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威脅
俞衡想了想,心說也是。
稍微打聽一下就能把他家信息套個底掉,家庭狀況、住址都不在話下,更何況區區一個手機號呢。
他內心瞬間有些擔憂起來,何硯之留意到他的表情,嘬一口飲料:“你要不跟你爸說下?雖然我覺得不會找到他那裏去。”
俞衡想了想:“我想也是,微微沒在學校留過我爸的手機號——還是先不了吧,他也不玩微博,應該不會知道這事,告訴他反而讓他擔心。”
“也行,”何硯之說着不知給誰發了消息,“那我雇倆保镖跟着他,放心,不會被發現的。”
俞衡:“……”
就是上次跟蹤他到超市的那種保镖嗎?
何硯之假裝沒看到他質疑的眼神,開始轉移話題,他瞄一眼沙發,發現只有小幸運在上面玩逗貓棒,之前那堆裝衣服的紙袋子全都不見了。
于是他詫異道:“你只給你妹買了衣服?沒順便給你自己買幾件?”
俞衡:“我?我衣服夠穿,不用買。”
何硯之:“……”
這叫什麽話?
衣服還能有夠穿的時候?這玩意難道不是每個季度都得買?
觀念大相徑庭的兩個人默默對視了一會兒,不約而同地別開眼,何硯之摸了摸鼻子:“咳,那什麽……以後有機會了我帶你去買。”
俞衡挑起一邊眉毛,覺得這話約等于“你未來三年內都不要買衣服了”。
他一時搞不懂硯總究竟想讓他買還是不想讓他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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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硯之暫時不再管微博,讓他們随便去撕,并讓俞衡沒收妹妹手機一天,不讓她看任何網上的消息,又怕她無聊,把自己做羊毛氈的材料給了她,讓她戳着玩。
羊毛氈确實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東西,俞微很快沉迷其中,戳累了就撸會兒貓,或者看電視。
何硯之不愧是經常搞事情的,不管外界怎樣他都無比沉得住氣。
經過一整天的發酵,這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越來越多的“受害者”站出來訴說他們的經歷,有一些甚至是多年以前張老師的學生,那時候他還不在二中,但“收禮教學”的風氣已經形成了。
因為不肯送禮就得不到照顧,總是被批評,考試還得不到高分,很多學生因此喪失信心自暴自棄,成績一落千丈,到現在依然沒混出什麽成就來。
等于間接毀了他們的前程。
目前網上的風向,一致指責張老師已成定局,但針對張思蕊卻分成了兩派,一派是“這孩子該打”流,一派是“孩子還小放過她”流,不知道裏面有沒有水軍的成分,總之吵的不可開交。
何硯之十分懷疑有人在裏面攪混水,把所有責任都推給張老師,說是他教壞了張思蕊,一切都是他的鍋。
至于那段甩耳光的視頻,指責俞微的也不少,還有說“狗咬狗一嘴毛”的……
何硯之默默在心裏冷笑,覺得時機差不多,便讓人發微博把完整的錄像公布了出去。
這一回給張思蕊的碼更少了,只打了兩只眼睛。
與此同時,一封匿名郵件發到了張家公司的郵箱。
何硯之該吃吃該睡睡,好像自己是個局外人,一切都跟他無關。
當那段視頻發出去,網上瞬間又炸了,本來早已掉下熱搜榜的話題卷土重來,風向再次傾倒。
這回,指責俞微的聲音瞬間小下去,畢竟是張思蕊先造謠,說得及其惡毒難聽,俞微才被逼無奈打人的。
之前說俞微打人在前的謠言不攻自破。
一個初一的女孩,居然能說出同學“是雜種”、“哥哥出去賣”這種話,可見其教養到底有多差。
就算是師德敗壞如張老師,也絕不可能主動教她這種東西,什麽“被老師教壞的”,根本站不住腳。
網友們義憤填膺,把這叔侄倆罵得狗血淋頭。
俞衡沒太敢關注網上的事,怕自己看了以後會忍不住親自下場怼人,他非常難得地打開只為給何硯之送體力瓶而下的消消樂,一玩就是大半天。
他忽然有點理解何硯之有事沒事玩消消樂的行為了。
周日下午的時候,俞衡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他起初以為是什麽推銷電話,沒接就直接給挂了,但剛剛挂斷對方又再次打來,他疑惑地擡頭看了眼何硯之,對方沖他一挑下巴:“接。”
俞衡開了免提,就聽那邊傳來一個有些急促的聲音,聽上去是個中年男人:“你是俞微家長?”
俞衡皺起眉:“你是?”
“我是張思蕊家長,”對方說,“網上的東西,是你們搞的吧?”
俞衡再次看向何硯之,後者朝他一招手,示意他把手機給自己。
“別不承認,我知道一定是你們搞的,”男人非常憤怒,“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有什麽事情不能在學校解決,非要鬧成這樣?”
何硯之正坐在窗邊曬太陽,懷裏還抱着只小白貓,他把電話接過去,懶洋洋地放在腿上,按下錄音:“您是張思蕊爸爸?原來是張總,幸會幸會。”
對方顯然不想跟他客套,繼續咄咄逼人:“我公司郵箱裏那封郵件也是你們發的吧?你是在威脅我?”
郵件裏的內容是一些曝光出去就能威脅到公司存亡的東西,只有一小部分,發到了公司郵箱,有權限的員工都能看到,而且今天是周末,老板肯定不上班,因此第一個發現郵件的人絕對不是張總本人。
郵件多一個人看到,被洩露出去的風險就多一分。
“郵件?不是我發的,我知道是誰發的,但我不會告訴你。”何硯之閉着眼,渾身沒骨頭似的窩在輪椅裏,“怎麽了嗎張總,郵件有什麽問題?”
張總被他一噎,頓時咬牙切齒:“剩下的內容呢?”
“剩下的內容?當然不可能發給您呀,”何硯之輕笑出聲,“我覺得,給您這10%已經夠了吧,剩下的那些,是動動手指頭曝光出去,還是就地銷毀,得看您的意思——這兩年查得嚴,您知道吧?”
這已經是實打實的威脅了,對方明顯在竭力克制情緒,壓低聲音道:“你要多少錢?”
何硯之一頓,差點沒笑場——他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想用錢擺平他。
“您誤會了,我不缺錢,”他說,“這些資料也不是我弄來的,我只是偶然得到,順便舉手之勞一下,我自己都沒想到能這麽快拿到。您得罪了誰,您自己心裏有數。”
他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張總得罪的人,那可不止幾十幾百。
“那你想怎麽辦?”張總估摸已經焦頭爛額了,“把我女兒和家人曝光上微博,你還不夠?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不重要,”何硯之說,“我給了你一天的時間,你都沒來主動找我解決問題,既然這樣,那只能我主動一點,您說是嗎?”
“你說吧,你的條件,只要你不把你手裏的東西曝光,你開什麽條件都可以。”
何硯之有些失望地嘆口氣:“我還是沒看出您的誠意,我以為我的意圖已經是司馬昭之心了呢。”
“……我讓我女兒轉學,可以吧?!”張總咬着牙,“她班主任已經要被停職調查了,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家孩子,你滿意了嗎?!”
“光轉學就完了?”何硯之語氣涼飕飕的,“那段錄音,您聽了吧?做錯事就該道歉,誰都不能例外,你女兒當衆侮辱诋毀同學,一句轉學就完事了?”
“……好!我讓她給你們道歉!明天就道歉!”張總估計這輩子沒這麽憋屈過,又不敢喊太大聲,聲音極為壓抑,“是我沒教育好孩子,我賠償你們!”
“嗯,張總是聰明人,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何硯之嘴角微微揚起,“至于什麽樣的道歉能讓我滿意,我相信您心裏有數。”
“再有……”他話風一轉,“光我決定放過你可不行,您之前幹了什麽,您自己最清楚,該怎麽做,不需要我提醒吧?”
“……我會一一賠償的,不勞你費心了,”張總怕是想把他活剝了,“你最好遵守你的承諾,否則的話,魚死網破我也不會放過你。”
他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何硯之輕嗤一聲,把手機還給俞衡:“跟我魚死網破,他還不夠格呢。”
俞衡收起被太陽曬熱的手機:“所以……真的就這樣?”
“有那麽句話叫得饒人處且饒人,”何硯之坐在陽光裏,周周身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看看最後張思蕊怎麽道歉,如果态度誠懇,那這事也就差不多該結束了,于你們而言,該找的場子已經找回來,犯不着讓人家家破人亡。”
俞衡注視他良久:“沒想到你居然還挺有人性的。”
何硯之眼尾一勾:“要是擱在兩年前,我說不定就真讓他們家破人亡了,現在……可能是老了吧,不太想惹那麽多沒必要的是非,煩。”
“你沒老,就是心态變了。”俞衡輕聲道,“說感謝好像太生疏,那我就不多說了,反正……這次都聽你的。”
這話說得何硯之渾身都舒坦,心說被人捧着的感覺還是好。他把被咬住的睡衣從貓嘴裏抽出來:“明天讓俞微去學校吧,聽聽張思蕊怎麽道歉。這事鬧得還不算太大,還能壓,到時候我找人把節奏帶一帶,往我這邊引——我買的熱搜,我自己總得占點便宜吧?”
俞衡沒有異議,也不知道該怎麽有異議。
“二中校長如果聰明一點,趕緊把某只蛀蟲開除,嚴厲處罰,把鍋往他身上一甩,他們學校名譽還能保住,我聽張大老板的意思,校長怕是不想給他這個‘朋友’面子了。”
真正涉及的自身利益的時候,什麽朋友、親人,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
俞衡“嗯”一聲:“但凡不是個傻子,都會及時止損吧,張家再有錢,也比不過他校長的位置重要。”
等等。
今天的硯總……居然是有點聰明的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