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文明村落建設中5
姜瞧知道,村長應該有能對付怪物的方法。
當伸手黨直接要标準答案是不可能的，那最好的方法，就是看看他們是怎麽對付這些怪物的,偷偷抄答案。
姜瞧這麽做還有一層原因：禁區危險,讓青龍村村民将禁區的怪物牽制住,他們才方便進工廠查探。
青龍村的村民都是看起來很像人類的異化生物,如果真的放他們出了副本，沒有生命體征檢測儀,還真的無法通過肉眼分辨他們跟人類的區別。
可是工廠裏面的詭異卻不一樣,他們就只有一層深褐色的皮包着骨頭，靠四肢行走,沒有血肉的緩沖,才會讓人聽到那種咚咚咚的聲音。他們的臉上，血紅色的眼球占了大面積，剩下的就是那張不合常理的嘴。
張娟帶他們回來之後，這些詭異就像失去了原來的目标，開始在整個村子裏亂竄。
他們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神智，就像最低等的異化生物一樣，只剩下撕咬、進食本能。
原本在“對月修行”的村民們很快就被驚動,包括村長一家。
妮兒第一時間沖了進來,她是真的擔心鄭淮，“你沒事吧？”
“我沒事。”房間裏只剩下了鄭淮。
但妮兒擔憂的表情頓時一變,她的嘴角下撇,配着那張恐怖的臉,更顯陰森,“鄭淮,你說過不會騙我,不會背叛我的，對嗎？”
“對啊。”鄭淮不假思索地回答，同時腦子瘋狂轉動：是姜瞧他們留下了什麽把柄，還是她故意詐他？
“外面發生了什麽？親愛的，你不會懷疑這是我幹的吧？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鄭淮誓把“可憐弱小又無助”的人類形象扮演到底。他說的相當理直氣壯：反正那些怪物又不是他放出來的，他絕不跟姜瞧他們同流合污！
跟姜瞧比起來，鄭淮确實能算是老實孩子。但能跟姜瞧混到一起去的，你指望他有多老實，那也是不可能的。
語言的藝術就是這樣。在這個詭異的世界裏，直接撒謊是很容易被辨別的。但這種表面上是真實，實際上卻有很多鑽空子空間的話術，就很難辨別真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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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兒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說：“可是你身上有月光的味道。”
血月也有味道？
是他爬牆出去的時候沾上的？還是姜瞧他們身上來的？
當然，這個問題不重要。
鄭淮馬上就說：“你知道嗎，我遇到你，就覺得自己遇到了愛情。這是我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聽說‘今晚的月色真美’，就是我愛你的另外一種表達方式，所以，我就忍不住出去看了看外面的月亮。”
他覺得他這個演技要是拿不到影帝獎，簡直就是對世界人民的辜負。
之前那些土味情話都能把妮兒給忽悠住，更別說這種具有殺傷力的情話。
她感動得眼淚汪汪，“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外面不怎麽安全，你就好好待在這裏。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妮兒出去後就把鄭懷的門給反鎖上了。
這不是懷疑鄭淮，而是在保護他，因為村長也過來了。
沒等村長出聲質疑，妮兒就說：“爸，不是他。村子裏還有其他訪客。”
“他們連路都記不住！怎麽可能去禁區？我問過旅館老板了，他們都在。”
——李堯和乘務員都待在旅館裏，他們會想辦法掩人耳目。所以，最可疑的人還是鄭淮。
妮兒就說：“我看過了，他身上沒有月光的味道。”
“你确定嗎？”
“确定。我們先解決掉眼前的問題，誰違規進了禁區，到時候查清楚了再把人丢進工廠裏就好了。”
有妮兒這話，村長也不再執着地想要進鄭淮的房間了。
鄭淮聽着腳步聲遠去，松了一口氣，同時良心又有一點痛。
但良心這種東西嘛，痛着痛着就習慣了，鄭淮已經忍不住開始祈禱：但願以後遇到的污染生物都這麽好忽悠！
如果良心痛一點就可以換來無傷過關，他願意承受這份痛！
在妮兒進來的時候，姜瞧他們就躲在鄭淮的窗外，他們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工廠裏出來的詭異太強了，村民們在反抗，卻顯得不堪一擊。
兩個大活人加兩個異化生物挂在外牆上，竟然沒人發現。
工廠出來的詭異在瘋狂針對村民，而村民正在勉力反抗，自然無心觀察環境。
姜瞧看向了從剛才開始，情緒就明顯不對的張娟，“你怎麽了？”
開門的時候，張娟的速度很快，但仍然慢了半拍，所以姜瞧才會被迎面而來的詭異抓到手。
以她們配合的默契程度，張娟不至于犯這種低級錯誤。
張娟指了指某個揪着村民大嚼的異化生物，說：“你看到了嗎？他脖子上戴着一條項鏈。”
她指向的怪物已經難辨人形，但脖子上的項鏈還挺明顯。
“他以前是帶我進特管局的隊長。進青龍村副本之前，他還跟我說，等他出來了一起去聚餐吃火鍋。”
之前張娟從未跟姜瞧說過這些事，因為那時候她心裏還抱着希望：她怕自己亂說話立了flag，反而會影響他們幸存的幾率。
進青龍村之後，他們就一直沒有看到之前進來的特管局成員，其實對張娟來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現在，另一只靴子已經徹底落了下來。
張娟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事實上，她連自己的遺囑都已經寫好了。但當很親近的人在自己的眼前變成怪物時，不管把生死看得多淡，還是會感到難過。
張娟不太擅長多愁善感，她只是忍不住想：那麽好吃的火鍋，可惜，他永遠吃不到了。
她不應該這麽難過，這是好事兒啊，以後可以少一個人跟她搶肉吃了。
張娟笑了笑，眼角微微發紅。
她說：“我難過，可能是因為沒人買單了吧。”
畢竟，隊長買單是傳統。
她收起了自己的情緒，現在有個更嚴重的問題：其他看不出原來長相的異化生物，是不是也是特管局的人？那——聞程呢？
張娟扭頭去看姜瞧，卻見姜瞧平靜地說：“這些人，都不是他。”
如果是他，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認出來的。
就在這時，他們看到村長一家出手了。他們的實力很強，扭轉了一邊倒的局勢。
而穿着鬥篷的妮兒發出了尖利長嘯，工廠裏出來的那些詭異竟然放下了眼前的獵物，轉而追上了妮兒。妮兒飛速前往後山的方向，那些詭異也追了上去。
雖然村子裏還留下了幾只，但村民們合力對付，倒也不難。
難怪妮兒在村子裏的地位特殊，原來不是因為她是村長的女兒。
姜瞧已經明白了村長對付工廠禁區的“秘密武器”，她果斷地對其他人說：“我們回工廠。”
現在，就是探索工廠的最佳時機。
此時，工廠大門敞開，裏面空空蕩蕩，一片死寂。
在他們踏入廠區的同時，大門啪的一聲關上。
四人沒有回頭，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去，他們看到，雪白的牆面上有坑坑窪窪的凹痕，上面還濺着很多深色的液體。
廠區分為四個部分，提取區、熔煉區、複原區、辦公室。
前面三個區域都擺着奇奇怪怪儀器，可是姜瞧他們都不懂這些。
提取區是最髒的，也是最臭的，桌臺上、地面上都有殘留的人體組織。
熔煉區挺幹淨，裏面的試驗品大部分都是各種各樣的液體狀物，其中一部分跟鄭淮拿給他們的茶水差不多。
複原區也很幹淨，只是裏面還躺着幾個人。
張娟先是被吓了一跳，以為是工廠裏的詭異沒跑光。但很快她就發現，這幾個“人”就跟村裏那些躺屍的人一樣，正處于沒有知覺的狀态，不動的話，跟新鮮屍體沒啥區別。
姜瞧已經走到了辦公室，辦公室裏的電腦也還在運轉，她找到了工作日志：
“感謝神造組織，感謝顧遠先生，讓我有機會參與這個偉大的造神項目。我們找到了很多生活不幸的實驗體，但是他們能提供的怨氣遠遠不夠，【種子】沒有任何活性……”
姜瞧一目十行地浏覽着日志內容，一邊删除無用的信徒廢話，一邊總結信息：
顧遠和神造組織在這裏建的工廠，生産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怨氣”。更具體地說，是【培養皿】。
合适的培養皿不是指一個人。集合衆多怨念，促使邪神種子複蘇也是一種培養方式。
可是一開始，培養并不順利。
負責人認為，他們還不夠痛苦。他發現村子裏有很多讨不到老婆的鳏夫，幹脆送實驗體給青龍村村民當老婆，讓她們承受淩虐。
但後來，顧遠和神造組織分道揚镳了。因為顧遠覺得：與其複蘇邪神，不如讓我自己獲取邪神的力量。
這對工廠負責人沒什麽影響，他只想好好探索一下這個神秘領域，只要能保住“工作”，上面的人是誰不重要。
神造組織在建工廠的同時就已經在青龍村傳播信仰，造了石像。上面的鬥争同樣沒影響村民們：反正工廠确實對他們有好處，信仰神明也沒壞處，兩個他們都喜歡，其他的跟他們沒關系。
後來負責人聽到村民們抱怨老婆不聽話、不好管教，又想出了激發怨念的更好方法：對方好好活着的情況下，一點點将對方的靈與肉相互剝離，這樣的痛苦，可以最大程度的激發一個人的怨念。
于是，青龍村村民獲得了真正乖巧沒有靈魂的對象，而負責人則是成功收集到了更多靈魂深處的痛苦。
看完了日志，廠區的功能分布就很好理解了：提取區就是用來剝離靈與肉的地方，熔煉區則是用來折磨靈魂、熔煉怨念的地方，複原區就是幫助複原身體組織、保持身體完整性的地方。
當然，在嘗試剝離的時候遇到了很多困難，好在經過多次嘗試，終于成功了。
負責人也沒有發現，他之所以成功，是因為無限位面的入侵，是詭異正在大爆發的階段。
沒等他慶祝自己的成功，污染大爆發，這裏變成副本，他就被反噬而死了。長期處于污染下的村民們，在副本出現之後，也都已經異化。
就在這時，電腦屏幕突然出現了血紅的警報兩字，然後更多內容加載了出來：原料未進入提取區，将進入緊急工作模式。
然後，三個區域的儀器都開始運行了起來，機器轟鳴，發出隆隆的聲音。
他們明明在辦公室裏，周圍沒有任何儀器，可是他們卻能聽到儀器運作的聲音，不，不只是聽到，更是“感受到”。
他們好像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自動地被放在了無形的操作臺上，然後，鑽子要鑽進他們的腦袋了……
姜一和姜二率先發出慘嚎聲，他們的腦袋仿佛真的被鑽子鑽了進去，破了一個洞，有深黑色的漿體流下來。
工廠可怕的并不只是那些攻擊力極強的詭異，而是進了這裏，你只是“原料”。
從你踏進工廠的那一刻起，不管你在哪個區域，都屬于工廠規則的操作空間。
張娟焦急道：“我的天賦無法使用，沒辦法傳送。”
姜瞧就說：“別急，一定會有辦法的。現在的情況相當于我們被儀器抓住了，想辦法掙脫。”
他們被摁在操作臺上，辦法，控制自己的全身，但部□□體其實仍然可以動。比如姜瞧現在，就在動手腕。
姜瞧拿出了匕首，轉動匕首的同時，能聽到金鐵相擊的聲音。匕首碰到的不是空氣，而是儀器。
但是無形的儀器也将姜瞧束縛得很緊，随着姜瞧的動作，她手上原本的劃傷更是被撕裂了一片。
就在這時，電腦上的紅色警報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字：自動操作模式已關閉，已進入手動操作模式。
然後，他們突然發現自己又被放了下來，重新獲得了自由。
怎麽回事？
連姜瞧都沒想明白：她那點破壞，應該還沒有影響到儀器的正常運作才對。
與此同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姜瞧身後。
“小……”張娟張開嘴，只來得及發出短促的第一聲。姜瞧的匕首已經快速地往身後紮去。
她沒有看到人，但已經在第一時間從張娟的反應裏感覺到了異常。
這很可怕，姜瞧的感知能力挺強，而讓她一點兒異常都感覺不到的，只有一種可能：對方強過她很多。
就像姜瞧想的那樣，她一刀紮了個空，然後被握住了手腕。那是一種比被儀器束縛住還可怕的感覺，會讓人覺得自己無力反抗。
以姜瞧的性格，就是沒有生路，也要想辦法撞出一條生路。所謂“無法反抗”，肯定是對方想讓你産生的錯覺。
等死，從來不是姜瞧的選擇。
但這一次，她竟然收起了自己的武器，放棄了抵抗。
她手上空空蕩蕩，她慢慢轉過身去，喊他，“聞程。”
“我不是。”男人的聲音嘶啞難聽，不複從前。
他是聞程，但也不是聞程。
他腦袋以下的部分，都被一股黑氣籠罩着，那些黑氣躍躍欲試，想要繼續爬上他那張俊秀的臉。
那張臉還是他原本的樣子，但是瞳孔卻變成了妖異的猩紅色。
現在的聞程，恐怕已經不能叫做“人類”了。
現在他看姜瞧的眼睛裏，沒有了曾經的溫和與笑意，只有冷酷與殺意。
聞程放開了她的手，看着她，說：“我告訴過你，不要來。”
之前在特管局，有個從青龍村逃出去，發瘋的特管局成員，曾摁住過她，說：“不要去。”
那是他特意傳出去的消息。
姜瞧說：“可是我還是來了，你現在是要殺了我嗎？”
她主動去擁抱聞程。可就在碰到他的瞬間，他就像應激反應一樣，一把扼住了姜瞧的咽喉，将她反向摁在了牆上，牆上的石灰簌簌落下。
張娟想要救姜瞧，但她手腳冰冷，仿佛被凍在了原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發生。
姜瞧一邊幹咳，一邊說：“你可以殺了我，因為這是我欠你的。你知道，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
她還是伸手抱住了聞程，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沒有驚慌，沒有恐懼，更沒有對聞程的傷害之意。
可是張娟分明看到，某個說“不會傷害你”的女人抱着聞程的手上，出現了一把匕首！
張娟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兒。
欺騙詭異的感情，姜瞧跟鄭淮是一脈相承吧！
聞程漸漸松了手，姜瞧也收起了武器，仿佛這真的就是一個擁抱。
“你等我一下。”聞程突然說。
然後又飛快地消失不見。
張娟的肌肉慢慢放松下來，她心情複雜地說：“剛才，你真的會動手嗎？我分不清你哪句才是真話。”
“都是真的。我不會傷害聞程，可如果他真的要殺我，說明他已經不是聞程了，那我當然要殺了他，只有這樣，才能報仇。”
只有擁抱這個動作，才能在必要時發起致命一擊，才能讓他躲無可躲。
而且，因為她的特殊疾病，無法洩露情緒，只要聞程看不見匕首，就不會發現她的殺意。
可是，張娟突然說：“可是，他應該發現了。你沒有暴露，但我暴露了。”
她無法像姜瞧一樣，絕不洩露半點情緒。當姜瞧的匕首出現和消失時，張娟敢肯定，自己有情緒變化。
那麽，聞程不可能發現不了。
他知道姜瞧的“欺騙”，但仍然沒有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