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鬼畜的他
“……能有江姑娘和沐姑娘替郡主殿下坐鎮,那真是太好了。”王府的嬷嬷拍着胸脯,感激涕零:“各位仙長的到來,是老天爺對淮陽王府的眷顧,姑娘您一定要盡力幫我們郡主渡過難關啊。”
江銜蟬額上挂着三條黑線,默不作聲地任由她給自己梳頭換衣,忍受着她絮絮叨叨地講述清漓郡主小時候的活潑可愛,以及遇上邪物後的消沉可憐,最後強調她一定要盡自己所能擊敗邪物。
因為昨天發生的意外,清漓郡主不敢一個獨自睡覺,衆人也不放心讓她獨處,于是索性将計就計,讓江銜蟬和沐青鳶兩人住在隔壁守夜丫鬟的房間,而江尋鶴則在外面守陣。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仙長,我有點害怕。”清漓郡主臉色灰敗地向江尋鶴傾訴:“就我一個人在房間裏,如果你們來的不及時怎麽辦?我不想再發生昨天那樣恐怖的事了。”
“不會有事的,我和其他人會在外面布下陣法,嚴陣以待。”江尋鶴安慰:“郡主,成敗在此一舉。”
清漓郡主咬咬唇,小心翼翼地說出心聲:“其實……我希望仙長親自守着,這樣我更安心。”說完便有四道刀子一樣的目光刷刷刺來,驕矜尊貴的郡主殿下半點也不心虛,坐得更筆直了些。
江尋鶴輕嘆一口氣,解釋了第十八遍:“那東西只纏着殿下,若是我在您身邊,被它發覺,它或許不會出現。”
“……是這樣啊。”清漓郡主垂下脖子,憂郁地捂着臉頰,忽又擡起頭,堅定地與江尋鶴對上目光:“不過我相信仙長,有仙長這番話,我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江尋鶴硬着頭皮“嗯”了一聲,他總覺得跟這位小郡主解釋事情來十分吃力,好在她終于聽明白了。
他松了口氣,順便喝了口茶。
“這可不一定,如果我和沐師姐不小心都睡着了,那你就……”江銜蟬兩手成爪,做出猛虎撲食的模樣,“嗷嗚”一聲:“就這樣,被吃了。”
清漓郡主尖叫一聲,她現在确信,自己很讨厭這個女孩子。
“小妹,不要吓唬人家。”江尋鶴一口茶還沒咽下,簡直應接不暇,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江銜蟬笑嘻嘻地,像個不良少女。
“江姑娘,你不要吓唬我。”清漓郡主撫着胸口,弱柳扶風地喘氣,小聲嘀咕:“修士不都是很謙和有禮的嗎,怎麽會有你這樣的?”
她是天潢貴胄,自小錦衣玉食不斷,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父王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摘來。可這群人的到來,讓她懵懵懂懂地感受到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原來這世上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用權勢金錢換來的。
比如長生,比如奇門,比如大道,再比如……她也說不明白。
她一刻也不想和她們相處下去,鄭重地和江尋鶴道別,敷衍地朝兩個女孩瞥了眼,快步走了出去,繡花的杭綢裙角輕輕刮過枝頭。
牆角立着一道修長的人影,年輕的侍衛如一尊雕像伫立許久,見到郡主的同時,他迅速從紋絲不動的站姿中恢複回來,熱切地迎上去,耳廓通紅:“郡主,聽聞你今晚要作為誘餌……”
“不要說誘餌這麽難聽的詞。”清漓郡主想到夢中男人如狼似虎的目光,嫌棄地皺了皺鼻子,因她幼嫩甜美的長相,這動作做起來反倒顯得很可愛,“我又不是誰的獵物。”
“哦……屬下、屬下說錯了。”不棄摸摸後腦,跟着她走了幾步,鼓起勇氣道:“郡主,我會保護你的。”
清漓郡主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侍衛耳廓的紅蔓延到臉頰:“就像四年前那樣。”
清漓郡主歪了歪頭:“四年前?什麽事?”
她看上去一點都不記得了,不棄的笑僵了一下,讪讪地提醒:“就是四年前,殿下你……”
“那種陳年舊事就不用再提了,你又不是老頭子,整天回憶這些幹嘛?”清漓郡主腳步輕快,打斷他:“而且有仙長在,我根本不需要你保護,你就歇一會吧,整天晃來晃去,累得慌嗎?”
年輕侍衛臉上的血色退得一幹二淨,站在一片陰影裏埋下了頭。
銜蟬這邊,正緊鑼密鼓地安排計劃。
“小師妹。”沐青鳶走上前,遞給她一片紅綢:“這是我虹練的一部分,若你遇險,只需給它注入靈力,它便會将我拉入結界中。”
“将你拉入結界?”女主對自己的好讓江銜蟬有些受寵若驚,“謝、謝謝沐師姐。”
沐青鳶莞爾:“不用。”
“若是察覺不對勁,就用傳音符跟我們說。”江尋鶴又叮囑了一遍:“一旦确認那東西出現,直接放出信號,外面的人會啓動法陣。”
仿佛是期末考前瘋狂劃重點,江銜蟬聽得無與倫比地認真,甚至還掏出小本本記下。到最後,她用筆杆蹭蹭頭發:“其實不用講這麽多。”
“為什麽?”
“我只要用虹練就可以了,到時候你們兩個就都可以進來了,有你們在,我還怕什麽?”
江尋鶴一聽,覺得有點道理,甚至連容色冷淡的沐青鳶也覺得沒毛病。
“那我和青鳶出去布置法陣了。”
銜蟬就這樣一個人落單了,莫名有一種爹媽上班留孩子一個人看家的錯覺。
她仰面躺在床上,拿出那片紅綢反反複複前後翻看,就聽窗外有個聲音傳來:“再怎麽看,也不會看出花來,還不如想想該怎麽保命。”
景簫逆光倚在窗檐,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有哥哥和沐師姐在,我的小命還丢不了。”銜蟬瞄他一眼,興致缺缺地翻了個身,朝他揮揮手,委婉地趕人:“所以,不用你擔心了。”
她面朝牆壁閉目養神,故而沒看到景簫面色一瞬間的僵硬。
“你不請我進來?”
銜蟬随手一指:“門在那,自己開。”
景簫的手緩緩攥緊窗臺的木框。
如果他沒看錯,方才從她房間出來的人裏,有江尋鶴的身影。
“他們兩人的擔保就能讓你高枕無憂,你未免想得也太幼稚了。”他的聲音還在窗外,喋喋不休:“那日在客棧你也看到了吧,那東西能不知不覺地控制人,在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別人身上之前,你先想想到時候該怎麽與我們聯系。”
銜蟬舉起沐青鳶給她的虹練碎片,搖了搖:“這個,還有傳音符,別提還有哥哥給我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身後有人跳窗落地,腳步聲霎時間便出現在耳畔。
“我說了,這個沒用。”景簫手裏不知何時拿到了江尋鶴給她的特制傳音符,眨眼間便騰起一股火,“別總是信江尋鶴,他現在自顧不暇着呢……嗯?”
他蹙起眉,看到手心裏空無一物,只剩一片明淨的火焰在徒勞地燃燒。
“又是這把戲,都第二回了,你當我笨蛋哪?”符紙不知何時到了江銜蟬指尖,她撐着臉斜睨着自己,“哥哥給我保命的東西,我才不給你燒呢。”
景簫的臉有點扭曲,像一個惡作劇被發現的熊孩子,咬牙切齒地給自己辯解:“我沒有想燒它。”
“說這話之前,你是不是先得解釋一下這玩意是什麽?”銜蟬無語地指了指他掌心的火焰:“雖然我不是絕頂聰明,但你也不能把我看做傻子吧。”
這下景簫無話可說,雙手背到身後,将另一只手裏的符箓悄悄往袖中塞了塞。
他沒想到江銜蟬會如此迅捷,将江尋鶴的符箓藏了起來,這下子他找不到理由,把自己的東西給她了。
而且他也沒法像以前一樣,和她談笑風生間偷梁換柱。
他在銜蟬床前踱了兩圈,銜蟬的目光也跟着他走了兩圈,看到最後撐起臉:“你還有事?”
“那張傳音符……”他朝銜蟬伸出手,目光卻盯着床頭的紫藤雕花:“給我看一眼。”
銜蟬心中立刻警鈴大作,反而将符紙往懷裏掖了掖:“你該不會……我告訴你,別再想亂燒東西了,這張符用過一次也能值不少錢呢。”
“不燒。”景簫擰起眉,“我跟你保證,我就看一眼,不幹別的。”
“哦。”銜蟬竟然爽快地答應了,伸出手飛快地在他面前一掃而過,又飛快地藏進懷裏。
景簫:“……我沒看清。”
“你說只看一眼。”她藏得嚴嚴實實,煞有介事道:“我就給你看‘一眼’。”
“……”
頭一回跟人如此好聲好氣地說話的景簫有點不耐煩了,試圖直接伸手去搶,他如果打定主意想拿到一樣東西,江銜蟬再怎麽反抗也只是無用功。
手觸碰到她肩膀的同時,他看到她雙手一緊,像是明顯感受到了他身上傳來的壓迫感,把符紙藏得更嚴實了。
“你如果不想我失手傷到你,”他放輕了力度,低聲道:“那就別做無用掙紮,說過了,我就只看一眼。”
銜蟬像被施了定身法術,一下子僵住了。
“這樣才對。”景簫語氣也緩下來:“大家都是同伴,誰也不會誰傷害誰。”
那是誰親口說同伴“礙事”?
景簫的手伸過去,在毫厘之際,驟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因為江銜蟬将符紙攥在手心,而她的兩只手貼在胸前,做出了一個保護兼防衛的姿勢。
襦裙的前襟上系着蝴蝶結,兩條垂下的絲縧有一個微微彎曲的柔軟弧度,像雨後長滿嫩草的小山坡。
景簫動作一僵,就這樣持續了兩個彈指的時間,他把什麽東西往她床頭一拍,緊接着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什麽啊……
嚴陣以待的銜蟬松了口氣的同時,覺得他今天十分鬼畜,莫名其妙地闖進來搶東西,莫名其妙地威脅她,又莫名其妙地跑了。
還把一張符紙貼在她床頭。
江銜蟬揭下來一看,與江尋鶴給她的那張傳音符一模一樣,只不過右下角多了一點殷紅的血跡,像一粒耀眼的朱砂痣。
作者有話要說: 景簫:給我看一眼
銜蟬:不給
景簫:我要生氣了
銜蟬:不給
景簫:空手奪白符
銜蟬:笨蛋哈哈哈,我把你的套路摸得一清二楚,你的攻擊對我無效
景簫:////等一等……你……藏的地方……那個……
銜蟬:哪個?
景簫:////
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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