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破天際

第13章 一首古歌（修文）

程橙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大概是太過緊張引起的，望着臺下那一雙雙注視着自己的眼睛，她特別緊張。

程橙以為自己會腿軟，意外的是，她非常冷靜。

“涼月橫舟，銀河浸練，萬裏秋風如拭——”

一段詞唱出，聽者心中驀然出現一種寧靜。

說實話，在這種比拼類的比賽中，應該是用更加然的曲風，這樣才能讓人們記住。

但程橙偏偏不走尋常路，她的選擇，是安安靜靜的唱一首歌。

雖然她很安靜，可她卻告訴衆人，什麽叫技巧上的碾壓。

開口跪三個字，不是說着玩的。

蘇哲眼前一亮，程橙現在表現出的唱功，比她在直播間裏随便唱強太多了。

古詩詞總有一種魔力，用簡短的句子，描述出最富有場景感的畫面。

琵琶音色清脆，帶了幾縷柔情。

蘇哲覺得這會是一首悲傷的曲子，詞中先說涼月，又說于湖面上橫舟，這是一幅孤獨的景色。

再者，還提到了秋，古往今來，秋天總會和悲情挂鈎。

然而，柔情似水的琵琶裏，卻聽不到一絲悲涼。

蘇哲微微皺眉，難道是程橙的技巧不夠精湛，無法将情感融入到音樂裏嗎？

“冉冉巒骖鶴馭，袅袅輕煙，喜鵲登枝——”

從這裏，突然又變了個意境。

怎麽說呢，聽着人有種驚喜的感覺。

像是突然間，和歌裏的主人公一樣，單身狗很孤獨的喝着悶酒，突然遇到了一個仙人，他乘坐着仙鶴駕馭的車辇飛來，帶着迷幻的輕煙。

似乎看到了喜鵲滿枝頭的景象。

似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欣喜。

又像是心動的歡樂。

随着陣陣琵琶聲，她輕聲吟唱着，歌詞古風古韻，曲調淡雅，明明聽不明白她所演唱的具體意思，但從她垂眸時的溫柔，臉上帶着點點羞澀的笑意，都能明白她的心。

誰會是和她相約七夕的人呢？

蘇哲聽着聽着，有些出神。

普通的觀衆聽不出其中的門道來。

或許是音樂人獨有的細膩，對音樂的熟悉，讓他更能理解程橙想表達的心思。

他之前的想法，是錯的。

這不是一首悲傷的歌，因為這首歌，本身的立意，并非在兩人之間的小情小愛上。

與其說程橙是在唱她的情，不如說，她是在以局外人的角度，唱別人的情。

唱一段初戀。

那種懵懂的感情，是一生最美好的時光中，遇到了最愛的人。

因為一個眼神，一個擦肩回眸，甚至可能因為對方回首時的笑顏燦爛，從此将心丢棄，此身托付，再也不生二心。

這首歌并不長，曲調悠揚，後續帶着歡快的情緒，讓人聽完後，覺得心裏特別甜，甜到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正如每個人的初戀一般，正如歌詞所描述的一般。

這不是一場真正的戀愛，而是一場幻想。

對象不是真實存在的人，而是一個乘車而來的仙人。

琵琶還發出陣陣微鳴，不舍得停止這一場短暫的幻想，卻被程橙殘酷的壓住，沒了聲響。

在場的人恍若從夢中驚醒，呆愣愣的看着場上站起來的人。

程橙微微鞠躬，“謝謝大家，我是六十六號選手，程橙。”

寂靜過後，是如雷般的掌聲。

不是出自禮貌的鼓掌，而是真心實意的鼓掌，即使手掌通紅，也不願意停下掌聲。

程橙看到，觀衆席上，有一些人站了起來，因為一首并不燃的歌，觀衆站了起來！

程橙情緒複雜，她本來已經想好面對冷場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對古風感興趣，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古風，更多的人，對古風是漠視，甚至抵制的！

場上有人不喜歡程橙的歌嗎？有。

但是他們也願意鼓掌，沒別的原因，因為其實很好聽，因為程橙很好看。

對，為顏值鼓掌！

“謝謝六十六號選手帶來的精彩表演！可能是我的文化底蘊不夠，剛剛我完全沒聽明白六十六號選手在唱什麽。你彈琵琶，是才藝表演還是唱歌？哈哈，時間緊迫，也不多說了，請評委老師們開始打分吧！”

張喬走上臺，強勢的破壞了場上餘留的氣氛，她直接讓評委開始打分，不給程橙發言的機會，同時，還小小的帶了一波節奏。

張喬是場上最特殊的人，她不光不喜歡程橙的歌，還不喜歡程橙的顏。

程橙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張喬在故意為難她。

張喬的話，潛意思是說，她唱的詞晦澀難懂，還說她的琵琶喧賓奪主了。

按照規定，每個選手在臺上有五分鐘時間，這首歌并不長，大概兩分多鐘，程橙有兩分鐘的時間對這首歌進行介紹。

張喬剝奪了她發言的機會！

一首由古詩詞作為歌詞的歌，如果程橙不詳細剖析一遍，很多人都聽不明白她唱了什麽。

程橙無法說話，因為她是選手，她不能和主持人對抗。

娛樂圈是個肉弱強食的地方，誰弱，誰閉嘴。

幾個評委俱是皺眉，他們比程橙更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張喬搶話和帶節奏，他們聽的清清楚楚。

楊瑛畫和李清然對視一眼，選擇沒看見，果斷的寫下給程橙的分數。

他們不能直接和節目主持人對上，因為他們咖位不夠。

再者，他們和程橙無親無故，沒道理替程橙出頭。

蘇哲撇撇嘴，他也是個老油條了，雖然很欣賞程橙，但他也抱着不惹麻煩的心情。

郭香玉則是冷眼旁觀，她只選擇最強的那個，她是制片人，誰的潛力大，她就會青睐誰。

張喬見底下有幾個觀衆臉上對程橙的喜愛褪去不少，得意的揚眉。

她也是為了程橙好，讓她懂懂事。

一個網絡女主播，好好的在網上賣弄風姿就好了，跑她的節目來，還大出風頭，也沒給她點兒孝敬，真是不懂事。

秦琴掃視全場，将芸芸衆生的百态看在眼裏，她沒有直接在打分板上寫分數，而是湊到麥克風前說，“真是讓我驚訝的一首歌，你選了很冒險的一條路。”

她無視張喬臉上僵住的笑容，繼續說：“但你選對了，我非常喜歡你的歌，你的演唱風格。我可以聽出來，你歌唱的功底深厚，而且，你是個很有天賦，也很有能力的演員，唱一首歌，能讓所有人入戲，我很看好你。”

“啊！”

底下不少觀衆發出輕呼，看向程橙的眼神變了。

從剛剛的不在意，變成了狂熱的崇拜。

他們不是崇拜程橙，而是盲目崇拜秦琴。

因為秦琴說喜歡，秦琴說看好，所以他們也喜歡，他們也看好。

程橙笑着說聲謝謝，然後再也沒說話。

其他四個評委見秦琴表态，也跟着誇贊程橙，程橙站着不動，四個評委都快吧她誇上天了。

說她聲音天賦好，說她功底好，說她長得好，說她天生适合這個舞臺。

反正怎麽好聽怎麽說，說到最後，觀衆都覺得程橙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是個未來之星，連程橙自己都有些飄飄然了。

這誇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評委的話，聽聽便罷，在他們嘴裏，程橙明天就能成為國寶級歌手了。

但真實狀況如何呢？

如果沒有秦琴那句話，程橙今天就要吃下啞巴虧，等以後節目播出，估計也得不到太好的推廣資源。

下臺前，程橙深深的沖秦琴鞠了一躬。

她是發自真心的謝謝秦琴。

因為秦琴告訴她，在這個娛樂圈，實力是必須的，地位也是必須的。

有些時候，地位比實力重要，浮華的娛樂圈中，不認真正的實力，只看你有沒有價值。

別以為你有天賦，有能力，你就能出頭，沒有和實力匹配的地位，随便一個主持人，都能讓你在臺上，吃啞巴虧。

程橙握緊拳頭，深吸口氣，推開了舞蹈教室的門，裏頭等待她的，是另一場挑戰。

我不會輸。

她會記住秦琴的幫忙，這份人情記在心裏。

還有張喬，這份莫名其妙的敵意，她也會放在心上。

程橙剛進屋，就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氣氛。

很多人在看她，用不友善的目光。

那些目光像是劍，恨不得将她刺穿。

羨慕，嫉妒，還有恨。

為什麽大出風頭的人不是我，為什麽受到秦琴贊揚的人不是我，而是一個網絡女主播呢？

她們都是出身科班，正規戲劇大學畢業，大學四年，學了一身本領，結果卻被一個學習機械工程的女生比下去了！

而且還是一個網絡女主播出身的選手！這如何不讓她們嫉妒呢？

程橙擡頭，正視所有人的目光，她們的目光，突然變的熱情友善，剛剛的敵視，像是她的錯覺一樣。

程橙無語。

哦，對了，她給忘了，這屋子裏坐的，全是戲精。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要是想加更的話，需要找個什麽借口，才聽着不突兀呢_(:з」∠)_

文中的歌詞，是《奪錦标·七夕》中的一段詞，原詞是“涼月橫舟，銀河浸練，萬裏秋容如拭。冉冉鸾骖鶴馭，橋倚高寒，鵲飛空碧。”這裏有些小改動，将“橋倚高寒，鵲飛空碧。”改成了“袅袅輕煙，喜鵲登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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