱跟金秉宇合作起來還蠻順利的,一開始對方還在跟CJ對接的時候就想跟她合作,後來換了制作方,還是來找她合作。
趙樂菱也喜歡對方的劇本,雙方的合作意願都很強,合作起來就很順。
相較于合作順利的《恐怖直播》同《道熙啊》的合作就有點波折,問題還不出在趙樂菱這裏,而是鄭在日。
當初李倉東想要讓趙樂菱以女主角的狀态創作一首OST并且演唱,後來她答應了,鄭在日不答應了。
鄭在日反對的理由裏,趙樂菱可以唱但她得用自己的聲音唱,而不是去cos女演員的聲線唱。
理由很簡單,複制別人的聲音這東西屬于奇技淫巧,偶爾當個特殊技能玩一下可以,但把這東西當正經技能就不合适了。
再加上趙樂菱自己的聲音遠比女演員的聲音條件好,為什麽要用女演員的聲音唱?
李倉東那邊的想法是為了讓歌更貼角色才那麽做的,鄭在日的想法是,趙樂菱自己也能唱的更貼角色,本身就是她的自作曲,只要曲子貼角色,一定是她的聲音更有感染力。
關于這件事趙樂菱本身并不在意用什麽樣的聲音演唱,兩者非得二選一的話,她當然是站在搭檔這邊。
但鄭在日不讓她介入這件事,他跟李倉東聊這個,立場很充足,就是站在音樂導演的立場去考慮的,加上趙樂菱的話,味道可能就會變。
因此,矛盾點主要集中在李倉東和鄭在日身上。而趙樂菱和這個項目真正的導演鄭朱莉都成了中立派。也就說兩個當事人被排開,別人在為她們掐架。
今天是劇組會議,音樂導演們過去碰頭,制作人和鄭PD又開啓到底怎麽唱OST的争執,趙樂菱則是在跟鄭朱莉聊給“道熙”創造的音樂。一間會議室,直接分成兩撥人讨論。
《道熙啊》雖然打着18歲以上才可觀看的限制級題材,故事卻沒有那麽限制級。
身為警察的李英男因為被曝光女同性戀的身份從大城市“下放”到小鎮。小鎮裏有個叫道熙的初中小女孩。
英男幾次見到這個小姑娘對方都在被人欺負,不是被同學霸淩就是被奶奶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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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她偶然路過女孩的家,看見女孩在被一個男人毆打,趕忙上前制服了那個男人,帶回警察局得知,這個男人是女孩的父親。
局裏的同時跟英男講,這裏不是首爾,我們是個小地方,小地方父母打孩子天經地義,讓英男不要多管閑事。
本來就是被“下放”來的英男确實沒有多管閑事的資格,也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多管閑事,可一次深夜,道熙滿身傷痕的按響了她的門鈴,她就沒辦法見死不救。
這一救仿佛讓道熙誤會了,少女和女人就有了糾葛。
電影名之所以是《道熙啊》不單單是指電影真正的主角就是初中的小女孩,還因為這個被虐待着長的的孩子,本身就是整個故事裏最核心的人物。
她先用計殺了奶奶,随後又因為誤會英男要離開用錯了方法想留下她,誣陷她猥亵自己,孩子以為這樣英男就會留下不走。
發現自己搞錯反倒會讓警察把英男抓起來後,道熙為了救英男出來,又誣陷父親強暴自己。
她還對警察說是父親威脅自己去誣陷英男的,即洗清了英男的罪名,也讓父親背上了殺母和強女的罪名。
故事本身并不複雜,也不是什麽推理片,主要呈現的是人性這一詞。
鄭朱莉的劇本裏對感情的描述很克制,想要把更多的思考留給觀衆而不是在影片裏爆發。
她對配樂的要求也是如此,整體風格就偏壓抑,導演就不喜歡音樂太激昂,怕會突兀。
但在“道熙”這個角色上,鄭朱莉想要體現角色的陰郁和炙熱,那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道熙對英男是一片赤誠,她所做的一切即是為了逃脫地獄一樣的家庭,也是為了能跟英男在一起。
偏偏她還是個孩子,誰都講不清她想跟英男在一起的出發點究竟是因為愛還是小孩子的獨占欲。
“我想要傳達更偏向于孩童的執拗。”鄭朱莉講完湊近趙樂菱壓附耳告訴她,“李PD更想要傳達孩童之愛的純粹。”說完退回去,給她個眼神讓她自己領悟,“你能做到嗎?”
趙樂菱能做到‘孩童的執拗’也能做到‘孩童之愛的純粹’,但這兩個要結合?
她覺得有點困難。尤其是在導演的話語權沒那麽強,制作人的話語權過強的時候,就相當于她有兩個老板,她的搭檔還正在跟其中一個甲方掐架。
掃了眼桌對面“聊”的熱火朝天的男人們,趙樂菱踩着轉椅背對會議桌面對窗戶,拍拍導演的椅子扶手讓她也轉過來,再湊過去小聲問她,“我可以試試結合你們都想要的,但很難做到你們都滿意。如果我去做李PD滿意的您就算不滿意也不太好說,還不如我做您滿意的,就怕..”
‘道熙啊’的項目更普通項目不一樣,跟其他項目對接,趙樂菱只要搞定導演就行。南韓的電影是‘導演中心制’一切都聽導演的。
可這個項目的制作人是李倉東,資金是他拉來的,團隊是他組起來的,可以說項目能組建是李倉東看上了鄭朱莉,而不是制作方給導演搭建的團隊,制作人只負責服務導演。
在這個項目裏,作為制作人的李倉東話語權是壓過純新人的鄭朱莉,趙樂菱就需要确保自己要根據哪個老板的要求出曲。
有介于鄭在日跟李倉東已經掐了半個月都沒掐出結果來,趙樂菱就打算争取鄭朱莉當隊友。
鄭朱莉卻沒辦法給她肯定的答複,也是實話實說,“如果你真的能作出我驚為天人的曲子,我的當然可以幫你跟PD講。但你我都知道,音樂和電影一樣,沒有所謂的非怎麽樣不可。再好的電影都不可能成為唯一,再好的音樂也一樣。”
“你如果太偏向李倉東老師的要求,我确實哪怕不那麽滿意也不會多說什麽,但我會讓你改,改到我也滿意為止。
我确實更想你偏向我的喜好,可老師不滿意,我們誰都不能說他的不滿意就不對啊,還是能中和更好,尺度得你自己把握。”
面無表情看着對方的趙樂菱很想吐槽,姐們你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鄭朱莉聳肩攤手,這話就是實話,那怎麽辦呢?
涼拌。
制作會議沒開出什麽結果來,兩位音樂導演打道回府。鄭在日要跟李倉東死磕,進門就去琴房待着,趙樂菱想的是與其自己跟他們磕,不如讓他們內部掐架,她抱着筆記本去了工作間。
兩人各幹各的,午飯吃一起出來吃飯,簡單對一下雙方的工作進程,再次分開。
等晚上,趙樂菱抱着搞事情的心作了三首曲,拿去給鄭在日聽,聽的鄭在日也很想搞事,拉着她進了錄音棚。
又過三天,制作組再次碰面開會,這次趙樂菱先上,放出三首曲子讓大家試聽。
三首都是以鋼琴為主調,第一首偏輕音樂,淡淡的哀傷,更多是舒緩的,很柔和,很幹淨;
第二首就有點微妙,有些陰郁,像夏日森林裏的雨幕,聽着有些危險。
第三首是得到導演組投票最多的,也就是所謂的融合,不像是喜歡第一首的覺得第二首有點過,也不像喜歡第二首的覺得第一首差那麽點意思。
第三首大家聽着都不錯,偏偏制作人和導演都不想選第三首,理由是第三首太平庸,反倒沒有第一首和第二首有特點。
音樂人們也是這麽評價第三首的,第三首是大家都會喜歡但沒人會特別喜歡的那種,不出錯,很大衆,就是沒特色。
音樂人們也很确定,第一首和第二首,會讓制作人和導演争起來的。
制作人和導演确實争起來了,很溫和的争執,導演尤其委婉,每當說第二首如何好之前,都先表示第一首也沒什麽不好。
制作人相對直接點,說的是第一首比第二首更符合電影想要傳達的氛圍。
制作組內部你來我往的争哪個更好,音樂導演就摘出來了,鄭在日給趙樂菱使了個眼色,兩人偷摸溜出去,趙樂菱陪鄭在日去吸煙區抽煙。
一路上鄭在日都在笑,即笑趙樂菱“蔫壞”也笑他還留着個殺招沒放出來,等下就去幹掉李倉東,再借此把片尾曲(趙樂菱的二選一)定下,此後就能順起來了。
争論半天也沒聊出個大家都滿意的結果來,外行準備詢問內行的想法,才發現音樂導演們不見了。
助理跑出去找人,再進門的音樂導演們表示他們只負責出音樂,怎麽定你們說了算。
以及,我還有首歌沒放呢。
鄭在日詢問大家,想不想聽聽第四首。
第四首就更特別了,這首沒有任何樂器搭配,純人聲,還是做了特殊處理的女聲吟唱。起頭是輕飄飄的波浪聲,水聲一波一波帶起呢喃的女聲。
那聲音很妙,時遠時近,你說她遠在天邊,她就真的在海得盡頭,你說她近在眼前,她就真的附在你耳邊。
這一首很短,一共就四十三秒,非常快的就放完了。
音樂一停,鄭在日還沒問大家感覺怎麽樣,李倉東手一伸再度按下播放。
四十三秒後,第二次停下的,鄭朱莉探身伸手,第三次按下播放鍵。
一首四十三秒的人聲吟唱,前前後後播了得有十分鐘,不停的有人湊到電腦前重新按下播放鍵。
放了不下于十次的歌總算停了,還是不用“創作”這首歌的音樂導演說什麽。
李倉東擡手問大家,“過不過?”
齊刷刷舉起的手代表了所有人的支持,鄭朱莉支持到用手肘怼趙樂菱,讓她,“學一學,看看人家!”
趙樂菱假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你以為歌是誰的?”
“你寫的?”鄭朱莉表示懷疑,“你之前的C曲(第三首,只是小樣沒有歌名,以ABC區分)也太..”頓了頓,“B曲還是不錯的。”
聽到她們講話的鄭在日就笑,“那是我們兩的曲,唱的人是她,女聲是她錄的。”
“她錄的?”李倉東驚訝的看向趙樂菱,“你唱歌那麽好怎麽不說?”
鄭在日就很直接的吐槽,“我一直在說啊,是您非得讓她用什麽女演員的聲音。她自己的聲音就是最好的,這話你讓她自己怎麽說,專門跟您說,我唱的更好?那多奇怪!”
多少有點尴尬的李倉東試圖解釋,“我這不是想要《白光賢》的效果麽..”
“那我們就先把人聲定下。”鄭朱莉幫忙岔開話題,拍了下趙樂菱的手臂,“人聲就這麽定,大家沒意見吧?”
得到組團肯定的答案後,再繼續之前沒有定案的問題,“A曲和B曲,怎麽說?”轉向鄭在日,“你們更偏向哪個?”
鄭在日說“A”;趙樂菱說“B”。這也是他們商量好的,不參與導演組的掐架,他們只是音樂人。
音樂人抛棄始終沒有掐出結論來的導演組,歡歡樂樂的回去做後續曲。反正最煩人的都已經跟他們沒關系了。
趙樂菱作曲的速度一向快,鄭在日主要看截止時間。類比的話,前者是在暑假剛開始就會把作業先寫完的好學生,後者是重度拖延症患者。
原先兩人說好,二十首曲子一家一半,可趙樂菱一個禮拜搞定了十首,連編曲都做完了,鄭在日第一首還沒寫完。
說起來雙方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但他們是第一次這麽合作,趙樂菱就對鄭在日很無語。那家夥還舔着臉找什麽靈感不夠的理由,不夠個毛毛!
“你前兩天跑去跟樸哮信露營的時候,我問你弄的怎麽樣了,你跟我說快了,這就是快了?”趙樂菱叉腰怼豬隊友,“你快哪了?!”
隊友可無辜了,“我們又不趕時間,截止日期在三個月後,三個月後我一定能出來。”舉手,“我發誓!”
“廢話,三個月後你當然能出來了。三個月後你再出不來我們能拆夥了!”趙樂菱放下手往沙發上一倒,“可你也太能磨蹭了吧,為什麽非得拖到不能再拖才做事?”
“那樣更有靈感?”鄭在日說的自己都不信,但他看趙樂菱更不信,就試圖在騙別人的基礎上順帶騙自己,“真的,截止日期就是靈感爆發期,我們上次合作,我就是截止前兩天搞定了十五首歌,我都沒想到我那麽厲害!”
趙樂菱不想跟他聊天,“我這裏已經弄完了我跟你講,我要主攻《恐怖直播》,你既然非得拖到最後一天,那對接的是都是你去。”
“行啊-沒問題——”鄭在日比劃了個“OK”再問她,“我跟哮信哥約了去濟州島,你去嗎?”
“你還要去濟州島?!”趙樂菱抄起靠枕砸過去,“工作!!”
工作呢,鄭在日決定去濟州島回來再工作。他的新理由是,《道熙啊》在海邊的小鎮拍,他是去海邊采風的,尋找靈感,不是玩!絕對不是!
趙樂菱才不管他是不是,她只是警告搭檔,最遲一個月,她至少要看到五首歌,不然大家就拆夥!
搭檔很是郁悶,為什麽兩個月的截止期到她這裏直接砍半?趙樂菱表示,因為我們要賺錢!
隔了兩天,鄭在日跟樸哮信見面,在對方問他趙樂菱怎麽沒來的時候,瘋狂吐槽趙樂菱想錢想瘋了,提前出曲也不會讓他們合約金變多啊,想什麽呢!
“你們提前結束一個項目的話不就可以接下一個項目了嗎?”樸哮信有些疑惑,“難道你們有時間限制,只能在某個時間斷接某個項目?”不應該啊。
鄭在日被問住,試圖掙紮,“那也沒必要趕那麽急,我是藝術家,需要時間沉澱才能出作品!”對!我是藝術家!
歌手懷疑的看着音樂人,“你知道我們講好的專輯做了兩年了吧?我到現在才錄了六首歌,五首都是趙樂菱的,你不覺得這個比例有點問題嗎?”
音樂人看天看地,還看手上的機票,就是不看兄弟,“那什麽,到點了,我們要登機..你幹嘛?”
揪住他衣領把人往外拖的兄弟回答他,“關你小黑屋!”
飛往濟州島的飛機上并沒有搭乘想要去采風的音樂人。倒是趙樂菱的工作室裏除了她的搭檔之外還多了個歌手,工作室的主人卻不在。
鄭在日跟抓住趙樂菱什麽把柄一樣,打電話質問趙樂菱,是不是瞞着他偷摸出去浪了!說好的一新工作的工作狂呢!你個騙子!
騙子沒講話,聽筒裏傳來一段超嗨的架子鼓聲。鄭在日聽完有點嗨,問她在哪呢,聽她說去找金材煜了,瞬間就蔫了。
“你去錄歌啦?”
“不然呢?”
“沒事,您忙-您忙啊——”
趙樂菱丢開電話嗤笑一聲,站在麥克前的金材煜問她是誰,聽她說是鄭在日,好奇怎麽不叫過來。
他們連帶樂隊成員,一起在為樂隊的新的迷你專輯錄音,趙樂菱答應給金材煜當這張專輯的音樂制作人,趙PD的兼職非常多,這只是其中一個。
之所以沒在趙樂菱的工作室錄,是她那邊的錄音棚空間不夠,不足以讓整個樂隊都進去,就另外找了個棚錄。
關于讨厭的拖延症患者搭檔,趙樂菱不想聊,揮了揮手讓他們繼續。
錄樂隊跟單純錄歌手不太一樣,主要的問題就是人多,樂器多,一個出問題整段都要重來。
趙樂菱是半摘耳機給他們錄,錄的自己分分鐘處于爆炸的邊緣,搖滾真的太吵了!
但音樂足夠嗨,也足夠爆,她的爆炸就不單是被吵的想爆炸,還是被音樂帶的嗨起來。
樂隊的人嗨不起來,尤其是鼓手。趙樂菱的耳朵太尖了,鼓聲哪怕有一點瑕疵,是整個樂隊都聽不太出來的那種瑕疵。
但她就是能聽見,聽見就要暫停,暫停就得重來,鼓手被折磨的才是要爆炸了,可惜他不敢爆,也爆不出來。
起初鼓手是質疑過制作人是真的聽出來不對還是過度敏感。但制作人在他同樣的地方錯了三次後,讓調音師單把那段截出來再拉長放慢,讓他自己聽。
這下不止鼓手聽出來了,樂隊的人也都聽出來了,此後的搖滾男們都很老實,制作人說啥是啥,人家更厲害,自己沒人家厲害,可不就得老實點麽。
一首歌從下午一直錄到第二天清晨,這首歌才算錄完。這次的他們的迷你輯一共五首歌,趙樂菱出三首,其中一首是她和鄭在日聯合作曲,靈感來源是李次長,詞是金材煜,哥特死亡金屬,艹翻世界的一首。
另外兩首是她和金材煜一起作曲,詞是樂隊的吉他手填的,還有兩首就是金材煜自己作曲。
由于趙樂菱是整張專輯的音樂制作人,她需要把控整張專輯的音樂。
除了自己的曲之外,金材煜的兩首曲子讓她更費心。他的曲偏日系的視覺搖滾,其中一首直接就是日語填詞,他也打算用日語唱。
一首歌用什麽語言去演唱對趙樂菱來說差別不大,她主要聽的是旋律,日系的視覺搖滾她不太熟悉,需要先豐富自己的曲庫,找到感覺才能更準确的去跟金材煜對接。
這導致趙樂菱的耳機最近被搖滾包圍,也被日語包圍了。她的耳機裏常年放的都是純音樂,各類鋼琴曲或者交響曲,一下子來這麽嗨的稍微有點不适應。而且她隐隐覺得,她好像被搖滾樂帶的脾氣有點不太好。
比如現在。
通宵錄音後一覺睡到下午才起床的趙樂菱接到了《馬醫》制作人的電話,電視臺為制作組獎勵了休假,制作人打電話來告訴音樂導演時間,讓她記得把工作空出來,跟他們一起飛吉隆坡去玩。
趙樂菱先是委婉的拒絕說工作排不開,抱歉去不了。制作人也是好意,說是難得臺裏大方一把,大家也都去,你要是能去還是去。
也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起床氣,亦或者就真的是被耳機裏的搖滾樂感染,趙樂菱直接回了句,“我沒開玩笑,時間不夠,去不了。”
說完覺得語氣不太好,補了句,“抱歉。”
制作人那邊沉默片刻,回了句知道了,挂斷了電話。
電話都挂了,趙樂菱就覺得此事就這麽過去了,她洗了澡換了衣服準備出門時又接到了《馬醫》導演的電話,問她最近是不是碰到什麽事了?
“沒啊,什麽事?”
“那你跟制作人鬧什麽?”
“什麽叫鬧什麽?”
“他說你飄了。”
“..飄了?”
導演講,制作人說趙樂菱飄了,飄的上下尊卑都不懂。趙樂菱很是迷茫,導演就說大概是誤會,我們約了吃飯,你要不要過來喝一杯道個歉?
搖滾樂還在耳機裏播放,放的趙樂菱只猶豫了半秒就說,“我不喝酒。”
“不喝酒怎麽了?”導演笑了,“不想來?”
趙樂菱“嗯”了一聲,導演再度笑開,“行,那當我沒說。”
電話再度挂斷,趙樂菱站在門口思索着要不還是去?不等她想好,曹成右的電話打來了。
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她第一次還沒接,第二通才接的,接起來就知道打電話的是曹成右了。
電話接通,就一句話。
“我是曹成右,長話短說。朱高萬(制作人)小心眼又記仇,你要是還打算接MBC的項目就來碰個杯。
哪怕就是端着茶杯或者果汁給他敬一杯也是個意思。要是你覺得我多管閑事,那當我沒說,挂了。”
就一句,一句說完直接挂斷,挂的趙樂菱差點沒把白眼翻出來,轉而打電話給搭檔,“MBC有個叫朱高萬的制作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有事?”鄭在日反問她,“要不你先等下我幫你打聽一下?”
趙樂菱倒是不用他幫忙打聽這個人,直接把前因後果跟他一講,再問他,“我不覺得我說了什麽過分的話,他覺得不爽,我就得去道歉?”
“說的人講什麽過不過分,那不是聽的人判斷嗎?”鄭在日回她,“那人年紀比你大不少吧?又是個制作人,你去端杯茶也沒什麽,不強求多個合作對象也不是非得多個敵人啊。”
愣怔片刻的趙樂菱呢喃一句,“聽的人判斷啊..”這話還真耳熟。
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麽的鄭在日以為她不想去,“真不想去就算了,不跟MBC合作也能跟別的臺合作,就算直接不跟電視劇合作對我們都沒損失,電影都忙不過來了,好項目多得是。”
趙樂菱笑嘆一聲,“我以為藝術家會說随你開心,結果你居然說減少敵人。”
“與人為善有什麽不對?”鄭在日笑她,“你還小嗎,哪有什麽事都能順你心意的。”說完想起來,“你确實還小,不樂意就算了,不去就不去。”
“謝啦——”
“既然要謝我來點實在的,我覺得一個月..”
“再見。”
跟搭檔‘再見’的趙樂菱,時隔一個半月跟曹成右‘再見’了。她見到去飯店門口接她的曹成右是尴尬的,曹成右倒是表現的很正常。正常的即沒有調侃她,你不是不想來怎麽還來了;
也沒有問關于《曹成右,你個傻逼!》的任何事。
這位正常的仿佛,他就是來接個人,普通同事。
曹成右既沒有跟她聊任何會讓她尴尬的事,也沒有跟她講任何交淺言深你等下要怎麽怎麽樣的話,更沒有全程沉默讓氣氛變的很尴尬。
他就是跟她閑聊,當好久不見半生不熟的人那樣,聊你最近都在忙什麽,我最近都在忙什麽。
聊的趙樂菱即覺得松了口氣,又有種莫名的憋屈。雖然是我說的我只把你當同事,還是項目結束後的前同事,可你真把我當前同事了?有點複雜,也有點作,但就是憋屈。
道歉麽,還是自認為自己沒錯的事道歉,确實很憋屈。
趙樂菱揚起笑臉雙手端着燒酒杯沖制作人敬酒,說着我年紀小不懂事您多擔待的話,說完仰頭幹杯。
對方卻端着杯子沒有要喝酒的意思,也不講話,就沖她笑,邊上的助理搭腔說道歉起碼三杯起吧。
已經喝了一杯的趙樂菱放下酒杯,笑容也有些挂不住,她來道歉是不想多個敵人。但非得多個敵人的話,她好像也沒必要在意。
“哥都幾歲了還跟小姑娘計較。”曹成右舉杯跟制作人碰了一下,“這年頭小孩子的脾氣可不太好,真鬧開了,我看你丢臉比較多,這孩子才成年呢,喝吧,人家可是推了李倉東導演來見你的。”
趙樂菱一愣,看到制作人和導演都詢問的看向她,她就笑笑,低頭當默認了。
“就你話多,顯得你們關系好啊。”制作人笑罵曹成右一句,幹脆的幹了酒,放下酒杯又打了下助理的腦袋,“跟PD道歉,這裏有你說話的份麽。”
連忙跪坐起身的助理雙手托着酒杯恭敬的跟趙樂菱敬酒道歉,趙樂菱剛要說沒事膝蓋就被撞了一下,反射性扭頭看向身邊的人。
曹成右又用膝蓋撞了她一下,這一下給她撞回頭了,就聽撞她的人講,“她那邊是提前約好的,也不能完全推掉,我先送她出去。”
再度拿起酒杯的曹成右用手肘當着對面人的面碰了她一下,示意她也舉杯,還笑着講,“小孩子不知道輕重,別弄得李倉東老師不開心,她不去休假是真的沒時間,哥就別計較了。”
制作人樂呵呵的舉起酒杯,“我幹嘛計較休不休假,這東西随便啊,不都看時間麽。”
伸手同趙樂菱碰杯,“你早說要跟李導演合作,我還得恭喜你呢。”
帶着“恭喜”的酒液入喉,曹成右就真送趙樂菱出去了,這次路上他倒是沒有特意避諱什麽,而是跟趙樂菱講,喝酒也要看人,助理下了你的面子,你就得自己把面子撐住,他哪來的資格跟你敬酒。
“這個圈子階級分明,劉在時那樣的只有一個。但就算是劉在時都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還是有人說他只是裝的好。
你如果能一輩子裝劉在時,那你就不用管跟誰喝酒跟誰不喝。但你如果不想活得那麽累,那就得把架子擺出來。”
“不然你懷抱金磚,多的是人想搶。你得證明你明确知道自己身懷寶藏,就昂着頭告訴所有想跟你分享寶藏的人講,你們先厮殺,活着的人才有資格接近我。”
來得路上曹成右的步速不快也不慢,出去的路上稍微慢了些也還好。
來的路上他說的都是無關緊要的閑聊,出去的過程,他說的都是很關鍵的話。
“天才會被人戴着有色眼鏡觀察,這東西是必然的,躲不開。你傲氣,人家才覺得你正常。你謙虛,比不上你的人當你虛僞,想利用你的當你好騙。”
“今天你要是不來,也就不來,大不了不跟MBC合作,不跟電視臺合作都行,你有了李倉東,以後就不會缺項目。鄭在日跟你合開工作室,你以後也不會缺項目。”
“可你既然決定要來了,不管你是為了少個敵人少點麻煩,還是覺得為這點事沒必要鬧。你來了姿态就不能低,哪怕是來道歉的姿态也不能低,你來道歉是給他面子,是想交個朋友為以後合作的可能,不是你低誰一頭。”
曹成右講的話在趙樂菱聽起來都是有道理但三觀詭異的話,什麽不好惹別人才不會惹;
善良一不小心就會被誤會成好欺負;
脾氣好只有在你真正走上高位時才是誇獎,還沒到那個位置呢,脾氣好也是好欺負的另一個名字。
他說了一堆有的沒的,說的趙樂菱基本能肯定,這哥沒有他之前表現的那樣,只把她當前同事。
之前的那點小別扭也就沒了,沒到準備跟這哥解釋一下,那首歌也不是單純就是罵他,它本來的名字應該是我原諒你了。
可不等趙樂菱解釋,自認為該說的都說完了,也到門口了的曹成右就示意她可以走了。
“我說的話想聽就聽,不想聽就當廢話。”曹成右轉身準備回去,又想起來,“那塊表要是不想要也別丢了,你可以寄回到我公司。”
趙樂菱一口氣沒上來給氣笑了,“送出去的禮物還有要回去的?”
“你想要就當我沒說。”曹成右沖她點點頭,“路上小心..趙PD。”
趙PD一個白眼翻出來,“你要不然就真的當我是趙PD,要不然就當我是趙樂菱,又是幫我說話,剛才還叨叨那麽多,又來這套幹嘛?”
“你他媽你是誰跟老子叽叽歪歪,你那麽閑怎麽不去拯救地球,內褲不敢外穿嗎?你個傻逼還他媽..”
“呀!”
“呀?”曹成右雙手插兜偏頭望着她,“詞寫的那麽好,不讓人講啊?”
趙樂菱心虛了,“不是我寫的詞,你都不看作詞人的麽?”
“看了,尹道賢和你。”曹成右表示他看的很仔細,“他的名字在前面,你的名字在後面。作曲是你,編曲是你,混音是你,連制作人..”
“大男人怎麽小氣吧啦的!”趙樂菱再度打斷他,“對不起嘛——”
小氣吧啦的大男人表示,“對不起就算了,我擔不起,趙PD天賦斐然。我入行到現在,換了幾個經紀人了,第一次有經紀人跟我講,別得罪音樂人,他們能寫一整張專輯罵你。音樂PD,我應該沒得罪你到,讓你專門寫一張專輯罵我的地步吧?”
音樂PD心虛的不敢看他,小聲嘟囔,“那就是一首歌,哪有一整張專輯那麽誇張,而且原本那不是罵你的歌,我用海妖賬號發出去的時候,搭的文字明明是我原諒你了。”
“那我就很好奇了,為什麽我原諒你了會變成你個傻逼呢?”曹成右對那首歌的詞熟悉到能直接背出來,剛才就背了一段,現在還可以,“你這種都不叫直男就是腦殘,你以為你誰啊,你..”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趙樂菱再度打斷他,這玩意兒為什麽要背下來!什麽毛病啊!
“我被罵了,被人寫歌罵,罵上了熱搜,我都沒要多生氣,就是覺得挺好玩,你脾氣夠爆的。
但我出道多少年都沒碰到過這種事,網宣的人跑到官站去控場,就怕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公司也收聲一句話都不說。我壓了所有質疑,等你一句對不起,結果你把我拉黑了。”
曹成右“啪啪啪”給她鼓掌,“幹得漂亮,趙樂菱,非常棒-厲害死了——”
雙手一合就要沖他鞠躬道歉的趙樂菱腰沒彎下去,曹成右按住了她的肩膀,先把人托起來,再問,“既然你現在想道歉,那我能不能提個要求?”
“什麽?”趙樂菱有些懷疑。
曹成右一樂,“那算了。”轉身又要走。
“別啊-說。”趙樂菱一把拉住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