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公主息怒
一刻鐘後, 文修被人引到齊鸾英處,行禮後擡頭一看,正好對上她蹙着眉頭一臉複雜的樣子。
方才齊鸾英臨時派下人把他叫來, 說是叫他來吹奏一曲,看了她的表情,文修有些拿不定她有什麽主意。只能按照事先的吩咐,拿出玉蕭,手指放在上面, 準備吹奏。
他在心裏調侃自己, 這回真是成為徹徹底底的面.首了,畢竟都能以藝侍主了。
擁有天人之姿的男子長身而立, 閉上眼睛,總是缺少血色的唇瓣微開, 吐息,一道悠揚悅耳的簫聲響起, 聲音裏描繪了清風朗月的形狀又像是吹出了遙遠山水的模樣, 刻畫出一種別樣的寧靜安詳。
齊鸾英從前聽慣了宮廷樂師的演奏, 但是這雙耳朵在此刻同樣得到了巨大的滿足,曲子不短, 但是等停下來的時候,她還有些意猶未盡。
齊鸾英忍不住再次打量他, 都說曲由心生,能吹出這樣曲子的人配得上他的風華樣貌,但是這樣看來,就不像系統所說的他是個壞事做盡的惡人了, 它還稱他為反派。
她還記得方才系統信誓旦旦, 言辭激烈地說他性格惡劣, 此時心中戾氣慎重,要自己在易琛還未做出惡事時,掐掉萌芽。
她還不解地問過:“上一世也沒見他做出過惡事,甚至一輩子也沒能從府裏脫身,你是不是搞錯了。”
系統是怎麽回複的呢。
“不!他現在就是非常非常不爽!系統能感覺出來。”
好吧,當時的齊鸾英聳了聳肩,無有不可地用她想聽曲這個借口把人叫來。
回過神後,感覺到于詩偷偷地看自己,她小幅度地點下頭,然後轉向一邊,耳朵時刻注意着這邊的動靜。
于詩維持着笑容,面不改色地把一開始就準備好的靜心咒遞給易琛,然後就得到了易琛一個不解的眼神。
她解釋:“這靜心咒是禪業大師巨作,你當好好閱讀。”
易琛:“…”
齊鸾英對系統說:“這下你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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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給他講心中要有光明,不要總是充滿戾氣。”
齊鸾英拒絕,她是不可能現身說法的,而且她有理由懷疑系統是在映射她,易琛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系統無法,正要開口就感受到了被切斷已久的聯系。
文修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你要是再做這樣無聊的舉動,呵…”
這個呵相當傳神,系統表示感受到了裏面的威脅,決定乖乖做個鹌鹑。
“你要何賞賜?”齊鸾英見易琛一動不動地站着,決定打破這份沉默。
易琛緩緩搖頭。
“本宮向來賞罰分明,”她說,“來人,從本宮的庫房裏挑十件器物送過去。”
于詩和人去開庫房。
齊鸾英還想讓他再吹幾曲,此時肚子卻咕咕叫起來,她這才想起來,午膳還沒吃。
文修聽到後,眨了眨眼,手移到腰間,将荷包解下,再靠近她幾步,隔着一臂之長的距離遞出去:“給。”
齊鸾英不解,但還是下意識地接過,掂了掂還有些份量,她打開來一看,六根細長條整整齊齊地放着,香味撲鼻而來。
是肉幹。
齊鸾英咽了咽口水,遵循着心意取出一根,狐疑地看了兩眼,再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誰知道裏面有沒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她可不能亂吃東西。
文修見此沒說什麽,安安靜靜地立在一邊。
膳房的下人正好從外面走來,齊鸾英立刻把文修打發走,然後擡着下巴将荷包遞給他:“找個人試試。”
那人接過後,又恭敬地将手上的食盒遞上:“殿下您要的魚子羹做好了。”
齊鸾英眼睛一亮,自覺地走向正廳準備進食。
她盛怒時沒有胃口吃飯,就推了午膳,于詩好說歹說下她才點了一道費時費力的魚子羹,現在倒是剛剛好。
魚子羹的湯濃稠卻順滑,裏面的魚肉來之不易,曾被人在極寒的池水裏養育着,等它們長成了又要派人加急送到京城送往府中,這般耗費財力養成的魚制作起來也非常不易。
除了剔骨剝皮,又要沿着它的肌理劃刀,這還沒完,為了保持它的鮮,又要求廚子在冰塊板上處理,總之做完這一套,廚子的手估計一天也動不了了。
也是她當時太過生氣,才會點了這麽道菜。
“誰做的,賞。”
然後她開始心安理得地吃起羹湯。
愧疚是不可能愧疚的,她可是長帝姬,每月開出的月銀都是禦膳房的三倍,逢年過節的賞賜更是不少,所以那人就受着吧。
頂多給他放個一天假,不能再多了。
齊鸾英吃得開心,沒一會魚子羹就見底了,這時于詩正好走進來,拿着易琛給她的荷包。
“殿下,東西送去了,膳房的人說這裏面的肉幹沒什麽特別的。”
齊鸾英示意她把東西拿過來。
于詩給她打開,并穩妥地取出一根,放在玉盤上。
肉幹的樣子和玉盤明明格格不入,但是齊鸾英已經沒有心情關心這些東西了,她揮了揮手讓于詩下去,然後拿起一直饞她的肉幹,放進嘴裏。
很硬,都可以拿來磨牙了,但是味道真的很好,是醬香味的。
就這麽一根,她吃了許久。
由于京城裏關于容致的風言風語已經傳遍朝野,第二天的早朝,很容易就查出這些事的容致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得齊鸾英笑得愈發張揚,連掩飾都沒有。退朝後,更是神清氣爽地走出太極殿,臨走前風情萬種的眼睛裏盡是挑釁。
身穿黑金色四爪蟒袍的容致渾身上下的冷氣不要錢似的往外冒,鋒利的眼刀子咻咻咻地飛到齊鸾英身上。
但是這些都沒能影響到她。
早朝上容致的人又拿她後院男人多的事情譏諷她,她的人幹脆請攝政王迎娶攝政王妃。
此言一出,容致當場就變了臉色,跟調色盤一樣,這幅樣子還讓齊鸾英好一陣看,實在是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不舉。
縱使他推說今世只要一人,今生無法遇到所愛就終身不娶,但是奈何他以二十五的高齡說出這句話已經沒有說服力了。
在衆人拿有色眼睛看他時,齊鸾英心想:讓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這就是下場。
容致看着明豔張揚的女人一步步走下樓梯,卻不再是一副陰沉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
長公主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具體要說哪裏不一樣,好像是以前對他那若有若無的關注消失了,現在的她竟然對他視若無睹,這不是個好兆頭。
他吩咐身後的人:“去查查這幾天公主府有什麽不同。”
身後的人點頭後,立刻離開。
通體舒泰的齊鸾英回到府上後,先是去書房處理奏折,這些奏折每一日都會送來,也是皇弟還沒成年,但凡他再長大些,她都不想碰這些東西。
費腦子,費時間。
她已經決定了,不等他成年,只消他十四歲親政,她就把這堆爛攤子扔給他,到時候天高海闊,她且自在着。
憑着這口氣,齊鸾英快速批閱着數十本奏折,花費一個多時辰才将将把這些處理好。
她伸個懶腰,看今日風清日朗,心情大好,對于詩道:“把今日的膳食擺在後花園裏,本宮要在那進食。”
說話間,她已經走出房門,直奔那花草之地。
等到了後花園,她注意到最邊角被假山遮住了身形卻沒遮嚴實的白色衣角,看來有人比她早到了一步。
齊鸾英:“誰在那!”
假山後的文修被這一聲嬌斥吓了一跳,聽出來是誰後,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繞過假山,露出身影,向齊鸾英行禮。
“你怎麽在這,為何鬼鬼祟祟?”
文修指了指手裏的盞:“前來收集陳露。”
齊鸾英擡頭看了看日頭,覺得他在匡自己,她抱臂:“你覺得本宮是傻子嗎,這都快午時了,你說你在收集陳露?”
聽到這話的易琛突然一愣,然後才朝着太陽的方向看去,頭頂的陽光告訴他的确不早了。
他垂下眼睛,“耽擱了些時候,草民告退。”
齊鸾英眯了眯眼睛,看不出他是什麽意思,但是顯然對方是真的沒有打算和她再聊下去的意思。
意識到這點後,齊鸾英眉頭緊得都能夾死蒼蠅了,這讓她莫名想到容致拒絕人的樣子。
只不過容致更傲些,要走的時候連個字都不會說。
齊鸾英冷冰冰道:“讓你走了嗎?”
易琛向前邁的步子只能停下,不解地看過去,他二人不過幾十步路,他眼裏的疑惑讓齊鸾英一覽無餘。
話脫口而出,“侍候本宮進食。”
易琛乖乖應是。
齊鸾英帶着易琛穿過假山,走向湖心亭,于詩已經在那裏等着了,見她身後的人,有些驚訝,不禁多看了幾眼。
不知道公主是不是翻舊賬要處罰易公子。
因為殿下現在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跟剛才舒心快意的樣子截然不同。
天空一碧如洗,映照在湖裏當真是天水共色,湖中立着一座紅色亭子,裏面不大的石桌上擺着六道菜,散發着香味。
易琛不禁感慨在如此貼近自然的景色下吃飯,一定舒心極了,但是再看齊鸾英的臉,又好像不是這樣。
許是心裏有些預感,接下來他自覺站在石桌邊侍候她吃飯,為此察言觀色,但凡殿下往哪道菜看上一眼,他就用玉箸夾給她。
這頓飯好歹是能進行下去了。
作者有話說:
後面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