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斷眉
什麽叫“你還能硬啊”?
這簡直是對他人格的嚴重侮辱!
最後一分可憐巴巴的自尊心不安地躁動起來,何硯之憤怒皺眉,表情嚴肅:“把你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
俞衡聽出他語氣裏的冰碴子,果斷改口:“你特別大,特別硬,活兒特別好。”
何硯之:“……”
這小子還真敢說出口!
硯總不為三句“誇獎”折腰,冷笑一聲:“我活兒好不好,你試過?”
俞衡:“……”
何硯之說完這話,又反應過來好像有點過頭了,不過誰讓他報複心強呢。
反正話都說出去了,難堪的又不是他。
要怪就怪小保镖非得來招他。
俞衡擡眼看了看對方,眼神變得有些微妙——他倒忘了,網上傳聞,硯總性取向不太正常,屬于男女通吃的那一款,而且近幾年是越來越gay了。
還是個gay圈挺有名的0.5——既當過0,也當過1。
別問他為什麽知道,他對床那位舍友就是個死基佬,整天有事沒事拉着他硬跟他聊“gay圈那些事”,他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反正他聽完以後是沒聽出這圈子有多好,光聽出了這圈子有多亂。
硯總還真是喜歡往各種泥潭裏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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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俞衡露出個挺一言難盡的表情,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本來不想說的話:“還真沒試過,那你是前面活兒好,還是後面活兒好?”
何硯之:“???”
兩人誰也沒想到對方會開葷腔,更沒想到的是自己還非常配合地接了下去,一時氣氛非常尴尬,繼續聊也不是,閉嘴也不是。
何硯之心想:現在的小孩都這麽敢玩了嗎?認識第一天就調戲他,真不怕出事?
何大明星好像對自己目前的狀況沒個ac數,并沒意識到就算出事也是他出事,不可能是人家小保镖出事。
他沉默了足足兩分鐘,這才開口說:“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我雇保镖,不是雇炮友。”
俞衡點點頭:“我覺得就算你雇炮友可能也有點力不從心。”
何硯之:“……”
他要退貨,退貨!
俞衡見他又要炸,果斷轉移話題:“好了,洗快點吧,小心感冒。”
主動服軟什麽的他最擅長了,畢竟誰都沒必要跟錢過不去,是吧。
硯總這人其實沒那麽小心眼,就是有點好面子,只要有人給他個臺階,那他也就下去了。這會兒他被俞衡重新放回浴缸,忙往身上撩了點水,沒再說話。
“冷嗎?”俞衡問,“要不要再加點熱水?”
何硯之沖他一點頭。
水溫其實并不低,至少在俞衡感覺已經挺熱了,但硯總估計是真虛,居然還覺得冷。
俞衡把熱水龍頭打開,放浴缸裏放了會兒熱水,随即從置物架上拿下一瓶洗發水:“閉眼,洗頭了。”
何硯之順從地閉上眼。
俞衡本來以為何某人這種“怼天怼地怼空氣”的性格,頭發一定也跟鋼絲球似的,刮手,可揉上去才發現自己完全想錯了——這人頭發非但不紮手,還細軟得有點過分,像貓毛。
總感覺是在給他家大橘洗澡,費勁得要命,一言不合還撓人。
俞衡幫他抓完頭發,拿起花灑,又給他從頭到腳沖了一遍,随後把人撈出浴缸,用浴巾裹着扛進卧室。
何硯之這個時候已經困了,腦子有點犯迷糊,坐在床邊低着頭,随便他在自己身上折騰。
卧室的光線更好些,看得也就更分明,俞衡一邊給他擦身體一邊打量他,只看到他身上有很多手術留下的疤,沒忍住問:“你不用淡化疤痕的藥嗎?”
何硯之聽到聲音,迷迷糊糊地擡起頭,反應了半天才聽明白他在說什麽,嗤笑一聲:“你是覺得我還能再繼續拍戲?就那樣吧,随它去了。”
俞衡:“……”
硯總這自暴自棄的心态不太妙啊。
為了防止這位脆弱的雇主着涼感冒,俞衡趕緊給他換好睡衣,又在屋子裏翻了翻,翻出一個吹風機來,幫他把頭發吹幹。
何硯之一直閉着眼,吹風機在他耳邊嗡嗡地響,搞得他怪煩,不禁問:“好了沒?差不多行了。”
俞衡關掉吹風機,世界一下子清淨了。
何硯之也不知道幾個月沒剪過頭發了,已經長到擋眼,他竟也不嫌礙事。此時被吹風機吹幹,全都炸了起來,他随手扒拉兩下:“我要睡了。”
他說完就向後倒去,随随便便往那一躺,腦袋也沒挨到枕頭,腿還在床邊耷拉着。俞衡只好又把他抱起來往上擱,抖開被子給他蓋好。
同時在心裏想:這位大明星是自理能力約等于零嗎?
他端詳了一會兒對方的臉,忽然發現哪裏有點奇怪——這人左眉眉峰處斷開了一小截,因為頭發太長一直擋住眉毛,直到現在撩開了他才發現。
于是他問:“你這眉毛……自己剃的?挺潮啊。”
何硯之本來都把眼睛閉上了,這會兒又愛搭不理地睜開,從眼皮縫裏瞄了對方一眼:“我閑得慌?連門都不出,潮給誰看?”
說的也是。
俞衡又湊得近了點,這才發現那地方其實有一道小疤。
看樣子不是主動斷眉,是被動破相。
何硯之好像不太喜歡被他一直盯着,又把頭發扒拉下來重新遮住眉毛,命令道:“你沒完了?回你屋去,愛幹嘛幹嘛,別打擾老年人養生。”
“哦,”俞衡點點頭,“需要枸杞泡水嗎?”
何硯之:“……”
眼看着硯總表情越來越危險,俞衡趕緊管住自己的嘴,只最後道了句“晚安好夢”,關燈關門,溜出卧室。
何硯之這別墅空得要命,在小保镖來之前幾乎感覺不到什麽生活氣息,俞衡實在不理解,一個人住這麽大房子到底有什麽意思,整個二樓全空着,好像從來就沒人上去過。
這房子……該不會是硯總出車禍之前根本沒住過,最近才搬過來的吧?
可能還真是。
俞衡猶豫了一下,還是悄悄在二樓逛了逛,發現有個書房,書櫃倒是塞得滿滿當當的,可惜是清一水兒的新書,估計連翻都沒翻開過。
不看還要買,真是浪費。
作為一個臨近考研還得跑出來找兼職撈兄弟的窮苦大學生,俞衡對他們這種窮奢極欲的生活表示了深深的鄙視,他輕手輕腳地把自己的書搬進書房,霸占了整張書桌。
反正何硯之沒人幫助爬不上二樓,也就是說這些空房間他可以随意使用。
……雖然聽上去有點欺負殘疾人。
俞衡本來想看兩眼書,結果剛坐下,手機便不安分地振動起來。
他掏出來一看,是他那位滿臉都寫着“我是gay快來泡我”的舍友費铮給他發來的視頻聊天。
俞衡遲疑片刻,還是起身關門,插上耳機,同意了請求。
耳機裏立刻響起對方的聲音:“我靠,你跑哪去了,我就半天沒回宿舍,你東西怎麽全搬空了?”
“在外面找了個地方住,暫時不回去了。”俞衡說,“你有什麽事?沒事我挂了。”
“別別別,”費铮湊到鏡頭前,仔仔細細地打量着他身後的環境,“你這是在哪兒啊……怎麽還有書房?你不是找兼職去了嗎,還有錢租房?”
俞衡:“不是租的,我給人當保姆……不是,保镖,包吃包住。”
對面沉默幾秒,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俞衡,你該不是被人包養了吧?”
俞衡:“……”
“我的親舍友,你趕緊回來吧!”費铮叫起來,“你要是真成了被人包養的小白臉,我會傷心的。”
“……死邊兒去,”俞衡佯怒,“少跟我這兒發騷。”
費铮恨鐵不成鋼地嘆氣:“那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哈,保重你的小菊花。”
俞衡:“……”
他又沒說他住在男人家裏,正常人想的不應該是“被富婆包養”嗎?
這基佬眼裏果然永遠只有菊花。
而且……小心誰,何硯之?
某殘疾人的武力值恐怕約等于負。
俞衡沒打算告訴費铮自己在“炮王”家裏,他又敷衍地跟對方聊了兩句,直接把視頻掐了,在書房裏安安靜靜地看了會兒書。
何硯之并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時候,樓上的小保镖怎麽在心裏诋毀自己,當然了,就算知道他也不能拿對方怎麽樣。
可能是洗澡的時候着了涼,他睡到半夜就覺得身體不太舒服,每晚必按時報道的神經痛自然不必多說,除了這個,他感覺身體非常沉,又好像是床太軟了,他深深地陷下去,想翻身都翻不動。
胸口壓着塊石頭似的,壓得他喘不過氣,每一秒都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其實死了也挺好。
就是有點可惜,他今天才剛剛雇的小保镖,正在興頭上呢。
而且好像還沒發人家工資。
何硯之腦子裏亂糟糟地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了還是清醒着,這種狀态下他失去了時間的概念,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熬了多久,可能幾分鐘,也可能幾個小時。
他再睜眼的時候,天已然亮了。
為了防止自己晨昏不辨晝夜不明,他每天都會把窗簾留一條小縫,當看到有陽光從那裏探進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天亮了。
但是今天他腦子非常蒙,渾身發軟,喉嚨也火燒火燎的。
想喝水。
想喝熱水。
想喝保溫杯裏枸杞泡水。
他艱難地動了動手指,視線自然低垂,終于發現了導致自己胸悶氣短的罪魁禍首。
十五斤的大橘,正縮着爪爪趴在他胸口上,拿一雙無辜的貓眼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