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幼貓
何硯之的震驚溢于言表,他看着那只耗子大的小貓崽子,一時間手足無措,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大橘淋得濕透,小貓自然也不比它強——這貓實在太小,毛還沒長長,此刻濕乎乎地貼在身上,幾乎看不出貓樣了。
何硯之粗略估計,這貓可能連一個月大都沒有。
大橘見他半天沒反應,急得喵喵叫,又是用頭拱小貓,又是拿爪子扒拉他的腿。
小貓起初還掙紮,此刻已經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看上去奄奄一息。
何硯之深知自己救不活這個小生命,趕緊拿起手機給俞衡打電話。
許是外面雨聲太大,居然沒人接。
他锲而不舍地撥了三遍,電話終于被接通了,俞衡急促地說:“小區裏沒有!我去外面找……”
“俞衡!”何硯之趕緊打斷他,“你別找了,貓自己回家了!它還叼回來一個小的,現在小的快死了……你趕快回來!”
俞衡明顯一愣:“什麽?”
“你別問那麽多,趕快回來就對了!”
“……好。”
何硯之挂掉電話,先找條不用的毛巾把小貓裹了起來,大橘始終跟在他身邊,還時不時抖兩下毛,弄得到處都是水。
幾分鐘後,俞衡從車庫那個門返回,他把門緊緊關好,隔絕開外面的潮氣,氣喘籲籲地問:“怎……怎麽回事?”
大橘看到自家主人,立刻抛棄了何硯之這個不靠譜的,幾乎是飛奔着朝他跑去——結果踩到地上自己甩出來的水,滑了個跟頭。
俞衡眼看着它從自己腳邊滑過去,不由一臉震驚:“怎麽搞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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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別管它了,我看它活蹦亂跳的,”何硯之把裹着小貓的毛巾遞給他,“你看看這個,你家貓冒雨叼回來的,好像真的快死了。”
俞衡大概沒想到他家丢了一個貓,最後竟回來倆,他瞅一眼那只命懸一線的小貓,眉頭登時擰起:“太小了,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滑倒的大橘重新爬起來,在他腳邊轉來轉去,喵喵個不停。
俞衡:“……只能試試看了。”
他說完把雨衣脫在門口,彎腰把大橘撈起來,帶着兩只貓進了浴室。
這麽小的貓本來是不該洗澡的,可它現在已經渾身濕透,沾滿泥水,就算不洗也擦不幹。俞衡自己坐在小凳上,打開花灑調試水溫,小心地給兩只貓一起沖。
同時沖跟在他後面的何硯之道:“去把吹風機找出來。”
何硯之趕緊照辦。
被熱水沖洗過,幼貓冰涼的身體似乎回暖了一些,它在俞衡掌心微弱地掙紮了一下,發出一聲細弱的貓叫。
何硯之拿着吹風機在一邊等,随着小貓被洗幹淨,他發現這髒兮兮的小東西原本竟是純白色的。
他看了看小貓,又看了看大橘:“這是你私生子嗎?可你倆這顏色也不像啊,為什麽叼回家來?”
太監貓大橘不明所以地擡起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俞衡給小貓沖洗幹淨,迅速裹在毛巾裏擦幹,并接過吹風機給它吹毛:“可能因為下雨被母貓遺棄了。”
何硯之:“所以?你家大橘聽到求救,毅然決然冒着大雨出去救了?”
怎麽聽都感覺有點魔幻,好像這貓要成精了似的。
“誰知道呢,它也不是第一回 幹這事了,”俞衡把花灑遞給何硯之,讓他幫忙繼續給大橘沖澡,“去年春天,我有一天特別忙,沒盯好它,它就趁人不注意自己跑出宿舍了。費铮告訴我貓丢了,我趕緊往回趕,剛回去就看到它在宿舍樓下,正鬼鬼祟祟地貓在那,好像想進樓,我仔細一看,發現它嘴裏叼着個不知從哪掏來的小貓。”
何硯之更加震驚了:“……然後呢?”
“然後我也沒在附近找到母貓,只能把小貓養了一段時間,最後送人了,因為當時實在沒那麽多錢,養不起兩只。”
俞衡說着,看了眼站在花灑底下趁機閉眼伸舌頭喝水的大橘:“我把小貓送人,這祖宗還不高興了,好幾天沒理我——當時沒如它意,這下好了,居然給我叼到家裏來了。”
何硯之:“……”
這貓确實成精了吧?
俞衡把小貓吹幹,它身上的毛重新蓬松起來,似乎有了一點力氣,掙動變得更加頻繁。
“還行,看着差不多有三周大了,要是再小一點,恐怕真的救不活。”俞衡把小貓放到何硯之腿上,“你先看着它,我出去買點東西。”
“……不是,這雨還沒停呢,你又去?”何硯之拿着吹風機給大橘吹毛,感覺那只小崽子在扒他的褲子,頓時有點慌張,“這麽小的玩意,一碰就死了,你別走啊。”
俞衡無奈嘆氣:“它再不吃東西才是要死了——我去給它買點奶粉,很快就回來。”
“家裏有牛奶,不能喂?”
“保險起見還是不吧,很多貓都乳糖不耐受,萬一喂完了反而拉肚子,那就真完了。”
何硯之并不很懂這些,只好說:“那你快點。”
“好。”俞衡拿上車鑰匙出了門。
小貓還在何硯之腿上扭來扭去,不過它太小了,淋過雨也沒什麽力氣,掙紮不到哪去。
何硯之一邊盯着它,一邊還得給大橘吹毛,只感覺手和眼睛都不夠使。
他一個殘疾人實在太難了。
好在大橘十分聽話,主動把身上濕的地方給他吹。
何硯之折騰了好半天,總算是把這祖宗吹幹了,他緩一口氣,也懶得收拾滿地狼藉,先回到客廳,把小貓放在沙發上,然後轉身給自己倒水。
誰料就這麽一轉眼的功夫,再回頭時,發現小貓居然不見了。
他不禁心頭一跳——今晚他受到的驚吓一個接一個,再吓唬他要吓出心髒病了。
他趕忙四下尋找,就看到剛剛還在他腳邊的大橘已經在兩米開外,嘴裏叼着只小白貓,還做賊心虛似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何硯之:“……”
至于嗎?
他能把那小崽子吃了還是怎麽的?
再說了,這是他家,再跑能跑出他的地盤?
何硯之只感覺心力交瘁,疲憊地驅動輪椅在後面追:“你給我站住!”
大橘叼着小貓崽,一頭紮進俞衡卧室的貓窩裏,把小貓往裏一塞,自己拿身體堵在門口。
何硯之已經累到不想動,看着那麽大一坨貓,也沒有把它拎出來的**和力氣,索性在旁邊待着,不理它們了。
二十分鐘以前還把小崽子叼到他跟前向他求救,現在小崽子吹幹了就翻臉不認人——這貓究竟是什麽白眼狼啊?
感覺被一只動物利用了的硯總有些生氣,他盯着貓,貓也轉頭盯着他,好像生怕他偷了自己的孩子。
何硯之嘴角一扯,內心冷笑,心說這也不是你親生的吧。
以前就聽說古時候太監喜歡認幹兒子,現在看來不光人,貓也會。
饑腸辘辘的小貓開始迫切地想找奶吃,可它在大橘身上扒了半天,發現這只身上的幾個點點只是擺設,根本沒有實際作用,頓時急得喵喵叫。
何硯之頭都大了,咬牙切齒地質問大橘:“你個太監往家撿什麽貓啊,就算你不是太監也一樣養不了,你叼回來,我們給你喂,完了你還把它藏起來不給我們看?”
他彎下腰,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懂:“你這貓怎麽跟你主人似的,這麽可惡?”
大橘茫茫然跟他對視,顫了顫胡須。
何硯之跟貓對峙二十分鐘,俞衡終于回來了——這位鏟屎官也是真的喜歡小動物,冒着大雨兩次跑出去,到現在衣服還是濕的。
他也顧不上換,先去給小崽子沖了羊奶粉,吸進剛剛買來的針管裏,準備喂貓。
結果他一眼沒看到小東西,疑惑地問:“貓呢?”
何硯之有氣無力伸手一指——大橘正在貓窩裏探着腦袋看。
俞衡:“……”
什麽意思,是怕他再次把小貓送走,索性先一步藏起來了?
這臭貓怎麽這麽記仇?白養了它四年。
看着大橘連自己主人也防,何硯之心裏終于舒坦了點,只看到俞衡蹲在貓窩前,板着臉命令大橘:“躲開。”
大橘盯着他三秒,終于還是挪開屁股。
俞衡趕緊把小貓掏出來,拿針管給它喂奶。
何硯之還是第一次看到貓喝奶,不由好奇地湊過來瞧,這時候他忽然看到小貓睜開眼,有那麽一瞬間,跟他對上了眼神。
他這才發現這只貓的眼睛是那種非常漂亮的藍色。
小貓只睜眼了一小會兒,又重新閉上,它拿爪子抱着俞衡的手,十分賣力地嘬針管裏的奶。
俞衡明顯也注意到了它的瞳色,有些可惜地說:“這個顏色……居然是藍眼睛嗎。”
何硯之覺得這顏色還怪好看,不太理解地問:“藍眼睛怎麽了?”
“藍眼睛的白貓,很大可能是聾子,”俞衡坐在床邊,把它放在自己腿上,繼續給它喂奶,“不過也有可能是藍膜,雖然以我的經驗看是藍眼——不知道這只有沒有可能是不聾的幸運兒。”
何硯之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有些驚訝:“聾子?天生就聽不見嗎?”
“對,白貓藍眼的基因跟耳聾有關,雖然你看着漂亮,但……”俞衡眼裏露出一絲憐惜,“我們學校有只藍眼睛的大白貓就是聾子,你大聲對它喊,它都不會有反應的那種。”
何硯之:“……”
俞衡輕輕嘆氣:“那只貓還生了好幾窩小貓,結果小貓沒養大就被別人偷偷抱走了,我之前看到它到處找自己的孩子——可能因為這個,再加上聽不見,它一點也不親人,我喂它整整一個學期,它才肯讓我摸它。”
“後來呢?”
“後來它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我再沒見過它,有人說是被收養了,有人說是跑到校外被車撞死……希望是前者吧。”
他低頭看着巴掌大的小白貓,流露出些許懷念的神情,輕聲說:“希望這只可以平安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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