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逐客
躺在柔軟的床上,宋心妍卻并未感到舒心。
這個叫方皓威的人的家坐落在城郊,清雅別致。整個院落并不大,只有區區幾間房,但是屋內的陳設卻一應俱全。
屋內除了方皓威後,只見到一名中年婦人玉娘,應該是這裏的管家,倒是對她照顧有加。
但是方皓威嚴令禁止她去後院的左廂房,甚至連靠近都不允許,可是她卻經常聽到一些痛苦□的聲音。每一次,當她聽到這樣的聲音,總是沒來由地有些心痛,很想去安慰一下房裏的人,可是她不敢逾越,畢竟她只是一名客人。
已經在這裏住了五天了,而方皓威對她總有那麽一絲冷淡,但是卻對她照顧有加,衣食起居都交待玉娘對她無微不至。這些都讓她對這人男人十分感激,同時心裏也産生了一些莫名的異樣。
今夜,輾轉反側,她怎麽也無法入睡。心思一轉,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傷心的情緒再度冉起。
她起身下床,來到窗前,擡首凝望空中皎潔的明月,只是更添愁思。
如今父親蒙冤入獄,母親枉死,而弟弟又生死未蔔。這一連串的事情接蹱而來,讓她來不及喘息。
任她如何表面堅強,也抵不住內心那份脆弱,淚水不由暗自湧出,從臉龐滴落。
“娘,我好想你……”低聲的喃喃聲,卻讓人心酸。
露從今夜白
月是故鄉明
有弟皆分散
無家問死生
燭光下,她寫下了那屬于她凄苦的心境,卻也無法忍住那悲泣的眼淚。
那紙上點點的水漬,浸染的是那個孤苦無依的女子的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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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伏在桌上,伴着燭光和眼淚,在悲傷中疲累地沉睡過去,卻始終沒有發現有一個人站在門外很久了。
門輕輕被推開,來人正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方皓威。
他看着紙上那紙秀麗卻又不失勁力的字,轉眼看着臉上仍挂着淚痕卻已入睡的佳人面容,冷俊的臉上呈現出一絲憐惜,伸手想為她拭去淚珠,卻又在觸碰到她的那一瞬停住。
他吹熄了燭火,慢慢離開了她的房間,只是在轉過身的那一剎那,臉色鐵青、眼眸中透出寒冷。
夢裏花兒盛開,陽光明媚,母親拉着自己的小手在花園裏轉圈圈。
調皮的弟弟還不時向自己撒着花瓣。
突然間一群野狼向母子三人撲來,母親拉着她逃跑,卻不料掉進了山谷之下。
“娘……”宋心妍猛然驚醒。
為什麽連夢境都無法給她安寧?她站起身,卻發現身上多了一件衣服。
是誰?在她安睡時為她蓋上了衣服?是管家玉娘嗎?這回兒她早該睡了,還特意關心她嗎?
扶摸着肩上的衣服,心裏突然感到了一絲暖流。
“咳……咳……”沉重的咳聲從後院的屋子裏傳來。
宋心妍收回了心神,打開房門。咳聲是從後院的屋子裏傳來的,就是那間方皓威禁止她接近的房間。
裏面究竟住的是什麽人?她百思不得其解。
記得第一天趕走錦衣衛的時候,方皓威說過他的娘親在此養病,莫非真是他的母親?可是卻為什麽禁止她靠近房間呢?是怕她傷害到他的母親嗎?
想到此,心情有些低落,方皓威對她仍有戒心。
不過很快她釋然了,宋崇武的女兒,怎能讓人不擔心?方皓威能給她這個栖身之所,已經算是莫大的恩賜了。
咳聲越來越頻繁,宋心妍的心突然被牽動,她有一種沖動想走進去安慰照顧裏面的人。
腳步随着自己的意識而動,她終于忘記了方皓威對她的禁足令。
輕輕推開那扇門,床上似乎躺着一個人,只是床簾輕垂看不真切。
床上的人似乎很痛苦,不停地喘着粗氣。
宋心妍正欲向前詢問,卻聽到一陣雷霆似的吼聲。
“你不記得我曾說過不準來這裏的嗎?”
她震驚之下回頭看到的是方皓威那即将噴火的眼神,正狠狠地瞪着她。
“我……我只是想關心一下你娘……”她明顯有點心虛,說話也支吾起來。
方皓威的眼神依然如此憤怒,眼中似有一把烈火,直把她給燒融。
她有些驚慌地往後退了幾步,弱聲說:“我不知道你會生這麽大氣,我走就是了。”
她掃了床上的人影一眼,慌忙離開了那間屋子。
“你是該走了,這裏已經不适合你繼續住下去了。”
聽到方皓威的這句話時,她不由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他在下逐客令!
确實,在這裏住了大半月,也的确沒有理由再死皮爛臉地繼續住下去,只是她又該去哪呢?
“就是因為我違反了你的規定?”她轉過身看着他淡淡地問道。
此刻,方皓威眼中的怒火似乎平淡了些,但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已經過了這麽多天了,追你的那些人想必已經走遠了,應該可以放心上路了。”他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感情。
宋心妍苦笑了一下,對着他微微作福,說:“多謝方公子幾日的關照,宋心妍在此謝過。等明日天一亮,我就離開。”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無奈,轉身進了那間屋子。
屋中的人似乎用力撐起了身體,虛弱地說:“那位……姑娘……是……”
方皓威深吸了口氣,說:“你好好養病就是了!她只是一位過客。”
“唉……”床上的婦人長嘆了一口氣,似乎并不滿意這樣的答案,但也沒有再追問。
走出院子,卻感覺無去無從,恍惚中,宋心妍不知不覺走到了小樹林,這個曾經和弟弟失散的地方。
“心勇……”她脆弱地大聲吶喊。
突然間聞得鐵騎聲,遠遠看去,隐約中竟看到的是前些日子追逐她的三名黑衣人。
她不禁大駭,躲到了一塊大石頭的後面。那三名黑衣人也很巧,竟然在她躲藏的大石頭前下馬休息。
“宋家那小妞應該就在附近,怎麽就找不到?”
“找不到可就不好交差了!”
黑衣人之間正互相對話,語氣中頗有挫敗感。
為什麽他們還在此地?居然還在找她?那麽這麽說起來,心勇應該還沒有落入他們的手中,否則抓到宋家兒子可比抓到她這個小女子有用多了。
想到此,多日來的心中郁結舒坦了不少,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
可是她的呼吸聲卻被敏銳的黑衣人聽到。
“什麽人躲在石頭後面?出來!”
宋心妍暗道不妙,可是已經來不及躲閃,黑衣人已經出現在她的眼前。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那名錦衣衛千戶見到是她便開懷大笑。
說罷幾名錦衣衛便出手欲抓宋心妍。
只是,經過幾日的休整,宋心妍已經精力恢複了不少,自然也有一些功力與他們對抗,但是她始終知道自己并非這些人的對手,早已做好了連打邊逃的計劃。
她搶過錦衣衛的馬匹落荒而逃,又一次陷入了被追殺的境地。
正在倉皇中,突然眼前沖出了一群漢子将她團團圍住擋住了她的去路,而那匹馬也因為受驚擡起了前蹄,她被甩了下來,狠狠地摔在地上。
宋心妍驚恐地望着眼前的這群漢子,他們麻布粗衣,個個都拿着刀劍,用淫邪的眼神看着她,直教她感到不安。
“你們是什麽人?”宋心妍極力保持鎮定。
在他們之中走出一位稍年長的漢子,陰陰地對着她窮笑,撫着自己的下巴對她上下審視。
“小姑娘,長的倒是蠻标志的嘛。跟我們回去給我們寨主當夫人吧,哈哈?”
“寨主?”宋心妍驚了一下,心下不由一涼,“你們是山賊?”
“哈哈……”這群漢子聞言都哈哈大笑。
“小姑娘,有點見識,誰讓你闖進了我們的地盤呢?走,跟我們回去見寨主吧?”年長的漢子不由分說便要來拉址她。
宋心妍怎麽會甘心讓這群山賊侵犯,奮力抵抗,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年長的漢子的武功非常高強,更甚于之前那幾名錦衣衛,憑她這幾下花拳秀腿自然沒幾下就被漢子抓住了。
這回兒,她意識到事情是真的不妙了,剛出龍潭又入虎穴,而且可能面臨着自己的清白将會受到威脅。
更讓她感到羞辱的事發生了。
在這群人之中又走出一個年輕的山賊,對着她□了一翻,竟動手脫下了她的一只鞋子。
“美人,送一只鞋子送給我吧?”
“哈哈,臭小子,你又思春是吧?這美人我們可是要獻給寨主的。”年長的漢子嘲笑道。
“陳大哥,得不到美人香,拿只鞋子也可以解我相思苦哦!”年輕的漢子捧起鞋子故作親昵狀。
衆人一陣作嘔。
“少在這裏惡心了,給我滾!”年長的姓陳的山賊一手抓着宋心妍,一腳狠狠踢了年輕山賊一腳。
年輕的山賊一個不穩,手上的鞋子便脫手而出,鞋子掉落在河水邊。他只好悻悻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帶走!”姓陳的山賊大喝一聲,便随着衆人一起帶着宋心妍離開,任憑她如何掙紮都沒有辦法逃開。
宋心妍眼角流下了淚水,回首望着來時的路。原來她已經逃到了河邊,看着自己的鞋子在河水邊漂流,自己的劍也掉落在地上,不由黯然淚下,自己未來的命運會如何,竟不敢再往下想。
話說那三名錦衣衛在頃刻間也追了上來,只是當他們看到這匹屬于他們的馬匹時,上面竟空無一人。望着河邊的鞋子和劍,他們只能無奈地握緊了拳頭,忿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