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秋月夜挖掘小香墓,衣冠冢暗藏一段情
把地磚重新鋪回去,方才一切只是陸善柔的推演,如果要證實此事, 要先開去挖墳開棺。
李捕頭悄悄搜羅了一些鐵鍬鋤頭等等作案……不, 現在叫做破案工具,就等宵禁下手了。
陸善柔和寒江獨釣說話,“不是要你回去好好溫書,備戰春闱嗎?你怎麽來了。”
寒江獨釣說道:“李捕頭說你還有些事沒完成, 我怎麽坐得住看書?少不得奉陪到底。哦,對了,我昨晚去壽寧侯府交差, 見到了壽寧侯本人, 我說侯爺出手大方,給了五十兩銀子, 我就用了一天時間找到了真兇,實在有愧, 要退一半酬勞。”
“哈哈!”寒江獨釣爽朗大笑,“你不知道當時那個管家的臉色有多麽好看, 壽寧侯當即就曉得他吞了我的酬勞, 就以感謝為名, 又給了我五十兩。”
陸善柔也笑了, 屋裏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只有魏崔城吃味, 醋意濃到他這輩子吃螃蟹都不需要加醋了。
李捕頭買了幾斤剛出鍋的糖炒栗子來吃,他還特意洗幹淨的手, 給大夥剝栗子皮, 說着閑話, “知道嗎?壽寧侯張家和長寧伯周家要倒黴了……”
原來今天李捕頭按照牟斌的吩咐, 在褲帶街張貼了賠償的告示。
一看要賠錢,人們差點把捕房的門檻都踏平了,訴說着自己的損失,大到踢翻的攤位,小到逃跑時丢失的鞋子。
“單是今天列的清單,就已經有百來個人了,雖說都不是什麽大損失,但是這是咱們老百姓頭一回向外戚們索賠啊!”
寒江獨釣說道:“那是,原本皇上對外戚,尤其是張家百般維護,就連李閣老的啓奏也置之不理,還把李閣老下了诏獄。現在告示一貼,這表示皇上對外戚不滿啊,施以小懲。”
李捕頭把剝好的栗子先端給陸善柔,然後說道:“外戚太過分了,就是那個長寧伯周家,他家出了個太皇太後,本就是個妾,英宗皇帝的周貴妃,偏偏做着正妻的美夢,當不了皇後,就把皇陵裏英宗皇帝和錢皇後的地宮用一堵牆隔開了,你們說缺德不缺德?人家正頭夫妻到死了不得相見。”
陶朱和麥穗都沉默了。
陸善柔見陶朱尴尬,呵呵笑道:“莫談國事,莫談國事,來,吃栗子喝茶。”
魏崔城憋了半天,插不進嘴去,就連忙附和道:“對,這些外戚不關咱們的事,吃些東西,暖和暖和,晚上還要挖墳。”
Advertisement
這話說的,衆人都沉默了。
唯有一根筋的麥穗直言說道:“咱們挖墳,周太皇太後是在墳裏砌牆,咱們追求真相,那個老人家為争寵,都到陰曹地府了還争什麽,估摸英宗皇帝和錢皇後都轉世投胎了。”
陶朱幹咳一聲,“對對對,麥穗說得對,既然兩位老人家都投胎了,地宮裏多一堵牆有什麽大不了的呢?建就建了吧,拆了牆壞了風水就不好了。”
李捕頭機靈,見氣氛不對,就聊起來褲帶街奇聞錄,誰家老漢偷情,誰家老板娘養漢子,都是老百姓喜聞樂見之事,大家都聽住了。
到了宵禁時刻,衆人出發,所有人只有陶朱沒有出過花,一個人守在西施冰碗鋪子裏。
陶朱說道:“你們快些回來,我一個人……怪害怕的。”
麥穗說道:“害怕你就回乾魚胡同。”
陶朱不肯,“鳳姐若還沒回家,還是我一個人,我還是……我在這裏有個……我在積水潭認識一個熟人,這個人是個太監,管着太子在積水潭的皇莊,皇莊裏有房子住,你們都去住,我在那裏等你們。”
“你們挖完墳就去我的……我的朋友的皇莊裏洗個熱水澡,再美美的睡一晚,就不用大半夜的趕路了,好不好?”
陸善柔還記挂着佩玉的身體,被金榮虐打之後不知如何了,既然來了,就順道去看看,說道:“行,你先去皇莊,我們辦完事就過去。”
寒江獨釣和李捕頭都很想去皇家的田莊逛一逛,長長見識嘛。
魏崔城就更不用說,善柔去那他就去那。
月黑風高、秋雨凄凄的挖墳夜。
李捕頭拿着鐵鍬,第一個跳下馬車,說道:“外頭冷,二小姐就留在馬車上,交給我們就行了。”
窮人的墳墓都不會太深,上面堆出一個土饅頭,立一塊石碑就成了。
下了一天一夜的秋雨,土壤濕潤,比較好挖,四個男人年輕力壯,半個時辰就露出了棺材的紅色油漆。
接下來要啓棺材釘。
李捕頭燒了一沓紙錢,點了香,拜了拜,“小香姑娘,我是看着你長大的,從黃毛丫頭出落成水蔥似的小美人,這些年你和你娘為了生計,抛頭露面做冰碗買賣,有調戲鬧事的食客,我都出面調停了。如今你生死成迷,我不知道就罷了,知道了不會袖手旁觀的,挖你的墳墓是為了幫你,你若真的死了,在天之靈不要怪我們。”
寒江獨釣問他,“你是希望棺材裏有人呢,還是沒有?”
李捕頭嘆道:“如果沒有,這說明小香被賣了,正在不知什麽地方活受罪。如果有……唉,我覺得好死不如賴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挖了半個時辰,魏崔城很累,去馬車喝了一杯茶,陸善柔看他髒兮兮的手,說道:“餓了吧,吃點東西,你的手不方便,我喂你可好?”
喂我?好啊好啊!魏崔城心裏像是有一萬只喜鵲叽叽喳喳,表面還是很沉穩的,說道:“如此,就勞煩你了。”
“你我之間,不必多說。”陸善柔拿起一塊桂花糕,魏崔城張開嘴巴,吃了一口。
他故意吃的很大口,嘴唇碰到了陸善柔的指腹。
柔情蜜意,都在甜甜的桂花糕裏了。
如此這般,吃了五塊桂花糕,直到麥穗喊道:“要啓釘子了,魏千戶快過來搭把手啊!”
魏崔城這才大夢初醒,“這就來!”
他心慌意亂,走路跌跌撞撞,道路泥濘,他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了!
陸善柔無聲一笑,啊,我的新丈夫真可愛。
果然,下一個才是最好的。
用撬棍把棺材釘啓開了,衆人推開棺材板,裏頭只有一套女子的衣服,沒有屍首。
魏崔城把棺材裏的衣服拿出來,送到馬車上。
陸善柔說道:“走,去找西施聊一聊,你們都在外頭等着,我單獨和她聊。”
歪脖子樹下,西施的家。
陸善柔敲響了柴門,“西施,我是陸宜人,有幾件事想問問你。”
西施披着衣服出來,“快進來,外頭冷——李捕頭也來了?是店鋪有事嗎?”
李捕頭說道:“沒事,我就是護送陸宜人,你們聊,我們這些大男人就在外頭就行了。”
西施淳樸又熱情,說道:“那怎麽行呢,都秋天了,凍壞了怎麽辦,你們來堂屋坐,我和陸宜人去卧房聊。”
兩個女人到了卧房,坐在炕上,陸善柔說道:“這大晚上的,我就不繞圈子了。”
陸善柔把棺材裏的那套衣裙放在炕幾上,“認識嗎?”
西施臉色大變,蒼白的就像一具屍首。
陸善柔又道:“你的鋪子裏,內牆和地磚的血跡已經被我們找到了。我知道虎哥不是你殺的,你不用慌張,但是你的女兒和虎哥之間……你要是再不說,小香姑娘就永遠找不回來了。”
提起虎哥,西施蒼白的臉終于有了動容之色,她惡狠狠的瞪着窗外無盡的黑夜,“這個虎哥和他的父親一樣!都不是好東西……”
原來,西施的女兒小香和虎哥都是一個村的,從小青梅竹馬,虎哥被他父親打,小香安慰他。
小香因父親死的早,被村裏頑童欺負,虎哥就替她打回去。
後來,虎哥成了貨郎,小香在褲帶街幫母親西施賣冰碗,虎哥只要經過店鋪,小香都給他冰碗吃,不要錢。
虎哥不會吃白食,也經常送小香一些新進貨的玩意兒。
兩人就自然的從青梅竹馬,變成了兩情相悅。
但是西施反對女兒和虎哥親近,因為虎哥有個混賬父親虎父。
虎父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虎”,把老婆打得逼着跳河自盡,還每天把虎哥的錢匣子拿去喝酒賭錢,只留一些本錢,虎哥就是搖錢樹。
如果女兒嫁過去,也會變成虎父的搖錢樹,甚至還可能被虎父打死!
當娘的不可能看着女兒跳火坑。
但是,十六歲的少女,情窦初開,怎會聽話?
“……她懷孕了。”西施緊緊絞着手指,“我沒有辦法,就提了一條件,虎哥必須離開那個酒鬼父親,帶着小香遠走高飛,再也不要回來。”
陸善柔說道:“你的意思是,要他們私奔?”
西施搖搖頭,“聘為妻,奔為妾,私奔的名聲對女子不好聽,我又擔心虎父像個狗皮藥膏似的糾纏找過去,攪合的他們不得安寧,我就要小香詐死,得天花走了,還給她辦了葬禮……”
至于虎哥,西施要他假裝和虎父說,去做一筆泰山進香香客們的大生意,由此離開那個冰冷的家,和小香結為夫妻,在他鄉生活。
等以後他們有了孩子,西施就變賣家産離開京城,從此和女兒女婿一起生活,幫他們帶孩子。
計劃很順利,但是到了五月,虎哥挑着貨擔回來了,小香卻再也沒回來!
作者有話說:
看大夥已經給女主的老公們上了編制了,分別是陳一,周二,魏三……不錯不錯,舟都采用了哈。反正前兩個老公我都懶得取名字,幹脆用數字代替,讓他們提前擁有數字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