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瘋了
溫小鹿和辛白已經離開浮雲宗,回了妙香島,葉穗也不知道辛白究竟有沒有發現薛伏就是當年那個殺了他全家的人,或許是知道的,也或許沒有知道,總之辛白沒有再提及當年的事情。
宋清徽的伏魔劍已經給了薛伏,其實就連葉熾也猜到了薛伏的身份,不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提起這件事,仿佛薛伏一直以來就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少年郎。
薛伏彎下腰來,湊近了葉穗的臉,他眼角微彎,輕輕的蹭了蹭她的臉,簡直就是小動物喜歡的小動作。
葉穗那顆心忽然就硬不起來了,她被他悄悄地握住了一只手,也沒有反抗,而是問他,“你身體還痛不痛?”
薛伏搖頭,“不痛了。”
自從他取回自己那被埋藏在伏魔劍之中的骨頭之後,因為骨頭融入身體之中需要一段時間适應,他會偶爾從骨子裏感到一陣疼痛,即使葉穗去趙大夫那裏求了好些藥,希望能減輕他的痛苦也無濟于事。
葉穗其實很容易心軟,被他這麽眼巴巴的蹭了幾下,她就擺不出冷臉來了,她抿了抿唇,說道:“以後不許丢下我。”
薛伏乖乖點頭,雖然他沒有曾經的記憶,可是從別人的嘴裏,他大概也知道了曾經發生過什麽,他知道葉穗心裏最計較的就是當初他丢下她從崖頂一躍而下的事情,換做是其他女孩,承擔了那麽多壓力之後,說不定見到他後就會當場甩他一巴掌。
可是葉穗見到他時,連一巴掌都沒舍得給他。
她似乎是打算不理他,和他冷戰,可是他的每一個小動作,她都有在關注,從不會讓他餓着和冷着了。
薛伏是如此清楚明白的感覺到了,自己在被一個女孩愛着。
即使她總是對他沒什麽好臉色。
薛伏知道葉穗無法對自己狠心,他好不容易借着自己身體犯疼痛這回事,讓她對自己的态度不斷軟化,自然要好好抓住機會。
他沒什麽精神的眨了眨眼,“穗穗,我困了。”
葉穗牽着他的手往回走,“那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覺。”
等回了房間,薛伏坐在了床上,他又像個柔弱的小媳婦那樣,寂寞空虛的說道:“穗穗,不抱着你睡,我睡不好。”
葉穗:“……”
他怎麽失憶了都還會這麽得寸進尺?
浮雲山的山腳下,這裏之前也遭受了冥界陰氣的沖擊,雖有浮雲山弟子幫忙重整,但還是能看出這裏的鎮子比起以前要蕭條了不少。
宋清徽腳步緩緩,一路到了一家院子門口,這裏是鎮子裏唯一的教書先生所住的地方,而那位教書先生,正是柳慕之。
宋清徽靜默良久,敲響了門。
沒過一會兒,門從裏面打開了,柳慕之看起來憔悴了不少,他見到宋清徽,眼前一亮,“宋公子,可是瑤瑤有消息了?”
自從那場動亂發生之後,宋清徽便一力承擔自己所犯的錯,他來找過宋清徽幾次,說的卻是楚瑤接了任務,歸期不定,所以他們的婚期也就取消了。
柳慕之雖然并不相信楚瑤會這麽不與自己說一聲就離開,可是他也找不到楚瑤究竟去了哪裏。
這麽多年,宋清徽積攢的名望聲譽實在是太好,以至于根本就不會有人懷疑,現在的他早就被那可恥可鄙的私心所占據了,根本不會有人想到,那光風霁月的少年仙君,那可以被稱之為是劍仙的年輕人,早已經是滿身污垢。
宋清徽說道:“柳公子,楚師妹讓你不要等她了。”
柳慕之神色微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宋清徽又道:“這次冥界之亂所造成的後果太大,師妹奔波于四處,也見到了太多普通人失去性命,她忽然明白了自己身為浮雲宗弟子身負重任,她和你始終是兩個世界的人,楚師妹如今心懷天下,自覺不應該耽誤你。”
柳慕之笑了一聲,“我不相信這會是她說的話,宋公子,你讓她親自來和我說,除非是她親口告訴我,否則我不會相信。”
宋清徽拿出了一樣東西,這是楚瑤随身戴着的一枚白玉簪,他把簪子放進了柳慕之手裏,“這是楚師妹讓我轉交給你的,楚師妹說,天高路遠,與其見面在徒增煩擾,藕斷絲連,不如從此一刀兩斷,各自餘生安好。”
柳慕之握緊了手裏的這枚白玉簪,他想不明白,為何當初親手為心儀的姑娘戴上這枚發簪時是溫柔缱绻,到了此時此刻,卻只剩他一人握着這枚冰冷的發簪,冷的靈魂都好似是要跟着發顫。
宋清徽離開了柳家的院子。
他孤身一人走在日暮時分的長街之上,身影寂寥,可憐又可悲。
“你為什麽要騙他呢?”
從他心口處冒出來的黑色霧氣,漸漸的化成了那向來恬靜素雅的女孩模樣,她依附在他的身上,笑着說道:“宋清徽,你犯戒了。”
宋清徽抓緊了手裏的百寶福袋,葉熾說的不錯,死去的人靈魂飄散,會想去到心中放不下的那個人身邊。
可惜柳慕之看不到。
楚瑤的一魄名為惡,已經被神女封印在了體內,而剩下來的喜、怒、哀、懼、愛、欲,這六魄全在柳慕之身邊,楚瑤所有的情緒皆系于柳慕之一人身上。
由此可見,她與柳慕之的感情究竟是多麽的讓人豔羨。
依附在他身上的女子輕生道:“宋清徽,你多可憐呀,沒有人會願意這麽一心一意的喜歡你,你以前所認為的能得到的真情,不過都是虛情假意罷了。”
她說:“你連一個凡間男子都比不上。”
她又笑:“你不是抓了她的六魄嗎?那你敢看她的記憶嗎?看看你究竟犯了一個多麽大的錯誤,害了一條多麽無辜的性命,又看看她與情郎的感情究竟是多麽的純潔無垢,這世間上最美好的情感,你又得到過幾分呢?”
宋清徽擡手掐住了女子的脖子。
剎那間,她的身影又化為了一團黑色的霧氣,融入了他的身體,即使是如此,這也并不代表她消失了。
宋清徽沉着眉眼,掩蓋住了眼底裏的戾氣。
從他殺了楚瑤的那一天起,他的心魔便發生了難以言說的變化,這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在提醒着他——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