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為人父母
“現在，現在他竟然……”女婿在外面鬼混的事，在懵懂的外孫女面前他實在難以啓齒，恨恨的罵道，“不是個東西啊！”
老人蒼老沙啞的嗓音滿是悔恨。
“我真是當初瞎了眼了才把女兒嫁給她！”
看來外公已經知道父親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了。
葉曉蘭心裏一動，目光看向外公糾結痛苦的臉上，睫毛顫了顫，她慢慢開口，“我爸爸他……”
金有才猛然驚醒，後悔自己怎麽能在無辜的外孫女面前講這些話，忙止住話茬，滿是自責。
“都怪外公多嘴，這些事不是你們小孩子管得了的，”說着又一聲嘆息，充滿了深深的無奈，也不知道是勸自己還是勸葉曉蘭，頓了一下道，“但是不管怎樣，他們都是你們的父母，他們做了錯事要改，你們做子女的也應該體諒父母……”
他看向外孫女，目光複雜。
這孩子從小聰慧，尤其是醫術上的領悟，比起她媽媽勝上一大截，是他金家已經欽定的下任接班人。
他早看出了葉成華的不踏實，原想着，這個外孫女繼承他的衣缽，親近金家，長大後再不濟也能把自家那間小小的藥堂撐起來，吃穿倒是不愁，以後自己的女兒也不至于沒有依靠。
可現在，女兒家暴外孫女，把外孫女打的半死不活……希望孩子還小，不會記仇，不然母女之間隔着嫌隙，還能有幾分親近！
“外公的意思是……”
葉曉蘭目光盈盈的看着她外公，心裏有些受傷，她被金玉打成這樣，難道外公輕描淡寫的一句做子女的應該體諒父母就要讓她原諒金玉，與她冰釋前嫌嗎？
心裏苦笑，葉曉蘭想，她外公想的真天真，即便她能摒棄前嫌與金玉和好，可她的母親會放過她嗎？
“曉蘭啊，”金有才給外孫女壓了壓被角，看着她蒼白羸弱的小臉，輕聲道，“母女之間沒有隔夜仇，你媽媽她跟我說自己後悔打你了，她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外公給你管着她，她以後絕不敢對你動手的。”
不想再聽外公為金玉脫罪的辯解之詞，葉曉蘭眼睑低垂，“外公，大姐的事我媽同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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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突然提到這個話題，金有才有些尴尬。
面色微微僵硬。
主要是他勸了很長時間，可閨女死活一定要将大外孫女嫁給那什麽林公子！
把那小夥子誇的天花亂墜，說是家世好，人品好，外貌好，到最後，本來目的要勸人的金有才反而被金玉說動了。
仔細思索一番過後，他雖不完全相信閨女對外孫女婿的溢美之詞，但确實有些心動。
他對小外孫女說，“我跟你媽媽打聽過了，那林公子家室人品沒話說，關鍵是中意曉梅，将來肯定會對你姐姐好，你還小，不懂這男女之間的感情，這男女相處啊，講究細水流長，日久見真情，讓你姐姐多跟林公子相處相處，她肯定也會中意這門婚事的。”
小孫女跑到鄉下找自己說是救姐姐，他當時就不相信自己女兒會這麽狠心，現下誤會解除，果然是錯怪了自己母親吧。
小孩子不懂事，他們做大人的有義務好好講給他們聽。
果然嗎？
聽了外公不加掩飾喜悅的話語，葉曉蘭心裏止不住的苦笑。
恍然大悟，她這才認真想起來，怪不得上輩子母親将大姐嫁給那樣的人家，她外公一開始沒有反對，到最後卻悔不當初。
死之前哭着喊着對不起她姐姐，生生咳出血悲痛欲絕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葉曉蘭悲哀的想哭，金玉你真厲害啊，把外公忽悠的，老人家單純，心裏沒有彎彎繞繞，被金玉三言兩語哄的以為給自己外孫女找了個天大的好姻緣？
其實呢，真相不過是攀附權貴出賣女兒罷了。
不行，外公如果都站在金玉那邊，還有誰能幫她。
“外公，我姐姐不同意的。”
她姐姐不願意，難道要罔顧當事人的意願，以‘為你好’的強迫心态逼迫嗎？
她目光急切，眼睛緊緊盯着外公，希望外公能體會她的那種心情。
金有才奇怪小外孫女為何如此強烈反對自己的姐姐和林家公子在一起。
“相處之後才知道合不合适，你媽媽說了，不強迫她，兩人先處着，最後成與不成都是你姐姐自己拿主意。”
假的！都是假的！
“媽媽根本就是在逼大姐，那個林家公子纨绔惡劣，不是什麽好人，姐姐嫁給他就是跳進火坑，要真是為了大姐好，根本就不應該同意這樁婚事！”
她話裏對金玉嚴重的不信任與厭惡之情，幾乎一瞬間金有才就感覺到了。
“曉蘭！”一聲斥責。
金有才站起身，他搖着頭，對小外孫女有些失望，年紀小小卻如此記仇。
對生養自己的父母用惡意揣測，這個還是他小時候抱在懷裏乖巧可愛的小外孫女嗎？！
“你的父母他們固然有些地方沒有做好，但他們生養了你，你能吃穿不愁，上學受良好教育，哪一樣不是他們給予的，就因為你媽媽昨天打你一頓，你以後就要把她當仇人一樣防備嗎？”
“曉梅是你姐姐，也別忘了，她是你媽媽的親女兒，我的親外孫女，我們能聯手害她不成？！”
說自己親生媽媽給姐姐介紹親事便是推她入火坑，這是一個孩子能想到的嗎？
這是對自己的母親有多麽不信任！
“不是的，外公你聽我說，我媽媽她……”
她急迫的想要跟外公解釋，這個時候她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她想把金玉的真實面目在外公面前揭露出來。
然後她的外公根本無法聽取別人說自己的女兒半點不好，哪怕面前的這個孩子是自己最疼愛的外孫女！
“你的母親沒你想的那樣不堪！”
金有才厲呵着打斷葉曉蘭的話，蒼老的眼睛裏顯有火光冒出。
他擲地有聲，“我金有才的女兒，她敢賣女求榮，不用別人說怎麽樣，我先打斷她的腿！”
外公有自己的傲骨，作為一個疼愛自己孩子的父親，他絕不容忍別人說自己孩子半句壞話，或許這點有些固執，但他的出發點是一顆愛孩子的心。
葉曉蘭能理解金有才的心理，但是目前的情形卻不是一兩句理解的話能夠解決的，只有讓她外公真實的知道金玉為了榮華富貴實則在賣女兒的事實，才有一丁點救她大姐的希望！
她想再開口說，然而金有才心頭難掩對她的失望，擺擺手，已經沒有了與她繼續交的心思，，“好了，你傷的很重，早點休息吧！”說着就要走出房間。
不行，外公不能走！
她傷的很重，幾乎全身癱倒在床上，急切的心理迫使她焦急的想要起身，可傷殘的身體，牽一發動全身，骨頭碎裂般的疼痛幾乎要讓她徹底昏厥過去。
“曉蘭，你是個乖孩子，別讓外公失望！”最後沉重的說了一句，轉過身離去。
眼看着外公走到了門口，葉曉蘭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喊。
“外公，你就真的眼睜睜看着大姐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然後痛苦一輩子嗎？！”
“曉蘭，你太放肆了，”也許是被外孫女尖刻的話語刺激到了，金有才倏然轉頭，難掩怒火，指着床上目光悲切的葉曉蘭，沒有絲毫疼惜。
“我看你媽媽說的對，你該在家裏被關上幾天，好好磨掉你的戾氣！”
說完，他開門就走了，面對無理取鬧卻又重病纏身的外孫女，金有才只能壓抑住心頭的怒火，眼不見為淨。
一刻也待不下去，金有才立刻想到了回湖溝灣。
“外公，外公……”
葉曉蘭傷心的在後面的叫着，喊破音的嗓子裏藏着深深的絕望。
“為什麽不相信我……”
委屈、無助襲上心頭，淚水慢慢滑過臉頰，順着她瘦削的下巴流下，浸濕了被褥，凄苦的滋味幾乎要将葉曉蘭整個人淹沒。
時間靜靜流淌，窗戶外面傳來一聲細小的響聲，葉曉蘭沉浸在自己悲苦的世界裏，根本沒有聽見。
她身體僵硬，手腳冰冷，蜷縮在被子下竟然凍得嘴唇青烏一片，她目光呆滞的看着被褥上無意義的花紋。
一瞬間，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游離在身體之外，仿佛靈魂高高飄在了上空，她能看到自己的軀體，看到一個可悲的女孩，還有她晦澀見不到希望的人生......
一腳撐在牆沿，一腳夠窗臺，全身一使勁，蔣成鋒成功的爬到了飄窗上，有些累了，他歇了一會，感覺到懷裏咯人的物件，他不由自主的目光柔和了一下，然而片刻，他又目光變得冰冷，他深吸一口氣，推開窗戶，跳進了房間裏。
室內外氣溫的差異有些大，葉曉蘭的房間裏很暖和，蔣成鋒感受到自己全身的毛孔都仿佛在慢慢舒展，傷腿的疼痛感也減緩了不少。
幾乎是立刻，蔣成鋒找到了葉曉蘭。
她躺在床上，側對着自己，粉紅色小碎花的被子蓋在她身上顯得那樣柔和而美好，從背面只見到她散落在外的幾縷黑發。
然而此時的蔣成鋒無心欣賞這樣的美好，他心裏急切的想要跟葉曉蘭要一個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