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尖刺玫瑰·親自打架
大屏幕數字搖動, 一串串編號如同激流一般飛速滾動,直到倒數停滞,搖出了兩個編號。
朝音頭盔裏收到了AI的語音提醒, 攝像機根據AI發來的位置定位到人群裏的兩個人, 将他們的影像投影到了大屏幕上。剛剛那個拉着朝音喊加油的士兵驚訝地扭過頭對朝音說:“诶兄弟, 你有點不幸啊。”
朝音看着AI發來的對方的信息,明白那個人為什麽這樣說。對方履歷也很光亮,反正比AI給朝音僞造的履歷好看, 兩個人的身高體重明顯不是一個級別,類比的話大概是蟒蛇和豬鼻蛇的區別。
“不管你贏還是輸,就沖你那麽大聲給樸星加油,我都支持你!”士兵真誠的模樣讓朝音覺得自己不說點什麽對不起人家,他嘴角微扯, 說了句謝謝。
“唉兄弟你不要傷心, 大不了上去挨頓打就下來,有戰鬥服的保護,不會太痛的。”對方錯将朝音的冷漠理解成了害怕,一個勁的安慰朝音。
朝音擡眼望了一眼對面, 從屏幕裏只能看見一堆頭盔,但對方走一路握一路的拳, 似乎勝券在握。朝音關掉外放麥克風,在頭盔裏問AI:“同步一下對方那邊的聲音。”
AI沒有猶豫地同步了。辛喻不在的時候,朝音幾乎等同于戰艦的主人,主人發話讓戰艦倒頭它都得操縱戰艦離開。
“我去, 白給的勝利, 哥,當英雄的時刻到了。”
“我上我也行啊, 看起來就很弱,銀海不會是因為打仗死了太多人了吧,這種體格也能混進先鋒和精英部隊?”
“也別太輕敵,能到這艘戰艦上的沒有普通人。”
“呵呵,膽小鬼,你上你就輸了。這不随便贏啊?”、
朝音從衆人讓出的通道裏往前走,他對類似的話并沒有反應,但他只要一想到對面是暨憫的人,暨憫也這樣想他,他就忍不住生氣。朝音深呼吸一口氣,将戰意以外的情緒壓下,免得影響自己的戰鬥水平。
銀海的訓練官站在階梯旁,揉着下巴沉思,雖然前鋒和精英部隊好幾萬人,別說戴上頭盔,就算不帶他也認不出來,可眼前這個人确實陌生又眼熟,陌生是因為軍隊裏很難出現這種體格的士兵,可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嗨士兵!加油!”朝音到了跟前,訓練官壓下眼底的疑問,像給每一位士兵加油一樣給朝音加油。
“謝謝您。”朝音換了個聲線,對訓練官道了謝。
訓練官望着朝音往前走的背影,更加疑惑了。這種眼熟的感覺,他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朝音走上格鬥臺,亮度極高的燈光聚焦在格鬥臺上,亮得晃眼。臺下是密密麻麻的人,一茬挨着一茬,一個個黑黢黢的頭盔擠在一起,總讓人擔心他們缺氧。朝音收回視線,看向眼前的人,對方同樣也在打量他。
确實差得太多了,朝音開始替自己的腿感到痛苦,踢肌肉太過結實的身體和踢在牆上沒有區別,都很痛。
“現在認輸可以少挨一頓打。”對方出言不遜,朝音唇角抽動,他真的很讨厭裝逼的人,比如暨憫,或者暨憫的部下。
“好意心領了。”朝音沒打算和對方争口舌之利,蟲族又聽不懂人話。
“你這個小身板,等下不要哭出來。”對方還在放話。
朝音擰起眉頭,他突然想打個電話問問暨憫他是怎麽帶兵的,為什麽他的兵都有一股兵痞味。一般的軍隊氣質和領導人的氣質是相符的,難道暨憫也是這樣每天在別人面前裝逼嗎?
他甚至突兀地想到了暨憫在特蕾莎上的做的事說的話,突然覺得暨憫和眼前的人沒什麽區別,都很會恃強淩弱,人品極差。
“害怕得說不出話了?”對方對朝音的反應非常不滿意,他不理解,怎麽會有人在戰鬥關頭發呆。
“可以開始了嗎?”朝音舉手,越過對手直接對訓練官問話。他問話的語氣一下沒收好,對下屬發號施令的語氣不經意冒出一點,訓練官還愣了一下。
“可以了。”訓練官說道。
“謝謝您。”朝音的下一句又藏好了語氣,和普通的士兵并無區別。
“比賽正式開始!”訓練官的大嗓門宣布了今天的最後一場比賽的開端。
朝音并沒有急着上,他想觀察一下對方的戰鬥習慣,可惜對方并無此意,揮舞着拳頭直接沖了過來,朝音輕巧地躲開,那一拳捶空了,由于慣性,他還往前沖了幾步。
“躲什麽,害怕的話早認輸不就完了?”對方顯然對朝音剛剛無視他的模樣很是介意,咄咄逼人。
朝音往後一跳,思考要不要再引誘一下對方的行動。AI剛剛發給他看的數據裏有一條評分趨于普通而不是優秀,那一條偏偏是朝音最擅長的。
策略。
星際時代的戰鬥,借助熱武器和大型戰鬥機器,要麽是硬生生的軍事實力碾壓,要麽就是通過策略減少雙方的傷亡。一個星際導彈徑直集中一顆有人居住的星球,就會造成一整顆星球生物的滅絕,再沒有人性的軍事家,在做這種決定前都會三思而行。
所以策略變得十分重要,也是朝音最注意培養下屬的方向。從他侍衛隊出去的侍衛各個能夠獨當一面,即使是被破格提拔的陶源,在策略一項也絕不會輸給絕大部分軍事學院畢業的學生。
“別躲了,你一直躲也會躲累的。”對方嘆了口氣,似乎對朝音東躲西藏的模樣很是不滿,他覺得戰士就應該勇敢地戰鬥,而不是像個廢物一樣只會東躲西藏。
可惜朝音充耳不聞他的話。在朝音成長的過程裏,最不缺的就是別人對他的嘲諷,一直走到今天,也只能讓那些慣愛嘲諷他的人從明面上躲到私底下去說,不能完全杜絕。
可他不在意,他的人生是他來走的,嘲諷他的話越多,越能證明他這條路走得多困難,勝利果實多值得珍惜。
“游戲結束。”暨憫轉過頭,對辛喻說道。
“嗯?”辛喻慶幸自己戴了頭盔,不然沒法解釋自己抖動的嘴角。誰能告訴他,為什麽朝音偷偷穿上馬甲,還去和一群士兵打架。他知道朝音很強,但拳頭落到身上也會痛啊!
“我說,那個小個子贏了。”暨憫昨天被朝音兇了一頓,卻難得地沒有把氣帶過夜,但他同樣不敢去找朝音,他怕朝音當着他的面,和陶源還有朝檸上演一家三口的戲碼。
“……哦。”辛喻目光複雜地盯着朝音的身影,一時不知道該吐槽誰。
他陪着暨憫來訓練場是因為暨憫說他要來兌現和訓練官的約定,前腳剛踏進訓練場,後腳AI就給他發了關于朝音的事,告訴他朝音做了些什麽。
他無奈又好笑,一方面想叫停這場比賽,生怕朝音受傷害,但又怕打斷朝音難得的興致。朝音的身上壓着重重的高山,讓朝音連真心笑出聲都變得勉強起來。
“這個小個子是銀海的嗎?他的格鬥方式有點野路子。”暨憫銳評道。
“……我不認識他。”辛喻回道。
暨憫沒發覺辛喻的不适,他專心地看着格鬥臺的情況,像是點評每一個士兵一樣,偶爾還會對朝音露出的破綻皺眉并嫌棄:“這一下可以躲得更好的。”
朝音躲過一波重擊,吐出一口濁氣。剛剛那波他動作慢了一步,差點被對方狠狠擊中腰部。但他也看得出來,對方體力明顯開始下降了。
他的格鬥并不是跟着軍隊學的,而是跟着從外面請來的地下格鬥大師那裏學的。正統的軍事格鬥經過層層改造,已經完全适配Alpha而不是Omega了,朝音并不想勉強自己去學不合适的套路,而是轉頭去找适合自己的路。
對方拳頭帶過一陣拳風,朝音側身躲開,趁對方還在往前俯沖時猛地轉身一腳踢在對方背上,給對方踢了個趔趄。但對方的反應同樣快,在地上打了個滾以後便爬了起來,再起勢時态度端正了許多。
“沒看出來你有兩把刷子。”
朝音根本不想費功夫搭理對方,他變守為攻,主動出擊。
他并不是沒有力氣,只是比起Alpha源源不斷的力氣,他需要更多時間去積攢一股勁的力氣,那股勁會被他用在最合适的時候,比如現在。
“你沒看出來的事情還有很多。”朝音在心裏默默地想着,然後毫不猶豫地助跑,往前沖!對方以為朝音會原地跳起來給他一擊,他做好防禦的準備以後,朝音卻從他身旁劃過直接背摔!
能量條被砸到只剩下5%,朝音也只剩下了10%,朝音沒有乘勝追擊,越是這種情況,他越是冷靜。即将勝利的時候也是最容易失敗的時候,朝音并不想因為心急而失去到手的勝利。
“他怎麽不動了?”暨憫不知道那是朝音,能帶着旁觀者的角度去看,辛喻卻不行。他只想朝音贏,比賽是,打仗也是,連和暨憫互相比氣對方,他也希望朝音更能氣到暨憫。
“不急。”暨憫很疑惑,他轉頭看了一眼辛喻,對辛喻的水平發揮失常感到懷疑。
“快贏了,我為什麽不急?”辛喻一着急就容易說漏嘴。
“誰快贏了?”暨憫眯起眼,對辛喻的反常感到十分奇怪。
“朝”字剛起了個頭,辛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硬生生改口:“兩個人看起來都快贏了,你不想快點看到結果嗎?”
暨憫剛想問,場內的人又動了,他轉回頭,放過了冷汗直冒的辛喻。
辛喻一陣後怕,朝音戴上頭盔很明顯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他要是不小心吐露了朝音的身份,那麽朝音到時候發火,就一定會是他承受。
格鬥臺上的朝音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他靠在格鬥臺邊緣,腳邊是衆人歡呼的聲音,他聽得真切,那是銀海加油。他微微閉眼,開始享受起來被衆人祝福勝利的氛圍。
他知道自己的太子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絕大部分人都反對一個Omega繼位,包括他的兄長,一開始也只是建議他投誠Alpha哥哥。可相信別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他體會過一次,便不會再體會第二次。
“銀海!加油!銀海!必勝!”氣氛像燒得正烈的柴火,汗水便是淋在上面的汽油,只一滴變足以撩起大火。
心跳如擂鼓,腎上腺素如果一針強效興奮劑紮在朝音身上,他吐出一口氣,吐出了郁氣和不甘心,此刻他的眼前只有勝利!
對手率先發動攻擊!
朝音瞬間擡眸,他身形輕巧,彈跳能力極佳,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和對方猛沖過來的身影錯開,然後在地上滾了一圈。積攢的努力、勇氣、以及那些年想要變強大的決心在此刻盡數湧出,朝音站起來毫不猶豫地揮動拳頭,朝對方的身體而去,帶着必勝的決心,清零了對方的能量條!
“我去……”那個拉着朝音喊加油的士兵驚呆在原地,他沒想過朝音真的會贏。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除了訓練官和看臺上的兩個人。
那些出言譏諷朝音的人都收了話,即使有憤懑不平的也只敢低聲說,畢竟哪怕是0.01%的差距,那也是勝利,他們不能輸不起。
辛喻對格鬥研究不多,他更依賴熱武器,但他無條件盼着朝音贏,除非朝音的對手是他親姐姐。而暨憫早早看出了本場比賽的勝負,自然不用多說。
朝音最後一擊的時候同時挨了對手的一拳,好在他的能量條還有1%,此刻他站在格鬥臺中間,大口喘氣。氧氣從頭盔內放出,替朝音安撫跳動的心髒,朝音身上挨了不少拳,被踢了好幾次,有幾個地方疼得不行,但現在他開心地笑了出來。
痛苦只是他的榮譽勳章罷了。
“今天打成平手了耶。”訓練官感嘆道。
他已經猜出了朝音的身份,他跟在朝音身邊一年多,才被調走不久,自然熟悉朝音的戰鬥方式,他只是沒想到朝音會跑來和一群士兵玩。
但猜出朝音身份你的瞬間,他就知道銀海肯定贏了。這是他對朝音的信任,是在無數個共同浴血奮戰的夜晚打出來的默契。
“我可以要求加賽嗎?”朝音眯起眼,他氣還沒喘勻,卻想着那個獎品了。
“加賽?”訓練官反問道。
誰會拒絕頂頭上司不那麽過分的要求呢,一想到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麽,訓練官說話的語氣都虛弱了不少,他竟然被太子殿下用“您”字稱呼!
“不是說,優勝者可以得到暨憫殿下的親自指點嗎?”朝音邊說邊喘氣,語氣裏是優勝者滿滿的自信。
“你不就比我好那麽一點嗎?”躺在地上喘氣的對手看樣子是沒有被打服,還能頂嘴。
“在戰場上,哪怕是只剩口氣殺了對手,那也是贏的。”朝音并不生氣,反而認真的解釋。
暨憫從看臺上下去了,他覺得哪裏不對勁,對方語氣裏的興奮,似乎是奔着他來的,但他想不清楚哪裏和這樣的人結過仇,想來想去也只覺得可能是朝音身邊的人氣不過來替朝音出氣。
可他打自己下屬還行,打他實在是不夠格。
辛喻被朝音的那句話震得驚在原地,見暨憫走了,他手忙腳亂地讓AI接通朝音,他想勸朝音不要沖動。可朝音壓根不搭理他,電話還沒接通就被朝音掐了。看樣子,是要同暨憫打個痛快。辛喻沒轍,只能跟在暨憫身後趕緊往下跑,争取在兩個人打起來之前安撫好朝音。
朝音知道自己在關于暨憫的事上總是控制不住情緒,暴躁易怒,明明試圖冷靜下來,卻總是被暨憫激得更加生氣。總是暨憫主動氣他,如今他要反客為主,主動出擊。
暨憫剛走到格鬥臺上,就猜到了朝音的身份。那股朝音費了勁斬斷的信息素鏈接宛若要斷不斷的繩索,總是剩一根細線懸在空中,堪堪維持兩個人的聯系。
他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叫朝音的名字。他的情商難得地上了線,幫朝音守住馬甲。
暨憫摘下頭盔,随手捋了捋頭發,無奈地問道:“你想比什麽?”
暨憫剛摘下頭盔,伽州帝國的士兵們全部按捺不住激動,歡呼起來。暨憫之于他們來說,就是不敗的戰神,即使是作為先鋒部隊,作為精英部隊,也很少有見到暨憫的機會,更多時候暨憫都是讓副官傳話發號施令,自己不出現。
“比射擊?”朝音眼睛一亮,随着血脈一起覺醒的戰鬥意志宛如他流動的血液,在身體裏奔湧,然後回到朝音的腦子裏,鼓動他去戰鬥。
“可以。”暨憫點頭答應了,比什麽他都可以奉陪。
“現在比吧,正好在訓練場,不用改日了。”朝音今天非要和暨憫比個痛快。
“我認輸。”暨憫無奈地笑笑,舉起雙手說道。他看得出來,朝音已經體力不支了,射擊需要專注力和體力共同支撐,他懶得到時候再放水,不如一開始就認輸。
朝音臉色一變。他憤怒地解除掉頭盔鎖摘下頭盔,露出已經歪掉的金色小辮和染得宛如深海的藍色雙瞳,殺意快滿出眼眶,斬殺眼前的暨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