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
北京時間八點整。
薛小颦和霍梁在後臺等待,身邊跟着的兩個工作人員都不約而同的有些緊張,他們夫妻倆卻非常淡定,好像來參加的不是一個一不小心說錯話就會被推到風口浪尖的節目,而是一家超市的打折大促銷。
“上一期的節目相信大家都認識了一心想要找回十三二十三年大兒子的趙女士,幸運的是,經過我們的努力,終于得知了趙女士大兒子霍梁霍先生的消息,并且成功将霍梁霍先生及其妻子請到了我們的節目現場,大家可以掌聲歡迎一下!”
“霍先生,霍太太,剛才我跟你們說的你們都記住了沒有?”工作人員小聲問。“上臺了就到趙女士對面的那兩張椅子上坐下,那裏是你們的座位。”
“知道了,謝謝。”薛小颦毫不吝啬地露出甜美的笑容,把年輕的工作人員笑得臉一紅。
霍梁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冷了下來。薛小颦吐吐舌頭,和他牽着手出現在大門後方。很快音樂聲傳來,大門徐徐打開,夫妻兩人牽手走了出去。
卧槽!
這是在場觀衆的第一句話。
卧槽!
這是電視機前以及守在電腦前看網絡直播的網友們的第一句話。
這顏值也太逆天了吧?!
霍先生穿着黑色大衣,緊緊地牽着霍太太的手,霍太太和他一樣穿了情侶大衣,搭的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但就是好看到哭啊!這對夫妻從顏值上來說簡直是太配了!配一臉!
霍先生長得太好看了!霍太太也是美美美,一看就是那種家教非常好氣質又高雅的人,雖然霍先生冷着一張臉面無表情,但霍太太嘴角卻一直帶着微笑,夫妻倆一個如冬天般寒冷,一個如春天般溫暖,兩極化的同時卻又說不出的相配。
尤其是當鏡頭給特寫的時候,霍先生的長睫毛高鼻梁薄嘴唇還有烏黑的眼珠以及完美的側面,都讓看到的人感到窒息。不少女孩忍不住盯着霍太太的身材看,現實生活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夫妻,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再看看對面被他們捧成大美女的趙女士,在霍太太的襯托下好像突然就低了一個level。
霍梁的坐姿非常标準,脊背挺得筆直,這是他的習慣。而薛小颦就随意很多,輕輕松松翹起了二郎腿,向後倚到柔軟的沙發裏。因為她長得太美又太甜,所以即使是翹二郎腿也不會讓人感到不雅,反而覺得很率性潇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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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先生,霍太太,你們好。”主持人露出笑容,跟他們打招呼。
霍梁點了下頭沒有說話,薛小颦笑笑:“你好。”
“今天将二位請來這裏呢,其實也是件好事。”主持人尴尬地縮回了伸出去的手,心裏卻将霍梁跟薛小颦記恨上了。他憑着一張嘴在圈裏什麽都敢說,所以壓根兒沒人敢得罪他,眼下被人這樣對待還是頭一次。讨厭他的人很多,整天罵着要他滾出娛樂圈的更多,但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無視他!
他清了清嗓子,指着他們對面已經熱淚盈眶的趙女士問霍梁:“霍先生,你對對面那位趙女士有沒有覺得眼熟?”
霍梁說:“沒有。”
女性觀衆們陶醉的閉上眼睛:美男子連說話的聲音都這麽好聽!好羨慕嫉妒恨他的老婆!竟然能嫁給這樣的男人!可是轉而一看薛小颦的臉蛋和身材,她們又默默地服氣了,不管別的,至少人家顏值跟身材上是完全成正比的。
男性觀衆們則盯着薛小颦移不開眼,心中紛紛扼腕,這麽漂亮的老婆他們也很想要啊!
主持人被噎了一下,隐隐覺得對面這位霍先生是個不好對付的刺頭兒,于是他準備從薛小颦着手:“霍太太,那請問你有沒有對霍先生的父母好奇過呢?我聽說你們已經結婚一年了,霍先生的父母沒有出現在婚禮上,難道你沒有感到驚訝或是奇怪嗎?為此你有詢問過霍先生為什麽嗎?”
薛小颦仍然是得體的微笑:“我很清楚我先生的父母以及和他之間的關系。所以我不認為,曾經對我先生造成那麽大傷害的人适合出現在我們的婚禮上。”
此言一出,現場頓時嘩然。怎麽回事?這跟之前趙女士說的有出入啊?趙女士不是說她的丈夫家暴,她受不了了才離開的嗎?那為什麽霍太太的語氣好像并不是這樣?
而且看霍太太的眼神,仿佛對趙女士并沒有尊敬的意思。
主持人立刻圓場道:“我們都知道一個孩子失去了母親是什麽樣的感受。但是我覺得霍先生應該體諒趙女士,畢竟趙女士當時的離開是迫不得已的,她連自己都無法保護,又怎麽去保護年幼的霍先生呢?我們也都知道,世界上最愛孩子的就是母親,哪有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所以,趙女士是有苦衷的。在那個情況下,她如果不逃走,很有可能被她的前夫毆打致死。而霍先生是她前夫的血脈,即使趙女士離開了,也不會受到什麽傷害。”說完他回頭問趙女士:“趙女士,如今看見了暌別二十三年的大兒子,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趙女士的淚水已經壓抑不住了。她慈愛的眼神凝視在霍梁身上,淚珠一顆一顆掉下來,鏡頭剛好捕捉到這一點,讓無數看到的人陪同她一起心碎。“小梁……你、你長大了……嗚……”說着用手裏一直握着的面紙捂住臉,發出嗚咽的哭聲,将一個失去孩子多年如今迫切想要彌補的母親扮演的淋漓盡致。
要是薛小颦不知道其中真相,說不定早就站到了趙女士那邊對霍梁口誅筆伐了。
霍梁只是冷眼看着,是個人都能感覺到他的淡漠和疏離,和趙女士的真情流露比起來,霍梁太過冷靜和陌生,這讓觀衆們紛紛議論起來,覺得奇怪。
主持人問霍梁:“霍先生,請問你是否還在責怪你的母親在你五歲的時候被迫離開你?是不是因為童年受到的創傷,導致你現在無法原諒你的母親?但是我要說一句,天底下無不是的父母,每一對父母都深愛自己的孩子。你的母親二十三年來一直苦苦尋找你,難道你不應該說點什麽嗎?”
聞言,霍梁慢慢擡起眼,烏黑透亮的眼珠盯着主持人,問:“你覺得我應該說什麽?”
主持人愣了,上他這節目的都是普通人,即使口齒伶俐,也都不是他的對手。可霍梁的反應完全不在他的預期裏啊!按理說,面對趙女士的尋親,霍梁會有兩個決定——相認,不相認。相認的話他自然可以好好煽情一把然後來個ding,不相認的話,霍梁應該會大發雷霆甚至憤怒地轉身走人——這都是以往節目裏嘉賓的表現,可現在主持人有點懵逼,怎麽感覺這小兩口壓根兒就不在乎?不在乎你來上節目做什麽呀?
于是他立刻調整語言開始攻擊霍梁:“我曾經讀過一段時間的心理學,知道童年陰影對于孩子——尤其是未成年的孩子來說是極其可怕的,他們會在以後的很長一段人生中都無法抹滅這個事實,很多人因此走上犯罪的道路。縱觀近百年來的連環殺手,他們幾乎全都或大或小的在精神上有問題。那麽霍先生,我想請問你,在沒有母親陪伴的這二十三年裏,你是如何自我調節的呢?聽說你還是一名醫生,請問你的精神狀态足以支撐你站在這個崗位上嗎?”
薛小颦眉頭微微一蹙,霍梁卻輕輕勾了下她的掌心。從上臺開始他們交握的手就沒有松開過,霍梁扭過頭,和她對視,薛小颦立刻便放松下來。他們擁有彼此,即便是與全世界為敵,也不會感到害怕。
霍梁坐在沙發上,主持人是站着的,主持人居高臨下的表情還咄咄逼人的語氣都讓人感到很不舒服。之前的節目裏他也經常這樣,借由自身對節目的熟悉和了若指掌,從而對嘉賓造成壓迫感,以此來達到自己掌控全場的目的。
看着這樣的主持人,霍梁開口問道:“服用甲磺酸瑞波西汀對你的抑郁症有治療效果嗎?”
“??”
這是在場觀衆此刻想的。
“??”
這是電視機前以及守在電腦前看網絡直播的網友們想的。
只有主持人立刻變了臉色:“你在胡說什麽?!”
“你并不像你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對于網絡上及媒體雜志針對你的攻擊和評判滿不在乎。長時間的反對聲浪導致你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症,雖然外表看起來和常人無異,但你的左臂上有傷口。我看過了,是刀片傷,一般這樣的傷都來自于己身。”霍梁聲音平靜,一字一句緩緩地說着。“甲磺酸瑞波西汀對于治療抑郁症雖然有效果,但卻很容易出現副作用。比如口幹、便秘、多汗。你總是随身攜帶馬克杯,說幾句話便止不住的出汗,而很明顯,出汗的原因不是因為緊張。你對這個舞臺的熟悉程度就如同它是你的後花園,再加上你一年前離了婚,你的前妻竟然能夠分走你一半的財産,而你對此沒有任何發言。所以我想,抗抑郁藥的另外一個副作用也在你身上産生了,而這個副作用對很多男人而言都非常難以啓齒,那就是陰莖勃起障礙。通俗一點來說的話,就是陽痿。而根據你的患病程度來看時間不短,所以你應該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性生活了。”
說完,霍梁還好心提醒:“另外這個藥還很容易導致病人出現自殘或是自殺的想法,你的焦慮易怒也因此而來。我建議你遵醫囑,重症抑郁雖然很難痊愈,但還是不要随便加大劑量,因為本品尚無特效藥,一旦服用過量對身體傷害很大。”
薛小颦撲哧一聲樂了,對已經呆若木雞的主持人說:“不好意思,我先生的職業病,他比較擅長觀察,請你體諒一下他吧。”
現場爆發出轟然大笑,主持人的臉漲得通紅:“你、你、你住口!”
霍梁從善如流地閉嘴。
從來沒見過舌燦蓮花能把死人說活活人說死的主持人這樣窘迫過。也是,大概沒有哪個男人會希望被全國人民知道自己陰莖勃起障礙。
但主持人就是主持人,專業素養一流,很快就将話題轉移回來,因為霍梁不好對付,所以他直接将矛頭對準了薛小颦:“霍太太是怎麽想的呢?趙女士一心想和霍先生相認,請問你願不願意接受這個婆婆?據我了解,趙女士是個溫柔慈愛的女性,霍先生自小缺乏母愛,如今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眼前,霍太太是不是願意做他們之間的調和劑?”
薛小颦對主持人嫣然一笑,笑得極美,甚至讓他有半秒鐘的失神:“我不願意。”
主持人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馬上道:“我覺得你這樣是不對并且非常狹隘的,母子血緣是人之常情,怎麽可能不在乎?霍先生心底的傷痕也許你并沒有去真實的觸摸過,都說勸和不勸分,霍太太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你看看坐在對面的趙女士,她苦尋霍先生二十三年未果,如今好不容易找到,霍太太難道不應該為他們感到高興嗎?身為一個合格的妻子,你怎麽能不考慮丈夫的感受?”
薛小颦挑了下眉,說道:“那你認為什麽樣的女人才稱得上是合格的妻子呢?”
“溫柔賢惠,出得廳堂入得廚房,能夠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丈夫情緒的變化,在丈夫下班回家前做好飯等着他,聽他訴說自己的苦悶,一切都以丈夫為前提,将丈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主持人侃侃而談。
薛小颦恍然大悟:“我知道你為什麽會離婚了。”
主持人又被噎了一下:“我的婚姻是我人生中犯過的幾個大錯之一。”
“所以一個婚姻失敗的你,怎麽能對我們美滿的婚姻指手畫腳評頭論足呢?”薛小颦笑眯眯地問。
主持人額頭又開始出汗了,但是他手上沒有拿紙,他也不想因為回去拿紙而顯得自己氣勢變弱。幹脆強硬道:“沒有父母是一回事,有了父母卻不肯相認,傷害父母的心,我嚴重懷疑你們夫妻兩個的三觀有問題!你們的婚姻看似完美,其實根本就是不平等的!不認趙女士,你們的婚姻永遠都會有整兒遺憾,以我過來人的經驗,以後你們肯定會後悔一輩子!而人一輩子又能活多久?母親是所有人出生以來第一個見到的人,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為了生産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母親是這樣的偉大,你怎麽認識不到這一點?”
他說得口沫橫飛,然後借機轉身走到對面趙女士面前,問趙女士:“趙女士,對于不肯和你相認的兒子和兒媳,你想說什麽?”
趙女士一直慈愛地望着霍梁,但卻無視了薛小颦。此刻聽主持人那麽問,她說:“只要小梁一切都好,怎麽樣都無所謂,他和他妻子才是以後要過一生的人,我不會對此發表任何意見。”
言下之意就是薛小颦是那根攪屎棍了,都是因為薛小颦在撺掇,所以霍梁才不肯和她相認。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真的會對薛小颦産生隔閡或是懷疑。但霍梁是誰?任何侵犯到薛小颦權利地位還有名譽的,都是他的敵人!
他冷眼看向趙女士,一雙漆黑的眼睛看得趙女士沒來由的發慌。此刻主持人又要開口說話,卻被他一個眼神堵住:“這裏沒你的事。”
主持人愣了一下,他還是頭一次在節目裏被嘉賓命令閉嘴!
随後霍梁又把視線移到趙女士身上,還沒開口,趙女士就先一步說道:“小梁,我知道你恨媽媽,怨媽媽将你一個人留下,如果可以的話,媽媽也是帶你一起走,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就這樣後悔了二十幾年,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嗎?我不求別的,只希望你能認我,哪怕、哪怕你不叫我媽媽也可以,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多看看你,多跟你說說話……”
說着又忍不住哭起來。她的丈夫立刻摟住了她的肩膀。
薛小颦說:“趙女士,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剛才主持人說你找了霍梁二十三年,你自己也說後悔了二十幾年,但是霍梁是在十五歲的時候出國的。從五歲你離開那天到他滿十五歲,一直都生活在原來的地方。如果你真的後悔,真的在找他,怎麽可能找不到她?”說着,她收起笑容。“除非你恨你的前夫,你根本就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去。我看了上一期的節目,你在離開後同年就另外結婚生了孩子,有了小兒子,霍梁就更不重要了吧?你做你的徐太太,怎麽會想讓人知道你的過去呢?”
“你離開的時候并沒有離婚,這一點你應該清楚。”霍梁淡淡地說。“僞造身份又重婚,這個節目結束你可以去公安局走一趟了。”
史上戲劇性最強反轉!
衆人看得津津有味,他們不約而同地站到了霍氏夫婦那邊。一是因為這夫妻倆有理有據不卑不亢并且有大将風範,沒看到現在角色已經完全對調了麽?分明是霍先生及霍太太在掌控全場節奏;二嘛,人都是視覺動物,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比較有特權……單看臉的話他們比較相信霍氏夫婦啦!
趙女士倒抽了口氣:“你怎麽可以這樣說……你就恨我恨到這個地步?難道你忘了,五歲之前,我是怎麽疼愛你的嗎?”
霍梁仍然面無表情,附和道:“是挺疼愛我的,父親打你的時候将我推出去,叫你做飯的時候讓我到他面前幫你推脫,他打我的時候你就藏在廚房的桌子下面。”他輕聲問。“還需要我再往下說嗎?”
觀衆們不敢置信地看向趙女士,這跟她說的完全不一樣啊!趙女士不是說,她的大兒子特別懂事特別乖巧,每次前夫家暴她的時候都會主動上來替她抵擋嗎?怎麽現在、現在變成是她把孩子推出去挨打的了?!
“你記錯了!是不是你父親對你造成的傷害太大,所以你記憶出現了混亂?我離開之後你父親肯定特別生氣,他一定是把所有的火都撒在了你身上。你還小,只有五歲,他跟你說什麽你都當真,事實完全不是這樣的!”趙女士有點發慌。
“經過檢測,我的智商高達一百八,記憶力超群,所以我不僅記得五歲前是什麽樣,還記得你離開的時候是什麽樣子。”霍梁罕見的嘴角一勾,不是表情,只是代表嘲諷。“你為了離開,拿我做幌子欺騙父親,帶着我到了火車站卻又沒有帶我離開,将我關進女洗手間的隔間裏,告訴我要乖乖聽話不許出來,否則父親就會來打我。然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你,三天後,清潔工發現了并報了警。”
霍梁問她:“把這一切都說出來你會很開心麽?”
趙女士叫道:“你在胡說八道!你完全記錯了!你——”
“有沒有記錯,我自己心裏有數。”霍梁歪了下頭。“巧的是我找到了當年的清潔工還有警察,以及火車站的監控錄像。”說完他扭頭問在場觀衆。“你們想看一下嗎?”
“想啊!!!”
這是不在場的觀衆以及網友們熱烈的呼聲!
趙女士驚呆了!她不敢相信霍梁竟然還有證據!示意工作人員播放視頻的時候,霍梁對趙女士說:“做事認真,是個很好的習慣。”
薛小颦微微一笑,見他眼神有些冰冷,便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什麽。
然後衆人就發現,不近人情的霍先生瞬間就柔和了下來,還對霍太太說了什麽,甚至輕輕吻了她的臉頰——雖然是在播視頻大家都在看大屏幕,但也別以為沒人看得見你們的小動作好不好?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很多單身狗嗎?為什麽要這樣傷害我們?
視頻錄得很精致,從當年清潔阿姨的證詞還有辦案警察的證詞,到那證據确鑿的監控錄像——雖然很模糊,但仍然能看得出來,年輕的女人将孩子抱進女洗手間後,出來就只剩下自己一人。然後迅速轉到月臺上了火車,再也沒有回來。等到時間拉到三天後,清潔工才從裏面抱出一個小孩子。
“你手上連霍梁小時候的照片都沒有。”薛小颦看着趙女士。“沒有哪個母親在被迫離開自己孩子時,連一點點和他有關的東西都不帶的。我想你恨極了你的前夫,同樣也恨着霍梁。”
趙女士連連搖頭:“不是這樣的,你們都搞錯了,事實完全不是這樣的!”
霍梁問她:“這二十三年我想你過得很好,同樣,十五歲之後我也過得很好,我遇到了我的妻子,她成為了我的精神支柱,并且鼓勵和幫助我成為更好的人。我們的生活本來很平靜幸福,是你擾亂了我們,所以無論你有什麽目的,你想找到我,現在你找到了,只是結果和你設想的不一樣。”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凝視着薛小颦,溫柔如水的目光令人看到心都醉了。他完完全全沒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在他凝視他妻子的那一刻,好像整個演播大廳的人都不存在了,只有薛小颦,他只看得見她一個人。
薛小颦卻不願意就這樣放過趙女士:“不要總是把自己的悲劇歸咎于別人的身上。你一直離不開你的前夫并不是因為有霍梁在牽絆你,只是你沒有勇氣。我問過了,每次霍梁報警,警察到了家裏,你是最快改口的。你甚至在居委會詢問你的時候為你的前夫粉飾太平。所以,錯的是你前夫,但你也沒有很清白,更別提你用小孩子抵擋前夫怒火的事情了。你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無辜,真要說無辜,只有霍梁是無辜的。他被你們帶到這個世界,你們卻管生不管養,霍梁能夠成為今天這樣優秀的霍梁,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跟你沒有任何關系,請你認清楚這一點。”
見趙女士瞪大了眼,似乎被惹怒了,薛小颦冷淡地說:“因此無論你有什麽目的,是想嘩衆取寵也好,真心悔改也罷,連真話都不敢說的人,我不認為你對霍梁有什麽真心。就算是有他也不需要,他有我。”
霍梁握着薛小颦的手,眼神極其眷戀缱绻,兩人對視一眼,無名指上的婚戒顯得極其耀眼。
整個演播大廳鴉雀無聲。
對視只是一秒鐘,薛小颦很快又針對了趙女士,不将趙女士的畫皮扒下來她就不姓薛!“從你對待霍梁的表現上來看,我很懷疑你是否具有真心或是忠誠的品質,上一期節目裏你說你和你的繼子關系非常好,親如母子——難道就是你和霍梁這樣的母子麽?你這樣的人,真的能做一個好母親?”
霍梁來支援:“從上臺起你和你現任的丈夫之間就保持着距離,雖然在你哭泣的時候他摟住了你的肩膀并且安慰了你,但他的肢體語言告訴我你們之間并沒有看起來這樣美好——至少目前是。每隔幾分鐘這位徐先生就會往臺下看一眼,巧的是他看的方向剛好是你繼子坐的位置。而你,說話的時候瞳孔放大鼻孔翕張,剛才說了一段話,撩頭發三次,這都是謊言的常見體現。”
趙女士不知怎地突然就爆發了,也許是薛小颦對她身為母親的質疑惹怒了她,也許是霍梁話裏的陌生讓她失控。總之她突然站起來,吼道:“你懂什麽!我不是不愛霍梁,而是我不能愛他!”
這話一出,舉座皆驚。
趙女士惡狠狠地瞪着霍梁,然後眼淚就掉了下來,看得出來她現在的眼淚是比較真誠的:“你從小就不是個正常的孩子,我根本沒有辦法去愛你!你從來不會害怕,你也不哭!甚至我把你朝着你爸爸推出去的時候,他踢你打你的時候,你都不哭!你只是看着我!用那雙眼睛看着我!就好像、就好像我是魔鬼一樣!可是我又有什麽錯?!我只是嫁給了一個壞男人,生了一個小孩!那天我是想帶你走的!可是你不哭不鬧連話都不說,我不敢帶你走!你為什麽就不能像是正常小孩一樣?抱着我喊我媽媽?!甚至我把你關進洗手間,你都只是一言不發的看着我!”
薛小颦像是看着怪物一樣看着她:“聽話懂事的孩子你不喜歡,喜歡吵鬧任性的?整個家庭都是扭曲畸形的,你有什麽資格要求霍梁?”
趙女士崩潰地捂住臉哭起來,她的繼子立刻上臺摟住她的肩膀,和徐先生一起将趙女士帶走,速度非常快。
節目直播到一半嘉賓退場雖然屢見不鮮,但這麽快還是第一次,已經失去言語能力的主持人徹底傻眼了。薛小颦站起來,對他說:“我們也該回家了,祝你早日恢複健康,再見。”
然後觀衆們就傻眼地看着嘉賓們紛紛退場……
他們沒有停留,立刻進了電梯,卻沒想到會有人停車場等着他們。
“我有事要跟你們說。”徐先生的繼子說道。
薛小颦笑容嘲諷:“不用說了,我們都知道。”
“知道?”
“對呀。”薛小颦聳聳肩。“你以為我們是什麽準備都沒做就會來上節目了麽?我該誇獎你的反應速度嗎?知道趙女士馬上情緒崩潰要說出她的真實目的,怕被人知道,所以趕緊帶她離場?請水軍的錢,打點主持人的錢可都白花咯。”
“徐璈!”徐先生低喝一聲。“冷靜點!”
“爸!”徐璈回頭看了徐先生,還是負氣退了下去。
徐先生上前一步,他是個看起來很溫和的中年男人,此刻他臉上有着憂愁之色,對霍梁道:“其實我跟徐璈都不同意你媽媽來上這個節目……”
“徐先生。”薛小颦冷聲說。“請注意一下稱呼,我和霍梁都不承認她是霍梁的母親。”
徐先生的臉色有點難看,但還是勉強笑了一下:“是這樣的,我們還有個女兒——”
“都說了我們知道你們的目的是什麽,沒有必要再繼續說下去了。”薛小颦譏笑。“答案是不。”
“可是——”
“不。”她拒絕的仍然幹脆。
“但——”
“不。”薛小颦看着他們。“你們是聽不懂人話嗎?徐帆是死是活,都跟我們沒有關系。”
趙女士沖出來,撲通一聲就給霍梁跪下了:“霍梁!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是你媽媽的份上,看在我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的份上!救救小帆吧!求求你了!救救她吧!”
霍梁牽着薛小颦的手,對這出荒唐又可笑的鬧劇實在是不耐煩到了極點:“不。”
“你不救她她會死的!”趙女士哭喊着。“她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你是她最後的希望!”
“是嗎?”霍梁的聲音裏罕見地帶了點笑意。“人生就是這樣,有希望,有絕望。”
“霍梁!你還有人性嗎?!不管怎麽說,小帆都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妹妹!”徐璈怒吼道。“如果你還有點良知,就跟我們去做配型!”
“同父同母?”霍梁重複道,對趙女士說:“既然身體裏還流着那個男人的血,那就更好了,請代我轉達我的祝福,祝她早日康複。”
“你是醫生啊!你不應該治病救人嗎?!救死扶傷是你的天職啊!”趙女士哭了,她哭得很難看,但很真誠,和在電視上梨花帶雨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薛小颦不耐煩地看着他們:“你們真當我們什麽都不清楚嗎?徐帆的病是霍梁能治好的嗎?尿毒症晚期,唯一的希望是換腎,可是你們的腎髒出了問題,這能怪誰?這不是開個刀上個手術臺就能輕松解決的問題,這關乎到我的丈夫!你們要他無條件奉獻出一個腎!不管匹配能否成功,你們都沒資格要求他這麽做!”
她只心疼她的霍先生,別人的死活她真的不怎麽在乎。如果是個好人也就算了,趙女士曾經怎麽對待霍梁的,她自己一清二楚,她有什麽資格來要求霍梁無條件奉獻?
只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妹妹?
“我說錯了,剛才在演播廳我不該那樣說你。”薛小颦冷冷地看着被徐璈和徐先生攙扶着才堪堪站穩的趙女士。“你還是可以做一個好母親的。之所以選擇離開,是因為你發現自己懷孕了吧?母性讓你無法再繼續留下來,所以你在離開之後很快就生了個孩子。但是霍梁你從來沒有愛過,也沒有為他做過什麽,他不欠你任何東西。”
“如果可以的話,你以為我不想為小帆換腎嗎?!可是我有高血壓,醫生拒絕我的捐獻!她真的快要不行了啊……霍梁,算我求求你,你救救她、救救她吧!她才二十三歲啊!”趙女士哭得令人心酸。
可越是這樣,薛小颦越感到凄涼。趙女士恨着霍梁,無法愛他,還要利用他,卻對另外一個和霍梁流淌着同樣血液的孩子傾注了自己所有的母愛,甚至可以奉獻和犧牲一切——包括理直氣壯的要求別人和她一樣犧牲。
薛小颦與霍梁十指交握,再一次說道:“抱歉,這個忙我們不幫。”
“你怎麽能這麽殘忍?”徐璈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也是女人,你應該知道生命和青春對于女人的意義!你應該去看下小帆,看看她現在是什麽樣子!她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半的命了!她比你還小,你每天穿着名牌過得奢華的生活還嫁了人這麽幸福,小帆卻只能躺在床上!她沒有一天晚上能夠睡好覺,她總是疼的哭泣卻堅強的不跟我們說!她不能走路不能跑不能跳,普通女孩的生活她都沒有過過!擁有健康身體的你怎麽會明白!”
“我不想明白!”薛小颦冷聲回答他。“聽着,對于徐帆的病情,我很抱歉,也很同情,如果這一切發生在我身上的話,也許我也會像你這樣歇斯底裏。但現在生病的人不是我,快要死掉的人也不是我,被要求救人的霍梁卻是我的丈夫!我不容許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霍先生,不管你跟我的妻子之間有什麽恩怨,都求你救救小帆,她是個好孩子,她不該這麽年輕就面對死亡!”徐先生深深地朝霍梁鞠躬。
“你以為我沒見過死亡麽?”霍梁淡淡地說。“每個人都會死,徐帆并不能成為特別的那一個。”
他和徐帆連面都沒見過,又怎麽會犧牲自己去救她。說着,霍梁問:“我看起來像是會以怨報德的聖父?”
“我們走吧,不要和他們多說了。”薛小颦扯了扯他的手指。
可就在這時,徐璈卻突然沖了過來,看似是要扭住霍梁的胳膊,強迫他跟他們走一趟。薛小颦從後視鏡裏看到了,驚呼一聲:“霍梁!”
霍梁不喜歡別人碰他,尤其是除了薛小颦以外的人!他将薛小颦摟到懷裏側身躲了過去,就勢踹了徐璈一腳。徐璈頓時狼狽地摔在地上,徐先生驚呼一聲趕緊過去扶他。
徐璈還不服氣,死死地瞪着霍梁,霍梁如同看着蝼蟻般睨他一眼:“別再來打擾我們。”
趙女士看樣子還想追過來,薛小颦卻指了指她身後。她轉過身去一看,才發現是電視臺的人追了過來。趙女士不在乎,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