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次日二人回到松川會，立即被大宅中滿滿的寂靜與沉悶拉回了現實生活。
紫薇把車停好，邊拿行李邊開玩笑：“大師，你又要開始修行。”
卓鶴只守着她，并不講話。
結果沒能輕松多久，麻煩就飄然而至。
車庫門口的傭人瞧見了他們，跑過來報告道：“會長，泷本先生等你多時了。”
雖然姓泷本的旁系不少，但現在能跑到本會喧賓奪主的，也只有雅治。
卓鶴回答：“知道了。”
“他說他想見一見趙小姐。”傭人又道。
卓鶴剛要拒絕，趙紫薇卻攔住他，問：“是誰呀？”
“我表舅。”面癱君似有不滿。
不料聞言格格大人卻立刻答應傭人：“好啊。”
而後用中文小聲跟面癱君讨論道：“你不是告訴我，你舅舅幫了你很多嗎，他應該不是壞人，是你寶貴的親人吧？難道見面不是應該的嗎？而且我跟他本來就有一面之緣。”
其實卓鶴不用多費腦子，就知道雅治想要跟紫薇說什麽。
不過就算阻攔的了這次要求，他還是會锲而不舍，如果格格不願意離開松川會，面對雅治也是遲早的事。
所以最後終于同意：“他說什麽，你聽聽便罷，用不着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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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都算不上淑女的趙紫薇在會客室瞧見泷本雅治，立刻坐到他對面說：“大叔，上次就是你騙的我，你怎麽還好意思來找我啊？”
雅治悠閑的吃着面前的水果：“不是沒有騙成功嗎？”
趙紫無語：“這幅理所當然的口氣是怎麽回事？”
“趙小姐到了這個年紀，也該稍微理解下做長輩的苦心了，小鶴父母雙亡，如果我不管他，這世上也沒人會管他。”泷本雅治實話實說。
趙紫薇沉默片刻，改口道：“謝謝您，我知道您幫了他很多很多。”
雅治笑而不語。
趙紫薇問：“所以您找我，又是叫我離開卓鶴的嗎？”
“趙小姐還記得他的父母嗎？”雅治反問。
紫薇點了點頭：“我只見過卓叔叔，他人很好，做飯又好吃……”
“其實我姐姐和姐夫都希望小鶴能找個他喜歡的人結婚，所以不曾阻止你們的任何事，我和表姐是同樣的态度。”雅治說：“但前提是，趙小姐是真心想嫁給他，準備好留在這裏的。”
趙紫薇忙忙表态：“我當然是真心的，不然怎麽會廢了這麽大的勁兒找卓鶴？”
“留在這裏意味着，加入松川會，堅守松川會所有的規矩，而且放棄你的工作，專心輔佐小鶴，不要說離開日本，就算離開東京，也是不常有的事了。”泷本雅治放下水果叉，認真說道：“也就是說，你可能要失去自己所有的自由。”
這些話卓鶴是永遠不會對紫薇講的，她也是頭一次聽到，于是愣了又楞，最後糾結：“可是……我家人朋友都在北京啊。”
“那又怎麽樣呢？”雅治反問。
趙紫薇陷入沉默。
泷本雅治笑了笑：“所以你如果做不到的話，就不要再輕易許諾什麽了，小鶴這個孩子，說城府雖城府，說單純也單純，我作為他唯一的親人，可不想再看到他為了根本就沒有任何結果的事，讓自己随便陷入危險，浪費短暫的人生。”
在感情上幾乎是單細胞動物的紫薇依然找不到話來回答。
“你要明白，小鶴跟他爸爸一樣，不在乎名利，所以對于自己的家事是很自卑的，他不會強求你，卻也放不下，所以總是把什麽都憋在心裏，悲慘的像個傻瓜。”泷本雅治繼續道：“不知道趙小姐有沒有愧疚之心，當初在桃源鎮，如果不是因為你，他幾乎不可能被仇家發現，雖然你不是主謀，但也是害他失去父親、失去松川會的保護傘啊，可結果呢？小鶴還是沒有一絲責備，反而在承受小姐的抱怨吧？”
“對不起……我……”趙紫薇不得不承認，重逢的喜悅沖淡了她所有關于其他事的思考能力，包括卓淩風的死和卓鶴的命懸一線，都沒有真的怪罪過自己。
可是聽完雅治的話，她的心裏，立刻充斥着滿滿的罪惡感。
泷本雅治對着這個面色開始蒼白的姑娘，又笑出來：“其實我說這麽多，并不是希望小姐離開，相反，如果你願意成為松川會名義上的女主人，我是非常高興的，只不過別再給他無謂的希望了，還記得三年前的福島事件嗎，那時小鶴救了你一條命，把這條命獻給他，也是種體面的知恩圖報。”
聞言，趙紫薇吃驚的擡起頭。
泷本雅治成熟而壓迫感十足的臉上浮現出了更多的笑意：“趙小姐不會真的以為，你的運氣好到，在屍橫遍野的災區，深更半夜，半死不活，還會有上帝來特別關照你吧？”
來見面之前，紫薇只是很簡單的希望跟這位大叔嬉皮笑臉的聊聊天，多了解些卓鶴的事，但是說到現在，她已經完全無言以對了。
雅治拍拍和服，站起來說：“總之，我的意思你應該已經明白，請用心考慮，如果要離開就盡快，如果想留下，再聯系我，我自然會教你如何對付委員會那些老東西。”
“好……”伶牙俐齒的紫薇難得語塞。
雅治又露出個微笑：“但願能再會。”
話畢，他便轉身出門，似乎不準備再見卓鶴了。
被一個人留在房間裏的紫薇心裏亂糟糟的，或許是忽然窺見了卓鶴的內心和命運，莫名其妙便有點想哭。
但是，完全不可以再哭了，重逢以來，已經哭得夠多了。
她應該笑，應該把這笑感染給卓鶴，不再讓他難過，不再讓他感到任何一絲孤獨。
——
對于表舅會見紫薇這件事，說面癱君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在書房整理古籍的時候，他設想了各種可能，卻沒料到格格大人會若無其事的出現，甚至非常雀躍的詢問：“我可以出去逛街嗎？”
卓鶴微怔，點了點頭。
趙紫薇立刻拿起他的車鑰匙，笑嘻嘻的說：“那你要乖乖看家。”
扔下這就話，擡腿就想跑。
“喂。”卓鶴叫住她：“我舅舅……沒為難你吧？”
“沒有啊，他人超級好。”趙紫薇眨眨眼睛。
卓鶴便也沒再多逼問什麽，扭頭繼續在書架前翻找需要的資料。
趙紫薇偷笑片刻，就鬼鬼祟祟的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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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商場中總是少不了熙熙攘攘的顧客。
飛快買到新手機的趙紫薇在休息區找到了隐蔽的位置坐下，撥通了何茜的電話：“小姨，你幹嘛呢？”
何茜非常疑惑：”我還想問你，你跑哪去了，好幾天沒消息，怎麽是日本的號碼？”
“我在東京，詳細的情況以後跟你說。”趙紫薇認真地宣布：“接下來我要去幹一件特別特別重要的事情，如果失去聯系，爸媽那裏你可要幫我打打掩護，我爸倒好說，他應付新老婆還來不及呢，主要是我媽……”
“別胡鬧了，你跟我說清楚。”何茜頭痛的拒絕：“誰要幫你打掩護。”
“我找到卓鶴了。”趙紫薇笑出來：“小姨你可別跟別人講，要是被我媽知道肯定要追來，到時候還不夠給我添亂的。”
“什麽？”何茜很吃驚。
十多年前出了那種事，她不是沒幫外甥女打聽過那小子的消息。
不過警方一無所獲，皆推斷是沉江死亡，也變沒了下文。
現在怎麽會突然出現，紫薇又為何神神秘秘，那個卓鶴究竟是何方神聖？
心中的問題簡直是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
“現在我要抓緊時間回去找他啦，這個號嗎能聯系到我，千萬不要告訴別人。”趙紫薇保證道：“等我下次見到你，一定原原本本的解釋清楚，小姨，你就相信我吧，要不是怕你不放心，我就徹底玩失蹤了。”
何茜沒有辦法把外甥女當做兒戲：“你什麽都沒講，要我相信你什麽？”
“相信我，找回了值得我付出一切的男人。”趙紫薇微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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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攏人心的行為之于卓鶴的性格而言，實在是不倫不類。
但他沒別的選擇，要想在松江會找到立足之地，找到所有參與害死父母的真兇，他就必須借助他人、甚至是仇人的力量。
紫薇出門後，他便和幾位表親聚在畫室喝茶聊天了整個下午，其中滿滿虛情假意，皆是疲憊不堪。
好不容易送走他們，剛剛坐回卧房休息，格格大人便興沖沖的跑了回來，手裏大包小包拎了各種東西，還用嘴巴叼着個漂亮的紙袋子，見面噼哩啪啦的放到榻榻米上，高興道：“我給你帶了小熊蛋糕！”
卓鶴不解的瞅着她，說：“想要什麽，叫傭人替你去買就可以了。”
“那怎麽行，我自己的房間我要自己布置。”趙紫薇打開個巨大的美少女戰士床上用品，笑着說：“跟你舅舅聊完，我下定了決心。”
卓鶴疑惑。
格格大人蹭過去扶住他的肩膀：“我永遠不走啦！永遠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一定要在這裏變成一個無趣的老爺爺，我就要跟着你，花上幾十年變成個全東京最可愛的老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