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還有我
趁着夜色,我和息兒女扮男裝混出了百裏大府。
息兒平日裏就有在勾欄院的附近走過,故意對路程很是熟悉。
我跟着息兒從後門混了進去,因為身上穿的衣服是從府裏下人的房間裏尋的,故從後門走過,也沒人對我和息兒的身份感到懷疑。
“喂,等等!将這碗燕窩送到花魁娘子的閨房裏去。”
忽然一陣吼聲傳來,息兒不停的沖我使眼色,我心下困惑,轉首望向那正對着厲吼的男人,暗嘆一聲好一個五短三粗的貨。
那男人見我愣在那裏,蹙了蹙眉,不耐煩的道,“有沒有在聽爺的話,還不快給花魁娘子端去,小心爺不給飯給你吃!”
息兒被那人危喝淩淩的模樣喝住,顫着手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回頭往息兒,會意的沖她點了點頭,複又裝着柔順的低垂着頭走到那挑眉瞪眼的男人身旁,伸手,直接端過他遞過來的精致小碗,轉身便快速的離去。
待走出了那人的視線,我方才放松了腳步。
息兒喘了一口粗氣,低低道,“幸好,幸好,如果被人發現可就不好了。”
我斜了她一眼,兀自道,“那花魁娘子到底是不是應該雛兒?”
如果是,就直接将那花魁娘子買通,讓她去勾引銀祥吧,反正,送一個長得優雅清美的女子給銀祥,銀祥也不會虧。
息兒嘆了一塊氣,帶着怨意道,“小姐,我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我是如何知曉那花魁娘子是不是雛兒的?”
“哦。”我好生尴尬,倒忘了這點,半響方才道,“那我們先去查看查看。”
“恩。”息兒點頭,從我手裏拿過那碗燕窩,兀自的跟在我身後。
我的步子邁的及其小,因為害怕被人就這麽給發現了,坐坐右右的盤旋了一圈,終是沒找着那所謂的花魁娘子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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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愣神間,忽的聽到身旁的一個屋子內穿啦一個聲音,“小紅,那些小人是如何辦事的?我要了燕窩這麽久了還沒有端來,快去廚房問問。”
小紅?我一陣惡寒,這名字是不是也太俗氣了吧。
惡寒之餘,卻也是聽懂了那個女人的意思,她說她要了燕窩?
那息兒手上端着的燕窩會不會就是那該往那個女人那兒送去的?
換句話說,剛剛說話的那女子是不是就是傳聞中的那個花魁娘子?
正尋思着,耳旁傳來了開門聲,我恍然擡頭,便對上了一個身着紅色小襖的女子。
我的面色有一瞬間的怔愣,複又擠出了一絲笑容,道,“姑娘,這是你們家花魁主子要的燕窩嗎?”
那紅襖女子眸裏閃過一絲不解,複又很快的很過了神來,推門道,“往裏面送吧。”
我和息兒對視一眼,複又讓息兒先行進去,而我則是跟在息兒的身後。
待到了屋內,頓時一股悶人的香味便傳了過來。
我的鼻處一陣堵塞,不耐的打了一個噴嚏。
而正是這個噴嚏,便讓那個正坐在梳妝臺前的女子轉過身來望向了我。
我擡眸凝着她,只見那女子一襲青色的薄薄紗衣,而在她的紗衣下身着一襲的緊身束胸衣,就這麽放眼一看,也是能看到那女子的姣好身材。
“你看什麽看,沒看到過我們家小姐!”那個身着紅襖的女子忽然沖我吼道。
我方才明白剛剛因為過于直接的望着別人,而讓人産生了一種厭惡的感覺,忙收回了目光,垂首站在一旁。
正當我尋思着該如何說服,或是以什麽樣的利益來說服眼前的花魁娘子幫着我去勾引銀祥之時,卻聽那個紅色襖子的女子繼續道,“今兒個還真是奇了,送個燕窩都要兩個人來送,往日也沒見着有這個架勢啊,還有,你們怎麽那麽面生啊。”
我猝然一驚,委實擔心她就此便會懷疑起我和息兒的身份,忙指着息兒道,“她才是來送藥的人,而我則是來尋花魁娘子談生意的。”
那青色紗衣的女子聽我這麽一說,頓時來了興致,轉眸,細細的打量了我一番,方才好生奇怪的望向我,道,“你找我能有什麽生意談!”
我沖屋子裏的息兒還有那個那個紅襖女孩揮了揮手,道,“你們先下去吧,我這事兒得單獨和花魁娘子談。”
那紅衣女子明顯有些擔憂,卻見那花魁娘子沖她點了點頭,她只得徑直的往外走了去。
我瞧着兩人都是走了出去,便緩緩的走到那花魁娘子的面前,道,“不知道姑娘可還是一個清白之身。”
那花魁娘子見我如此一問,眸光飛轉,半響,方才回道,:“你問這個做甚?”
我腼着臉笑道,“如果花魁娘子還是一個清白之身,我興許可以幫你一把,将你贖出這個吃人不吐啃骨頭的青樓,然後,再為你尋覓一個良人。”
那花魁娘子聽我這麽一說,忽的輕笑了起來。
我怔然的望着她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回不過神來,沒想到她笑起來,會是這麽的妖嬈!
“咳咳。”耳旁傳來一陣幹咳,我方才回神。
瞧着那花魁娘子好似很不高興的模樣,我垂了垂首,繼續道,“如何?你可願做這個生意?”
那花魁娘子的面色沉重了下來,她靜靜的望着我,道,“我憑什麽信你!”
我笑,帶着一絲自信,道,“因為,我是百裏家的人,姑娘應該也聽說過百裏家的家勢吧,試想,我又如何會騙你。”
“呵呵。”她一陣輕笑,我愣然的望着他的笑容,有些不明白她這是怎麽了。
忽的,她擡步徑直的往門處走去,猛然拉開了門來,大聲吼道,“來人啊,來人啊,有人鬧事!”
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聽着一陣一陣的腳步聲傳來,忙撒開了步子徑直的往外跑去。
那花魁娘子見我欲逃,眸子裏閃過一絲戾氣,飛快的支手想要擋住我的去路。
我好生費解,明明便只是想要做一個兩全其美的事,沒想到別人竟是不領情。
躬身,我徑直的從她支出的手臂下蹿了出去,越過門檻,順手拉起了愣在原地的息兒就往來時的路處奔去。
好吧,這次的計劃也就在我的逃亡中宣告結束。
當我和息兒蹑手蹑腳的尋回屋之時,還未喘息一口氣,便聽到一個怒然的聲音,道,“你還知道回來!”接着屋子裏光線也是瞬間亮堂了起來。
我惶然一驚,身後的息兒也是被這般的架勢驚的低呼了一聲。
“你深更不夜的不在房間裏,現下可好,還穿着男人的衣服出門,你!”百裏爹爹怒氣的望着我,聲音也是高亢的不能再高亢了。
我微微垂頭,知曉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女兒家卻是有着太多的束縛,面上也是閃過一絲做賊心虛。
“擡起頭來!今天,你娘不在,我可要好好的和你說說。”
我恍然擡頭,卻還真是沒有看見百裏娘親的身影,倒是看到了一雙溢滿關心和糾結的眸光。
頓了頓神,我迎着銀祥的眸光,道,“銀大哥,你可醒了,現下還痛不痛?”
銀祥搖頭,眼裏閃過了一絲喜氣,正要說話,卻聽百裏老爺忽然出聲道,“你別給我打哈哈,銀祥的事,待會兒再說,你現在就和說說,你到底是去了哪兒?”
我垂着頭,哽咽半響,複又擡頭,讨好的笑着沖百裏爹爹走去。
“爹爹,你這是做甚?對女兒這麽兇,我不過就是出去散散心罷了。”要讓我說去青樓替銀祥尋媳婦,倒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得了。
百裏爹爹的面色因為我臉上的笑意有過一絲怔然,半響,複又摒棄了那抹怔然,厲聲道,“看來,蟬兒還真是到了該嫁的年齡了。”
我聽着爹爹這麽一說,心不由的一慌。
該嫁?爹爹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要我現在就嫁人,嫁給誰?難道是銀祥?
帶着一絲恐懼,我低低的喚道,“爹爹。”
百裏爹爹冷哼一聲,他那長長的胡須,因為心中怒氣難平,吸氣呼氣間,少不得讓他的胡須不斷的吹上去,落下來的,看着很是滑稽。
“多的我也不說了,待明日我和你娘替你和銀祥選一個日子,便讓你嫁給銀祥。”百裏爹爹難得如此的堅持,而今,他說完話,倒是看都不看我一眼,便從我的身前走了過去。
“爹爹。”我無奈的跟在百裏爹爹的身後喚了一聲,想要喚回他的意願,卻不曾想,我的手卻忽然被人從身後拉住了。
我回頭望向拉住我的人,想都不用想,是銀祥!
“幹嘛!”我有些憤憤的望着他,一切都是他,好端端的,他幹嘛要撞出來,好端端的,他幹嘛要來提起當年的那個娃娃親。
銀祥的面色頓了頓,依舊是像上次我沖他發火之時的模樣,半響,才道,“蟬兒,我會對你好的。”
對我好?我哭笑不得,對我好,那就不要取我!
可是,我卻是沒有說出口,見息兒在一旁望着我們,我沖息兒使了使顏色,示意她離去,複又拉着銀祥的人走到了一個昏暗僻靜的地方。
銀祥因為我這麽一拉,身子僵了僵,我能感覺到銀祥的變化,卻是仿若未見一般,拉着他繼續走。
“蟬兒,你要對我說什麽嗎?”身後傳來他低低的聲音。
我沒有回頭,依舊是拉着他兀自的走着,半響才停下來,望向他,道,“你今後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銀祥想都沒想便回道,“娶蟬兒。”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睨了他一眼,懶懶的道,“娶我?一般人我可是不嫁的。”要嫁我也只會嫁給我喜歡的人,而至于媒妁之言得來的婚姻,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銀祥垂下頭,因為光線本就陰暗,所以,即便我睜着大眼睛望着他,卻也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本來,我以為他不準備再說話了,我正想要和他好生的說說我的想法,不曾想他确實忽的開口,道,“我會的,蟬兒,我絕對會成為一個能夠配的上你的人!”
我愣住,原來,我說了半響,他竟是誤解了我的意思,正欲開口,卻聽他道,“蟬兒,我送你吧,這麽晚了,也是休息的時候了。”
我心裏頓時那個着急啊,心不由的好生煩躁。
狠狠的跺了跺腳,我知曉,即便我現下如何他說話,也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便負氣直直的往自己的閨房走去。
身後傳來了一陣放的盡量輕微的腳步聲,我帶着怒氣的回頭望向跟在我身後的銀祥,怒然道,“你有完沒完,別跟着我!”
以往,我雖然也是有和他發火,可是,這次倒還真是第一次發這麽大的火。
銀祥頓住了步子,面上飛快的閃過了一絲受傷之色,我自是看到了那抹神色,心也是不由的泛起了一股悔意。
他才剛剛沒了爹娘,他才剛剛沒了家,而今,寄居于這裏,我如何能夠這般對待他?
想着,我的心不由的一陣後悔。
我不該那般,我不該再那般對他,那般和直接往他的傷口上撒鹽有什麽不同!
閉了閉眼,我轉身繼續往前走去,對于方才那般的火大感到了後悔連連。
身後再次傳來了腳步聲,我回頭,銀祥立馬止住了腳步。
我有些愧疚,想要開口和他說一聲對不起,可又是拉不下那臉,複又邁開步子繼續向遠處走去。
沒有出乎我的意料,身後依舊是傳來了腳步聲,我獨自譴責着自己,腳步倒是加快了不少。
身後的腳步聲不斷的傳入我的耳中,直撞擊着我的心。
不知是不是前世父母離異的原因,我竟能深有感觸此時銀祥的處境。
他一定和我當初一般像個浮萍一樣飄蕩無依吧,他一定會如我懂事後,被別人欺笑的時候,感到自卑吧,他一定會和我小時候,被父親托付給姨家之時的小心翼翼的吧。
想着想着,我的眼眸裏容升起了一層水霧。
我猛的停住了步子,愣愣的站在原地。
半響,伸手終是傳來了銀祥關切中含雜着小心的聲音,“蟬兒,你怎麽了?”
他跨步走到了我的身前,眼眸裏極盡關心,待對上了我的眼眸之時,他的眼裏頓時閃過了一絲觸動。
我知曉他一定是看到了我眼裏的霧水,伸手想要去擦抹掉,卻不想,他先我一步将衣袖伸到了我的眼簾處,小心翼翼的替我擦抹。
我愣在那裏,眸光怔怔的望着他帶着一絲試探的動作,心裏有一處竟像是一跟拉得緊緊的弦忽的被拉斷了一般。
多年以來,我壓抑在心中的郁結便一股腦的傾斜了出來。
心裏難受的緊,我一把抱住了銀祥,将臉貼在他的胸前低聲哭噎。
銀祥的身子很是僵硬,愣愣的站在那裏,不敢動彈,半響,方才試探着用手一陣一陣的輕拍我的背脊。
“蟬兒,不怕,不怕,還有我。”他在我的耳旁輕聲勸慰。
我聽着他悠遠的嗓音,心中的悲色更增,手也也是将他環的越發的緊了起來。
銀祥只是輕輕的拍打着我的背脊,竟是一句話也不曾開口說過。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哭了多久,只覺得心裏悲傷無比,而這些悲傷都是因為銀祥現下的處境,讓我想起了那些年來一個人所受的寂寞和沒人關心的冷意。
待我哭夠了,趴在銀祥的胸前抽噎了良久,将所有的眼淚鼻涕統統的往銀祥的胸前一個勁兒的抹了個夠,方才吸着鼻子從他的胸前趴了起來。
銀祥望着我,想要開口,卻只是嘴唇翕和了幾下,終是緩緩的收回了手來,靜默無語。
我有些尴尬,想着方才發生的一些,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半響,待我覺得吸氣沒有吸的那麽兇了,方才用輕的不能在輕的聲音道,“銀大哥,剛剛對不起你,我不該向你發火的,我。”
我哽咽着說不出話來了。
“蟬兒,我永遠都不會在意這些的。”
我低垂着頭,聽了他沉沉的話語,點了點頭,遂又道,“銀大哥,你快些走吧,我自己知曉如何回去。”
說完,我便一溜煙的從他的跟前跑開了去,只盼着能夠快點回屋。
冷冷的風吹過來我的發絲,耳旁再也沒有那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傳來,我知曉銀祥并沒有追來,可是,我卻依舊是感覺到了一個濃濃的實現放在我的身上。
而那種視線的主人,即便是我不回頭,我也是知曉是銀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