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白蓮不高興
很奇怪的是,這段關鍵劇情最終仍是走上了原軌,本該一戰成名的依舊默默無聞,濫竽充數者倒是被衆星捧月,交口稱贊。
絲絨般的夜空中綴着幾點暗淡的星子,豔烈的篝火逼退了柔弱的月華,将天際映照出一片浮動的霞光。
銜蟬手裏握着壺甕頭春,一口下去,甜絲絲的,收口又泛着一星半點的苦澀,後勁不大。她撩起眼看了看不遠處,景簫一個人屈腿而坐,火苗一路在地上舔出橘黃色的光,卻偏偏在他身前停住了,于是他變成了角落裏一簇被遺忘的陰影。
她又喝了一口甜酒壯膽,慢吞吞走到他身邊,蹲下來:“景師兄,今天下午你怎麽一聲不吭地就走了?”
這孤寂的少年道:“我不大喜歡喧鬧。”
說着又不吭聲。
銜蟬心裏好似有一群土撥鼠尖叫着奔騰而過,甩給了她一臉塵土,她被嗆得灰頭土臉,本就不擅長搭讪,這回搭讪的對象也是個不愛說話的,她尴尬了。
她默默捧着甕頭春坐了下來,微弱的光在少年瓷白的臉上打了層釉,細膩而又緊實。他膚色極白,于是便顯得俊中帶俏。
銜蟬捂着腦袋,愁苦着該如何挑起一個話題,忽然想到什麽,在腦海中戳了戳系統:“小白蓮現在的好感度多少了?”
系統:“零。”
一盆涼水兜頭潑下,銜蟬心裏不是滋味:零……也就是說,迄今為止,他心裏毫無觸動?
轉念一想,如今才過了短短一天,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個月的傷疤不是短短一天便能消弭掉的。
路漫漫其修遠兮,主動權在她手裏,她有的是時間。
她觑了眼景簫,而他也察覺到了這陣陣若即若離的目光,眼珠一動,和她對上:“江大小姐,我臉上有什麽字嗎?”
銜蟬慌忙否認,他側過臉,被人面蛛劃傷的傷口更明顯了,且看上去并未做任何處理。
“你回去吧。”銜蟬意識到這話有歧義,又補充了句:“我讓人拿些藥給你。”
景簫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到她受過傷的手。銜蟬手指的傷敷了最好的藥,早就痊愈了,十指纖長,指甲圓潤,泛着淡淡的粉,像是早春剛冒出頭的嫩芽。
他眸光一暗,低咳一聲想站起來,奈何好似坐太久雙腿發麻,一個趔趄站都站不穩,恰好銜蟬也跟着站起,他的手就勢扶上她的肩膀。
銜蟬感覺半只胳膊麻了一下,一陣火燒火燎的痛席卷上來,她短短地叫了一聲:“痛!”
“對不起。”他站穩身子,比她高半個腦袋,便垂首看她:“我身上有人面蛛的餘毒未排盡,碰到人便會針紮一樣疼。”
這哪是針紮,分明是拿烙鐵燙!
可人家不慎而為,又真心實意道歉,再追究下去就沒意思了。她龇牙咧嘴地扭着胳膊:“沒、沒關系,你快走吧。”
景簫看上去有些猶豫:“我中途離開,會不會掃了各位師兄師姐的興致?”
衆人餘興闌珊,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誰還去管有沒有人偷偷溜走?銜蟬渾不在意地揮手:“我替你打包票,沒人會發現的。”
景簫挑起嘴角笑了笑,道了聲謝,獨自一人消失在融融黑夜裏。
沒過多久,家中的仆人找上銜蟬,說是家主有事尋她說話。
去見便宜爹的心情和見到便宜兄長的心情全然不同,銜蟬隐約猜到了此處的劇情,估摸着自己應該是去挨訓的,挨訓的原因是擅自撺掇同門弟子以身犯險。
原書中沒有提到是誰告密,但江銜蟬本人順理成章地把這人當做是景簫,于是對他的壓榨欺辱變本加厲。
可方才景簫與自己在一塊兒,他的嫌疑無疑被撇得幹幹淨淨。
銜蟬走到半途,見前方站着一抹高挑的身影,一身白衣在夜色中泛着朦胧的光,衣袍在晚風中微微浮動,猶如乳白的霧霭。
“哥哥!”她快步跑上前,适時地進入角色:“哥哥是在等我嗎?”
江尋鶴點了下頭,臉上浮現一層歉疚:“小妹,今日未能護好你,是為兄的不是。”
“沒那回事,哥哥後來不也将我救下了嗎?”銜蟬毫無介懷,話鋒一轉:“沐師姐還好吧?”
江尋鶴微怔,“……她沒事了。”
“想來也是。”銜蟬笑嘻嘻道:“方才我便見哥哥與她在一塊,你們在講什麽呀?”
“咳,我與她只是在談今日比賽之事。”江尋鶴不自在地偏過臉,考慮到她稚氣未脫,不動聲色地說得極其隐晦。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從小到大護在懷裏疼愛的妹妹已悉數知曉了他私事,并且為此嫉妒扭曲,如癫如狂,最終誤了卿卿性命。
銜蟬上前挨着他走,想從便宜老哥口中挖出點情報出來,好早做準備:“哥呀,爹爹喊我去有什麽事?”
“我正想與你談此事。”江尋鶴愁緒萬丈地嘆了口氣,看着一臉單純、不知風雨欲來的妹妹,正欲提點幾句,忽地眉眼一肅,按住她肩膀:“慢着!”
他另一只手按着她脈搏,眼中像是積滿了冰雪:“那幫人……他們沒讓你喝藥?怎麽金蛾幻粉的毒素還在?”
“金蛾幻粉?”銜蟬差一點忘了一開始遇到的那群蛾子,被他這麽一說,開始努力回憶下午吃的東西。喝的、塗的藥被裝在瓶瓶罐罐中,約莫十餘種,長得還都一個樣,她只顧着挨個兒噸噸噸喝完,壓根沒在意喝的是什麽。
系統跟她打過包票,在書中世界,她死不了。
“真是讓人不省心。”江尋鶴見她面色蒼白,又一臉茫然,只道她忘了喝,愈加無可奈何,只好将就着給她輸送一些靈力,暫且壓制毒素。
而該來的總是會來。
江雲逸原配夫人早逝,當爹當媽将兩個孩子拉扯大,實在是一個合格稱職的父親。只不過由于紅袖添香的美人去得太早,缺少繞指柔去融化這塊百煉鋼,堂堂江門宗家主年過不惑,脾氣反倒愈發暴躁。
小時候江尋鶴練功犯錯,先是一頓竹筍炒肉,再跪上一兩個時辰,是标配的套餐。而對待白月光的遺孤,手段人道了些,但仍談不上溫柔。
江銜蟬觸摸到原身浩如煙海的記憶,年幼的歲月總伴随着漫無止境的罰抄。
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這個女孩小小年紀,竟已學會偷偷在紙上惡狠狠地寫下“去死、去死、去死”或是“哥哥是我的、哥哥是我的、哥哥是我的”這樣重複而猙獰的字眼。
“江銜蟬!看看你幹的好事!”一聲暴喝拉回她的思緒。
光影交錯的庭院中,立着一抹威嚴肅穆的身影,此人長着一張一看便十分正氣凜然的國字臉,下颌蓄着短髯,手中折扇輕搖,不怒自威,正是江門宗家主江雲逸。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的小夥伴留個爪印點個收藏啊( ̄ω ̄( ̄ω ̄〃 ( ̄ω ̄〃)ゝ
今天終于把視頻剪完了,我真是為愛發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