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晚上九點的城市,車水馬龍。一路上,程梵抱着一杯奶茶,心不在焉看着窗外。
這時,項枝給他發來微信:阿梵,我說得沒錯,你火了。
程梵:怎麽說?
項枝:你去看微博。
微博熱搜第一:古風小仙君。
程梵點進去,發現裏面幾乎都是他在今晚盛典中的演出截圖,甚至有的博主已經剪輯好高清壁紙,引得網友們紛紛轉發。
指尖在屏幕滑動,頓了頓。
一條名為@程梵粉絲站的網友,激情安利程梵在這場盛典中的舞蹈姿勢,并進行分析。
程梵的視線停留在一張他騰空的照片上,腳面繃直,擡起的瞬間幾乎和頭背觸碰,抓拍得很好。
這個動作程梵練了很久才學會。
他悄悄保存圖片,放在手機裏。
底下,網友們的評論很熱情,但并不全是好評,零星幾個挑刺的評論。
[雖然跳得不錯,但是憑什麽他能有獨舞的機會呢?]
[這年頭,新人一個個背景強大,只希望別腦袋空空,暴露文盲本性。]
[模樣不錯,一看就是“精心”培養。]
對于別人的惡意,對程梵心裏沒多少觸動,随便掃了兩眼,關上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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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未說話的謝崇硯道:“明天林羽潭邀請我去他在郊外的馬廠玩,你去嗎?”
程梵捧着奶茶淡淡道:“我考慮考慮。”
回到家,程梵一進房門,便受到了墨墨的親昵蹭蹭,他抱起墨墨,來到寫字臺前,目光落在上面的紅紙上。
紅紙有些褶皺,是他那日所折,加上這些天在西裝口袋裏,更破了些。
程梵坐在寫字臺前,神态閑适。
一邊逗着墨墨玩,一邊手撐着下巴,思索着什麽。
良久,他悠悠研磨,用毛筆重新寫了一張。但這次他沒寫在紅紙上,而是一封信紙,并且摘抄的一段很喜歡的經文。
程梵洗完澡,聽見隔壁陳叔從謝崇硯房間出來的聲音,應該是送完咖啡。
他頭發半幹,拿起那張紙,抱着墨墨敲響謝崇硯的房門。
“進來。”裏面道。
此刻的謝崇硯并沒有戴眼鏡,剛洗完澡,寬松的黑衣略微緊繃,能看出下面隐隐約約的人魚線。
他看着程梵,點頭:“有事嗎?”
程梵的睡衣是謝崇硯準備,白色絲質親膚舒适。但他太瘦,穿着松松垮垮,領口頂端僅挨着胸腔第三根鎖骨。
程梵走近,把紙交給他:“你西裝口袋裏的紅紙褶皺了,為了表達你救我的謝意,我重新寫了一份。”
不戴眼鏡的謝崇硯多了幾分清冷,墨色眸子裏的詫異一掃而過,伸手接過:“謝謝。”
墨墨頭一次來謝崇硯房間,搖晃着小腦袋很是好奇。它掙紮着從程梵懷裏跳下去,在謝崇硯的寫字臺小心張望。
謝崇硯看着墨墨:“它的陌字是哪個陌?”
程梵:“墨汁的墨。”
謝崇硯點頭,繼續問:“明天有時間嗎?”
程梵雙手背後,眸子微微一掀:“你執意請我去,我可以抽出一些練舞時間。”
謝崇硯擡手溫柔地撫着墨墨的腦袋,“行,謝謝你願意去。”
程梵打量着墨墨享受的模樣,語氣帶染上幾分怪異:“嗯。”
第二天,程梵與謝崇硯來到林羽潭郊外的馬廠。
與其說是馬廠,不如說是高端俱樂部,這裏的馬皆是優質品種,國外進口,內部繁殖。
踏在細膩的草坪上,謝崇硯與程梵并肩而行。今天兩人皆是白色運動衫和休閑褲,程梵怕曬,戴着一頂白色帽子。
兩人的氣質十分紮眼,尤其是謝崇硯,穿上鞋的他身高接近189,腰身比例極佳,随便拍都是一副畫報。
但程梵明顯感覺,謝崇硯今天心情很沉重。
“那是程梵嗎?”馬廠的工作人員小聲談論,“真人比電視上好看。”
“程梵是誰?”
“哎,就網上特火的神顏古裝小哥哥。”
不遠處的樹蔭下,林羽潭等十幾人圍坐在一起聊天。
項枝也在,懷裏抱着一男一女的他戴着墨鏡,恍惚間看見謝崇硯和程梵,忙摘下道:“卧槽,程梵也來了。”
林羽潭聞言擡頭,有些尴尬。
旁邊的齊小少爺見狀,勾唇一笑:“崇硯哥把程少爺也帶來了,正好交個朋友。”
程梵随謝崇硯走到大家面前,随便一掃,便看見了不太友善的目光。
齊淩大方起身:“你好,程梵,我叫齊淩,是崇硯哥的…好朋友。”
程梵淡淡看他:“你好。”
謝崇硯看見齊淩,沒什麽多餘的表情,朝程梵道:“我們去那裏坐。”
程梵坐在謝崇硯身邊,發現今天組的局中,有許多富家少爺,年齡和自己相仿。齊淩人緣應該不錯,身旁的幾位都喜歡和他聊天。
項枝摟着新歡,主動朝程梵說:“哪天你有空,去一趟娛樂公司,我給你安排金牌經紀人。”
程梵點點頭,慵懶地眯着眼睛,靠在藤椅上。
今天陽光不錯,夏天快到了。
聚會中,謝崇硯也屬于不喜說話的性格,偶爾聊到馬駒,才感興趣。
“崇硯哥,自從你結婚,都不和我出去玩了。”齊淩的聲音很好聽,但帶着一股子甜膩。“我最近又重新迷上Tango,讓我想起我們大學時咱們倆跳舞的事情。”
“咳咳。”林羽潭咳嗽兩聲,笑着道:“行了,過去的事甭提了,說說現在。”
齊淩身邊的孫少爺道:“過去的回憶才珍貴。”
齊淩打量着程梵,喝着香槟笑了。
“是麽,配合演出而已,我都忘了。”謝崇硯直視他,目光清冷。
這時,工作人員牽着幾匹馬走來,齊淩走上前,目光若有若無看着程梵:“崇硯哥自幼喜歡馬,想必程少爺也很精通。我想邀請你和我組個友情局,不知道你賞不賞臉。”
程梵聽出齊淩的刻意刁難,他從小癡迷舞蹈,馬術之類的課程很少學。
能騎,但比賽差點。
謝崇硯餘光注意到程梵緊握藤椅的手指,開口:“齊淩,夠了。”
齊淩癟臉:“如果程少爺不會,那就不比了。”
“來。”程梵起身,慵懶掀起眼簾:“怎麽比。”
齊淩悠悠笑着:“繞場一周,誰時間短誰贏。”
“嗯。”程梵走到馬前,撫着馬的鬃毛,“誰先來。”
齊淩:“都可以。”
兩人交涉時,謝崇硯神色明顯不悅,“你們喊他來,是給我添堵的嗎?”
項枝感受他的不爽,那你甩鍋:“不是我叫他來的!”
謝崇硯陰冷的目光看向林羽潭,林羽潭立刻道:“我也沒叫他,是他聽說我今天組局,非得來。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天天把你們倆大學跳舞的事情挂在嘴邊,要知道你帶程梵來,我立刻把他轟走。”
謝崇硯修長的雙腿交疊,指尖慢悠悠敲着藤椅扶手。
齊淩比賽時,其他人都在圍觀,甚至發出陣陣喝彩聲。
程梵就站在那裏,脊背筆直,回頭檢查馬鞍時,細膩的面目輪廓帶着幾分從容,縱使他從未獨自騎馬跑過。
上馬前,他的餘光試圖看了眼謝崇硯,随後抿唇垂着睫羽。
“兩分零八!真不錯!”
伴着歡呼聲,齊淩倨傲看着程梵,同時目光尋找謝崇硯的身影。
“換你。”
程梵蹬上馬,握着缰繩的手浸着汗液。這時,馬兒似乎被什麽東西抓住,緊接着後背貼上溫熱的胸懷,程梵詫異間,腰部已經被一雙手臂環住,謝崇硯貼着他的脊背,牽着缰繩從容不破。
“程梵昨天受傷了,我不放心他,陪他一起。”
“哇偶!”項枝在後面鼓掌歡呼起來,林羽潭跟着起哄。
此刻的齊淩臉色極度難堪,他聽程安說,程梵和謝崇硯之間并沒有感情,因此才敢試探挑釁。
可謝崇硯居然會為程梵出頭?
望着飛馳離開的駿馬,他推開擁擠的人群,獨自離開。
馬的速度并不快,是謝崇硯有意控制。他問程梵:“怕嗎?”
程梵:“才不怕。”
謝崇硯視線落在他的脖頸:“不怕就好。”
程梵抿着揚起的唇角:“我自己也可以。”
兩人的脊背貼得很緊,幾乎沒有空隙。騎馬帶來的刺激感與熱度交融,程梵心情揚着莫名的情愫。
冷冽的雪松氣息,包裹着他。
他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
一圈很快結束,謝崇硯先跳下馬,随後伸出手牽着程梵。
程梵漫不經心看着他,拉住他的手,輕穩落地。
發現齊淩的身影已經消失,程梵莫名愉悅。
離開馬廠前,林羽潭提醒謝崇硯:“對了,王叔的任務,別忘記。”
謝崇硯:“嗯。”
回到家才六點,練了會兒舞,程梵洗完澡,下樓準備吃飯,卻沒看見謝崇硯,于是問:“謝崇硯出去了?”
陳叔緩緩搖頭:“謝先生在酒窖。”
程梵不太理解:“在喝酒嗎?”
陳叔顯然知道什麽:“謝先生拿着一張紙進去,今天是謝先生母親的忌日。”
這次程梵沒再說話,手指握着餐具輕輕摩挲,盯着晚餐吃了一小口,便沒再動筷。
夜裏十點,陳叔他們已經入睡,程梵站在酒窖門口猶豫片刻,還是進去了。
裏面靜悄悄的,謝崇硯在沙發上坐着,眼鏡放在酒臺上,擺着三四瓶紅酒。
還有昨晚程梵送他的信紙。
那信紙上的經文,有祈願之意,也是祈禱逝去的親人快樂幸福。
看樣子,謝崇硯看懂了。
程梵擰着眉,走到謝崇硯面前。
此刻的謝崇硯并沒有醉成一灘,甚至神智看着還算清醒,只是平日冷冽犀利的眼睛,染上幾分悲戚,神态落寞。
腕表松了,挂在手上。
手上的酒杯還剩着一些,夾帶着苦澀的情緒,謝崇硯擡起手一飲而盡。
“再喝該酒精中毒了。”
程梵試圖從謝崇硯手上拿走酒杯,可謝崇硯依然握着,他稍稍用力,謝崇硯的身體被牽引傾斜,馬上要摔到地上。
程梵接住了他。
月色下,謝崇硯緊緊摟着程梵的脊背,将他壓在沙發上。
兩人側身而躺。
感受着久違的溫度,謝崇硯雙臂摟着程梵的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程梵別扭地試圖坐起,可謝崇硯的手臂力量很大,根本動彈不得。
灼熱的鼻息搭在程梵脖頸,他從未和人如此親密接觸。
這時,随着謝崇硯溫熱的呼吸,一滴滾燙的液體掉落在程梵皮膚上。
他怔了怔,手勁莫名松了。
片刻,他小聲道:“謝崇硯,只借你抱五分鐘。”
謝崇硯忽然笑了:“好,梵梵。”
程梵目光一斂:“…你沒醉?”
謝崇硯這次不再回答。
……
清晨,程梵在沙發上醒來,周圍的紅酒杯已經被清理幹淨。屬于謝崇硯的東西被拿走,看來對方上班去了。
程梵的身上披着輕薄的毯子,裸着腳踝,小腿的皮膚在光下白的刺眼。
細軟的頭發輕輕卷起,程梵穿上拖鞋,悄悄走出酒窖,唯恐碰見陳叔。
跑上二樓卧室,他緊緊關門,心髒跳動得厲害。
昨晚,謝崇硯到底醉沒醉?
好像喊了他的名字?
那封情書,就在寫字臺上。
程梵複雜而又緊張地重新打開,回顧這幾天的事情。
謝崇硯應該是喜歡他的吧…
當程梵想将情書裝進信封時,他忽然發現信封最裏側有兩行不起眼的小字,應該是名字落款。
原來信紙上未出現的落款,竟然在夾層嗎?
程梵找剪刀,打算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