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會了?
雲廚做的餅胚不大,不是讓人吃一個就管飽的那種。
蔣忠吃了個紅豆沙餡兒的,給張春華送了個玫瑰花瓣餡兒的,蔣芸自己吃的是五仁餡兒的,留下來的就剩下個綠豆沙餡兒的。
白敏既然都撞見了,蔣芸便将這最後一個月餅給了白敏。
因為那塊玫瑰花瓣餡兒月餅的緣故,白敏對這塊綠豆沙餡兒的月餅同樣抱有很高的期待,她拿起來咬了一大口。
綠豆沙真對得起綠豆沙這個名字,豆子被煮得軟爛,咬在嘴裏完全就是綿密的沙質口感,裏面大概也加了少許的玫瑰花瓣,雖然不濃,但那玫瑰花的芳香還是會絲絲縷縷的爬上舌根。
“真是好吃死了!”
白敏三下五除二就将這塊綠豆沙月餅吃完,她滿懷期待地說,“蔣芸,你還有這樣的月餅嗎?分我一些呗,我出錢。”
“沒了。”蔣芸的回答很幹脆。
白敏像是屬蛇的,在她動了心的方面都極為纏人,“那你再做一點吧,我出材料,你出手藝,做出來的月餅六.四分,我六你四。”
蔣芸看了白敏一眼,臉上浮現出幾絲不屑,“我缺你那點兒材料嗎?想都別想,你自己做去!”
“五五分!實在不行四六分也行,我四你六!”
蔣芸把鏊子一合,遞給白敏,“想吃自己做去,我已經吃夠了,不想再吃了,更別提再做了。趕緊回你屋去,再磨叽我就打人了啊!”
白敏把頭一伸,“你打吧,你都說我懷孕了,你要是打死我,那就是一屍兩命,到時候你得給我燒這種月餅下來。”
蔣芸氣得深呼吸,實在是那白敏這種滾刀肉的性格沒轍。
她只能退讓一步,“白敏,我告訴你,最後一次,你再這樣我可就真的煩你了……而且,我只負責教你怎麽和面怎麽配餡料,你別得寸進尺,不然我就讓你看一下什麽叫紙糊的友情,一陣風就能吹破!”
“哎呀,行吧行吧……你教我怎麽做也行。我和令泰岳扯證,你都沒送我禮物呢,要不你替我做這種月餅,就當是送我的禮物了!”
蔣芸冷笑,“我怎麽沒送了?剛給你送了禮物,你不已經吃完了?還想要啥?”
“禮物就一個月餅?你可真摳。”
面對好耍無賴的白敏,蔣芸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跟着白敏去了西屋。
白敏把買回來的材料都擺出來給蔣芸看,米,面,油,雞蛋,瓜子仁,花生米,紅糖,白糖,青紅絲,還有一包蔣芸看了一眼心跳差點停下的乳粉。
她沒記得賣這種乳粉給白敏啊!
難道是有人從她手裏買了奶粉之後又去當了二道販子?
不知道那些二道販子賣這個奶粉多少錢?
她壓下心裏的疑惑,一樣一樣地清點過去,最後拿起那袋奶粉,裝作沒見過的樣子,問白敏,“喲,這是蘇聯産的奶粉?你從哪兒買的?我咋沒在八仙樓裏見過。”
白敏一臉賣弄,“這可是頂好的奶粉,別說八仙樓裏沒有了,外彙商店和華僑商店都不會有。我這是在黑市上買的。”
令泰岳聽白敏這麽大喇喇地就把黑市的秘密給講了出來,吓了一跳,趕緊去關門,“你小聲點,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去黑市了是不?萬一有個心黑的,把你舉報了,你該咋辦?”
這話才說完,令泰岳就看見蔣芸用一種相當複雜的眼神看着他,他還以為是蔣芸誤解他說的人就是蔣芸,趕緊解釋說,“蔣芸,我說的心黑的人不是你,你咋可能心黑呢!”
蔣芸翻了個白眼,她剛剛壓根沒往這方面想,她是覺得這老天爺真是巧,白敏有些大大咧咧,做事實在不着調,遇到個令泰岳看着不着調,實則算是心細的,起碼關鍵時刻能夠把持得住。
要是倆人都是相同的性格,那真說不準哪天就在鐵窗裏面團聚了。
“黑市上來的?這奶粉多少錢?”蔣芸配合着壓低聲音說。
白敏伸出一個拳頭來,另外一只手又伸出三根手指,“十三塊一袋,就這還供不應求,想買都買不到。”
“你這從哪兒買的?”蔣芸撕開包裝袋聞了一下,确定是從她手裏流出去的奶粉後,心裏把那些二道販子罵了一頓。
她漲價四五塊已經有些良心難安了,哪能想到這些二道販子的心這麽狠,在她漲價的基礎上又漲了四五塊!
居然還真有大冤種會買!
“我在醫院旁邊啊,有幾個婦女手頭有這個,說是什麽她們托在東北的表哥給買的,稀罕得很。這奶味道香,喝着就像是有營養的,一眨眼的工夫,那幾個婦女手頭的這種奶粉就都沒了。我估摸着都是醫院裏的病人家屬給買走了。”
蔣芸:“……”
她猜到是誰了,是那三個結伴找她包圓所有奶粉的婦女。
看起來個個都是本分人,沒想到宰起人來心這麽黑,一袋奶粉加價四塊錢,三十袋奶粉轉手一賣,一百多到手!
怪不得會催生出倒爺這個職業呢!
不過蔣芸倒也沒因為那幾個婦女倒手一賣就賺這麽多而動什麽念頭,那幾個婦女賺得雖然多,但那是是風險錢。
如果不是那三個婦女替她承擔了一半風險,她也不會那麽痛快地就把三十袋奶粉賣完。
再想想木器廠家屬院二梅同那個老太太的反應,蔣芸大概猜到那兩位心裏也是知道這奶粉的市場價的。
都拿她當成大冤種了!
蔣芸決定往後自己有空了也去人民醫院旁邊的黑市轉轉,別的不賣,就專門賣這種奶粉,她也賣十三塊,自己賺差價,沒有中間商!
一袋奶粉賣十三,一百袋就是一千三。
她努努力,賣出三百袋,萬元戶的小目标不就達成了?
心思回轉,蔣芸從白敏買回來的白面粉中挖出半盆來,倒半袋奶粉進去,再掂着油壺數着分量倒半斤出頭,最後往裏面打一些雞蛋。
她把面盆推到白敏跟前,“面你們總會自己活吧,咱都是一個地方來的,那是面食大省,全國都出名的,別說和個面都得我來!”
白敏嘿嘿一笑,“會,這個我會。”不就是把面粉盆裏的東西攪和勻,然後倒點水進去揉面嘛,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蔣芸着手去幫白敏配制月餅的餡料。
生的花生米和瓜子仁不能直接包進月餅裏,得炒熟,把裏面的油都炒出來,這樣吃着才香。
瓜子仁是蛻過皮的,直接炒就行,花生米的皮可不好剝,蔣芸懶得花時間去一粒一粒地搓花生米的皮,她直接下鍋炒了,炒到滿屋都是花生米香味的時候,把熱得燙手的花生米拿出來放到砧板上一擀,花生米碎成兩半,放到盆裏翻幾下,花生米上的皮就都被篩出來了。
花生米和瓜子仁炒好,餘下的餡料就好辦了,抓兩把面粉炒熟,與牛乳粉拌在一起,再混入白糖與紅糖,最後加入花生米和瓜子仁,拌到紅糖的顏色在餡料中基本均勻後,這月餅的餡料就算做成了。
牛乳粉的香味與炒熟的面粉一混,勾人的味道立馬就飄了出來。
蔣芸去看白敏和的面粉,只是看了一眼,她人差點氣暈過去。
“白敏,和個月餅的面,你加這麽多的水幹嘛?”
她人都是傻眼的。
白敏自己也覺得水加的有點多,她呆呆地看着那一盆稀得不成樣子的面糊,問蔣芸,“這該咋辦?我再加點面粉還能救得回來嗎?”
蔣芸用勺子舀了一下,“怕是救不回來了。”
她對着那一盆的面糊想了半天,同白敏說,“唯一的辦法就是烤餅幹了,把餡料和這些面粉拌在一起,再往裏面加一點面和油,直接烤成餅幹。”
白敏心有戚戚,“你說啥就是啥,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咋做。”
蔣芸問令泰岳,“你會嗎?”
令泰岳一臉尴尬,“我也不會。”
“嚯,你倆還真是絕配。算了算了,靠邊去,我給你們調好之後示範一遍,只示範一遍,你們學一下火候怎麽掌控,然後自己烤。烤月餅本來就費事,沒個一天做不下來,現在變成烤餅幹,更費事了,往後三天你們都別想幹別的事兒。”
蔣芸費了不少力氣才把那盆面糊調成适合烤餅幹的稠度,回她那屋翻出一個比臉盆還大的平底鍋來,又找了一個勺子,往平底鍋下面刷上油,舀一勺和淺褐色的面糊慢慢倒進平底鍋中,雖然面糊不會自動流成很規則的圓形,但也不會太離譜,頂多就是‘棱角峥嵘’了些。
蔣芸見縫插針地往裏面倒,烤一次能烤七張餅,大概兩勺多面糊。
這些面糊在平底鍋上慢慢成型,等看着半幹的時候用鏟子一鏟,翻個面兒繼續烤。
蔣芸示範完一遍,問白敏和令泰岳,“學會了沒?”
兩人齊齊點頭,“會了會了!”看起來一點都不難。
蔣芸把鏟子遞給令泰岳,“既然會了那你就自己上手來翻幾個面兒試試,第一次可能翻得不太好,但熟練了就行了。”
令泰岳信心滿滿地拿起鏟子學着蔣芸那樣一鏟,一翻,一個好端端的面餅就被她鏟成了兩半。
蔣芸:“……”
白敏:“……”
令泰岳越發尴尬了,“這次我是沒掌握好力度,下次一定沒事,一定能行。”
蔣芸看他的目光裏多了些許懷疑。
令泰岳又拿起鏟子來,這回越發小心翼翼了,他小心翼翼地鏟起來,眼看着就要成功,就在臨門一腳的時候,那面餅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啪叽一下就掉在了平底鍋裏,摔了個四分五裂,周圍的好幾個無辜的病都受到了牽連。
蔣芸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鼓勵的假笑,“繼續練,這麽多餅呢,總能慢慢練好的。”
反正這餅也不是她吃,她有耐心看着令泰岳和白敏慢慢練習翻餅的技巧。
翻兩個不行,那翻五個,八個,十個,總該行了吧!