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唉他不能喝酒!”路秋年慌張地截下父親拎起來的酒壇子。
“咪一口咪一口,伐要緊的。”父親搶過來先給他滿了一杯。
“秋年哥,我沒關系的,就喝一點點。”夏允川連忙附和,怕不會喝酒會被降低印象分。
“……這是楊梅酒,二鍋頭泡的。”路秋年對他皺起眉頭,一扭頭卻發現父親給夏允川也倒了滿杯。
“伐要緊伐要緊,他喝不完你喝。”父親笑眯眯地走開給別人倒酒。
“……你別喝完啊,意思一下就行。”路秋年無奈地提醒夏允川。小狗喝罐RIO都要暈,這杯楊梅酒下去不知道會醉成什麽狗樣子。
兩輪集體碰杯之後,路秋年看着夏允川的空杯子,心塞地抹了把臉。
“則個好喝!”夏允川小臉通紅,嘿嘿笑着讓路秋年的父親再滿了一杯,乖乖巧巧地回答每一位路家親戚的問題,答一個碰一下,幾口就又幹完一杯。
“你們讓他吃點菜呀……”路秋年擔心死了,用筷子敲了敲碗沿。
“哎呦哎呦這就護上了你看!”大家紛紛調侃起來,但也放下了酒杯,有說有笑地吃起了菜,沒再追着夏允川問問題。
楊梅酒上頭沒這麽快,路秋年見夏允川還能好好地用筷子,便暫時放心了些,給他夾了些菜,又開始剝蝦殼挑蟹肉。
“他自己不會弄啊?”佟雅青戳了戳路秋年的手肘,不太滿意地輕聲發問,“太陽從西邊出來嘞,你會給別人剝蝦,都沒給我剝過。”
路秋年立刻把第一只蝦放進母親碗裏:“內陸又不怎麽吃海鮮,人家要吃也是吃現成的,不用自己動手。”扭頭卻看見夏允川吐出了一粒楊梅核。
算了,一會兒把卧室收拾收拾,讓他安分睡一下午得了。
拖拖拉拉吃完午飯,夏允川神智還算清醒,屁颠屁颠地湊上去幫忙收拾餐桌清洗碗筷,想拍拍肚子溜號的路秋年自然免不了又被母親數落一番。
養尊處優的大少爺Alpha不僅和路秋年擠在普普通通的二居室出租屋裏,每天給他做飯還要被他欺負,現在又縮在農村的木頭小板凳上,戴着碎花袖套吭哧吭哧地在大盆子裏洗盤子。路秋年在夏允川身後掃地,看着他勤勞又快樂的身影,突然連最後的一點點不确定也放下了。
他不會再碰上比夏允川更好的伴侶了。十九歲很年輕,二十六歲也年輕,他有時候比夏允川還小孩子氣。他還是有很多時間能陪着夏允川一起長大,等他變成更加成熟的戀人,或許更加可靠的父親。路秋年也會重新獲得承擔一切後果的勇氣,逃避是錯誤的,将愛意藏着掖着也是不應該的。
“你們倆,以後誰生小孩啊?”佟雅青的突然出現打斷了路秋年難得的感性時間。
“……啊?”路秋年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詫異母親态度的轉變速度,“他……應該懷不了吧……不是,這還早着呢媽……”
“我警告你哦,結婚之前不要把肚子搞大,有什麽意外我把你們倆腦袋擰下來哦。”佟雅青嚴肅地說。
路秋年脖子一涼,把母親拉到角落裏,老老實實交代了夏允川結紮的事及其前因後果。
“……侬跟誰學的噶沒良心哦!原來是侬一直在欺負別個!”佟雅青狠狠擰了把路秋年的腰,扭頭心疼地望着還在勤奮洗盤子的夏允川,眼淚花都冒出來了,“別個家的寶貝兒子被侬搞成這樣,我要是他媽,我就給侬也來兩刀!”
“那你……能接受他了伐……我反正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要跟他好的。”路秋年捂着腰,龇牙咧嘴地和母親撒嬌。
佟雅青白了他一眼,心疼地跑到夏允川身邊,把他拉起來:“哎呦兒子啊,別洗了,跟媽媽去搓麻将啊,坐我旁邊幫我摸摸牌,剩下的讓別個沒良心的洗啊!”
路秋年靠在桂花樹上,無奈地看着母親把夏允川的袖套摘了,又拽着他的手在水龍頭下洗洗搓搓,再拉着他去了對面的小賣部。路秋年嘆了口氣,補上夏允川的位置,吭哧吭哧開始洗剩下的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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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咋噶快又胡啦?今麽運氣噶好的!”
“哎呀沒辦法嘛,兒子就在旁邊坐着的呀,福氣摩牢牢的!”小賣部裏,佟雅青笑眯眯地聽着牌友的感嘆,腰板挺得很直,“給錢給錢趕緊給錢啊。明天給秋年提前過生日,中午來我們家恰飯。”
“有了新兒子就不要親兒子嘞!”“但是秋年眼光是真好哦,這小孩從小到大都噶有福氣的,找個對象也噶聽話的。”“喜酒撒時候辦啊,花童要伐要啊,我家小孫女可歡喜做這個嘚!”……
夏允川跟個吉祥物似的乖巧坐在佟雅青斜後方,努力睜大眼睛認真看她們打麻将,嘴裏叼着一瓶AD鈣奶,衛衣兜裏還有一把糖和餅幹,是小賣部的奶奶塞的。阿姨們的閑聊內容從婚禮快進到小孩的滿月酒,再加速到學區房和培訓班,夏允川聽得很不好意思,加上楊梅酒的後勁慢慢上來了,有些暈乎乎的。
“媽——爸要去打牌,問你還有沒有零錢——”路秋年大搖大擺走進小賣部,對上了佟雅青很不友善的眼神。
“侬來幹什麽呀?侬一來我牌就這麽爛嘞!盤子洗完了伐?回家去哦趕緊,伐要來這裏觸我黴頭!”佟雅青生氣地丢出一張牌,又轉頭笑眯眯地和夏允川說“伐要緊”。
路秋年冷哼一聲,對坐在桌角的夏允川做了個鬼臉,突然發現他眼神有些不對,傻乎乎的好像随時能暈過去。
“我先帶小川回去啊,他酒勁有點上來了好像。”路秋年繞過去,雙臂穿過夏允川腋下,試圖把他架起來。
“才喝了兩三小杯就不行啦,還要練練哦。”佟雅青放下麻将,伸手貼了貼夏允川的臉。
“楊梅會吃了四五顆呢。”路秋年拍拍跟玩具小狗一樣傻傻聽話的夏允川。
“那趕緊回去休息哦,房間都收拾好嘞,你好好照顧小川哦。”佟雅青擔憂地目送,“找點東西給他吃吃!”
“曉得嘞曉得嘞——”路秋年揮了揮胳膊,牽着夏允川慢慢走回家。
“哥哥,我米有喝墜。”夏允川突然像街上耍賴不肯被遛的小狗一樣倔強地杵在原地,不管路秋年怎麽生拉硬拽都不肯上樓,“尊的米有喝墜!”
路秋年好笑地看着他比楊梅還紅的臉頰和恍惚的眯眯眼,知道沒辦法這時候和他争論,無奈說了句“行吧”,牽着他去外面散步,曬曬太陽醒醒酒,真遛狗似的。
“哥哥。”夏允川黏糊糊地喊,腳步輕飄飄的。
“嗯?”路秋年擡頭他看,等他再說出什麽好笑的句子。
“要、要親親。”夏允川抱住路秋年的手臂撒嬌,眼睛睜大了,撲閃撲閃的,“親親狗勾!”
“不親。”路秋年故意逗他,冷酷地扭過頭,兀自往前走。
“要親的!”夏允川急了,眼淚唰地掉下來,跺着小碎步氣呼呼攔在路秋年身前,“你、你又欺胡狗勾!”
再被拒絕的下一步就是坐在地上撒潑打滾,路秋年對夏允川的酒後行為了如指掌。他笑着捏了捏夏允川的臉,在他嘴上輕輕啄了兩下作為安撫,帶他走到樹蔭底下,任他小狗似的又親又舔,雙手搭在他腰間。
“夏允川,我有話跟你說。”路秋年找準夏允川換氣的時機,同他拉開一點距離,柔聲柔氣地說。
“森莫話呀?”夏允川還想要親,有些委屈地撅起了嘴巴。
“你最想聽的話。”路秋年溫柔笑着,掩住嘴,湊到他耳邊說悄悄話。
夏允川呆呆地張大了嘴,随後露出了路秋年見過的最甜的笑容。他猛地把路秋年抱起來,興奮地轉圈圈,但很快因為楊梅酒的後勁暈乎乎摔倒在草地上,路秋年摔在他身上。路秋年怕這個醉鬼要喊出什麽羞恥的話,迅速用吻封住他的嘴,自己的臉頰變得比他還紅。
午後的暖風吹來,桂花一粒粒落在他們身上,發間、睫毛、鼻尖,都點綴了金色。路秋年分不清到底是真正的桂花香味,還是夏允川的信息素因醉酒而過分濃郁。坦誠的愛意是釀于透明玻璃罐中的桂花蜜,嘗一點點就會被甜化,甜得心尖都在顫動,漾出一圈又一圈的糖絲來,将他們緊緊黏在一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