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中式木門被緩緩推開,謝崇硯攬着程梵的腰緩緩而入。
燈光明耀的客廳,大約有六七張巨型圓桌,謝家的親戚們按照輩分分別而坐。
程梵腳步帶着幾分退卻,望着大家好奇專注的視線,腰部的力道異常溫熱。
坐在主桌中央的男人,始終盯着程梵,也沒有像其他親戚一般站起來和謝崇硯打招呼。程梵猜測,這個人應該是謝崇硯的父親謝長霆。
面對親戚們的問候,謝崇硯禮貌得體,但語氣中帶着幾分疏離。
“梵梵,坐這裏。”
跟程梵說話時,語氣帶着特殊的溫和,謝崇硯拉開座椅,示意程梵入座。
忽然被這樣照料,程梵有幾分不适,轉過頭注視着謝崇硯溫柔的笑意,道了句謝謝輕輕坐下。
原來謝崇硯并不是不會溫柔。
只不過,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謝老子女很多,家産遍布國內國外,早些年只放幾分權利,由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均分,剩下的所有股份全部留給謝崇硯,并在半年前轉交完畢。
持有謝家如此龐大的股份,謝崇硯自然引起許多親戚的不滿,但礙于謝老的鐵血手腕和謝崇硯本人的強勢,大家不敢多言,也只會在背地嚼幾句舌根。
“梵梵,從今天起,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謝老對程梵有好感,雖然外界都在傳程梵自幼嬌縱跋扈,但他相信謝崇硯親眼定的人,不會太差。
程梵禮貌點頭:“謝謝爺爺。”
不遠處的座位,謝家小姑和二叔一家始終打量着程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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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說話陰陽怪氣:“當初給崇硯介紹那麽多家世好的少爺,也沒見他那麽喜歡。”
女兒柳曼影詢問:“他是哪個程家,我好像沒怎麽聽說過。”
小姑輕笑:“聽說家族從事影院生意,破落戶罷了。”
難聽的話傳到謝崇硯二叔耳朵裏,他手裏把玩着一串佛珠,并沒有多言,一雙吊眼黑白分明,若有所思。
“喜歡吃魚麽。”謝崇硯細心剝好魚刺,看着程梵:“這品種味道不錯。”
兩人座位本身離得就近,加上謝崇硯說話時身體會微微傾斜,被謝崇硯這麽親密注視,程梵還是頭一次。
他拿着筷子,目光不自覺避開:“我自己會剝。”
謝崇硯莞爾,依舊将魚送到程梵手邊,“我剔得很幹淨,放心吃吧。”說完,手掌輕輕揉了兩下程梵的頭發。
程梵脊背挺得筆直,悄悄警告般地瞪謝崇硯一眼。見謝崇硯面不改色,哼一聲将魚慢條斯理吃掉。
這時,久未說話的謝長霆朝謝老說:“他們真的只認識幾個月麽?感情看起來不錯。”
謝老:“管他的,崇硯是這麽說。”
飯吃到一半,程梵去趟衛生間,站在洗面臺洗手時,才發現鏡子裏的他唇瓣很紅,頭發也莫名服帖柔順。
心裏念着剛才被謝崇硯碰過,便使勁晃了晃頭,直到發絲重新淩亂。
這時,鏡子身後出現一個眼熟的身影,應該是主桌的親戚。
謝隋看起來二十七八,戴着一副黑色眼鏡,笑着瞅程梵:“你就是堂弟每年都會去榮城看的陳家少爺吧?”
程梵一怔,對上鏡子裏謝隋的視線,随後低頭洗手,沒有回答。
就算他不被謝家親戚熟知,怎麽可能連姓氏和城市都不知道呢?
這人話裏有話,故意找茬。
程梵懶得搭理他。
見程梵慢悠悠擦着手,謝隋反而有些坐不住,率先開口:“抱歉我忘了,我記起我爸說你也是濱潭市人,那剛才我說的陳家少爺,應該不是你。”
程梵雙手慵懶抱臂,轉身倪着他:“嗯,那你就讓開吧。”
謝隋忽然笑了:“看來,你并沒有多喜歡我堂弟,不然怎麽可能連我堂弟暗戀保護多年的白月光都不感興趣?”
不得不說,聽見白月光這個詞,程梵心髒的确不受控制快跳半拍。關于謝崇硯的情史和過往,他确實不太清楚,基于協議,不知道也正常。
但,眼前的人更加居心叵測。
程梵揚了揚眼尾,語氣高傲:“就算有白月光又如何?他現在是和我結婚,不是別人。反倒是你,告訴我謝崇硯的過去式目的是什麽?”
說這些話時,程梵的眼神疏離冰冷,且帶着股不可一世的嬌縱,似乎對和謝崇硯的婚姻很信任。
謝隋原本還覺得程梵年齡不大,很好糊弄挑撥,但眼下似乎很棘手。
他一笑:“你別誤會,我只是聽說堂弟年少時被陳家少爺救過,每年都會去榮城看陳少爺,甚至會将拍賣會的珍品玉扇不遠萬裏送去陳家,只因為陳少爺受母親熏陶,自幼喜歡跳舞。我還以為他終得佳人,但應該是誤會了。”
漂亮的眸子輕輕一瞥,程梵留下一句話,獨自離開。
“是不是誤會,只要你心裏清楚。”
謝隋眼光微寒,視線粘在程梵挺直的脊背上,久久未離開。
回到餐廳的程梵走路帶風,但看見謝崇硯慵懶地靠在座椅上,和謝老聊天時,腳步不由得遲疑起來。
那個陳家少爺也喜歡跳舞。
程梵心底騰起莫名的不悅,這種感覺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因何而來。
謝崇硯如果真的暗戀人家,為什麽不幹脆和陳小少爺在一起?還是陳少爺心有所屬?
程梵凝着眉心,腳步急躁地向主桌走去。謝崇硯似乎早就瞥見程梵的身影,長臂疏懶搭在椅子扶手,左手輕輕抓了頭發,金絲眼鏡下的桃花眼深邃溫柔。
程梵走到他身邊時,他起身替程梵拉開椅子:“梵梵,回來了。”
程梵腳步驟然一頓,随後低着頭快速入座,淡淡應了句:“嗯。”
謝崇硯盛了一碗藥膳湯,端給程梵:“醫生說你體虛,我專門讓廚房給你做的,嘗一嘗。”
謝老一旁打趣:“我說怎麽突然加這道菜,原來是為了小梵。”
謝崇硯低笑:“嗯。”
迎着數道灼熱的視線,程梵嘗了一小口,食材的本身香氣完全被鎖在湯汁,很合他的口味。
程梵不禁猜想,為了假裝兩人感情很好,謝崇硯居然如此細密周到,甚至提前安排膳食。
果然是城府極深的資本家。
程梵又嘗了一小口,告誡自己日後千萬不要被謝崇硯的外表蒙騙,畢竟假扮起溫情,謝崇硯是高手。
家宴最後,所有人舉杯祝賀二人領證,并送上新婚禮物。
禮物足足有六十餘件,謝老安排司機提前送到謝崇硯和程梵的住宅。
原本謝老留謝崇硯和程梵小住一晚,但謝崇硯以明早有晨會為由婉拒。
從老宅門檻樓梯下去時,程梵因走神踩空,差點摔下去,但被謝崇硯眼疾手快拉住腰,往後一帶摟進懷裏。
謝崇硯低笑兩聲:“看着點。”
感受着寬闊的懷抱,程梵餘光打量着其他親戚的視線,拘謹又別扭點點頭。
到家後,謝崇硯又恢複了那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氣場,路過程梵房間,只是和他道句晚安,便擡腿離開。
“等等。”程梵雖然迫不及待想看小貓,還是把謝崇硯叫住,“今天你那位戴着黑色鏡框的堂哥故意和我說一些奇怪的話。”
謝崇硯轉身,漫不經心将手插在口袋裏:“謝隋說了什麽。”
程梵語氣不禁上揚:“說你有個白月光,姓陳,在榮城,每年都會去看他。”
“還有麽。”謝崇硯接着問。
“沒了。”程梵默默瞪了眼謝崇硯,果然情場浪子,這點事都不算什麽。
“睡覺吧。”謝崇硯懶懶道了句,試圖轉身,但被程梵喊住。
程梵右手擰着門把手,語氣有些沖:“謝崇硯,雖然我們是協議結婚,但我希望協議期間你不要亂來,給我戴綠帽子。”
裏面的小貓似乎感應到程梵要進來,興奮撓門,程梵将門打開,小心翼翼抱起小貓。
小貓的品種是金漸層,胖乎乎的一團,坐在程梵懷裏,尾巴傲嬌地垂着。
謝崇硯饒有興致打量着,覺得很有意思。
程梵說話時,語氣脾氣和小貓的感覺莫名重合。
程梵繼續道:“就算你有什麽白月光,也得給我憋着,誰讓你跟我領證不跟他領證。如果你像其他有錢人一樣,在外頭養七八個小情人,我就…”
謝崇硯悠閑斂起桃花眼,虛靠在牆邊:“你就怎麽樣?”
程梵繃着臉,語氣驕矜:“我就給你戴108頂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