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
《花開》一歌,曲的靈感來自于一個男孩子的告白,詞的靈感來自于成年男人的..
“話說,這個詞算告白嗎?”趙樂菱不太确定。歌詞麽,本來就是寫情的,一首情歌,詞寫的多暧昧都正常啊。
樸哮信不說是不說不是,而是反問,“你覺得呢?”
皺了下鼻子的趙樂菱不問了,不說拉倒,還是繼續錄歌吧。
不打算發行的歌是不用錄的太認真的,就是玩麽。但這首歌要發行,趙樂菱不清楚樸哮信是怎麽跟表智勳溝通的,總之後者給她發了短信說“花開”可以發行,前者的詞也寫好,作曲者和作詞者就準備把這首歌加進他們在籌備的專輯裏,未來會正式發行。
關于樸哮信的這張專輯,算得上是趙樂菱迄今為止的職業生涯中籌備期最長的項目了。
主要就是卡在歌手和另一個制作人都在兵役,兩邊見面的時間少的加起來一個月都沒有。
如今呢,歌手退役,另一位制作人也退役在即,偏偏又碰上趙樂菱忙起來。她即要每個禮拜都得給電視劇做後期,還得去跟CJ的人對接。
CJ有個新人導演培養計劃,之前崔成範讓趙樂菱先等等,等那邊來聯系你。
電視劇開播,主題曲和兩支OST都在音源榜上取得了不錯的成績,CJ還真來接觸趙樂菱了,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合作。
對方是專門到工作室敲門拜訪的,可以說是誠意非常足,也讓開門見到陌生人的趙樂菱有些詫異。
她以為崔成範說的讓她等,是他會找人去溝通這件事,她等結果就行,結果對方找上門來,不像是崔成範做了什麽啊,更像是團隊自己跟音樂人對接。
為此趙樂菱打了個電話給前輩,崔成範也有點意外,他還什麽都沒做呢,這東西不着急啊,趙樂菱手上的項目都沒接觸,着什麽急。
不過那邊團隊能自己找上趙樂菱正好代表了,趙PD在業內的認可度更高了。
崔成範還是讓趙樂菱別急,先等等,看看情況。趙樂菱就跟CJ的來人說,我考慮看看,沒同意也沒拒絕。
對方覺得既然沒拒絕那就有的聊,三天兩頭帶着電影企劃上門,每次來都帶那麽兩三部電影企劃,讓音樂人了解或者說“挑選”一下可能有機會合作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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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情況就是趙樂菱還在斷斷續續跟CJ的人對接中,沒徹底談下來,沒定項目,但雙方都默認基本肯定可以簽約,只等項目定下來。
趙樂菱忙,給樸哮信錄音就得抽時間。不過她沒把跟樸哮信錄音當工作,對她來說那更像是跟小夥伴一起玩樂。
首先樸哮信錄音根本不需要制作人做太多事,歌手本人足夠專業到能在制作人發現某句歌唱的有瑕疵時,自己就先停下來調整。
其次是制作人和歌手對于一首歌要怎麽錄沒有任何争執點,他們都理解對方想要什麽,跟自己要的一樣,自然就沒矛盾。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趙樂菱跟樸哮信或者鄭在日一起做音樂,那個‘做’就可以直接變成‘玩’音樂,純開心——
開心着開心着就碰到了沒那麽開心的。
午飯時間,兩人叫的外賣,去拿外賣的樸哮信還把放門口的一封信也給帶回來了,頗為神奇的翻動信封,還給趙樂菱展示,說你收到了挂號信。
“我上次收到這種東西還是法院寄來的。”樸哮信把那封信遞給趙樂菱,“你這個肯定不是法院的,這年頭還有人寫信?粉絲啊?為什麽寄信人的名字叫‘對不起’?”
趙樂菱“呵呵”一聲,吐出一個名字,“曹成右的道歉信,那哥腦子有問題。”
“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拆着外賣包裝的趙樂菱無視那封信,秉持着既然樸哮信都已經知道了歌是誰唱的也就沒瞞他,從頭跟他講曹成右有多讨人厭,非得讓她唱歌。
唱也就唱了,唱完還澄清,當初講好他自己認下的,現在熱搜都上去了,認毛毛認,騙子!
拒接騙子電話的妹子讓曹成右發現她真的生氣了,就開啓了古老的道歉模式,寫信,還是手寫信。
“你不知道他多腦殘,你說你都已經寫信道歉了,這件事也不能完全說就是他的錯什麽的,我都想着算了就算了。
可你知道信裏寫什麽嗎?他跟我叭叭叭在那分析,這件事對我的益處,搞得好像我還得感謝他一樣。”
趙樂菱兩手用力,“啪”的一下掰開連在一起的一次性筷子,想起來這件事還是很氣,“他想給我當爹..不對,應該是說他想給我當哥,也得問問我願不願意叫他一聲哥啊,寫一堆有的沒的來還不如不寫!”
聽完前因後果的樸哮信更疑惑的點在于,“什麽叫你讨厭唱歌?你怎麽可能讨厭唱歌?”
尴尬半秒的趙樂菱心虛道,“是他誤會了,我沒有讨厭唱歌。”
“那你生氣的原因是什麽?”樸哮信更疑惑了,“是用他的聲音不是用你自己的聲音唱?”
更心虛的趙樂菱拒絕聊天,“我們還是吃飯吧。”
飯繼續吃,話題到此為止,飯前進屋的信是在飯後拆開的。信裏的主要內容就是勸趙樂菱放開自己,唱歌有什麽好怕的叭叭叭,趙樂菱掃了一眼就丢一邊了,看那玩意兒還不如繼續跟樸哮信錄音呢。
但他們也錄不了多久,CJ的人來了,這次不止帶了電影企劃,把寫企劃的導演也帶來了。
是位女導演,女導演自稱是趙樂菱的粉絲,表示非常想跟“偶像”合作,還說無敵喜歡她的《初雪》,超愛,愛到不行不行的,連劇本的靈感都來自于這首歌。
女導演長篇大論,音樂人都沒說幾句話,帶女導演過來的男制作人就插話了。
他以為趙樂菱沉默的意思是拒絕來着,就示意女導演安靜點,至少先讓人家把企劃看完再聊。
安靜看企劃的趙樂菱也沒看幾分鐘,有通電話打進來,李在鎮打來的,跟她說有個大餡餅。
李倉東要籌備新作品了,最近在找團隊,找到他這裏,他手上有項目時間搭不上推薦了趙樂菱。
“你今晚把時間空出來,我帶你去吃飯。”
“今晚?”
“你有約?”
“..要錄音。”
“往後延,先出來見我。”
一通電話打完,晚上跟樸哮信的錄音就只能往後延。先把CJ的人送走的趙樂菱又回了個電話給李在鎮,她想聽細節,感覺成功的概率不大啊。
早就不是萌新的趙樂菱對于李倉東的大名很清楚,這位走向國際的導演會想跟她這個“新人”合作?
李在鎮表示李倉東不太看資歷,他們兩當初合作的時候,他也不是資歷多深厚的音樂人,這位更看重感覺,感覺對了就什麽都對了,感覺不對資歷什麽的都是虛的,沒用。
“我跟他推薦你就是因為他更看重實際的東西,名頭如何大對他來說沒意義,圈內也沒幾個名頭能比他大的。
他也聽過你的音樂,覺得有點意思才想見一面,成與不成的我們再說,見面先聊麽,不成也不是壞事,就當多認識個人。”
當晚六點,趙樂菱抱着大概率只是去認識個前輩的态度,見到了李倉東。
飯桌上他們聊的更多的不是音樂而是電影,老先生問她喜歡什麽電影,為什麽喜歡。
進游戲前趙樂菱喜歡的電影更多是商業片,文藝片很少,韓國電影看的就更少。
進了游戲有臉盲的BUG在,她就更少看電影了,就算看也是沖音樂電影的類型去。不巧,韓國很少出音樂電影,她也是外國片看得多。
倒是來之前趙樂菱以兩倍速刷了李倉東的三部電影,講真,要不是倍速播放她能看睡着,藝術細胞實在有限。但電影的原聲碟她欣賞得來,音樂很不錯。
跟李倉東合作過兩次,兩張原聲碟的制作人李在鎮,聽他們聊天一直在憋笑。
因為李倉東時不時需要把話題饒回電影上,趙樂菱聊電影聊不了幾句就會把話題歪到音樂上。
飯吃到一半,李倉東大概也發現了跟趙樂菱純聊電影不太聊的下去,就從純電影話題過渡到音樂電影,之前有些幹巴的聊天氛圍一下就好多了,都能聊了。
聊了得有一個多小時,總算進入正題的李倉東跟趙樂菱說他的新項目大概是個什麽故事,特殊類題材,女同。
以及導演不是他,他是項目的制作人,項目的成本也很低,能分到配樂的額度就更低。
還有更關鍵的一點..
“你有興趣為電影創作一首像《白光炫》一樣,從人物的角度出發的歌嗎?”李倉東笑看她,“能不能當音樂導演還得再聊聊,不過我對你那首《白光炫》很有興趣,你能用曹成右的聲音唱,就能用別人的聲音吧?”
趙樂菱默默的扭頭看向李在鎮,被看的李在鎮不知道她什麽意思,想了想,問她,“你不會想跟我說,白光炫不是你吧?”
确實想的趙樂菱沒辦法說,更想嘆氣,“就那麽明顯嗎?”
“不是曹成右那不就只能是你了嗎?”李在鎮覺得挺明顯的,“我聽人家說什麽是修音師找的好,胡扯。業內哪個厲害的修音師我不認識,何況那也不是光靠技術能修出來的聲音。”
胡扯修音師的趙樂菱更郁悶了,“有多少人知道白光炫是我?”
“我哪知道,我就知道我知道。”李在鎮還不知道她為什麽在乎這個呢,指着她看向李倉東,“電視臺的人搞不好跟她講不能說出去,想炒話題宣傳。”
李倉東也沒在意,他還是那個問題,問趙樂菱有沒有興趣再來一首類似《白光炫》的歌。
趙樂菱沉默,李在鎮皺眉,剛想教訓她,李倉東就先舉杯岔開了話題,這東西能談就談,不能談他也不在意,他能合作的音樂人太多了,不強求。
飯吃完,兩位音樂人先把制作人送走,後輩就被前輩質問,之前幹嘛不說話。趙樂菱讪笑,不說話還能是因為什麽,不想合作啊。
“幾天沒見你眼睛就長在頭頂上了?”李在鎮給氣笑了,“電影導演是新人沒錯,項目是李倉東的項目,他的項目你以為非你不可?能合作是你的機會,不是他的機會,想什麽呢?你還拒絕?”
趙樂菱摸了摸鼻尖,“我不是拒絕當出歌,我是不想唱歌。”
“有什麽區別?”李在鎮抱臂瞪她,“你以為你給MBC弄年度項目了不起了?那算個屁!”
剛想找理由解釋的趙樂菱聽到身後有人喊她,回頭看過去,是這幾天給她寫寫信的家夥,對這種巧合很無語。她現在看到曹成右就煩,要不是他搞事,根本沒這出。
才下車就看到人的曹成右,過來打招呼,不是跟趙樂菱打,是跟李在鎮打。
兩邊也是認識的,曹成右問他們怎麽在這,聽李在鎮講來見李倉東還很意外。
趙樂菱不想繼續聊這個,反問曹成右怎麽在這。
“剛結束拍攝導演說喝一杯。”曹成右指着馬路對面的一家烤肉店,還問趙樂菱,“你去嗎?”
不想喝酒的趙樂菱頭都已經搖了,李在鎮拍了下她的肩膀,“該守的規矩要守,你可以不跟他們吃飯。但見到了就應該過去打聲招呼,你現在還真眼睛長在頭頂上。”
前輩多少有點不高興,覺得小孩子飄了。趙樂菱不好解釋,就只能更曹成右先把板着臉的李在鎮送走,再怼曹成右,要不是你搞事,我也不會那麽倒黴。
花了點時間消化她說的什麽意思的曹成右,怎麽聽都不覺得問題出在他身上,“要是李倉東老師因為《白光炫》對你有興趣,你不是應該感謝我嗎?跟老師合作是多好的機會。”
“你是故意裝傻還是聽不懂?那位是想讓我唱歌。”趙樂菱嘆氣,“是很好的機會啊,能作為音樂導演合作就是天上掉餡餅的機會,可讓我唱歌..”餡餅就變成了鐵餅。
“不是,你排斥唱歌不是我的問題啊。”曹成右很是直男的認為自己沒錯,試圖跟姑娘掰扯,“我鼓動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這是我的問題,我承認,可我也是出于項目考慮,不是為了我自己獲得什麽利益。就算我們的項目是我的問題好了,你拒絕老師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吧。”
趙樂菱簡直無語,“行,你沒錯,我錯了,再見。”轉身就要走,下一秒就被拽住了。
拽着她包帶的曹成右皺眉,“你怎麽無理取鬧。”
“大哥!我們兩到底誰無理取鬧啊!”趙樂菱劈手把包帶奪回來,“我說了一萬遍我不要唱,我不喜歡,我不想,你非要我唱!還說我無理取鬧!你什麽毛病!”
曹成右被她吼的一愣,有點慫了,語氣軟下來,“你就那麽讨厭唱歌啊?”
“這不是我讨不讨厭唱歌..”
“你們幹嘛呢?”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兩人一起扭頭,李炳勳左右看看,重點關注表情不太美妙的趙樂菱,伸手指着曹成右,“對我們PD做什麽呢,大男人欺負小姑娘啊?”
曹成右哭笑不得,跟導演講,“我們有點小問題要解決,今天就算了,改天再喝?”
“你說呢?”李炳勳望着趙樂菱,“要不要我把人帶走?”
立刻點頭的趙樂菱以為李炳勳會把曹成右拉走,結果導演把他們倆都拉走了,拉去一起喝酒。
李炳勳試圖杯酒談和,趙樂菱根本不想聊,曹成右倒是想搞清楚她到底在不爽什麽。
電視劇的收視率不錯,一直在穩步增長,如今已經到了同檔順位第二,距離第一是還有段距離但也不遠了。
要是換個團隊,這個成績沒的說,但不管是對李炳勳還是對曹成右,這個成績都不如他們的預期。
導演和演員的預期收視率都是同檔第一,如果能碾壓第二那就更好了,可惜期待沒達成。
兩人約出來喝一杯即是消愁也是解乏,連續多日的大夜總算消停了,今天難得收工早,就約了。
一張桌子上坐的三個人代表了三個領域,各自在自己的領域裏都是拔尖的人。
李炳勳的代表作是《大長今》,這部劇迄今為止最高海外版權收入的記錄都沒被破。曹成右不談,趙樂菱更不用談。
三人都算事業有成,三人都碰到了瓶頸。
趙樂菱拒絕聊她為什麽跟曹成右吵架的事,李炳勳就說起了電視劇收視率不如意的事,曹成右是兩邊郁悶。
這酒喝着喝着就變成了訴苦大會,一直在叨叨的還是李炳勳,這個勸架的變成了被勸的,還把自己喝醉了。
導演車轱辘話來回講,曹成右就知道他醉了,呼叫導演助理把人帶走,包間就剩下他和趙樂菱。
比起貪杯的導演和克制的喝了點的曹成右,趙樂菱是滴酒不沾,她去哪都不喝酒。
哪怕碰上特殊場合需要意思一下,她就是端着酒杯碰碰唇,這次也一樣。
另外兩個男人也沒有勸酒,趙樂菱不喝酒都知道,她團隊聚餐都不喝,私下就更沒什麽好勸的。
但導演走了,屋內就剩他們兩,趙樂菱端起酒杯就悶了一杯,酒杯砸在桌上,怼曹成右。
“我喜不喜歡唱歌,我想不想唱歌,我樂不樂意唱歌,這些都是我的事!我的事,我決定,憑什麽你決定?”趙樂菱是真不爽,“你別跟我講什麽你為項目,你就是個演員,為個屁的項目,你是制作人還是導演?你連個音樂導演都不是,你就是演員!”
“演員做好分內的事就行,你去研究你的角色,想怎麽研究怎麽研究,音樂是我的事!你插手音樂算什麽?幹嘛?看我好欺負啊!”
曹成右被沖的一愣一愣的,默默給她倒酒,等兇巴巴的姑娘平複一下。又幹了一杯的趙樂菱沒辦法平複,更生氣了!
她從頭開始怼,翻舊賬翻到他們第一次合作。那次曹成右就很讨厭,一直讨厭到現在,難得在具慧珊的項目裏沒那麽讨厭,也是因為雙方沒有直接合作,不然她估計曹成右還是會很讨厭!
“你超級!無敵!宇宙級讨人厭!”趙樂菱的臉也不知道是氣紅的還是喝酒喝紅的,反正就是紅,紅着臉也紅着眼,這絕對是是氣紅的,氣到不行口出惡言,“拉黑!絕交!你以後都不要聯系我!見面也不要打招呼!你..”
“你還是少喝酒。”
“呀!!”
一通發洩和一聲怒吼讓趙樂菱實例演示什麽叫火冒三丈,嘴上說着讓她別喝酒,就真的不讓她喝了的曹成右把她的酒杯換成了茶杯,同時雙手交疊放在桌上擺出談判的姿勢。
“趙樂菱,我要逐條開始反駁你了。”
“誰他媽要聽你反駁!”
趙樂菱恨不得把茶水潑他臉上還反駁呢!曹成右無敵淡定,淡定的都有點過于溫和。雖然姿勢不太像,但表情是溫和的,溫和的逐條反駁她。
“我們剛合作時你誰都不是,甚至沒有接觸過音樂劇,這點我們沒争議吧?”
“滾!”
曹成右看她舉杯真的要潑茶,連閃躲的動作都沒有,還往前湊了湊,這給趙樂菱氣的。
“在你是一個新人的情況下,我也好,導演也好,我們都不知道你能做到什麽程度。你當時确實已經很好了,但工作就是這樣,就是不管你做的再好,你的老板,付錢給你的人都想讓你做得更好。在這個前提下我的做法沒問題,這點我們有争議嗎?”
“曹成右!”
茶水真的潑了出去,那個看着不準備躲的人躲的可快了,可惜沒完全躲開,還是被茶水濺到了臉側。
但曹成右依舊很淡定,抽出紙巾擦了擦,甚至把茶壺遞過去要給她添茶。
怒火上頭潑了茶的趙樂菱也沒想到她真的把茶潑出去了,一時也被吓到,看他躲了反倒松了口氣,可他又拿着茶壺要添茶,火又起來了,挑釁呢?!
“不是我作為甲方讨厭,而是你自己不堅持。當時的項目你沒有堅持的立場是一回事,你太好說話,讓怎麽改就這麽改,改的還都不錯,又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每次打回去重做你都能提交更好的作品,那只要是個思維正常的甲方都會想要再試試。這點我們還是沒争議吧?”
“你夠了!”
趙樂菱扣緊茶杯,這次杯子裏沒茶,但她想把杯子砸過去。曹成右猶豫片刻,把本來要給她添茶的茶壺放遠一點,繼續。
“《桃樹》的合作既然你覺得我們沒矛盾,那就跳過,但我還是想說一句,具慧珊的做法明顯更惡劣,但你處理的很好。
這次就是你夠堅定,只要你堅定自己,堅持自己的作品就是最好的,那誰都沒辦法動搖你。”
“廢話!你都說了我跟你合作的時候還什麽都不是呢,我堅定什麽啊堅定!”
曹成右給自己點了根煙,眼底有淡淡的笑意被煙霧遮蓋,持續危險發言。
“那我就當你認同我前面的話,我的做法沒問題,你不開心不是我做錯了什麽。而是我的做法你沒辦法反抗,無力感是你不開心的根源,不是我的做法讓你不開心。”
“突然說什麽無力感,玩心理學啊!”
煙點燃,原本搭在桌上呈寶塔裝談判姿勢的雙手分開了,一只夾着煙放在桌邊,一只拖着下巴,笑看小姑娘,“我們真的很像。”
“像你個腦袋!”趙樂菱怒視他,“你別成天自己腦補,我們哪像!”
“我們很像啊,你很像我剛從戛納回來,滿世界都在報道我多麽多麽有天賦,有些報道誇張到就差說那部電影成功是因為我了。可我那時候才多大,十幾歲,我懂什麽表演,是導演懂,導演會調教。”
曹成右抽了口煙回憶往昔,他跟趙樂菱講,剛出道他就站在最高峰,是一個演員可能一輩子都達不到的最高峰,十幾歲他就站上去了。別人怎麽誇,他怎麽心虛,別人誇的越厲害,他心虛的越嚴重。
“那段時間我都不想出門見人,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在說我天賦多高,我說不是,他們當我謙虛,我說是,他們當我傲慢。
那不如就不見人,不如就去接下一部作品。下一部作品,我很認真的學什麽叫表演,可我越用力的想要展現我從書本上學的表演,導演就越不滿意。”
“之後我陸續出演了好幾部電影,成績都不算差有些還很賣座,但業內就是開始唱衰。報道上寫我出道就是巅峰,之後走的全是下坡路。
我認真學習的那些他們看不上,他們說我沒靈氣了,幾部作品合作的導演對我的要求也越來越嚴苛,我不停的在改變我的表演方式。”
“結果是什麽你知道嗎?是沒人滿意。”曹成右吐着煙問小朋友,“那些誇贊你天賦卓絕的人是不是也讓你心虛,心虛的覺得自己配不上那些話,又怕自己真的配不上。為了能配上只能不停的努力,看不到盡頭的努力,好像不管多努力都是在原地踏步。”
趙樂菱心頭一跳,呼吸都放緩了,垂下眼睑,不搭腔。
“我99年出道,那時候你幾歲?我花了近五年才碰到了讓我徹底放棄去在乎別人說什麽的《愛有天意》,那部電影我拍的時候都要放棄了,那部電影我拍的最自在。什麽表演應該怎麽樣,随便,我想怎麽樣就這麽樣。”
“人物是我的,角色是我在演,我對我的作品有絕對的發言權。我就是抱着這個心态去演的,開機前都想好了,要是導演再說這不滿意那不滿意,那我就不幹了,有什麽了不起的。不拍電影我也活得下去,我當初也沒想拍電影,我一開始就想去舞臺劇來着。”
夾煙的手指沖一言不發的小姑娘虛點了點,曹成右笑問她,“你猜導演滿意嗎?”
抽了口煙等她回答,煙吐出沒聽到答案,笑容變大,“那你要不要猜猜看,導演為什麽滿意?”
“因為..”趙樂菱舔舐幹澀的唇瓣,手上轉着原本想砸出去的茶杯,呢喃出聲,“你放松了。”
“對啊,我放松了。”曹成右回頭想想,時間過的真快啊,“我用五年才放松,才真正相信,我确實是有天賦的。這之後就是《馬拉松》,當年這部片子拿下了八項提名,最終六座獎杯,報紙上說什麽王者歸來,屁話,我只是找回了最初的狀态。”
“我們很像,天賦對我們來說就如同我當初第一次用自己賺的錢買的第一塊名牌表。”曹成右頓了頓,“女孩子話,名牌包?”
“名牌包很貴,它的logo滿大街都是,我們從小就知道它們,可我們誰都沒想過我們可以擁有它們。
有一天我們賺到錢,走進商場去到櫃臺,小心翼翼的跟櫃員說我想看看,刷了卡,包到手,表到手。曾經羨慕人家有我們沒有,現在我們有了,卻總懷疑,我們真的可以擁有嗎?”
伸出手腕給她看表的曹成右說,“這塊表很貴,比我的第一塊表貴的多。但我第一次買的那塊表,我戴的特別小心,走路胳膊都不動的,就怕磕碰到它弄出劃痕。買包也是一樣吧,第一個名牌包背的都特別小心。”
“可我現在不在意了。”晃動着手腕的曹成右還特随意的用代表的手腕敲了下桌面,“不在意不是因為我有錢了,買得起了,而是我清楚的知道,表是我的,是我在戴表,不是它在控制我。”
視線跟着表走的趙樂菱愣愣的看着他的手腕,曹成右把胳膊伸到桌子中間,讓她看清楚,也聽清楚。
“趙樂菱,你現在經歷的,我都經歷過。”
“我經歷過懷疑天賦是否真的存在,別人的誇贊是否就是客套;也經歷過如果天賦真的存在,突然又沒了怎麽辦。要是我沒了天賦,我是不是就一文不值;我經歷過更糟糕的情況,你碰到的人都在讓你上進,我卻碰到很多人想拉着我醉生夢死。”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想唱歌,要我說,你不是不想唱歌,也不是不喜歡唱歌。你是歌唱的天賦太好了,好到每一個聽過你唱歌的人都把你誇上天,你反倒想落地,想實在一點,你怕那些虛幻的誇獎,你怕你自己扛不住。”
“如果我猜錯了,你就是厭惡歌唱,那我很抱歉,我很認真的跟你道歉,對不起,我誤會了你。
但如果我沒有猜錯,我現在還是堅持我的做法是推你一把,是在你猶豫不決無法做決定的前提下,推你一把。”
曹成右收回胳膊也滅了煙,帶着些嘆息的開口,“當年如果有人推我一把,我可能不需要花費五年才找到自己,相信我的天賦不是壞事,更相信我的天賦值得任何贊譽。”
“當年的我碰到你碰到的情況,碰到現在的這個我,可能也會很生氣,可能還會更生氣,可能也是會罵,你懂什麽,憑什麽你幫我做決定,你算什麽東西!
年輕氣盛,偏偏底氣不足,就是會攻擊別人,就是會把火撒在別人身上,人都如此,我們是一樣的。”
“但即便當年的我也會怨恨那個幫我做決定的人,等時過境遷,我會謝謝他的。趙樂菱,我等你的時過境遷,到時候如果想謝謝我又不好意思的話,給我送個蘋果吧。”
曹成右起身讓木呆呆的小姑娘也起來,“走了,我送你回去。”
這一夜發生了很多事,趙樂菱沒要曹成右送,她坐了自己的車走,也沒回家而是去了工作室。
她很久以前腦子裏就有一首曲子,久到曲子的靈感來自于她第一次被“霸淩”,那個機器人爸爸來給她撐腰。
那次偷偷摘下耳機的趙樂菱在趙先生那裏聽到了鐘聲,古老的古鐘,能把她整個人照在鐘裏,當個金鐘罩,抵擋外界所有危險的保護罩。
彼時趙樂菱就有了靈感,彼時趙樂菱無視了那個靈感,現在的趙樂菱想寫出來。她也講不清楚為什麽自己想寫了,就是想寫,就寫了。
一首曲出的很快,音符早就在趙樂菱的腦海深處駐紮許久,只是沒有落于紙上而已。曲出來了,加樂器編曲,弄半天,還差詞。
趙樂菱的詞寫的很慢,這玩意兒沒有天賦可言,在詞的領域裏,她就是一無是處,就是最普通不過的自己。可她還是很努力的在寫,為這首曲填詞。
她寫,我早就不喜歡吃草莓蛋糕了;
寫,我知道你偷偷來看過我,怕我發現還躲起來了;
寫,我知道你把初雪設置成了手機鈴音;
寫,我還知道,你的車裏都在放我的歌。
趙樂菱寫了很多,也寫費了很多,她一字一句的調整那些不押韻的地方,在根據曲調去找感覺。
曲有了,詞也有了,還差演唱者。
歌手站在錄音棚裏唱完了這首歌,再重新回控制臺聽效果,一遍過。
“寫給爸爸還是媽媽?聽起來像爸爸。”
趙樂菱有些茫然的轉身,看到樸哮信都有點傻,“你怎麽來了?”
“不是約好了一起吃早飯?”樸哮信看她的打扮,衣服都沒換,“你弄了一晚上?”
熬夜後思維很是緩慢的趙樂菱問他,“幾點了?”
“剛過八點。”樸哮信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零三。”再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還是先睡?”
慢半拍回應的趙樂菱先讓樸哮信幫她把歌傳到U盤裏,說是去洗漱。樸哮信以為她要先吃早飯,等人回來卻拿着U盤說要出去。
“去哪?”
“唱live?”
“啊?”
“找爸爸。”
“..去吧。”
找爸爸的女兒腦子不在線,都忘了給爸爸打電話就先跑回家,家裏阿姨說趙先生去工作了,看她聽完就走連忙叫住她。
“先生上周就出國了,你着急找先給先生打電話?”
傻乎乎給爸爸打電話的女兒問他在哪,趙先生聽她聲音好像不太對,問她怎麽了?
“我去找你。”
“去哪?”
“你在哪?”
“胡鬧什麽,我在波士頓呢,出什麽事了?”
趙樂菱一邊讓阿姨給她定機票,一邊繼續問爸爸具體在波士頓哪裏。
趙先生嚴肅起來,到底怎麽了?聽女兒說為他作了一首歌,想給他聽。
“歌?”趙先生楞了楞,“你為我寫的歌?”
“是啊,你在波士頓哪裏?”
“啊..就..你為我寫的歌?!”
“不行嗎?”
“..我又沒有說不行,你脾氣怎麽那麽壞。”
趙樂菱無聲笑成一個傻子,“你到底在波士頓哪裏?”
“就算寫了歌也不用特地跑過來,我後天就回去了,要不你先傳給我,我聽聽?”
趙先生有點遲疑,好像不知道要說什麽,說出口的話就成了,“你錢夠用嗎?”
“非常夠!不是為了跟你要錢才給你寫歌的,你就說你具體在哪?”
“要給你錢還生氣,狗脾氣。”
“呀!”
“呀?趙樂菱!你..”
“挂了!”
迅速掐斷電話的趙樂菱轉而打給哥哥,問爸爸在哪,哥哥反問她,你出什麽事了。聽妹妹講說她給爸爸寫了首歌,親哥有點不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