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落顏

第19章 之十八

“我真是服了你了，就憑着這幾天煉出來的垃圾法器，區區金丹修士便想闖‘別有洞天’，你不怕死麽？”蘇扶雪一如既往妖妖嬈嬈的樣子，但是表情卻別扭得很，明明擔心許落顏還要擺出自己不在意的态度。

——我都死了三次了。

許落顏在心中回了一句，自顧自往預定的方向走。

距離“別有洞天”出現的時間太短，許落顏身上的靈石有限，最後只收集了一些勉強算中上品的材料做了兩個法器。一把劍是她自己用，另一個法器是棍子，給何遠用。然後就不剩什麽了。

“這個呆頭鵝是不知道秘境的危險性，但你總該知道的吧？”蘇扶雪還在說，他正試圖用自己的方法說服許落顏不要去“別有洞天”。很可惜，他面前的這個少女根本不是聽人勸的類型，而蘇扶雪又不想對她動粗。

前往“別有洞天”的入口雖然是随機的，但卻有一個方法可以檢測——那就是蔔卦。蔔出來的結果只要選運勢最差的方位前進便可。

許落顏如今算出來的結果，便是東南方位大兇，兇殘到幾乎算得上死穴的地步了。不過她也沒當回事，更沒有跟何遠、蘇扶雪他們多說，只是自顧往東南方向前行。

當年她在金丹後期修煉到了瓶頸，數百年都沒有進展，眼看着壽數将盡，便孤注一擲去了“別有洞天”。如今，雖說她壽命還有很長，但是卻等不起了。

大概飛行了一天一夜，許落顏在路過某處沙地的時候，感受到了一陣熟悉的異樣感。顯然那沙地便是秘境入口！

她二話不說，拉着何遠就下去了，蘇扶雪一臉無奈地跟了過去。入口出倒不是只有他們三人，還有其他修真者在。

一眼望過去大多是金丹修士，也不知道是在猶豫還是在尋找隊友，待在入口既不進去也不離開。

許落顏看了幾眼那些修士，想着既然不是威脅，便不管了。然而她剛準備自己進入秘境的時候，卻被阻止了。

“華裳前輩還沒來呢，你作為小輩怎麽可以先進！”一個青袍修士擋在許落顏的面前，趾高氣揚的樣子仿佛他有多尊貴似的，一副許落顏理所當然應該明白的表情看着她。

但，許落顏确實不明白，什麽華裳，她聽都沒聽說過，“別有洞天”并不是哪個門派或者哪個家族的所有物，只要找到入口誰都能進，先後順序更是沒有規則。至少千年以前，她并沒有遇上阻擋者。

“滾。”許落顏冷冷地說了一句，因為要去當初認識白懸的地方，她心情奇差無比，很不耐煩青袍修士。

高傲的青袍修士沉下了臉色，道：“你知道我是誰麽！竟然敢叫我滾！？”他對着許落顏施加了威壓，隐隐似乎有了鬥意。如今的許落顏修為不過是初初突破金丹期而已，青袍修士卻是金丹後期，也不怪對方瞧不起她。

何遠好奇地盯着秘境入口，他從小在凡人界長大，雖然他是因為許落顏的關系成了修真者，卻對修真界的一切都很陌生。而蘇扶雪看似懶散的樣子，卻時刻注意着許落顏那邊，随時都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就在這種一觸即發的時刻，遠處傳來了清脆的響蹄聲，竟然是四匹飛馬拖着馬車踏空而來。随着馬車的接近，元嬰大能的威壓也散發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當然，許落顏和蘇扶雪是在場唯二面不改色的人。

一般來說，修為低的人看不出修為高的人的境界，一旦修為高的人僞裝自己是修為低的人，更是難以被發現。就好比蘇扶雪，普通金丹修士看他，恐怕只會以為他也是金丹修士，許落顏四世修行才能有這區別的能力。再說了，元嬰修士的臉上也沒寫着“本人乃大能”這五個字，要讓元嬰以下的修真者對自己敬畏，氣場很重要。

簡單來說，就是裝逼。

“華裳前輩，恭候多時。”

一看就知道是高級貨的華麗馬車停到地面上之後，青袍修士便将許落顏扔一邊去了，殷勤地對着馬車行了個禮，就怕別人不知道他跟馬車內的元嬰大能是熟人一般，極為滿足于那種特殊于其他人的地位。

許落顏在先頭收集材料做法器的時候，也有順便收集下“別有洞天”的新情報，得到的結果就和千年之前沒什麽兩樣，更沒聽說過誰将秘境打爆了收為己有。

看那青袍修士還在對着馬車奉承，馬車裏的人也沒出來，架子擺得老大。許落顏翻了個白眼，帶着蘇扶雪跟何遠直接踏進了秘境。青袍修士發現的時候他們都已經進去了，他恐怕也沒想到，有元嬰大能在場，還會有如此無禮的家夥。自覺在前輩面前失了面子，青袍修士臉色都和衣服一樣青了。

許落顏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人記恨上了。

雖說“別有洞天”入口在一個地方，但是進去後很可能會傳送到不同地點，三個人還是牽着手才送到了一起。這個秘境算是方便的，有些秘境牽着手也會分別傳送到不同地方，最糟糕的情況是身體被空間切割。

“剛才……好可怕的感覺……”何遠拍着胸道，他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修為比自己高，威壓四溢的修真者，蘇扶雪就從來沒施壓過。

“習慣就好，你還有得鍛煉呢。”許落顏淡淡說了一句，便開始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什麽因緣，他們傳送到的地方竟然是許落顏過去來過的點，熟悉的風景讓她的心情更加混亂起來。

突然，許落顏頭頂一沉，竟然是蘇扶雪按着她，“你做什麽？”

蘇扶雪有些鄙視地回道：“說要來的是你，現在第一個先退縮的也是你，怎麽，要回去麽？”

“我沒有退縮！”許落顏揮開了他的手，心情倒是略鎮定了些。這個地方千年過去，應該有不少修真者來過，說不定會有些死者留下的儲物囊什麽，還是值得一探的。

“這裏……好像是沼澤？”蘇扶雪摸了摸被許落顏拍紅的手問道。

“再過去些有個地宮，我們可以去下面看看，那裏應該有吸血藤，剛好可以收集來做防禦類的法器。”許落顏說着，小心地往她熟悉的路上前去，她并沒有因為來過就放松警惕，這個秘境雖說金丹修士進得來，危險的物種卻非常多。

三人用起浮空術緩慢地往地宮飄，蘇扶雪有些不耐煩地擡高了自己的位置，瞬間被許落顏拉下來，“這裏的上空會被樹枝打到，不能飛太高。”

蘇扶雪不信邪地撿了顆石子往上扔過去，事實證明許落顏是正确的，原本沉靜的樹木突然躁動起來，樹枝以極為邪門的狀态将石子抽了下來。

“那種樹沒什麽用處，制作法器派不上用場也不能吃，沒必要在樹上浪費時間。”許落顏補充道，眼看着接近地宮了，地上也沒有沼澤，他們便踏上了石板地面。

“這處秘境據說是從仙界落下來的空間，所以裏面有不少仙家的東西，我想即使過了許多年，應該還沒被完全探完。”

蘇扶雪四處看着，道：“你了解得還真詳細啊，我看前幾天你也沒搜集到這些消息，到底是從哪來得知的？”

許落顏瞥了他一眼，懶得撒謊了，便直白道：“我以前來過。”

氣氛一滞，蘇扶雪也不是個笨人，如果說許落顏以前來過，那麽現在肯定不只是金丹期的修為，必然是發生了什麽，讓她的修為倒退了。

“你……”吃過很多苦吧？蘇扶雪沒有将問題說出口，因為實在太蠢了。孤身一人的女散修，怎麽可能會不苦？

修真一途從來沒有捷徑，甚至一不小心就會跌落。摔下去還能爬上來的，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多的是摔下去粉身碎骨的人。

大概是感受到了蘇扶雪隐隐的同情，許落顏難得對他正視道：“不管重來多少次，我都不會放棄的。”她不需要任何憐憫。

蘇扶雪握了握拳，雖然很想說自己并不是單純在憐憫她，但又生氣許落顏對于自己的身份完全沒有猜出一點點，便抿着唇不發一言。

沉默間，三人已經在地宮內走了一段路，許落顏驀然停下，驚訝地看着不遠處的吸血藤。在她記憶中，吸血藤還在更下面的地方才是，千年的時間竟然長了這麽多。

抽出自己煉制的細劍，許落顏開始熟練地削割藤蔓。自然地，她也遭受了吸血藤的攻擊，不過許落顏經驗充足地躲開了，還順便撈了一把被藤蔓纏住的幾具骸骨，竟然被她撿到了兩個儲物袋。

要說吸血藤這種靈植，危險性其實并不大，只不過它們很是堅硬，一般點的法器根本無法給它們造成傷害。另外吸血藤的攻擊速度極快，而且這種藤蔓都是多方位攻擊，一旦被纏上幾乎沒有脫離可能，它們會在吸血的同時吸取獵物的靈力。

當然，這種藤蔓并不是無敵的，它們每一段都會有個特別脆弱的節點，從這個節點攻擊便能斬斷吸血藤。

說來說起，還是經驗第一的應對方法。

蘇扶雪也不甘落後，用起雙劍來輕靈柔美，光看他的這副樣子實在有些難分性別。何遠的棍子不适合對付吸血藤，加上他的戰鬥經驗并不充足，便有些左支右拙。

吸血藤的根在地宮更深的地方，衍生到上面的藤蔓已經削弱不少，沒一會兒三人便清理完了。許落顏如今壽數多得很，也不着急找機遇，花了大量的時間來撿理地上的斷滕。她現在就是個窮鬼，一絲一毫的材料都舍不得浪費，一想到這麽多吸血藤能做多少防禦法器，她的壞心情便消散了不少。

“我過去在這裏只下到第五層的一半，第五層就像個迷宮一般，裏面還有一只至少八階以上的妖獸。不過如今有蘇前輩在，我們應該能下去得更遠一些。”

蘇扶雪聽她叫自己“蘇前輩”，挑了挑眉，冷哼了一聲：“你也就這種時候會叫點好聽的了。”

“哪裏，我平時就一直很尊敬前輩的。”許落顏面不改色地撒謊道。

見她這副樣子，蘇扶雪就忍不住想掐一把她的臉頰，不過被她輕巧地閃過去了。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蘇扶雪回憶起過去，心情變得郁悶起來。

他們這個三人隊伍，也就何遠一直保持着開朗的心态四處觀察着，一會兒問問這個、一會兒問問那個，愉快地接受各種各樣的新知識。

現如今，蘇扶雪總算有些相信許落顏跟何遠是師徒關系了，何遠就跟個小孩子似的什麽都不懂，有些問題蘇扶雪聽着都暴躁，許落顏卻很平靜地一一回答，不就是個稱職的好師傅嗎？

地宮的第一次層除了那個吸血藤比較棘手外，并沒有其他什麽危險，些許機關被以前來過的人破壞得差不多了。當然，因為如此，第一層有用的東西也被搜刮殆盡。

許落顏一行人剛下到第二層的時候，便停住了腳步，何遠有些狀況地問道：“怎麽了？”

蘇扶雪彈了一下他的腦門，道：“你要習慣用神識！神識懂嗎！？未知地點怎麽可以不探查一下就随便去啊！”

“對不起……”

許落顏見蘇扶雪将她要說的話說完了，便沒吭聲，她緊緊盯着前面，剛才會停下來，就是因為許落顏和蘇扶雪探查到前面有人正在趕過來，速度很快。

地宮第二層自然是沒有第一層那樣看得到光線，陰暗得很，許落顏的手握着劍柄，随時都準備給來人致命一擊。

“啊啊啊啊啊我終于找到你們了！！！”還沒看到人，一個男聲便傳來，叫等在原地的三人俱是一愣。

一個藍袍少年從陰暗處沖了出來，不過他看到許落顏他們的時候，也是一愣。

“呃、你、你們是誰……”少年尴尬地問道，有些戒備地後退了一步。

蘇扶雪嗤笑一聲反問：“這句話應該是我們問你才對吧？”

“我以為是我走散的同伴啊……”少年嘀咕了一聲，随即試探性地問道：“你們也是來探查秘境的吧？我可以暫時……”

“不行。”許落顏還沒等少年說完話，就拒絕了。離開許斐許耀榮後，許落顏便又恢複了過去那種怕麻煩的狀态，對無關者不假辭色，不接受任何牽連。

看這個少年沒有戰意，許落顏率先走人，繼續探索這第二層的地宮。蘇扶雪跟何遠自然不會對她的行為有什麽意見。只不過那個少年有些可憐地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沒一會兒就跟了過來，遠遠地吊在後面。

“蟬羽，他跟着我們诶。”何遠有些在意地回頭看了少年好幾眼了。

許落顏沒有回話，倒是蘇扶雪開口了：“別管他，誰知道那貨是抱着什麽心思接近我們的。”

何遠自知自己看人的經驗尚淺，便沒有反駁蘇扶雪，不過依舊不停回頭看那個少年。

一般來說，金丹修士即使外表很年輕，實際上恐怕也有個五六十歲了，這種還算是資質特別好的。有些人修煉兩三百年才堪堪突破金丹期，外表來判斷歲數根本不可信。

不過，何遠是真的只有十來歲。他自身的純陽天資，加上跟許落顏一起雙修，兩人進步極快。即使是蘇扶雪，也想不到何遠的真實年紀。甚至，何遠的心思比其他十來歲的少年更加幼稚些。

這全是許落顏的錯。她故意将何遠關在長公主府許多年，不讓他接觸任何她覺得不好東西，只是為了方便掌控他罷了。如今何遠會跟着她一路走下來，并且踏進修真界，這是許落顏沒有仔細考慮過的問題。

——他是時候該長大一些了。

許落顏停下了腳步，對身後的少年問道：“喂，你叫什麽？”

少年的腳步先是一頓，随後加快了步伐走到他們面前，歡快道：“我叫金寶！你們願意接納我同行了嗎！？”

“嗯，暫時。”許落顏道，她不怕這少年有什麽壞心思，還最好他有什麽壞心思，可以讓何遠上一課。

蘇扶雪不解地看了看許落顏，又不屑地對這個叫金寶的少年冷哼了一聲。

之後他們繼續探索地宮第二層的時候，隊伍的氣氛便活潑了許多。金寶跟何遠相性莫名地合拍，兩人外表年紀看上去差不多大，一來二往竟然聊得很不錯，就連蘇扶雪也時不時會忍不住搭上一句話。

許落顏聽着金寶在那邊大談特談，心中浮現了一個頗有現代色彩的詞——逗比。

就當是逗比少年歡樂多吧，目前來說，這個金寶倒也不是很惹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