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本來發誓《江山多少年》後不再犯了,又弄出這種雙結局的事。
《你是我的妖怪》其實一開始就想的這個結局,後來考慮是雜志稿,這個結局比較的主角不清晰,木有節操,所以後來寫出了第九章那些交了出去。
本來打算從一而終,但是還是沒忍住把這個放了出來。
要是今天沒一激動把雜志結局貼了,像《江山多少年》那樣來個網絡版和實體版更好一點吧。
知道很欠砸,半夜偷偷貼上,縮頭爬走。
“太好了,青回,你終于成仙了!”
我一激靈,猛地睜開眼,正看見杵在我面前的漸遂,他的臉笑成了一朵花,很開心的模樣。
我茫然,訝然,愕然。
四下看看,這裏似乎是……漸遂的仙府……
那……
漸遂一擺手,一面鏡子驀地立到我面前:“來,好好照一照。”
我眯起眼,仔細看。
嗯,鏡子裏面的,仍舊是本座。風采依然,倜傥依然。
還是那麽英俊!
漸遂興奮地問:“看出來了沒?反應過來了沒?這是本元鏡,鏡子裏面的你是這樣了!”
不是這樣能是哪樣?
“青回,你不是石頭了!”
啊,對,本元鏡,照本元,鏡子裏,我本來應該是塊石頭。
我一骨碌爬了起來。
怎麽我就不是石頭了?到底……
漸遂搓了搓手:“青回啊,你脫去凡胎實屬不易,幸虧我算得準确。但是沒想到你竟能如此舍己為人,靈元這東西很重要,稍有不慎你就灰飛煙滅了你懂不?下次千萬別這樣了。”
我的識海中驚濤駭浪,漸遂拍拍我的肩膀:“來來,別急,你坐下,我和你細細說。你知道,成仙,最大的一個步驟,就是要脫去凡胎。凡人要脫凡胎,很容易。修得好,可肉身飛升,修得不好,大不了死一死。但是你……”
嗯,我是塊石頭,硬邦邦的石頭,沒有生老病死。
“我當時沒奈何就用笨辦法,哄你去當鐘,想着日敲夜敲,怎麽着也有一天能成功。”
“原來你讓我當鐘是想敲碎我。”
漸遂嘿嘿一笑,又道:“但是敲了那麽久,還是沒用,我知道不能通過這個途徑了,便掐指一算,算到你若回凡間,就有一個劫數。所謂不破不立,大劫亦是大機緣。”
所以我離開你這破仙府的時候,砸了東西,還摔了門,你連拉都沒拉我一下。
漸遂再一笑,将手搭在我肩上,口氣很欣慰:“總之,劫數已過,功德圓滿,青回,你是仙了。對了,我最近要出個遠門,洞府這邊你能不能幫我……”
我撥開他的手,問:“微元在哪裏?”
漸遂一怔:“那個凡人?他是你歷劫的引線,你救他一命,一啄一飲,前塵已盡。雖然你拿靈元救他,但他逆天而行,冤孽深重,必當身抵命償,大約是再入輪回了吧。”
我起身往門外走。
漸遂攔住我:“去哪?”
我道:“回凡間,當妖怪。”
漸遂又是一臉無奈:“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你知道我把你弄回來後,你睡了多久麽,人間早已……”
我轉過他,繼續走。
漸遂再攔住我:“青回,你已是仙,不可再執着凡念。”
我道:“所以還是當妖怪比較适合我。”
漸遂定定看了我一時,沒有再攔我。
我到凡間找了很久,沒有找到微元的轉世。
我有點後悔跟漸遂嘴硬,如果當時不那麽走,讓他幫我申報上仙籍,那麽起碼,我可以到地府去查查微元到底轉生成了什麽。
我厚着臉皮回漸遂的洞府去找他,只見大門緊閉,孤寂清冷。大概他又到哪裏去雲游遛跶了吧,竟連那堆弟子沒蹤影了。
在凡間轉了這麽多年,我有點累了,就又回到了那個小山坡,昔日的妖友們大都不在這裏了。只有一兩位樹精還認得我。
玄廣派已經沒有了,據說被魔所滅,後又有修道者重新在山上開起了門派,名叫玄覽。
我變回石頭趴在那個山坡上看着小道士們禦劍在空中來來去去,想着微元會變成什麽樣。
他可能已在輪回中過了好幾世,也許今生有妻有子,已然是個兒孫滿堂的老頭。
是不是我的确太執着?
但我就是想看一看他,不管他現在是什麽模樣。
“你是妖怪?”
某天,我正在山坡上曬着太陽打瞌睡,忽然聽見一聲問詢。
我神識陡然清醒,便看見一個頂多十歲的娃兒,松松垮垮的道袍挽着袖口和褲腳,雙眼亮閃閃地盯着我。
我抖掉身上的鳥糞雜草青苔,變回人形一骨碌坐起。
“是。”
他說:“唔。”
我道:“本座看起來就是一塊尋常的石頭。你怎麽知道我是妖怪?”
他認真道:“你身上有靈氣。”
可我明明隐去了氣息。
他又道:“不過你身上的氣和我知道的妖氣不太一樣。你為什麽要做妖怪?”
我沒回答,只問:“你叫什麽名字?”
他一本正經道:“小道道號初涵。”
我點點頭,一彈指,他袖中的黃紙和筆飛了出來。
在他還一臉呆怔的時候,我展開黃紙,刷刷落筆。
“本座名為青回,就是紙上寫的這兩個字。拿着,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妖怪了。”
黃紙粉碎,化成虛浮的兩個朱色大字,沒入他的掌心。他繼續呆呆地愣着,我接着道:“本座個子大,很能打,一定能讓你快點成仙。”
他低下頭:“師父說,我前生因執念做過很大的錯事,不太可能成仙了。”
我道:“沒關系,天命并非不可逆。有本座在,包你成仙!”
他再擡頭看着我:“那你為何自己不成仙?”
我一怔,片刻後道:“因為一個人成仙太孤單,和別人一起比較好。”
他眨眨眼,咧開豁了一顆牙的嘴。
我縱起雲光,将小豁牙抱上雲頭,遠處松雲山峰淩入蒼穹,雲霧環繞。
光陰已過無數載,幸它仍在,未成滄海。
下方忽有人聲:“哇,雲上有人,我們看見神仙了?快快下拜!”
“是玄覽派得道的高人吧。”
另一個聲音入耳,我不禁停住,往下看去。
應是幾個結伴而游的書生。
一藍衣者擡頭看着我這朵雲,咂舌:“能縱雲踏劍,呼風喚雨,長生飛升。與他們一比,你我費勁心血為求功名,真俗不可耐不值一提矣。”
另一看起來最年輕的書生淡淡一笑:“想來修仙亦比我們讀書要辛苦許多,道不同,不可比。各有各的執着。”
藍衣者道:“言微賢弟說的及是。光想想每天要吃青菜蘿蔔皮,我就受不了了。唉,還是不要做那夢,好好預備科試罷。”
幾個書生談笑着繼續向前。
我盯着那叫言微的書生,莫名感到一絲……熟悉。
我心中大亂,再轉頭看向抓着我袖口的小豁牙,他一臉茫然瞪大眼看着我。
我再看看雲下,再看看他。
不對,這孩子不是……
難道我……
地上的身影越走越遠,我催雲飛縱,眨眼即是玄覽派的山頭。
我把小豁牙往地上一擱,揉揉他頭頂:“好好修煉,你有需要的時候,我必會出現,沒事也會常來看看你。”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沒做聲。
我溫聲道:“我是妖怪,所以不能讓你師父看到我。”
他低下頭:“嗯。”
我一揮衣袖,隐去身形,折回附近的城池中。
那幾個書生是步行,必然只能是從此城出來的。
為科考,大約是途徑此地,應該住在客棧吧。
我在這小城唯一一家客棧附近的茶棚最靠近路的桌邊坐着,幾杯茶之後,幾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自從我成仙之後,好像真的有心了一樣,再也不是開出一個洞,風穿過的感覺,更實在,左胸的那處一窒,很疼。
我放下茶杯,想站起身,迎上前,不知為什麽,卻沒有動。
眼睜睜看着那個叫言微的書生和另幾人一起,談笑着,經過桌前。
至始至終,他都沒看過我一眼。
道路上車馬驢騾,人來人往,擠擠挨挨。
我卻像身在荒野,草木榮枯,飛鳥走獸來去,日月輪轉,唯有我這一塊石頭,一動不動,永在原地。
直到茶攤老板忍無可忍,要掄棍子趕我,我才起身。
月色清亮,高高松元山頂,熠熠星子仿佛探手可摘。
空蕩蕩的祖師殿內,小豁牙正垂頭跪着。
我湊到近前,發現他雙眼閉着,輕輕打鼾,嘴角油油的,一股糕餅香。一根看不見的棍棍支着他的下巴。
懷孕時母親夢到天地無光,掃把星入懷,臨産時府邸的一棵千年老樹死翹翹了,後院挺滿蛇蟲鼠蟻的屍體。
跟着祖父丢官,家業盡敗。大伯父督建的城門沒到一半就塌了,父親蓄養的小妾和別人跑了,叔叔的鬥雞都不能戰了。
全家湊了剩下的家底當供奉,跪求雲游路過的道長将此禍星打包上了松元山。
掌門親自批命,險奇不能算。便不敢傳真經,只教點零星小法術,散養門中。
這般長到現在,難為他還活得和之前當神仙時一樣樂呵機智。
我碰了碰他,他一驚醒來,瞪大眼看着我。
“你沒走?”
我擦擦他嘴角:“我答應過,同你成仙,怎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